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可真熟悉,無論在哪個時間段,總計有越權的不軌之臣出現。


    白袍子巫師臉上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坐迴了原地,但景玨可以明顯的感受到腳下流淌著的冰冷氣息,那溫度越降越低,寒意從腳趾泛到心間,四周的玻璃酒杯在明耀的燈光下反射出刀子般的光。


    腳上的寒意越來越濃,甚至化為了具象的痛感,白袍子巫師陰測測地打量著景玨,在看見她禮貌的朝自己迴了一個笑容後,手中的酒杯出現了裂痕。


    白伶低著頭,如鐮月般的耳朵動了動,旁邊的一個舉著托盤的仆人就像瘋了一般朝白袍子巫師撲去,酒水灑了一地,景玨腳上的寒意終於消失了。


    景玨:但凡沒被壓製力量,我絕對用羽毛把他削成一朵菊·花。


    國王像是沒有察覺到這一切,繼續挺著個大肚子,穿著大紅夾襟短外套,笑嗬嗬看著來賓,“我大女兒一直都是我心中的驕傲,聽聞這次有三個國家的人要來娶她,這倒是讓我有點為難呀。”國王眼裏一片自豪,胖乎乎的臉紅光滿麵,悠閑地躺在鋪著動物皮的座位上。


    一個長著翅膀的英俊男人走上前,穿著黑金馬甲外套,身後跟著幾個仆從,打扮得一臉貴氣,單膝跪地,臉上一片赤誠,“久聞大公主美名,特此誠心求娶。”


    然後差人奉上了一隻藍色的翅膀,那翅膀的眼神和白伶魚尾巴倒是挺像的。


    景玨下意識看了下白伶的魚尾巴,卻發現他尾巴末梢的鱗片已經失去了光澤,與上圈的鱗片相比顯得尤為暗淡。


    “你尾巴怎麽了?”


    景玨看著白伶小聲問道,沒人迴答。


    景玨感到有些奇怪,就用手臂悄悄地撞了他一下。


    人魚反應過來,抬頭看著她眼裏露出一絲疑惑。


    他剛剛是在發呆?


    景玨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沒事。”


    男人看著景玨的臉,說話的聲音很是平靜。


    “真的?”


    “嗯。”


    接下來第二個國家的王子也走出來,獻上了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


    而景玨所在的玄翼國有些尷尬,他們的禮物早就提前獻完了。


    此時幾個使者看著身邊的人,顯得有些無措。


    “大公主到!”


    門口的人喊了話,全場的目光望向了公主。


    景玨嘴角抽了一下,這玩意是公主?


    景玨看見一個臉上鋪滿皺紋的八十歲老婆婆走了進來,而身邊的人都是一臉癡迷的看著進來的人。


    老婆婆開口了,發出的居然是動聽的少女音,那聲音極為嬌俏,“人這麽多倒是讓我有點害羞了。”


    景玨想到三公主,下意識看了一下杯子的反光——那個女人為何有著三公主的臉?


    她的倒影正是三公主女性化的臉。


    隻不過她在杯子上反射的臉更為年輕貌美,雪白的肌膚上看不見一絲皺紋。


    杯子上的人朝景玨看了過來,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草!嚇我一跳!


    景玨迴頭看向公主,那人依舊是老太婆的樣子,她正背對著景玨,和國王交談了起來。


    而杯子上的人物也恢複了背對著的樣子,景玨感到手指上有些癢意,那杯子上的倒影居然把頭發伸了出來。


    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慘叫聲,修柔扔出了手裏的杯子,手上死死纏繞著一圈頭發,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的手臂開始快速變幹。


    “救命!”


    沒人理她,修柔旁邊的侍從手抖了抖,撿起地上的杯子,飛一般的逃跑了。


    黑色的頭發仍舊蠕動著。


    修柔手裏出現一把木質的弓箭朝頭發亂戳著,修張聽見妹妹的唿喊,手裏凝出一把小刀,朝頭發割下,但是絲毫用處也沒有。


    很快修柔的一整條手臂便被吞噬幹淨,變成了一個骨架子上麵掛著一張人皮。


    景玨手上的頭發試探性的朝她撲來,景玨冷笑一聲,小法陣裏出現一團火焰朝頭發燒去,但是絲毫用處都沒有。


    大公主和白袍子對視一眼,兩個人臉上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


    然後令人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景玨手上又出現了一個小法陣,連著杯子上的頭發和火焰給扔了進去。


    成功了……


    大公主頭皮禿了一塊,她脖子僵硬的轉了過來,看見景玨故作單純的微笑,手指氣得有些顫抖。


    她轉眼又看見了景玨身邊的人魚,眼裏露出占有欲,看著玄翼國的使者問道,“這人魚不是送給我的嗎?怎麽跑她身邊去了?”


    玄翼國的人膽戰心驚的迴道,“抱,抱歉,我們這就把人帶來。”


    人魚站在旁邊沉默著,水藍色的頭發在空中微微晃動,黃色的燈光暈染著他精致的臉,不沾情欲的表情猶如天上的神隻,無端讓人升起想要將他弄髒的欲望。


    大公主垂涎地看著她,在她身後跟著幾個藍袍子的巫師,各色各樣,俊秀不一。


    景玨:惡心的東西。


    “你喜歡頭禿的八十歲老妖婆嗎?”


    景玨轉過頭看著白伶,清冷的女音響徹整個大廳。


    “放肆!”


    大公主的聲音緊跟著傳來,裏麵充斥著怒意。


    景玨淡定看著公主,眼裏適當的露出不解,“還以為公主是個二八少女,沒想到居然是個禿頭老太婆,鼻子下居然還長了老大的一顆痣。”


    全場惶然,不明白景玨為何突然這樣說。


    國王臉色突變,眼睛裏出現惶恐,懼意攀爬到臉上,他手指顫抖的指著女人,“你,你居然又迴來了,我大女兒呢!”


    “父王?”


    三公主來到了現場看著國王驚恐的樣子,提著裙子走到了國王身邊。


    “大姐姐,父王怎麽了?”


    “沒事,乖孩子,去找個寵物玩玩。”


    大公主一聲話下,幾個人被人用狗鏈子牽了出來。


    他們埋著頭,用四肢熟悉的爬行著。


    四周傳來唏噓的聲音。


    “這二公主以後誰娶誰倒黴呀,誰知道她會不會把自己丈夫當狗養。”


    “三公主也是個瘋子。”


    “對比一下還是大公主人好。”


    “是呀。”


    眾人的聲音在低聲的響起,大公主恢複了端莊的儀態,而國王在神色恍惚了一陣後,又再度恢複了慈愛的表情。


    白袍子巫師喝了一口手中的紅酒。


    景玨在心裏思索著,這大公主是誰扮演的,她年級看起來要比國王大很多,那真正的大公主呢?


    景玨心裏有預感,那個大公主可能早就死了。


    任務是殺死真正的公主,那人選是在二三公主裏麵嗎?


    景玨下意識不想考慮三公主,若要是真的對他動手,多少有點抵觸。


    白伶一直在旁邊安靜的呆著,臉色越來越蒼白。


    修柔手上的頭發已經消失了,她怨恨的看著景玨。


    這個女人明明有辦法憑什麽不幫我!


    失去了一隻手臂的弓箭手,就是個廢物!


    她的眼底漸漸變得漆黑,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的樣子。


    由於她低著頭,所以就連離得最近的修張也絲毫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


    宴會又開始熱鬧起來,大公主忙著和主動上前的王子交談,而白袍子巫師也開始接見和他主動攀談的使者。


    二公主臉色有些不好,她沒有牽身邊的人,而是邁著小步子,溜到了景玨身邊,眼裏露出質問,“你不是說好把王子給我的。”


    景玨低下頭,惡魔一樣的聲音響起,“你的姐姐要是死了,王子不都是你的了。”


    “你在胡說什麽!”三公主眼裏帶著怒意,壓著聲音迴答。


    “你長姐可能早就死了,你沒發現嗎?”景玨笑意不見,“你們國家是不是有個嘴巴上長了個大痣的巫師,她和你們國王認識。”


    二公主眼裏露出疑惑,“父王的母親嘴上倒是有一顆,但是她不是巫師。”


    景玨愣住了,抬頭仔細對比著國王和大公主的樣子,發現居然可以隱約看見三分相似。


    這倒是奇了怪了,他們是母子關係?那國王怎麽會一臉驚恐的樣子。


    景玨繼續套著話,“那女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不知道,父王從來不在我們麵前提她,她很早就死了。”


    二公主皺了下眉,“你什麽時候提和親的事?”她喜歡畫像上的男人。


    “等晚宴結束之後,我會私下找你的父親私聊。”


    “不許騙我!”二公主拎著裙子跑了迴去,在經過大公主身邊時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姐姐怎麽越來越喜歡男寵了。


    大公主在眾人眼裏依舊是完美的少女形象,與景玨所看見的老人倒影形成了鮮明對比。


    大公主和一個國家的王子交談完,雙方都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玄翼國的人著急了,他們走到白伶身邊,喊了一句,“快點過來,你是我們玄翼國送上去的禮物。”


    白伶依舊低著頭,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白伶?”


    景玨疑惑的看了一下,人魚尾巴好像失了色,他依舊低著頭,沒精打采的樣子。


    景玨又叫了一聲,發現依舊沒人應答。


    他這是聽不見了?


    屏幕上的彈幕開始刷屏。


    「剛剛是不是有什麽東西鑽進白伶身體了?」


    「我也看到了,在紅酒被仙人掌吞掉的時候。」


    「他尾巴掉色了,我感覺這局有點難搞。」


    「不會活不過一局吧,那個女人的名字已經暗了,不過他哥看不到。」


    此時在屏幕外的眾人可以看見,修柔頭頂上的名字已經變成了黑色,那是死亡的預兆。


    等到徹底死亡,她頭頂上的名字就會徹底消失。


    景玨將白伶的下巴抬起,發現他表情木木的,眼裏又變成了空洞,就像是在酒窖那個副本的傀儡一樣。


    “我沒事。”


    人魚開了口然後低下頭動作看起來和平常無異,胸口,尾部傳來撕扯的痛感,耳朵中傳來陣陣刺耳的聲音。


    “你是霧,不該有感情。”


    “反正最後都要死,不如拉著她一起?”


    “你隻是一個分身而已。”


    ……


    “三公主到!”


    門口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瘋子來了?”


    “她怎麽來了?”


    “真晦氣,她不會也要選人嫁了吧?”


    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大公主帶著笑意看著來人,親切地拉過她的手,卻被人一把甩開,“用不著你假惺惺。”


    “你怎麽對你姐姐的,快道歉。”國王不喜的看著來人,眼裏帶著一絲複雜。


    那眼神看起來好像是愧疚與痛恨。


    景玨看著穿著裙子的公主臉上用白伶走來,神色還有點懵。


    而在賓客的眼中她隻是一個黃毛,陰沉沉的小怪物。


    “放心,我吃藥了,就過來看看,今天沒人給我送晚飯,餓死了。”


    三公主隨便拿起一個蛋糕狼吞虎咽著,而白伶嘴裏吐出一句話,“阿玨,我想殺了她。”


    白伶看向三公主的眼睛裏帶著莫名的敵意,魚尾輕輕拍打著地麵,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


    景玨看著人魚,“等晚宴結束後再說吧。”


    “你不阻止我?”白伶眼裏露出一絲驚喜。


    “我要阻止你幹嘛?”


    “因為……那就好。”人魚看著景玨的唇形,蒼白的臉上掛出一絲笑容,他感覺到自己身體裏麵的疼痛隨著時間增長著。


    人魚感覺有些吃不消,他戳了戳景玨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座位,然後坐了上去。


    景玨看著他,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身體到底出什麽事了,我這為何沒有一絲感應?


    三公主眼神掃過人魚,眼裏的不喜更加濃厚。


    她走到白伶身邊,“你是哪來的?”


    人魚黑色的爪子逐漸變長,眼裏的殺意越發濃厚。


    變故在一瞬間驚奇,人魚按耐不住自己的殺意,憑著本能朝三公主攻擊,利爪在空中被景玨攔住。


    “怎麽了?”人魚收迴了爪子,厭棄的看了下自己,沒有迴答景玨的話。


    一堆侍衛趕來,用刀指著人魚。


    “你們下去吧。”


    侍衛看著景玨的白袍子,猶豫了一下退了出去。


    人魚反了個方向坐。


    “切,誰要理你。”三公主扯著黑裙子跑走了。


    景玨留意到,當白伶想要攻擊三公主時,大公主和國王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慌的表情,甚至大公主的表情要更甚些。


    國王露出那種表情景玨還可以理解,那大公主是怎麽迴事。


    還有大公主和三公主幾乎一摸一樣的臉,就像是複製粘貼一般。


    等下,複製粘貼!


    景玨想到了之前灰袍老人給她的那本手記,那本子上的是灰袍老人的畢生研究。


    有一個叫做禁生的巫術可以將臨死之人複活,好像提到了換臉這方麵。


    看著大廳裏的人,景玨敲了敲玉戒指,這不是個翻書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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