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七夜意識到自己可能在某處陷入幻境之中時,他便發現壓製著自己的那種壓力和抵抗力量開始減弱。


    緊隨而來的,是四周環境的破碎。


    就像是自己身在鏡子世界中一樣,四周都是鏡子,而那些鏡子正在破碎,一塊塊倒映著自己的鏡子正在從世界之中剝離。


    那些剝離之後落在地上的鏡子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些剝離的位置則變成漆黑的空洞,一眼看過去,沈七夜從那黑暗中看到的是濃濃的恐懼。


    那黑色的虛空裏不存在任何物質,甚至沒有時間觀念的存在。


    那裏,是一切的‘無’。


    沈七夜想要逃,但卻發現自己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種鏡子世界崩碎。


    這種感覺自己有多久沒有體會到了?沈七夜愣愣地想著。


    這種受製於人,全身上下包括性命都在別人掌控之中的感覺,自己有多久沒有體會到過了?


    四周的鏡子世界崩碎速度加快每一塊落入地麵的鏡子都會化作虛無。


    很快,沈七夜四周的境界便徹底全部剝落,隻留下無盡的虛空與無盡的黑暗。


    那種黑暗讓沈七夜發自靈魂的恐懼,不是那裏麵有多少怪物的恐懼感,而是一種徹底死寂的恐懼。


    一旦陷入那種黑暗裏,自己好像就會徹底消失一般,自己將不存在,世界將不存在。


    而此時沈七夜心中唯一的慰藉,隻有腳下的大地。


    幸好腳下的大地還沒有崩碎。


    然而就像是感知到沈七夜的想法一樣,這個想法在他心中劃過之後,沈七夜驚愕地發現,腳下的世界也開始崩碎!


    還是如同那種鏡子崩碎一樣,地麵的剝離速度更快。


    幾乎是每碎開一道口子,那相應的鏡子就直接剝離,然後墜入無盡的黑暗。


    沈七夜看著腳下的大地不斷地減小,感覺自己可以落腳的地方也在減少。


    此時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落入水中一樣,腳下的大地是他的救命稻草。


    然而那救命稻草此刻卻跟著他一同沉入水中。


    沒有可以憑依的地方,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沒有立足之處,沒有光明存在。


    黑暗,徹底降臨,感知急速消失。


    最先不見的是視覺,最後一塊大地的碎片墜入無盡黑暗之中後,沈七夜再也看不到一絲光亮,視覺就此消失。


    緊接著是觸覺,黑暗之中的冰冷將他包裹起來,沒有任何觸感存在,也感知不到自己的溫度,更甚至於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這個時候,沈七夜感覺自己已經徹底墜入無盡的深淵之中,他拚命的控製嘴巴張大。


    但此時的他早已失去聽覺,他隻能憑借慣性記憶來判斷自己此刻的狀態。


    張嘴,閉嘴,張嘴閉嘴。


    很快,慣性的記憶與感知也徹底消失。


    此時的沈七夜已經陷入空無的狀態,就連思緒都無法運轉一般。


    他逐漸地喪失對自己的感覺。


    但在這種時刻,沈七夜反而冷靜下來。


    沒有身體影響思緒,沈七夜感覺自己現在似乎進入了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


    這種狀態應該能被稱之為無我,又或者可以被稱之為‘大我’。


    ‘我’的概念消失,取代代之的是存在感。


    自己不存在,自我的概念消失,但卻又好像存在於世界。


    世界早已碎裂並墜入無盡的黑暗,但此刻他卻感知到自己化作整個世界。


    風成了自己手,元素變成眼睛,江河湖海化作鮮血,山脈則是頂天立地的脊梁。


    一種徹底放棄自我之後化作江河湖海的感覺出現在沈七夜的心中。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自己似乎能從元素的視野當中觀察世界,又似乎能從風雨雷電的視角觀察這個世界。


    自己似乎不存在於任何地方,又好像什麽地方都有自己存在一樣。


    隻要願意,就可以化作風吹向遠處,隻要願意,就可以化作森林仰望天空。


    沈七夜並沒有在這種玄妙的感覺當中存在多長時間。


    在體驗江河湖海雲雨雷電以及各種世界中的物質之後,他便從這種玄妙的感覺中離開。


    感知在快速迴歸,視覺最先出現,朦朧的顏色在眼前晃悠。


    緊接著是聽覺,似乎有人在自己耳邊呢喃著什麽。


    緊接著是嗅覺,最後才是觸覺。


    當觸覺恢複之後,沈七夜便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現實心髒跳動的聲音,然後再是鮮血在身體中流動的嘩嘩聲,緊接著是肌肉收縮的咕吱咕吱聲,骨頭運動摩擦聲。


    這一刻,沈七夜有觸感的方式將自己重新認識了一遍。


    等待他的意識恢複,思維運轉起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仍舊站在大長老地盤的前方,而他的左腳剛好踏過界限。


    一瞬之間,沈七夜感覺自己的身體簡直沉重到無法承受的程度,身體的重壓讓靈魂完全無法適應,就好像是被人給強行的按在身體之中一樣,無法上浮,無法飄蕩,有的隻有無盡的沉重。


    “主人您怎麽了?”金衛在刹那之間發現沈七夜的不對勁,那種靈魂深處的痛苦呻吟讓她都感覺自己在共鳴著顫抖。


    沈七夜艱難的抬起手擺手示意。


    他知道自己這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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