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淵艱難地翻了個身子去,不想理會這吵鬧的聲音,下意識想要用被子蒙住自己整個人,才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空蕩蕩的,哪來的被子呢。


    「咣咣咣咣咣!」


    敲門聲愈發急躁。


    江北淵皺著眉頭起身,踩在空蕩蕩的酒瓶上,出去開門。


    四目而視的那一刻,徐況傑都驚呆了。


    眼前這個頭髮淩亂、鬍子邋遢,臉色灰沉沉的,眼睛布滿紅血絲的男人,真的是江北淵?


    那個在他印象中一直整潔得要命,凡事都一絲不苟的江北淵??


    徐況傑用力揉了好幾下眼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隻要揉揉眼睛,夢就會醒過來。


    「……」


    江北淵緘默不語,一臉不耐地要關門。


    「哎——等一下!」


    在他即將關門的那一刻,徐況傑趕忙推門進來。


    方才還沒來得及收迴去的眼珠子,頃刻間瞪得更大!


    這……


    滿地堆積的空酒瓶和菸頭,空氣中瀰漫著菸灰厚重的味道,家具也東倒西歪,淩亂得擺放著,家裏沒有幹淨得可以坐的地方,說是烏煙瘴氣也不足為過。


    「江北淵?????」


    徐況傑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


    江北淵沒搭理他,兀自走到窗台邊,拉開了窗簾。


    久違的刺眼的陽光叫他下意識閉了閉眼,長睫撲閃個不停。


    原來晴天了。


    他靜靜注視著遠方的噴泉和綠地,窗外日光綿長又冰冷地落在他身上,慵懶的感覺,可是慵懶得快要令人窒息。


    他想起來。


    已經跟她說離婚了。


    往後餘生,再也沒有她了。


    他勾了勾嘴角,覺得自嘲,眼底無波無瀾的,空洞得要命,像是兩潭幽深的漩渦。


    也不知過去多久,聽到身後有動靜傳來,江北淵這才緩緩地轉過身去。


    徐況傑在打掃衛生。


    打掃得差不多了,空酒瓶都丟垃圾桶裏麵了,地也掃了,就差拖一遍了。


    江北淵平靜地注視著他,他像個皮包骨頭的死人,沒有靈魂,隻有一副殘存的軀殼。


    「我就搞不明白了,不就是十年前你媽找人撞她嗎,她現在過得好好的,你到底在害怕什麽?!這點事情你想不明白嗎?!」徐況傑死死瞪視著窗台邊的男人。


    「如果說還有她爸呢。」


    江北淵的聲音如同被火烤過一般,沙啞,幹涸。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了。


    「你什麽意思?!」


    「……」


    奈何。


    江北淵卻不解釋了。


    他倚靠在窗邊,一動不動,如同已經石化了。


    徐況傑重重嘆了口氣,緊跟著扔掉手裏的掃帚,二話沒說走過去攬住江北淵的脖子,把他往洗手間的方向帶。


    這麽近距離的瞧著,那個往日意氣風發的男人,現在跟要死了似的,他看得又氣又心疼!


    直接把他拽到洗手台,打開水龍頭,他親自給他洗臉。


    「江北淵,我特麽第一次給男人洗臉!!!」


    「……」


    江北淵依然是一動不動。


    鏡子裏反射出那張英俊的麵孔,洗幹淨臉之後,清新爽朗不少。


    他好幾天沒剃鬍子了,下巴處青色的胡茬一片,給他整個人都增添了幾分滄桑感。


    徐況傑拿過一旁的泡沫刮鬍膏,在江北淵稜角的下巴抹了一層。


    「我特麽也是第一次給男人刮鬍子啊!!!」


    「……」


    當事人還是沒有反應。


    徐況傑覺得挫敗,下一秒,猛地抬手,在江北淵的顴骨打了一拳。


    江北淵朝後踉蹌了半步,很快就站直了,還是沒有反應。


    徐況傑無語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想死就直接從樓上跳下去得了,不想死就別這副噁心人的死人樣!」


    「還記不記得老子小時候溺水,你救了我!」


    「其實他們都不清楚,我那個時候是真的想死,我爹媽天天吵吵,我實在是受夠了就想死,別人都以為我是真的溺水,隻有你江北淵救我上岸之後給了我一拳——」


    「對我說,下不為例。」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江北淵,特麽的懂我!」


    「所以我才願意跟你做兄弟!」


    「我也願意被你算計被你欺負!」


    「現在我也給你一拳,我跟你說下不為例,你給我活迴來聽到沒有!!!」


    「……」


    後者平靜的眼底出現了輕微的波動。


    像是一縷微弱的火苗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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