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蘇府儀瀛水榭,盛太醫登門拜訪。


    “路途遙遠,難免遇上壞人。這些東西,帶著防身用。”


    替盛太醫斟一盞梨花茶,往前推了推,扶著腦袋道:“你又知道了?”


    盛太醫一聲冷哼,接過茶道:“依你的脾性,死活都是要走的。老人家是真怕你死在半路上,這些精心研製的毒藥,都帶著防身。”


    毒藥?


    攬過盛太醫滿箱子的瓶瓶罐罐,仔細研究起來。越看越覺得興奮,也愈發覺得,盛太醫並非凡俗之人。


    這些毒藥,有的無色無味,傷人性命於無形。有的裝在密封好的瓷瓶中,隻要打開瓶口,隨風吸入口鼻,立即昏睡不醒。


    比之前,我用在墨月身上的瞌睡藥功效更強,也更為方便。


    更為震驚的是,這每一種毒藥,皆配有與之對應的解藥。


    下毒易,解毒難,向來是醫者皆知,千古不變的真理。


    見我麵色凝重,盛太醫道:“老人家也曾是這九州大地上的藥聖,若非當年受你爹娘托付,又如何會困在這廟堂之間?”


    “這小小毒藥,還不是信手拈來?”


    他說……爹娘?!


    “老盛,你知道我阿爹阿娘的消息?”


    盛太醫卻捂住嘴,不再言語。見我直盯著他不放,訕訕道:“十幾年前的事,不大記得了。”


    見他不肯說,滿腔的委屈頓時湧上,心中竟覺十分酸澀。


    盛太醫道:“丫頭,每一代蘇家後人出世,上一代蘇家後人必須隱退,這你該知道。”


    “興許,等你完成九州大業,為天下帶來百年的和平盛世,你爹娘,自然會聯係你。”


    “說不準,你爹娘正隱居於某處,盼著你早日完成使命,與他們共享天倫之樂呢。這世上,哪有爹娘不牽掛自己孩子的?”


    見他如此說,倒是有幾分道理。


    “老盛……你說的,可當真?”


    “當真。”


    盛太醫年逾花甲,鶴發白須,卻半點沒有老人家的沉穩,不停的囑咐我一路之上要注意些什麽、多吃什麽少吃什麽……


    “等再過一兩月,你便該有孕吐之症,到時便說水土不服,勉強搪塞的過去。”


    點頭應下後,盛太醫接著道:“待到五六月,你這肚子是遮不住的。尋個端由去養胎,生了孩子再謀算什麽江山大業。”


    說話間,盛太醫還不忘狠狠瞪我一眼。


    輕輕用指頭推了推盛太醫道:“你如今,不勸我放棄這孩子了?”


    盛太醫立即躲開,拍了拍衣袖道:“哼,老人家又不瞎,若說了你便能聽得進去,隻怕太陽要打西邊出來。”


    盛太醫挑我一眼,道:“說罷,要老人家怎麽做?”


    正了正身子鄭重道:“我離開青州的日子裏,帝君會以養病為由,將我拘禁在府中。你隻管按時來替我瞧病,再去宮裏迴稟帝君即可。”


    盛太醫略一思量,擰眉道:“你要離開的事情,帝君知道?”


    點頭道:“是,帝君已經允準。”


    盛太醫眼中一亮,道:“那你懷有身孕一事,帝君也知道?”


    “不知,他隻知我前去唐州,以偽造的新身份破壞連橫。”


    盛太醫長歎一口氣,吹開盞中的梨花骨朵,輕啄一口茶道:“明白。”


    “對了,這孩子生出來之後,你準備寄養在何處?”


    盛太醫所說,確是個麻煩事。在全部事情得以了結前,孩子必須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


    “還不知道……待我仔細斟酌一番後,再尋個好去處。”


    盛太醫點頭,得意道:“老人家我,倒是替小主子尋了個好去處。”


    “何處?!”


    盛太醫道:“你可聽過一句話,叫做:天不生雁迴,萬古如長夜?”


    “天不生雁迴……萬古如長夜……”


    掏空腦袋,將腹中詩書古籍都尋了個遍,仍然尋不到這句話。


    堅定的看向盛太醫道:“不曾聽過。”


    盛太醫淡淡看我一眼,陷入沉思:“這天不生雁迴,萬古如長夜,說的就是雁迴先生。”


    我倒是真不曾聽過什麽雁迴先生。


    盛太醫接著道:“說來,這雁迴先生,還是你父親的小師妹。照理說,你們曆代蘇家後人,師學淵源皆承自一人一派。可到你卻有不同,你可知為何?”


    “因為我是女兒家?”


    盛太醫搖頭道:“非也,因為世上出了一個雁迴。”


    “老夫仍記得,二十年前,天降彗星。天宗外出遊曆歸來,手攜一五六歲大的妙齡童。次日,天宗門行祭天禮,天宗將那名喚雁迴的女童收為內室關門弟子。”


    “天宗……天宗門……又是什麽?這與我又有何關係?”


    盛太醫道:“這九州四合,知道天宗門的,超不過三人。所以你不曾聽過,也在情理之中。這倒也說明,你爹是個極重信義的,都不曾將此間辛秘告知於你。”


    “你隻需知道,所謂身負天命,匡扶一朝的蘇家後人,滿身技藝,皆出自天宗門。”


    “並且,曆代蘇家後人,隻是天宗的門外弟子,曆代天宗,也從不曾收過關門弟子。可以這麽理解,天宗門,連通天意與人界。”


    “自雁迴到天宗門後,天宗便將畢生所學,悉數與之傳授。並且立誓,再不收人徒。你父親抱著還是個嬰兒的你,幾番苦求無果,隻好為你另尋師門。”


    我竟不知,這其中還有這番因果在。


    盛太醫看我一眼道:“原本蘇家後人,除了會治國理政外,個個都是武林高手。或許你爹,早早預料你那師父,不會教你什麽武功,才安排了許多武衛暗衛。”


    心中難免暗自腹誹,我那師父,便是走路都要踩著雲彩,做飯都要施法…更莫說親自教授我武功。


    縱然我一身所學,也是日日泡在書冊裏自己學出的。


    若說師父教我,費了什麽心思……大概是不知凡人會困倦,以為同神仙一般。一日隻準我休息兩個時辰,若打個瞌睡,懸在空中的竹板立時亂棍般落到身上。


    盛太醫又看我一眼道:“誰知你這麽費武衛暗衛,來不及培養新一批,上一批便全死絕。”


    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將孩子托付給天宗雁迴?”


    盛太醫道:“對一半。”


    “宗門不留凡俗之人,即便雁迴是天宗關門弟子,也難改其凡人血脈。故而,雁迴早已離開天宗,隱居在西州帝城西寧三十裏外的桃花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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