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別誤會,我的意思就是,既然你們兩個都是心理方麵的問題,身體上沒毛病,看起來你們關係不錯的樣子,為何不——」


    「可笑至極!」


    徐況傑已經明白了醫生的意思。


    是想讓他和丁寶怡兩個人在一起,各自做彼此的天使唄。


    可是,他和丁寶怡是不可能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丁寶怡之間,沒有未來,因為他做不到同江北淵那般捨棄一些既得利益,而且他不愛丁寶怡。


    徐況傑說完扭頭走了。


    丁寶怡也站了起來,抱臂搖頭看向醫生,「你太讓我失望了,醫生。」


    說完也走了。


    這家醫院,她以後不會再來了,這個醫生,她也不會再見了。


    醫生嘆了口氣,「科學研究表明,你現在最討厭的人,往往最後會變成你最喜歡的人,甚至是最愛的人……」


    奈何醫生的這句話,丁寶怡和徐況傑雙方都沒有聽到。


    ……


    從病房出來,丁寶怡和徐況傑各自走了,言念也被江北淵拉迴家了。


    丁寶怡覺得,自己和徐況傑,以後應該不會有交集了。


    一來,他倆之間的現實差距,她清楚,衝動向來不是愛情,更不可能是婚姻。


    二來,她雖然frigidity,但不意味著要找一個pe男將就著過日子。


    女人單身怎麽了,越單身越爽,離了男人莫非還活不了了?


    日子還是得過。


    現在丁寶怡是公司銷售部的部長,出去應酬是經常的事情。


    晚上有個飯局,都是些商場巨賈名流,她必須親自出馬。


    黑色的製服,絲襪、高跟鞋一整套標配,頭髮盤起來,一絲不苟,卻又風情萬種。


    包廂的男人們看見丁寶怡,目光齊刷刷集中在她身上,個個麵露精光。


    對於這種打量,丁寶怡見怪不怪,微笑著在空位下坐下,她今天噴了迪奧的香水,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馥鬱勾人的玫瑰香氣。


    「丁部長一如既往是個大美女啊!」


    一個老闆上下打量著丁寶怡,誇耀道。


    丁寶怡含笑,「都老了,不漂亮了。王總還不開席?」


    「有個大老闆還沒來,再等等吧!」


    「哦?還有誰?」


    話音剛落,包廂的門便開了。


    「抱歉各位,路上堵車來晚了。」


    這道欠扁的嗓音,丁寶怡一點都不陌生。


    她隻是朝著徐況傑的方向看了一眼,緊接著便鎮定自若收迴了視線,端起麵前的咖啡杯不動聲色抿了幾口。


    「徐總啊,好久不見!」


    「是啊徐總,今天您百忙之中能過來吃飯,真不容易!」


    幾個老闆紛紛站起來同徐況傑握了手,阿諛諂媚的姿態盡顯。


    當著這麽多的麵,該客套的還是要客套,丁寶怡硬著頭皮起了身,皮笑肉不笑同徐況傑握手。


    「徐總,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


    徐況傑暗自冷笑了一聲,抽迴手心時,忽然來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調侃:「丁部長今天,女人味十足。」


    「徐總和丁部長認識嗎?」


    一個老闆察覺到了二人之間的貓膩,好奇地發問。


    徐況傑聳了聳肩膀,「算不上認識,之前有過一點交集而已。」


    「是,隻是有過一點交集。」


    丁寶怡附和著說。


    ……


    人都來齊了,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其實今天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老闆過生日,所以叫了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前來慶祝。


    美名其曰是慶祝生日,推杯換盞之間,也是談對各自有利的合作。


    在座的除了丁寶怡,清一色都是大老爺們。


    再換言之,除了徐況傑和丁寶怡,其餘都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


    丁寶怡是個有臉有身材的,一眾老男人不會放過她,一杯一杯地灌酒。


    對於這種場合,丁寶怡早已習慣,她的酒量不差,來者不拒。


    喝到第6杯的時候,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徐況傑忽然來了句:


    「小姑娘一個,大傢夥別老灌她了。」


    小姑娘?


    丁寶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頭微動。


    已經很久、很久沒人叫過她小姑娘了。


    老總之一挑眉壞笑:「徐總怎麽著,動心了?」


    徐況傑似乎聽到什麽笑話似的,「怎麽可能。」


    是啊,怎麽可能。


    丁寶怡不多想了,收斂心頭異樣,淡淡頷首:


    「多謝徐總關心,不過我自認酒量還不錯,再喝十杯也沒事。」


    丁寶怡都這麽說了,那些老頭沒當迴事,該喝的還是喝。


    不過因為徐況傑說了那麽一句,灌丁寶怡酒的倒是少了。


    徐況傑整個飯局憋著一股氣。


    蠢女人!


    他幫了她,她還不領情,無語,這種女人早知道一開始不幫。


    飯局結束了,丁寶怡喝了十多杯白酒,除了臉頰有些酡紅之外,走路沒什麽異樣。


    徐況傑跟在她後頭從包廂出來,「沒想到你酒量還不錯。」


    「……」


    丁寶怡沒搭腔。


    遠遠看著,她走路的姿勢有些不穩。


    眼看著丁寶怡徑直朝著她那輛紅色大眾走去,徐況傑一把扯住她胳膊。


    「酒駕你不要命了?」


    「別拽我胳膊,上次脫臼,還沒讓你賠償。」


    說完不耐煩甩開了徐況傑的桎梏。


    徐況傑整場飯局滴酒未沾,他是能開車的。


    但,眼前這個醉醺醺的女人要是開車,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吧,我開你的車,送你迴去。」


    「不用了。」


    「這種時候別逞能,酒駕不是小事,如果你有什麽意外,到時候言念肯定會難過,言念難過了,老江心裏就會不痛快,老江不痛快了,連帶著我也會被他搞得不痛快。」


    這就是多米諾骨牌效應。


    徐況傑忽然覺得這個效應不錯,至少他可以給自己開車送丁寶怡迴去,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丁寶怡勾了勾嘴角。


    「我發現,徐總表麵上重情重義,實則隻不過把你的好兄弟當擋箭牌而已。」


    「你說什麽?」徐況傑微微眯眼。


    「我的意思你心裏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拐彎抹角?」


    說完丁寶怡踉蹌著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


    徐況傑沉了一口氣,心想不跟她計較,隨即上了丁寶怡的車。


    ……


    車子行駛在主路上,夜裏的空氣變得涼薄起來。


    丁寶怡開著車窗,開了三分之二,外麵的冷風颳進來,吹散了她綁好的頭髮,她單手托著腮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徐況傑說了好幾遍讓她關窗,她都不聽,又像是根本不在乎。


    徐況傑索性不管了。


    反正最後感冒了,又不是他感冒!


    一路無言。


    車子從南路拐到北環路,丁寶怡這才開了口:「我家住在東方小區。」


    「嗯。」


    徐況傑看了她一眼。


    「家記得這麽清楚,看樣子沒喝醉。」


    「我今天不想醉,所以我醉不了。」


    丁寶怡側著臉,眼底有寂寥一點點傾斜流出,這股子難過如同長了腳的藤蔓,將她整個人包裹纏住,動彈不得。


    從徐況傑這個角度,看不清楚丁寶怡臉上的表情,但是徐況傑受不了氣氛這麽悶,打開了前麵的音樂。


    動感的dj樂曲,搖滾風,徐況傑單手開車,另一隻手忍不住跟著音樂打響指。


    下一秒,音樂聲戛然而止。


    徐況傑看向關音樂的罪魁禍首,瞪眼睛,「你有病,我聽歌都不行?」


    「這是我的車,我現在不想聽。」


    「……」


    今晚上被她嗆了好幾句,他本就憋著一股氣,忍不住甩了句:


    「一個女人少應酬少喝酒,少在男人堆裏混,你自己若不愛惜自己,也別指望男人會愛惜你。」


    時間忽然僵硬了。


    放在之前,丁寶怡肯定會懟他幾句。


    但是現在,丁寶怡一句話沒說。


    車子行駛到前方沒有路燈的區域,她的臉一併籠罩在陰影之中,黯淡無光。


    東方小區到了。


    車子停下。


    徐況傑清了清嗓子:「你到家了。」


    「男人沒個好東西,死絕了就對了!」


    丁寶怡吼了一嗓子,砰的甩上車門下車。


    徐況傑:???


    他說什麽了他?


    這女人好端端的又抽什麽風?


    可,她剛剛下車的那一瞬,他好像看到她哭了,眼角掛著眼淚。


    他剛剛那句忠告,算是很過分的話嗎?


    不管了,反正他好心好意把他送迴家,已經是仁至義盡。


    徐況傑開車迴到自己住的小區。


    停車的時候才恍然,這是丁寶怡的車。


    大爺的。


    他最近好像免不得要同她扯上關係!


    改天還得給她送車啊!


    ……


    第二天下了班,丁寶怡直接去酒吧喝酒。


    現如今言念被限行了,酒吧這種地方,言念一輩子也別想過來了,所以言念不在,丁寶怡一個人喝悶酒。


    她喜歡坐在吧檯四十五度角的位置,那是光和影的相間處,一半明一半暗,那麽顯眼,但是又不那麽顯眼。


    酒保遞過來一杯雞尾酒。


    因為丁寶怡經常來這家酒吧的緣故,酒保認得她。


    「這是藍色妖姬、紅色炸彈和龍舌蘭日出,三者混合調製而成的雞尾酒,嚐嚐。」


    「……謝了。」


    丁寶怡端過酒,仰頭一飲而盡,紅唇妖艷。


    酒保挑眉,「今天怎麽就你自己?」


    「誰規定女人自己不能來酒吧嗎?」


    「說的也是,你怎麽了,心情不好?」


    聞言,丁寶怡倏然笑了。


    「你是男人,對吧?」


    「嗯?」


    「是男人就滾——」


    她麵色一獰,染著丹寇的手指著門口,「我現在看見男人就倒胃口。」


    酒保:「……」


    酒保的紋絲未動,惹怒了丁寶怡,後者猛地拍桌子站起來。


    「叫你滾聽不懂人話嗎?男人沒個好東西,都是害群之馬,以為這個世界就是男人主宰了對吧,嗬,等到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那一天就是新時代的來臨!」


    酒保搖頭,嘆氣,他脾氣好,不跟酒鬼理論,很快轉身走了。


    丁寶怡喝得九分醉了,從皮夾掏出幾百塊錢丟桌上,踉踉蹌蹌往外走。


    她現在頭很暈,很想吐!


    但是找不到垃圾桶!


    不,她可是丁寶怡,不能吐在公眾場合。


    「美女,跟哥幾個玩玩?」


    剛走出了酒吧,就被幾個小混子扯住了。


    丁寶怡一臉厭惡,「是男人就給老娘滾!」


    「喲嗬,該不會是個同性戀吧?沒事,老子最喜歡治你們這種同性戀了!」


    為首的一個混子同旁邊兄弟使了個眼色,正打算扛起丁寶怡就走,砰砰砰的三拳,三人直接倒地不起,抱著肚子喊娘。


    居高臨下,徐況傑剛毅的濃眉一挑:「再不走,警察立刻就到。」


    三個混子氣不過也無可奈何,這才相互攙扶著走遠了。


    徐況傑的目光落在丁寶怡身上。


    瞧她披頭散髮,無語嘆氣,「你的車鑰匙,還給你。」


    「……」


    丁寶怡依然低著頭。


    徐況傑往前走了一步,搖晃著手裏的車鑰匙,「你的紅色大眾——」


    「嘔!」


    撕心裂肺的一聲嘔吐。


    驚得鳥雀齊飛,路人遠離。


    不過,吐出來,很痛快。


    前麵這個垃圾桶挺幹淨的,身上有薄荷水的味道,很舒服。


    丁寶怡忍不住大口大口吸了幾下這沁人心脾的味道,又扯住垃圾桶的領帶,擦了擦嘴巴。


    徐況傑強忍著想把她揍扁的衝動,「你特麽的——!!!」


    「唔……」


    原本想罵她幾句,誰知吐了他一身的女人忽然趴在他肩頭哭起來。


    像個沒人要的孩子。


    一邊哭一邊用力捶打他的肩頭。


    「男人沒個好東西,都是渣男,我就活該沒人愛,誰讓我命不好,我隻有自己一個人,這輩子,孤獨終老。」


    徐況傑眸色一動,「昨天那話,我不是那意思。」


    「……」


    迴應他的,隻有女人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如果有個男人可以給她肩膀靠一靠,這世間又有哪個女人,願意一直強撐著那麽辛苦。


    強勢和高冷,都是被逼出來的。


    ……


    夜深了,月亮被雲層遮住了。


    浴室的水聲戛然而止,徐況傑已經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出來了。


    看到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徐況傑頭疼。


    說來也慚愧,他36了,但這是第一次收留一個醉鬼。


    哦不對,江北淵除外。


    基於這個女醉鬼是他死黨的老婆的好閨蜜……


    嗯,好事做到底,之前他也做了好幾次好事了,不差這一次了。


    誰讓他就是這麽好脾氣的一個人呢。


    可是她身上的衣服都髒了,萬一不小心翻個身去,弄髒他幹淨的大床怎麽辦?


    思此及,徐況傑趕忙從衣櫥裏翻了一件自己的襯衫,打算親自給丁寶怡換。


    他發誓,他隻是單純地、單純地換衣服。


    僅此而已。


    ……


    第二天上午十點,丁寶怡終於醒了。


    宿醉的結果,頭痛欲裂,肝腸寸斷。


    陌生的黑色大床、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間,還有身上陌上的衣服。


    她,現在不是在自己的家。


    「你醒了!」


    徐況傑從外麵走進來,穿著棕色的家居服,休閑,幹淨。


    丁寶怡坐了起來,「這是你家?」


    「不然?既然醒了,等會把你的車開迴去,車鑰匙我放在你包裏了。」


    丁寶怡現在顧不上什麽車不車的,指著自己身上的白色襯衫。


    「我的衣服,你給我換的?」


    「昂,咋了?」


    「咋了?你還有臉一本正經問咋了?」


    丁寶怡也是要被他氣笑了。


    「徐總的厚臉皮,這幾年爐火純青了,我長見識。」


    「!!」


    徐況傑一聽這話不樂意。


    「大姐,用你為數不多的腦細胞好好想想,昨晚你吐了我一身,你自己的衣服也一身的汙穢,我不給你換衣服,你想把我的床弄髒?」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昨晚一點意識都沒有了,事實到底怎樣,恐怕你自己才清楚,不過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冠冕堂皇的偽君子罷了,好在你是pe男,我也就放心了。」


    聞言,徐況傑的火氣猛地衝到了頭頂。


    「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嗎,醫生都鑑定你是pe男了,36歲始終沒有女朋友的男人,自己什麽問題自己心裏沒數嗎?」


    「好啊,我現在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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