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到入侵人員!】


    宿舍內傳來警報。


    景玨拉著白伶迴到了戒指內,幽藍的魚尾巴像是剛從水裏打撈上來,濕漉漉的,在地上留下一道水痕。


    衣服上還殘留著上局未洗淨的血腥味,衣服鬆鬆垮垮的滑落,景玨摸了一下白伶的肚皮,看著手上幹涸的血漬,眼裏鬱色連綿,不動聲色地將人魚坑坑窪窪的小傷口,一個個複原,治愈。


    景玨手上的溫度極低,就像是初春裏的河水,冰雪稍融,尚未帶走嚴冬的寒意,比死人的溫度還要再低上幾層。


    白伶精致的臉龐像是被格式化了一般麵無表情的看著緊挨著自己的人,冰冷的手抓住了不斷靠近的暖意,然後嘴角的弧度漸漸上揚,眉眼放柔,當嘴角提到了一個不明顯的弧度後,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茶色眼眸溫溫和和。


    “熟悉嗎?”薄唇上下開合,溫和的男音從白伶嗓間傳出。


    景玨收迴了手,心裏傳來刺痛感。


    怎麽可能不熟悉,這人分明與她所在位麵的那位一摸一樣!


    記憶裏的畫麵越發清晰。


    “阿玨,馬上我的事情結束了,便來娶你。”


    “我想帶你去我的故鄉,你願意陪我離開這裏嗎?”


    “阿玨,我來了……”


    嫁衣,男子,死亡,複活……


    麵前的白伶以她熟悉的表情看著自己,景玨感受到心間傳來的不舒服,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尖不斷紮著,有些泛悶。


    沉悶的女音響起,“好了,你別這樣看我。”


    “抱歉,我們以為這是你喜歡的樣子。”白伶歪了歪腦袋,眼裏露出不解,地麵掉了幾個鱗片。


    “你們都是他創造出來的?”


    “第一個是他弄出來的,後來霧失控了就有了我們。”白伶看著景玨認真的迴答道。


    “我所遇到的人早就死了,從我出世界的時候白伶封了自己的魂體在我的戒指裏,我能感受到他,後來被你們吞了。其實更準確來說,他應該叫白燭。”景玨的戒指熱度不減,發著灼人的燙意。


    “我們不喜歡那個名字。”白伶皺了皺眉,茶色眼眸透著亮,“阿玨,你要殺了我嗎。”


    “那不是正合了他意?”景玨想到自己在白燭記憶裏窺探到的畫麵,眼裏露出一絲厭惡。


    她沒有想到自己脫離世界,白伶死亡都是被那個人一手策劃的。


    連帶著看麵前的白伶,景玨眼底也露出了稍許不滿。


    狗東西,比係統還狗!


    窺探於白燭記憶,景玨看見白燭在藍星上扔出了第一個靈魂體,冬日裏在金城鎮一家破舊的屋子內,傳來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名為白伶。


    男孩在破舊的屋子內漸漸長大,貧困的家境讓半大的孩子過於早熟,學會了溫柔。


    十七歲,一場車禍失去雙親。


    十八歲,考上國內重點高校,他選擇了學醫。


    接著在生日時,迎來了世界遊戲化,係統將他所在的世界徹底摧毀!


    白燭以本魂創造新生,擁有堪比神靈的能力。


    而白伶的誕生本就是他的一場精心策劃!景玨不能明白,白燭這麽大費精力把自己從小世界中救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們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


    景玨眼裏露出一絲迷茫,感覺心間碎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我們的存在有意義嗎?


    景玨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白皙無暇,近於完美,此時在她看起來卻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


    “阿玨,你在想什麽?”


    景玨看著麵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乖順,茶色眼眸清澈見底。


    她收斂了自己的神色,看著白伶,眼裏露出一絲譏誚,向他攤開自己的手,“你看我美嗎?”


    人魚眼神暗了暗,“阿玨,是最美的。”白伶眼底的認真讓景玨愣了愣,男人孔雀翎般的眼睫輕輕顫動。


    噠噠。


    兩片鱗片砸到地上,褪了顏色,發出幾聲脆響。


    景玨忽視了內心裏的那股矛盾,認真的觀察著麵前的人,在那清澈的眼底看到了無邊的暗色與瘋狂,一個小小的漩渦在眼裏翻湧著,景玨好似脫離了身體禁錮走進了白伶世界。


    這是精神控製?


    景玨一沒留神,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異地。


    眼前所看見的是壓抑的無邊暗色,鎖鏈的聲音在地麵上沙沙作響。


    景玨在幽暗的地方循著聲走著,地麵上是一道道裂縫,身體周圍是一圈圈打著滾的血色霧氣,在霧氣裏麵景玨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


    全是她曾經和白伶的對話。


    這兒就像是個專為景玨和白伶設定的記憶儲藏庫,無論走到哪,她都可以看見自己和白伶之間的記憶。


    從最初她所誕生的位麵,走到狂歡遊樂場,酒窖裏的新娘,幻想國度裏人魚的誕生……


    血色的霧氣像爭寵一樣爭先恐後的朝景玨擠過來,在她的手腕間,脖子上,腳踝處輕輕的蹭著,在碰到她之後變成了可愛的粉色。


    憑著感覺,景玨繼續向前走著,胸口鬱氣不減,反倒是更加濃厚,心裏有股莫名的煩躁,自從聽見試煉場裏那冰冷的聲音後,就再也沒有消下去。


    “景玨,隻要你殺死這些記憶,這個世界就再無白伶。”


    “這是霧的欲望。”


    “霧是欲望的化身。”


    各種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在鎖鏈出聲處,景玨沒有看見任何人。


    黑色的鎖鏈在地上,在空中四處飄蕩。


    “不用試探我,我不會對你動手的。”景玨話音剛落,她就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人魚濕答答的吻鋪天蓋地的襲來,從眉間落到唇角,眼裏的占有欲再也壓抑不住,完全化成原型的人魚爪子顯得有些刺人。


    景玨隻感受到自己的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劃痕,細密的刺痛感,看來應該是紅了。


    景玨任由麵前的人像是發泄一般親吻著自己,令人窒息的涼意,隻感受到靈魂的顫·栗。


    噠噠。


    魚尾巴拍打著地麵,又是幾片魚鱗掉在地上。


    景玨感受到麵前的人傳來熟悉的氣息,手指微微用力。


    她總覺得這個人並不是存粹的霧,至今為止,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霧可以變成神選者的。


    思緒像毛線一樣堆在地上,打成死結。


    景玨感到自己的嘴唇有些發麻,但麵前的人還是像狗一樣的啃著,額頭上掛了三條黑線。


    輕輕推攘一下人魚的身子。


    噠噠。


    景玨低頭看見了一堆皺巴巴的鱗片,眼裏閃過一絲緊張。


    “你這鱗片是怎麽迴事?”


    人魚的動作瞬間停止,他眼神飄忽了一下,抿著嘴,耳垂掛著粉色。


    “他到了掉鱗期了,就和狗狗一樣有個掉毛期。”好醜娃娃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景玨一時間都忘了好醜娃娃的存在,和白伶對視一眼,首先閃出了戒指。


    白伶臉色白得像鬼,冷冷的盯著好醜娃娃,一把把它抓了過來。


    「主人,救命!我手被拆了!」


    「救命#¥%@#」


    景玨在外麵感應到了戒指的動靜,頭突然有點痛。


    接著被紅線捆成一團的好醜娃娃就被人拋了出來,四肢被拆得七零八落。


    「我床沒了,今天睡你這。」


    景玨想到上次的全校通報,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戒指內的人魚一臉陰鬱的看著自己的掉落的鱗片,煩躁的打了幾下尾巴,黑色的爪子伸出來,將帶血的鱗片從尾巴上一顆顆拔落,染著血的尾巴在空中搖了搖,白伶皺著眉,“真醜。”


    漸漸的尾巴變成人腿,修長潔白,他手裏凝結出一麵水鏡子,觀察了下自己的身體,最後滿意的點點頭。


    此時的景玨坐在床邊,迴想起精靈女王第一次帶自己進入圖書館的場景。


    那時候在門後好像站著個人?


    她不確定的想到。


    白燭和白伶究竟是什麽關係,真的隻是創造者和被創作者的關係嗎?


    “好醜,霧這種東西究竟是怎麽迴事?”


    好醜娃娃理清自己身上的紅線,飄到景玨手上,開口道,“霧是欲望的化身,人死後未盡的執念,欲望都可化成霧。”


    “一定是隻有人才能化成霧嗎?”


    好醜娃娃肯定的點了點頭,“隻有人能夠。”


    景玨拿出灰袍老人給她的書,翻到禁術處良久不動,“嗯,我知道了。”


    好醜娃娃看著景玨停留著的那一頁,眼裏閃過擔憂。


    「還魂:借至親血脈,進行封魂還魂。注:此方法危險性極大,借魂者無法還魂!僅一次使用機會!倘若失敗,施術者將遭受極大反噬!」


    “主人,您想幹嘛?”好醜娃娃忍不住開了聲。


    “沒事,隨便看看。”景玨手指隨後就翻動到下一頁,“這世上的規則還真是多。”


    書上寫著一條條巫師守則。


    最後一句話吸引了她——“作為大巫師,意味著你能夠改變你所處的世界。”


    後麵的話被模糊掉,景玨隻能看見一個“但”字,便沒了下文。


    改變世界嗎?景玨手指在那行字摸索片刻,書籍的亮光泛起,消失在她的手心,隨後頭腦像是放了煙花,一個個稀奇古怪的咒語在她的腦子內流動。


    “恭喜主人。”


    作為與景玨契約的戒靈,好醜娃娃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有了明顯的增強。紅色的線飄在空中,長出了鮮紅的手,配上好醜娃娃詭異的笑臉,簡直就像是一部恐怖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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