冷眼瞧著眾人各說各話,待沒了聲息後,翹起二郎腿,換個舒服的坐姿。


    有了孩子後,便不大能坐的住了,竟沒緣由的,越坐越累。


    “發的工錢?自古商貿往來,銀錢契貨,講究一個以錢換物,以勞易財,我付了你們工錢,請問你們,又替我做了什麽活計?”


    此話一出,諸人麵麵相覷,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緊趕在有人出言前,搶先道:


    “好!那我便再大方些,算你們這五年的工錢有一萬兩,如此算,你們還欠我整一萬兩白銀。”


    “少主!這不對啊,我們二十多個人,五年時間頂破天了,也就百兩的工錢,哪裏來的一萬兩!”


    立即有人交頭接耳道:“是啊,哪來這麽多工錢!”


    “要真有這麽多,我還不迴家娶兩個媳婦,天天在炕上躺著!”


    跪在地上的樂五爺急了眼,罵道:“老六你個混蛋住嘴!”


    老六道:“五爺!咋了麽!你咋還罵我!”


    有人附和道:“五爺,咱們哪時候領過一萬兩的工錢啊!你這是咋了嘛!老六沒說錯啊!”


    “是啊是啊,沒拿過的錢,怎麽能讓我們認!”


    “不認!死也不認!”


    樂五爺氣極,脫了短靴下來,朝人堆砸去,罵道:“一群憨貨!少主少算大家一萬兩的欠款還不趕緊閉嘴承情!”


    說話間,又脫下一隻靴,朝禍源老六砸去:“死老六!嚷那麽大聲,兩萬兩白銀你來還?你來還呐?!”


    有人數著指頭道:“不對啊,五爺,這算著不對!”


    一旁沉默不語的阿正開口道:“五爺,你可仔細看過這賬目了?”


    樂五爺瞬間被點燃,想拿個什麽東西砸阿正,手邊卻沒有順手的,狠狠拍向地麵道:“還不是你這個小兔崽子!要不是為了撈你,如何會花費這許多錢!”


    眉頭一挑,老朽去年賬上多劃了五千兩,原與這阿正有關。


    阿正憋紅了臉,轉過腦袋不再說話。


    十幾人中,突然有五六個站了起來,對樂五爺道:“這一萬兩裏,可有五千是阿正花的,與我們無關!”


    “對,跟我們無關!”


    阿正一腳踢開長凳,梗著脖子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用不著你們替我還!我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下下輩子,當牛做馬一定還得清!”


    樂五爺嗬斥道:“阿正!你給我坐下!”


    “坐下!你還認不認五爺我!認就坐下!”


    阿正不情願的扶長凳,坐了下去,身子卻仍舊側著。


    樂五爺看向高處的幾人道:“你們說的話,實在是傷我的心,傷阿正的心,更傷朽老的心!”


    樂五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抗議那幾人,瞬間低下頭,消了氣焰。


    樂五爺接著道:“阿正出事,是為了什麽?!是為了白玉樓!為了大家!”


    “你們一個個嘴上說的好,砸鍋賣鐵也要保住阿正!可你們做了什麽!還不是朽老出錢,保了阿正!”


    “老趙,我問問你,你老娘重病,需要人參湯吊住一口氣,是誰給你的銀子?!”


    “怕不是藥店老板施舍的吧?”


    “那支十兩銀子銀子的山參,也吊了你老娘三個月的陽壽,你總不能不認。”


    名喚老趙的大漢,坐迴了原來的位置。


    見老趙坐下,餘下幾個站著的大漢,也依次坐了迴去。


    樂五爺道:“這五年,朽老沒虧待過我們。”


    “朽老的背後,是白玉樓,是少主。”


    “我也不一個個點名,說明白你們從白玉樓得了什麽好處。反正五爺我,就一句話!這一萬兩白銀的債,算我一份!”


    大多數人互相對視後道:“沒錯,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眾人決定好後,齊齊轉向我道:“少主,這一萬兩我們還,你說,咋個還法。”


    淺淺一笑,正了正身子後道:“還有一法,你們可以不用換這一萬兩。”


    樂五爺眼中一亮道:“什麽法子。”


    接過武衛烹好的茶,淡淡啜一口道:“倒也簡單,畢竟我這白玉樓開在扈城,於情於理老板都是老朽,你們不過是活計罷了。”


    “這酒樓盈虧,說來也與你們毫無關係。”


    “隻不過你們懶了些,沒良心了些,仗著老朽不會辭退你們,沒有一天是好好經營這酒樓的。”


    見許多人羞愧,接著道:“所以,你們也可就此離開,不再與白玉樓同興同亡,所欠下的一萬兩白銀,由老朽一人償還。”


    “離……離開?”


    “朽老這麽大歲數一個人,如何還得清一萬兩!”


    眾人異口同聲道:“不行!”


    這其間,以阿正的神情最為憤怒,也最為果決。


    這結果,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卻又似乎在意料之間。


    點頭笑道:“如此看來,你們倒還念與老朽一場主仆情分。”


    “那便說說,這一萬兩白銀如何還。均到你們每個人身上,是四百七十六兩二錢白銀,舍去零頭,算你們每人四百七十兩白銀。”


    “按照你們一年工錢二十兩來計,大約要在我這做二十三年半的工,便也還清了。”


    眾人頓時鬆了氣,撫著胸口竟似極高興。


    “我還想著,這一萬兩銀子三輩子都換不完!”


    “是還不完,這不咱們工錢本就比外麵的酒樓,高出十倍呢!”


    “還好還好,滿打滿算我還能活個三十年,這麽一算,等還清了,還能掙著不少呢!”


    心裏默默歎氣道,西州民風淳樸,果真不虛。


    “都靜一靜。”


    眾人聞聲,齊齊看向我。


    “既然我來了,不管白玉樓從前如何,往後必須成為扈城第一酒樓。”


    “若今年之內,白玉樓的淨利潤達到一萬兩,你們便不用做二十年苦工。”


    “明年起,就可以領一年十兩二十兩不等的工錢。”


    眾人悲喜交集,阿正掃我一眼道:“做夢。”


    樂五爺狠狠瞪一眼阿正,轉向我笑道:


    “少主,你許是不清楚咱們扈城,一年賺一萬兩,就是金鋪銀鋪,也賺不來一萬兩白銀呐。”


    朝武衛點點頭,武衛將一摞身契送到樂五爺麵前。


    “起來說話,將這些身契分給各個夥計,至於綁在門外大槐樹下的,還有在樓頂賭色子的,由你去將道理說個清楚明白。”


    樂五爺點點頭,爬起身,將手中的身契分散給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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