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迴程 徐州宴 臨清亂


    在戰時被那位東昌的王知府送來的急報,看起來在膠州營核心部門那邊真不算個大事,李孟一行人的座船行至碭山,快要到徐州的時候,東昌府臨清城那變亂的詳細經過才送了過來。


    船走的不慢,不過李孟大勝順軍,闖王率殘部三千潰逃的消息比這船走的更快,盡管這船隊僅僅是在幾個大城鎮補給,可沿途的鄉紳官吏,都是要拜會齊國公,至不濟的也要勞軍協助。


    不管今後如何,最起碼現在的北方,齊國公一家獨大的局麵已經是形成,而且是絕對優勢的獨大,如此大功,齊國公接下來可就是齊王了,沒準還會再進一步……


    從前觀望或者是表示的不夠,現在再不上前去做什麽,那將來可就會麻煩了,樹倒猢猻散是一說,這樹大起來的時候,無數猢猻爭著靠前,卻也是常態。


    在河上的李孟船隊自然不可能寒了天下人的心,大部分人是沒資格見到李孟的,不過李孟還是經常等人到了一定數目之後,就在岸邊尋一塊空地,集體的見麵,客氣安撫幾句,這對於這些拜見者來說已經算是難得的體貼下情。


    而那些送來東西勞軍的,膠州營也不迴推拒,直接是收下來,並且記錄奉獻者的名字,然後承諾肯定會被大帥看到。


    船隊走的慢不說,李孟和下麵一幹人真是疲憊不堪,這樣的見麵完全是虛情假意的客套,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膠州營的控製區,投靠在膠州營這邊,或者是站隊下注的,早就已經是做好了選擇。


    現在才過來的,都是些觀望和首鼠兩端的人物,可這些人也不是少數,目前這樣的局麵下,還是要讓他們安心。


    李孟身為齊國公也不光是純粹的軍事統帥,他還有其他的身份,這樣的禮節性政治活動,他必須參加不能有什麽怨言。


    這比打仗要累太多,每日裏臉都要酸掉了,過了碭山,就是徐州境地,在徐州走漕運去兗州,這段路程相對要輕鬆些。


    這邊是完全的膠州營控製區,每處能來恭賀的人都是有定製的,大家歡欣鼓舞慶祝就是,而且前麵遇到的許多事情都可以說是哭笑不得,比如說河上送勞軍物資的船隻太多,結果阻礙兵船前進等等。


    進入徐州境內之後,大家都是鬆了一口氣,徐州軍副將,現在的中原軍副將高科,已經從壽州快馬趕到了徐州,在那裏調集徐州軍駐守在鳳陽府和徐州的人馬,準備去往河南和陳六匯合。


    一直是在揚州府的平南將軍馬罡也是趕到了徐州,他現在負責了南直隸江北地的駐防,這差不多也是一省之地,而且要比河南富庶太多,也是重任在肩,還是有些事情要請示李孟的。


    也不知道李孟是如何想,到了徐州之後,在原來當地衛所的清軍廳把各級軍將和幕府中的文人都給聚集起來,擺上酒席,然後才請碭山就匯合的信使出來講述。


    眾人都是有些摸不到頭腦,後來親信人才估摸著可能是大帥這一路上太累了,所以想聽聽故事來消遣。


    還真別說,一幹人等,就連新近歸降的郝搖旗和牛佺都很有興趣,山東地方自從六府全被李孟掌管之後,就再也沒有聽說出過亂子,這次居然在臨清州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民間作亂不是外來的勢力。


    到底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這亂子又是怎麽被平定的,這真是引人入勝的故事,大家都琢磨著找個樂子。


    十月二十八的這天晚上,清軍廳周圍早早的清場戒嚴,親兵衛隊和當地的駐軍聯合做了一番清理,並且進行了布置。


    屋內則是從海州那邊調來了一整套的酒樓班子過來伺候,這算是膠州營出征眾將難得的休息時間,等到開席,李孟端著杯酒站起來,揚聲說道:


    “此戰之後,大局已定,各位隨我南征北戰,辛苦了,李某敬諸位一杯!!”


    這番話要是旁人說,肯定會被認為是無禮或者是荒誕,這等大戰,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卻換來如此淡淡的感謝,豈不是要寒了下麵的心思,可李孟這邊不同,大家很少記得大帥會主動說什麽感謝的話語。


    今日這話說的盡管淡漠,可在膠州營這麽多年之中,卻是難得一見的感情深厚的感謝了,下麵的將領們真是有些感動,齊齊的站起,端起酒杯,齊聲恭祝說道:


    “大帥威服天下,卑職(下官)等豈敢居功……”


    這話也是發自肺腑,在座諸人,沒什麽大才,全是憑借李孟一人構建了這體係,大家不過是在這個體係中跟著上升罷了,沒有李孟,就沒有這些現在名震天下,已經注定將來在天下占據重要地位的武將文臣的今天。


    李孟喝了這杯酒之後,說了句“隨意”也就坐了下來,眾人也就跟著放鬆下來,大帥的酒量很大,可卻不願意多喝,眾人也都知道這個習慣,所以沒有人過去打攪,也知道大帥的性格,下麵的人也不拘束,既然是在這個酒場上,那也就放開了,一會的功夫,清軍廳的氣氛就很熱烈。


    李孟那張桌子,隻有馬罡、高科,還有在下午趕到的方家老二方應仁,現在的揚州府同知,本來厘金局的主辦孔三德也想趕過來,不過現在河南那邊需要大筆的錢糧物資,孔三德和靈山商行侯山整日裏忙的不可開交,隻能是放棄了這個巴結的機會。


    四個人坐在這裏,實在是冷清,按照規矩,親兵統領黃平和膠州營主簿袁文宏是沒資格坐在這裏的,李孟也是讓他們坐了下來,還有炮隊統領郭梁本來也是在其他的桌子,也被叫了過來。


    不過這郭梁卻是個沒心沒肺的角色,本來在其他的位置上鬧酒鬧得正歡,來著桌子上冷冷清清,大家都非常拘束,索性是嬉皮笑臉的跑了,他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也就是跟著笑笑罷了。


    馬罡是膠州營資格最老的人之一,坐在李孟身邊,說的話也就旁人多了點,所說的都是兩淮之地的事情,但也不必避諱那方家的方應仁。


    “馬罡,陳六那邊在河南,南直隸之事,要你獨自的支撐,正月過後,你就開始擴軍吧,蘇北軍改為兩淮軍,可以擴充兩萬。”


    聽著李孟淡淡的說話,袁文宏那邊已經是摸出了紙筆記錄,這軍將的位置上,手下的兵丁越多自然是越好,馬罡臉上有幾分喜色,稍微琢磨了下,已經有了相應的計劃,開口侃侃說道:


    “大帥,兵源之事,下官準備從下麵幾處抽取,還請大帥看看合適不合適,河南流民曾有流竄入淮的事情,為他們所設的屯田田莊護莊隊已經做了幾年,都是好兵苗子,可以抽取,再就是廬州府一帶,地方上有不少是革左五營的散落兵馬,盡管現在都是良民,可也是見過廝殺的青壯,也是可以用的,再有就是淮安府和揚州府的武裝鹽丁,他們多是本地青壯,也是可用的,這些人出兩萬兵不成問題。”


    馬罡和張江、張坤等人都是大明的世代軍戶出身,對於軍隊的一些規矩都頗為明白,很多事情坐起來也很有章法,這一點是李孟頗為欣賞的,當然,趙能、陳六、王海等人也有他們自己的優點。


    李孟點點頭,對馬罡提出的這個建議很讚許,看來在陳六被調往河南之後,平南將軍馬罡自己也是考慮過接下來兩淮駐防的問題,李孟開口說道:


    “迴頭盡快把公文寫出來,報到國公府那邊去,讓征兵一事盡快的開展。”


    兩人在這裏說話,邊上的方應仁也是大家子出身,隻是在微笑著看場內諸位軍將頭目的吆喝鬥酒,不過聽馬罡的對武裝鹽丁的提議,還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下,不過他養氣的功夫高深,所以沒人發現他的神色變化。


    兩淮的武裝鹽丁和山東的武裝鹽丁不同,山東的武裝鹽丁多是膠州營退下來的兵丁和地方上的地主鄉紳子弟,他們這些人是本鄉本土的武裝,各級的頭目都是膠州營的老兵,對李孟忠心耿耿。


    而兩淮的武裝鹽丁則不同,兩淮鹽商把淮鹽行銷天下,富可敵國的時候,出於種種考慮,也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裝,盡管是民團和鄉勇的性質,可在訓練和裝備上,甚至都要超過了當地的明軍。


    這是鹽商們自己的鹽丁,這股武裝力量,在膠州營進入到這裏後,自然是不允許存在的,不過膠州營和兩淮鹽商的關係是合作者,很多事情不能做的太絕,所以各個鹽商的私人武裝盡管不允許存在,可沒有取締,而是采取改變的方式,讓他們成為兩淮的武裝鹽丁,盡管是從鹽商們的私人武裝變成了名義上屬於膠州營的武裝。


    可這武裝的經費和人員組成,都和當地的鹽商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鹽商們在兩淮的武裝鹽丁中還能保持影響力。


    所以在有些細微的事情上,山東派駐在揚州府和淮安府的官員還有些指揮不動,其中最大的幾股武裝鹽丁,自然是屬於方家的。


    盡管方家對膠州營忠心耿耿,可心裏麵難免沒有把這些力量當成關鍵時候的自保的工具。


    但馬罡這個提議卻是讓方家的想法徹底破滅,膠州營從護莊隊和武裝鹽丁中抽調人手補充力量,這本來就是山東的規矩,平南將軍馬罡這麽堂堂正正的拿出來講,旁人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方應仁的情緒轉的倒也快,從前對李孟的投資還算是賭博的話,現在來看已經是賭對了,方家今後的榮華富貴都是不用操心,也不用養什麽私兵自保了,在李孟這等人麵前還是少玩這等小把戲,要不然真是要粉身碎骨。


    想明白這點,方應仁也是放鬆下來,接下來就是琢磨,方家是不是應該主動拿出筆銀子來勞軍,要是等到對方張口,可就不美了。他也有個想法,就是馬罡和李孟當著他的麵講這個,是不是故意,不過這些想法迅速的就被拋在了腦後。


    看見自己的建議,大帥是個讚賞的態度,馬罡也是放心了,又是閑聊幾句,也就不再說話。


    為上位者無私事,本來是場放鬆的宴會,李孟卻是清閑不得,這邊馬罡說完,邊上的高科又靠了過來。


    “大帥,在卑職這邊得到了調撥命令時候,駐守在鳳陽的漕運總督馬士英遣散了手下五千餘兵,他現在一共也就是七千左右的兵馬,並且給卑職這邊發文,說是力量不足,請求卑職這邊派兵馬協防。”


    聽到這話,李孟愣了下,隨即想起馬士英的種種,忍不住笑著說道:


    “這大明的官員之中,也就是這馬士英是個靈醒的人,他倒是早就決定應該站在那邊,不過是自家的位置太高,不好明白說話罷了,鳳陽那地方,除卻是大明的皇陵所在,位置上不值一提,高科你既然去了河南,那這邊的事情就安排給馬罡做了。”


    高科連忙站起來領命,李孟隨機和黃平說道:


    “找人去寫封信,送給那馬士英,說他的心思我知道了,讓他不要著急,不過,本公以為他這樣的大才,卻隻能是在鳳陽駐守,南京才是更加重要之地……”


    李孟話中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想必那馬士英更加有數,那邊袁文宏到現在還沒有吃一口喝一口,筆下始終是不停,已經是寫出一份遞給了黃平,親兵統領黃平也是告罪一聲轉身下去了。


    除了這一桌在談論要事之外,其餘各個桌子都已經是鬧得厲害,一幫人吆三喝四,彼此勸酒敬酒,高興異常。


    四下看看也就是坐在角落裏的郝搖旗和牛佺相對的有些不合群,他們的心態也是可以理解,李孟轉身叫來一名親兵,低聲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那名親兵領著一位鹽丁打扮的人走了過來,李孟點點頭,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抬起手臂向下按了按。


    盡管方才還是熱鬧異常,不過李孟這個動作之後,很快就是安靜下來,李孟揚聲說道:


    “諸位不知,大軍在河南征戰的時候,東昌府臨清州卻出了點小亂子,有邪教在臨清州作亂,未過當日即被平定,今日裏大家興致高,就特意請人過來給大家講講,大家就當個故事來聽,樂嗬樂嗬。”


    李孟這邊說的很簡單,可下麵卻一陣騷動,除卻極少人之外,這個消息根本沒有人聽到過,很多軍官都是愕然,等聽到“未過當日即被平定”那句話之後,這才是安定下來,聽到大帥說的輕鬆,好像是平素裏請人去聽評話一般,眾人的興致重新又是高漲,不過屋子裏卻是安靜了下來。


    那名鹽丁本來是被派來給大帥講述經過的,選的倒是個口舌便給之輩,沒想到來了這邊,卻要和這麽多的軍將講述,一時間有些緊張,不過說著說著,也就是漸漸的放開了,還真是個故事一樣。


    臨清州在膠州營沒有崛起的時候,就是山東一等一的富庶之地,城內城外人口幾十萬也是個大州縣。


    這幾年濟寧的關卡樞紐,膠州的私鹽和外洋貿易紛紛發展起來,臨清州也不是那麽顯眼,不過底蘊仍在,他本來就是漕運在山東的第二個樞紐所在,算是山東和北直隸之間連接節點。


    北直隸的繁華大城,所需要購買的各色貨物,從日常用品的雜貨,到利潤極高的南貨和西洋貨物,都是通過臨清州中轉。


    靈山商行在山東分號設置,有幾個特殊的點,就是濟寧州、濟南、膠州還有臨清,這四個地方濟南盡管是總號,可僅僅是居中調度,要說是貨物儲備,現金流量還有在山東商業體係的重要性,總號就排不上了,臨清州反倒是排在了第二位。


    晉州的柳家早早在臨清開設了大商行,靈山商行這種地頭蛇,八閩商行這種巨無霸自然不必說,在大同總兵陳永福血洗了平遙之後,為了表示一種態度,山西的豪商大富也都紛紛的來這裏開設了分號。


    這些晉商當時的意思是表示對李孟的臣服,如果膠州營又需要,這些分號隨時可以劃出大批的銀兩供應軍隊。誰想到來到臨清州,居然是大把大把的賺錢,這才是變得死心塌地起來。


    臨清州這麽富庶的地方,而且又不是在李孟手中才富起來的,城內的居民百姓對於李大帥的忠心和敬服,比其他地方可是差了許多。


    滿清韃虜第四次入關的時候,大軍從臨清城下經過,直撲濟南,這是臨清城內的居民遇到的最危險的一件事情。可也是有驚無險,安然度過,城內的居民也是感覺不出來膠州營是怎麽保護了地方平安。


    反倒是許多鄉間的地主被剝奪田地之後,進入城內過活,對膠州營的屯田田莊政策頗有怨言,這直接也是影響了臨清州居民對膠州營的觀感。


    在沒有李孟的曆史上,臨清州在滿清入關之後被攻破城池,滿城平民被屠,史書上記載,被殺百萬,是極大的慘劇,可在這個時空,這件事根本沒有發生,居民也談不上什麽感恩之心。


    在清軍廳中講述的這名信使很是會調動人的情緒,先不說到底發生了什麽,而是說臨清州對膠州營的態度。


    下麵的軍將已經有些怒火,加上方才吃酒,腦子不太靈光,已經有人低聲罵了出來,那信使很是滿意這個效果,這才是進入了正題。


    臨清州內有戶姓景的大戶人家,家中三代單傳,這一代老來得子,景大少爺那真是被當成了寶物一般的供奉,嬌生慣養自然不必說,百依百順也是理所應當。


    這景大少爺和平常人倒也不同,別人喜歡酒色,他喜歡修仙,家裏的銀子也不知道被那和尚道士騙去了多少,也不去打理家中的生意,也不去傳宗接代,到了十六歲的時候,活活的把自己的父母氣死了。


    沒了父母管束,這景大少爺更是無法無天,偏生是運氣不錯,家中的幾個管事賬房又算是勤謹實誠,家業沒有被敗下去,反倒是做大了不少,這一來二去,也不知道誰和大少爺說的,說是大少爺之所以如此幸運,那是佛子轉世,有神靈庇護,這才是一切順利,平平安安的。


    佛子降世,這可不是正經的寺廟講的東西,說這個的,也就是羅教,世人俗稱的白蓮教,山東這一支則是被叫做彌勒教,這些教門都是蠱惑愚民村婦耗盡家產,要不就是趁亂起事妄想著天下的邪教。


    山東各處,村鎮之間有護莊隊,城池之中是武裝鹽丁,再不濟還有各路的駐軍,暗地裏又有清查司的密探,層層疊疊,根本不可能有邪教生存的空間,也就是在東昌和兗州兩府還有存在的可能。


    景大少爺這種有錢有信教的,自然是最好不過的目標,到了崇禎十二年的時候,景大少爺已經是彌勒教副教主了,彌勒教的教主、聖女這類的人物,自以為找到了大金主,可以把這個景大少爺玩弄於股掌之上。


    誰想到這位大少爺也是有手段的,也不知道是看書看糊塗了,還是看聰明了,講究個人心不可測,講究什麽殺伐決斷,一晚上,請那彌勒教的上下頭目吃酒,埋伏下些早就聯係好的山寨強人,在喝多的時候,進去全都砍翻了,撞在麻袋裏埋在自家的後花園中當肥料。


    這次之後,他景大少爺就成了堂堂正正的彌勒教主,大家都是恭敬的叫一聲景教主,因為這設宴之事,更被人稱為有成大事的能耐,有王者之氣,高深莫測,莫非真是佛子轉世等等的說法。


    偶爾有些狠手段,並不說明這人是如何的大才,不過景教主此次卻把周圍的人全給嚇住了,彌勒教不過是些裝神弄鬼想要求財的神棍,本來想控製住這景教主混個吃喝,誰想到缺遭了別人的手段。


    這景大少爺坐了這樣的事情,又當上了教主,心中已經膨脹的厲害,他家中豪富,又有彌勒教的地下網絡,一時間居然在臨清州甚至是東昌府的地下世界之中稱王稱霸,這又讓不少混不下去江湖強人,破落的錦衣衛,被李孟打壓逃竄的鹽梟們主動過來投奔,一時間勢力也是滾雪球一般的越來越大。


    佛子轉世,那是要當皇帝的,羅教供奉無生老母,可也經常是用佛子誕世來忽悠人,景教主把那顛三倒四的彌勒教義看多了,自己的腦子也就糊塗起來,覺得自己可以當皇帝了,而且這山東大好基業,偏偏那李孟治理的天怒人怨,如果自己起事,想必是萬民景從,奪了這基業,自己來取天下當皇帝。


    的確是腦子糊塗了,他身邊的人,都是仇恨李孟和山東各項政策的失意者,還有些原來山東錦衣衛的破落戶,這都是和李孟不共戴天的人,自然不會在他的麵前說什麽李孟好話,每日間恨不得把李孟抽筋拔骨。


    景教主開始琢磨著怎麽把山東的天翻過來,自己來做這個江山,他這一舉旗號,更多的匪盜、破落士紳官吏、亡命之徒過來投奔。


    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山東鹽幫無能,彌勒教裏的那些錦衣衛出身的教徒,對如何對付鹽幫的清剿和官府的盤查都有係統的一套,加上地下教門秘密傳教多年的經驗,居然就這麽避開官府和清查司的監視發展了起來。


    不過也就是在東昌府一地還有些規模,每次到其他地方,總是會被連根拔起,如果不是景教主心狠,及時舍棄了些卒子,恐怕早就是被發現了。


    這次李孟率大軍出山東,去和河南的闖王決戰,消息隱藏的很好,可軍隊調動瞞過本地百姓卻很難,被這彌勒教知道了消息,他們也會盤算,山東幾萬兵,流賊幾十萬兵,就算是山東兵強,也要打上幾個月。


    相持的時間之中,山東防禦空虛,不正是起事的大好時機嗎,這個打算倒也是合情合理。


    一切準備就緒,就在膠州營在洧川圍攻賀錦的那天,晚上三更時分,彌勒教的教徒點燃了景家在城內的一個宅院。


    那宅院裏麵堆滿了幹燥的柴草,並且在屋內澆上了火油,點上火之後,火光衝天而起,頓時是驚動各處,城中著火,非常容易蔓延,這邊一著火,各處的居民都是要過來救援,一下子亂了。


    趁著這紛亂的時機,在城內的各處準備多時的彌勒教徒立刻是發動,拿著兵器一邊造成更大的混亂,一邊是朝著城內的鹽丁駐地、武庫和知州衙門殺去,富庶繁華的臨清州突然間亂的不可收拾。


    而此時,在城內的最高武官隻是一名守備,這人卻是李孟的熟人,自稱南山先生,大家都叫他南山賊的張承業。


    亂起的時候,張承業在青樓睡的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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