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斬殺郡兵伍長所引發的騷亂已經平息下來。


    隨著消息的傳播,圍觀的百姓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變多了,他們都來觀看新太守懲治兵霸的英姿,甚至連趙十九也停止了呻吟和告饒。


    圍觀的人群很安靜,隻剩下鞭撻聲和郡兵的呻吟聲在空中飄蕩。


    劉邈依然站在投書箱旁,靜靜地看著燕一和雲一一下下地鞭打著郡兵。


    並非他有虐待人的惡趣味,而是以此來展示他這個新太守對待違法亂紀者的態度。


    這一鞭鞭不僅是在抽打著郡兵,也是在抽打著雷家等霸權大族的臉麵,伴隨著鞭打的進行,人們心頭對豪強的畏懼感以及對太守法令的敬畏感也在發生著變化。


    劉邈早就告訴過燕一、雲一兩人,要放慢行刑的節奏。他知道肯定有人去給雷薄等人報信,他也正好等著雷薄的到來。


    事實上早在劉邈出現在城門口的時候,雷薄就已經收到了消息,但他沒有當一迴事,那些郡兵都是他的嫡係,他相信不會出什麽岔子。而當劉邈以雷霆手段斬殺伍長,又鞭笞郡兵的消息傳來時,他再也坐不住了,他雖然早聽父親等人說了,盡量避免與太守正麵衝突,但這時他若不出頭,下麵的人心就散了,郡兵將不再會聽他的了。由此他來不及去找父親等人商議,直接帶著一隊郡兵就奔向東門。


    圍觀的百姓基本都認識這個昔日統領郡兵的雷兵曹,因此雷薄趕到時,百姓就自動為他讓開了一條道。


    雷薄跳下馬,快步走到劉邈的麵前,先施一禮,然後道:“下官見過府君。”


    劉邈眼都沒抬,淡淡問道:“你是哪位?”


    雷薄麵色發黑,不得不答道:“下官乃兵曹掾雷薄。敢問府君,屬下兵卒所犯何罪,竟被無辜斬殺、鞭笞?”


    “你是在質問本太守麽?”劉邈冷道。


    “下官不敢!下官聽聞府君在此,恐有兵卒不知情,衝撞了府君,因此才來看看。”


    “那你何以認為兵卒是被無辜斬殺和鞭笞?”


    “這——下官一時口快。屬下兵卒一向遵守法紀,若無重大罪責,恐無法令下官及郡縣兵卒信服。”


    “好一個愛兵如子,遵紀守法的兵曹啊!”劉邈瞅了雷薄一眼,原以為他隻是個莽夫,沒想到還知道講道理,不過這點道理在事實麵前又有何用?


    “陸都尉,你來告訴雷兵曹,這幾人犯有何罪?”劉邈吩咐陸駿。


    陸駿道:“這幾人不遵號令、欺壓百姓、驅趕投書者、私自查閱太守投書,伍長更是藐視上官、當麵欺瞞太守。罪有應得!”


    “雷兵曹,聽清楚了嗎?若你還有疑問,可詢問涉事兵卒,投書的百姓以及周圍圍觀者。”劉邈又道。


    雷薄過來本來就沒指望能救下郡兵,隻不過做個姿態而已,免得失掉了人心,這時自然得開始服軟,於是道:“既然是府君判定,又有如此多的人證在,下官自然不敢再質疑。下官不打擾府君,先行告辭!”


    “慢!”劉邈道,“幾個兵卒的事說清楚了,我們就來議議雷兵曹的事!”


    “下官有何事?”雷薄疑惑道。


    “那雷兵曹又為何而來?若本太守沒有記錯的話,投書箱之事本太守是交由陸都尉負責的,這些郡兵也聽職於陸都尉,似乎與雷兵曹無關。何須雷兵曹來過問此事?”劉邈緩緩道。


    雷薄心底不由咯噔一下,他終於意識到他忽略了什麽。這些郡兵是他的嫡係,聽命於他沒錯,但在公務上,已經轉到了陸駿手下,他一時情急,還當成了自己手下來處理。


    不過他也沒有慌張,突然想起一事,忙答道:“當初下官接到的命令是暫借郡兵於陸都尉,這些兵卒仍屬於下官標下。”


    “是嗎?”劉邈笑了笑,當時他的確是這樣說的,誰都知道這是一句客套話,若真要摳字眼,也的確如此。


    “那你命令兵卒私查百姓投書,驅趕尋常投書者,可算越權?”


    “下官並未發出此等命令,隻是出於對府君的關心,而私下告訴兵卒,注意不要讓刁民再做出辱罵府君之舉。”


    “雷兵曹,很好!”劉邈淡淡道,“既然雷兵曹如此關心本太守,現在本太守就請你幫我一件事。看到那邊的斷腿男子了嗎?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暴徒對百姓行兇,並且恐嚇威脅百姓,造成極為惡劣之影響,完全有損我這個太守的臉麵。本太守現在就請雷兵曹查明兇手,並緝拿歸案,為免影響本太守的投書大計,我給雷兵曹三天時間,希望雷兵曹能不負本太守之所望。”


    “這——”雷薄為難了,不過旋即又道:“下官這就帶走那男子去調查。”


    “那名男子是受害者,為免兇手殺人滅口,我將帶其迴太守府。查案時,若有需要,雷兵曹可到太守府問詢。雷兵曹以為如何?”


    雷薄也沒有理由反對,隻好答道:“下官自然聽從府君吩咐!”


    劉邈笑眯眯地,又道:“雷兵曹果然對本太守關心之至。另外還有一事,之前因為兵卒轉借一事致使率令不一,引得兵卒犯錯,還差點讓本太守冤枉了雷兵曹。為了避免以後再出現類似事件,本太守覺得有必要為雷都尉分擔一二。目前常備郡兵有兩部共八百人吧?就勞煩雷兵曹分一部給陸都尉,以供陸都尉專門負責投書箱之事。雷兵曹以為如何?”


    這是要趁機奪得兵權啊!雷薄心中怒氣上湧,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更不由緊緊攥住了拳頭,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陸駿一直在一旁靜立著,這時也不由緊握住了刀柄。


    劉邈仿佛絲毫沒有看到一般,裝著疑惑的樣子問:“雷兵曹可是有何難處嗎?記得當初陛下給本太守授官時曾有言,‘郡縣事務,盡付與卿’,莫不是這郡兵之事不在其內?”


    雷薄憋屈極了,若有可能,他真想直接揮兵殺了劉邈,他好不容易才壓製住了心中的怒氣,道:“謹遵府君之命!下官告退!”


    說完,徑直轉身,揮手帶上來時的那一隊郡兵,狂飆而去。


    “可惜啊!還以為他能衝動一下的!”劉邈喃喃道。


    陸駿不由有些疑惑,太守在可惜什麽?難不成還想借機殺了雷薄?


    陸駿當然不清楚劉邈的心思,劉邈也不會給他解釋。


    這時,給四個郡兵的五十鞭也結束了,劉邈麵向著開始竊竊私語的圍觀百姓,高聲道:“鄉親們,吾乃新任九江太守劉邈。邈立此投書箱,一為讀書,二為了解九江郡風土人情。不曾想有兵卒不遵號令,阻礙百姓投書,現已被吾論罪處罰。投書箱今後仍會常設,這不僅是吾收集好書的箱子,也是鄉親們與邈交流的通道。諸位鄉親若有何話想對邈說,亦可寫明,投入其中,邈必會一一閱覽。若今後再出現因投書而受到傷害的事,知情人均可投書舉報,或直接上太守府投訴,邈保證會為百姓做主!


    另外,吾已令人嚴查這位趙兄弟被打一案,若誰有相關線索,也可投書告知於我,查明真相後,我定會給趙兄弟及鄉親們一個滿意的交待。”


    “陸都尉!”


    “屬下在!”


    “卿帶人將趙兄弟抬到太守府中,並找醫師給其治傷。”


    “屬下遵命!”陸駿高聲答道,然後對圍觀百姓道:“太守命我將趙兄弟送往太守府醫治,可有兄弟上前能搭把手?”


    百姓中不乏有同情趙十九之人,由此陸駿一說,頓時有多人應聲而出。陸駿從中選了幾個身體頗為壯實的青年,指揮著他們將趙十九放在一個長木板上,準備抬去太守府。


    劉邈不由暗暗點頭,如此一來,太守救治趙十九之事想不傳出去都難。


    臨行前,陸駿走到劉邈身前,雙手捧刀,想歸還給劉邈。


    劉邈擺了擺手,笑道:“我見季才兄用此刀頗為順手,就贈與季才兄了。”


    陸駿忙推辭道:“此乃府君隨身寶刀,駿愧不敢受!”


    劉邈道:“季才兄身為帶兵之人,怎能沒有趁手兵器?此刀在我手中難以派上用場,不如交與季才兄。兄若覺得不好平白受之,不若以此刀保境安民吧!也算是償還我的贈刀之情。”


    陸駿不好再拒絕,隻好捧刀,肅然道:“謝府君!駿必不負府君之望!”


    “好!”劉邈拍了拍陸駿的臂膀,欣然道:“今後,我還有多多依仗季才兄之處。卿安置好趙十九之後,可找雷薄要兵,然後再挑選合適人手看護投書箱。投書箱之事務必要重視!”


    “屬下遵命,必定完成任務!”


    劉邈又囑咐道:“待壽春城中投書箱有效運轉之後,我還要在郡內其餘縣城設立投書箱,卿可先做準備。這之前最緊要的是掌握住麾下的郡兵,萬不可讓兵卒出了亂子。若有難處,可直接來找我。”


    “府君放心!”


    劉邈再次拍了一下陸駿的手臂,就帶著從人離開了。


    陸駿看著劉邈的背影,又看向手中的寶刀,搖頭歎息了一聲,旋即又抬起頭,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征服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衣天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衣天子並收藏三國征服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