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江春和還堅持去學古箏。


    女孩子的氣質,是要從小培養的。


    更何況,江家就這麽一個女兒,言念和江北淵都對女兒興趣培養這一塊,格外看重。


    所以打小,春和就學舞蹈,學古箏。


    舞蹈學的是民族舞,至於古箏,當初是春兒自己選的。


    言念把古箏、琵琶、鋼琴、大提琴、小提琴,好幾種樂器的圖片,給隻有五歲的春兒看。


    春兒直接略過後四種,指著第一種,衝著言念笑。


    這算是對古箏一見鍾情。


    哪怕不好彈,手指會磨出繭子,春兒也喜歡。


    江清池和江三兒陪著春和去學古箏。


    春兒的古箏老師,也就是丁寶怡的表姐許彤彤,是個非常有氣質的女人,挽著頭髮,修長如同天鵝般的頸項,明媚動人。


    「許老師。」


    江春和嗓音很甜地叫,江清池和江三兒也叫了一聲「許老師」。


    許彤彤笑了笑,「你們倆今天怎麽都來了?」


    江清池一本正經:「撐場子的。」


    「噗、」三兒沒忍住笑了。


    江清池:「?」


    三兒:「沒事,想到了好玩的事情。」


    許彤彤給江清池和江三兒找了椅子,讓他們坐下。


    很快的,其他學生也來了,平時都是分開教的,不過這不快過年了嗎,所以大年二十九,許彤彤把她的六個學生都叫過來了,來一次評核。


    春兒是第三個彈琴的,她梳著高高的馬尾辮,鵝蛋小臉很精緻,側臉半傾,籠罩在不真實的光影之中,伴隨著古箏悠揚清脆的聲音緩緩流淌,在場的江清池和江景明,也都屏氣凝神,靜靜欣賞江春和的彈奏。


    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桃花潭水,百鳥齊鳴。


    這就是中國樂器的美妙之處。


    也隻有中國樂器,可以將古風古色渲染到極致,把情懷變成雅致,情調變成故事。


    江清池望了一眼窗外。


    一輛黑色奢華的勞斯萊斯停在門口。


    奈何看不清車上的人。


    「三兒,那是誰的車?」


    江三兒隨之望過去:「不知道,是幹爹的嗎?」


    「不像,幹爹都開邁巴赫。」


    「那是徐正東的?」


    「怎麽可能,他跟你倆一樣上學的年紀,幹爹給他買車做什麽。」


    說得也是。


    那這是誰的車呢?


    而且正衝著江春和的方向。


    似乎是知道她今天來學琴,所以刻意來的。


    但是很快的,這輛車就開走了,江春和的演奏也結束了。


    「好!絕!妙!」


    江清池帶頭鼓掌,然後看向許彤彤。


    「老師,我妹妹什麽水平,您也聽見了吧,等下評分的時候,不是最高分不行吧。」


    此話一出,其餘人都笑了。


    許彤彤也笑了,咳嗽兩下,「我心裏有數的。」


    從琴房出來,天色都黑了。


    江春和走在江清池、江三兒的中間,江景明把剛剛勞斯萊斯事件,和春兒說了一嘴。


    春兒癟癟嘴,「我可不認識大款朋友,說不定是過來接別人的呢。」


    「可是你彈完,車就開走了。」


    「不知道。」春兒不以為意。


    「……」走路的江清池,靜靜聽著他倆說話,兩手交疊背著後腦勺,眼睛慵懶地眯著,若有所思,深思漂遊。


    「江河——」


    他是幻聽了吧。


    不然為何聽到慕煙燭的聲音。


    一定是幻聽了。


    「江河——」


    這怎麽還能幻聽兩次呢,太想了嗎,不過再忍忍,大年初三就可以過去找她了。


    「哥,你迴頭看看是誰來著?」


    江春和眨了眨眼,親哥這是高興傻了嗎,怎麽媳婦兒叫他,他卻沒有反應呢。


    江清池:「迴頭是誰,咱爹還是咱媽?」


    「江河——」


    清脆的聲音,很熟悉,柔柔的又堅定,帶著斜風細雨的感覺。


    江清池終於轉過頭去。


    看到朝自己這邊跑過來的慕煙燭,嚇得傻掉了,呆掉了,茫然掉了,,,


    愣愣得看了一眼江春和。


    江春和歪一歪頭,樣子俏皮又可愛。


    又看向江三兒。


    三兒雙手無辜一攤,那意思,是不關我的事情。


    直到慕煙燭在他麵前站下了。


    戳了戳他的臉。


    「不開心嗎?」


    「霧草!!!」


    「媳婦兒!!!!」


    從石化到清醒的反射弧格外的長,江清池長臂一伸,將慕煙燭牢牢鎖在自己懷裏。


    那一瞬間,都要哭出來了。


    「真的是你吧?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想是夢嗎?」


    「嗯,想,最好是連著做三天,這樣第三天我就可以見到你了。」


    他是大年二十二迴家的,已經一個周沒見麵了啊。


    直到現在這一刻,江清池才由衷佩服那些異地戀的情侶。


    要他的話,半年或者一年不見麵,他就瘋了。


    慕煙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是夢,來找你過年了。」


    「話說……」


    江清池微微鬆開她一點。


    「你不用陪奶奶嗎?」


    「奶奶今天被叔叔接走,去他家裏過年了,我不想過去他家。」


    「那你奶奶不會有危險吧?」


    「不會,有慕然在呢,而且村書記要去叔叔家拜訪,叔叔是裝樣子才把奶奶接過去的。」


    「所以你不著急迴去是吧?」


    「當然!」


    「太好了!」


    江清池托著慕煙燭的腰,當著春兒和三兒的麵,把媳婦兒抱起來了,按在對麵的牆上親。


    他親她一下,她就朝下躲。


    江清池的腦袋也跟著往下。


    「你別……你弟弟妹妹在看。」慕煙燭又往下一寸。


    「那又如何?」


    江清池往下一寸五。


    她又往下挪。


    江清池窮追不捨。


    終於,都蹲在地上了。


    這下跑不掉了吧?


    他雙手捧起慕煙燭的臉,壓過來。


    站在身後的江春和:「三兒,咱倆要不還是走吧。」


    江三兒嗯了一聲,扭頭就走。


    沒了倆電燈泡礙事,江清池更是肆無忌憚開來了。


    也不知過去多久,終於鬆開了慕煙燭。


    瞧她臉凍得紅紅的,心生疼惜,「你晚上住我家吧,和我一屋!」


    「你可別想一出是一出了!我住酒店。」


    「我不!你大老遠來找我,我怎麽能讓你住酒店?再說了,我家不缺房間的,肯定讓你睡得比你奶奶的房子好。」


    「不行。」


    慕煙燭懂他的好意,然而還是拒絕了。


    「我還沒跟你結婚,就住你們家裏,讓你爸媽怎麽想我?這女生就這麽不矜持,就這麽趕鴨子倒貼呢?你說是不是?」


    「那……我上次住你家,你奶奶也沒說什麽。」


    「不一樣,你上次是去找我求和,而且男生和女生,性質不一樣。」


    男人住在女人的家裏,被調侃一句,倒插門女婿,也就過了。


    但是女人呢?


    不結婚就往婆家竄了,會被說不守婦道,不矜持,甚至是不知廉恥。


    慕煙燭自知是這個理,所以不想讓自己難堪,也不想讓江清池為難。


    「所以我來找你這件事,你先不要和你父母說,就當我是過來旅遊的,我住酒店就行了,這點小事沒什麽,我和你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江清池很喜歡這四個字。


    有種細水長流的味道,讓他的心很安定。


    他握住慕煙燭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之中揉搓著。


    「吶,都是男人教自己的女人為人處世,怎麽到我這,換成你教我了?」


    「誰教不一樣?咱倆別計較這些了哈。」


    「嗯,那行,那你教我一輩子,我寵你一輩子。」


    說完又覆過來……


    夕陽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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