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火並 又得子


    自成善攻,汝才善戰,兩人合一,則天下無敵。


    這是時人對李自成和羅汝才的評價,闖王李自成善於攻城,而曹操羅汝才精通野戰,兩人的優點結合起來,的確是縱橫無敵。


    當然,在沒有李孟參與的曆史上,的確是如此的,就算是這個時空,李自成和羅汝才合兵一處之後,也僅僅在渦水那邊輸給了李孟的山東兵馬而已。


    這樣的組合的確是無敵的,但李自成為闖王,羅汝才為曹操,在當年的河南八大營之中,兩人就是相提並論,而沒有什麽從屬高低,當初滎陽大會,曹操可就是響當當的十三家之一,和老闖王高迎祥平起平坐,李自成可隻是一個闖將而已。軍隊之中最忌諱的就是軍令不由一處出,而在流民聯軍之中,大的方向戰略,都要雙方的商議才能決定,總讓人感覺頗為的別扭。


    闖軍到如今已經是八十餘萬的龐然大物,而曹操軍現在才不過是十幾萬,但這十幾萬兵馬質量卻非常的高。


    曹操羅汝才的部隊善於野戰,就是因為在他的部隊中有大量的山陝邊兵,最開始的時候可能是打敗了之後被收攏在軍中,後來則是因為羅汝才的部隊之中山陝邊兵的成分較高,後來的大明邊兵也是紛紛投靠。


    李自成的骨幹兵馬幾次被打散,後來是十八騎重新扯起的隊伍,他的主力部隊對大明的那些老兵依賴很大,那些流民想要訓練成進退有據,勇猛敢戰的士兵可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訓練,大家都是把擊潰的明軍降兵招入自己地部下,稍加整訓之後就投入使用。


    說起來也是個笑話。大明的官兵不管是跟韃虜作戰還是跟流民作戰,基本上沒有什麽勝利,一觸及潰的戰鬥極多。


    但被闖營招納之後,立刻變得勇猛敢戰,恢複了許多當年邊兵時候風範,至於投降滿清的那些漢奸,更是了得,原本稀鬆無用的兵馬。居然是縱橫大明,所向無敵,也不知道那根豬尾巴是不是有力量加成、提升狂暴的神奇作用。


    不過實際的情況是,大明軍隊有如盜匪,全無規矩,士兵們打仗的時候沒有什麽指揮,亂哄哄地前突後退,一看當官的先跑。自家也沒有什麽勇氣戰意了。


    而流民軍隊對這些士兵的管理還是有規矩的,完全是按照軍法條例,而且盡可能的讓他們吃飽肚子,不會餓著作戰。至於滿清韃虜,在這個時代。滿清韃虜有最完備的軍功升遷係統,還有最殘酷的軍法,自然是激起戰意。


    現在的問題,誰吸收地邊兵數量多。誰就的戰鬥力也就越強,但大部分投入流民大軍的邊兵都是被羅汝才收納,導致羅汝才兵少,卻越來越強,而李自成兵多,卻始終沒有什麽實力的增長。


    羅汝才和李自成又是並列,雙方一個大元帥,一個大將軍。互相不能命令統屬,這矛盾自然也就冒出來了。


    僅僅這些還不算,眼見著流民大軍的聲勢一天天地漲上去,地盤越來越多,原本勢不兩立的大明高官也是紛紛的投靠,還真是有天下之份!有天下份,可天下隻能有一個皇帝,誰來當皇帝。那這個人的下屬也就跟著水漲船高。雞犬升天,要是別人當了皇帝。那這好處可就小太多了。


    李自成手下有牛金星、宋獻策等謀士文官,劉宗敏、田見秀、劉芳亮等大將,羅汝才手下也有玄珪作為謀士,十三太保作為武將,更有楊承祖號稱是聯軍武勇之冠,雙方都有自己地文武班子,這些文武也不願意另一方得了好處,平素裏也是暗自謀劃,勸說自家的主公不要相信對方。


    這是權力膨脹到某種程度之後,聯合體必然會產生的矛盾,解決的手段或者是聯合體分裂,或者是一方吞並另外一方。


    雙方彼此敵視提防,各種各樣的舊怨自然就產生了…...


    朱仙鎮大戰之後,流民聯軍去圍攻開封,當日間河南巡撫李仙風派死士帶著書信去往流民大營,本來是寫給羅汝才的,卻故意讓李自成的部下抓到,調撥雙方的關係,事實上這個離間很成功。


    當夜,李自成地部隊就和羅汝才的部隊相隔對峙,差點就要火並,如果不是李自成考慮山東大敵窺伺在側,恐怕當日間就要開始開打了。


    實際上,這封信也不過是個導火索而已,在這之前,闖王李自成為了修人望,圖謀大事,待人親切,生活清苦,尊敬讀書人,而羅汝才則是報著過一天少一天,老子賺到了的想法,驕奢淫欲,縱情享受。


    想要享受就需要大批的金銀女子,流民軍隊想要有這些,就必須要大肆的搶掠民家富戶,而闖王李自成一直是對部下的軍紀約束極嚴,想依靠這樣來贏得民心,這政策上的巨大差距,自然會彼此有衝突。


    闖營的謀士大將多次和李自成諫言,說是羅汝才和部下好酒大肉,縱情享受,讓許多闖營地將士眼饞,甚至想要轉投曹操營。


    本來在邊兵和官兵地吸納上,雙方的矛盾就愈發地加深,現下又有這種投靠之事,更是讓人忌恨。


    這種情形,在進入襄陽穩定下來之後,羅汝才依然故我,舉止甚至更加的放縱,這湖廣襄陽,也是天下間的大城富庶地方,這享受自然是要放大的。可李自成把襄陽改成襄京之後,已經是要給天下人做個樣子了。


    大明貪汙舞弊,那大順就要清廉自律,大明萬事黨爭,大順就要團結一心,大明衰頹,大順就要奮進。


    原本和大族高門為敵的闖營在襄京內也是改變了做法,李自成和手下的高官主動去和城內的士人文官交好,可闖營的種種改良做作。卻趕不上羅汝才的那種匪盜作風的破壞性大,有羅汝才在,天下人還是看流民大軍是盜匪。


    原本是闖營重要助力地曹操軍,現在則是削弱大順軍和拖後腿的一個重要的阻礙。


    雙方有這樣的矛盾,但曹操營的戰力強悍,現在又僅僅是占據兩省之地,如果分裂,肯定是得不償失。甚至前期打下的地盤和局麵就會蕩然無存。


    在進入襄陽城之前,李自成還是打算容忍懷柔的,但進入襄陽的第二天,謀主牛金星拿著搜來地一封信到了李自成的帥帳。


    這封信並不是什麽軍國大事,也不是什麽家信,而是左良玉和羅汝才彼此往來的信箋,信上所說的,李自成倒是頗為的熟悉。上麵說的是,若有我左良玉的兵馬在,闖瞎子和曹操有大敵在外,還能共處。


    若是我左良玉的兵馬不在,恐怕闖王就要對付你曹操了。曹操羅汝才對闖王頗為地忌憚,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畢竟雙方的兵馬相差太大,闖王的名頭也是要遠遠的大於曹操。


    這封信地確是讓人可笑。當年張獻忠被左良玉圍困在山上的時候,麵臨絕境,靠的就是給左良玉寫了封信,說我若是被左將軍剿滅,以大明軍隊的作風,難免會鳥盡弓藏啊,結果左良玉就放鬆了防線。


    接下來一係列地懈怠,導致張獻忠和李自成都是逃出了包圍圈。如今風水輪流轉,換到左良玉來寫這封信了。


    這封信或許能解釋一些事,比如說,為什麽羅汝才會堅持在沁陽和唐縣駐紮了幾天,攻打樊城的時候,也是把部隊放在後麵,讓李自成的部隊上前攻打。


    牛金星文人想法,想的更多。他直接就說起。當年李自成被困在魚腹山,張獻忠招安在穀城。羅汝才在興山、遠安的時候,大明的督師楊嗣昌派人勸降李自成、被李自成謾罵迴去,而世人都知道,羅汝才的六營兵馬一直在那邊和督師楊嗣昌勾勾搭搭,是戰是降弄得頗為曖昧。


    直到最後局勢明朗,這才是定下心來和官兵作戰,這種種作為無不說明他是個反複之輩,卻不說當時十八騎之中還有人琢磨著去投靠官兵,圖個招安的富貴日子。


    牛金星這封信送來,才在大元帥府內商議,誰想到郝搖旗也是派人送來了一封信,這封信居然也是羅汝才和左良玉之間地通信,要說是偽造誣告,總不可能是這麽多人都不約而同的繳獲信箋。


    誠然,左良玉也有可能是效仿河南巡撫李仙風的故事,也是過來寫信挑撥離間,不過現在對闖營和曹操營,或許也是需要這麽一個挑撥離間,撕破臉火並的理由。


    在這兩封信之後,襄京的局勢看著依舊是很平靜,不過“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和“代天撫民威德大將軍”兩個人再一次私議中卻吵了起來,李自成今後的戰略已經是確定,就是借助河洛之地為基礎,積蓄力量,圖謀天下,而羅汝才卻覺得手下雄兵十萬,大明兵馬不堪一擊,除卻山東一省,天下間那裏都可以去。


    這湖廣是好地方,那江南之地據說更好,曹操在這次的私議上笑談,說是江南美女多,老羅還沒有享受到這南國溫柔,在這個湖廣、河南之地呆一輩子有什麽意思,羅汝才有勇氣,有謀略,又有可戰的部隊,不過卻沒有什麽大誌向。


    私議地這番話卻終於是讓李自成憤怒了,闖王直接就是拍案而起,指著羅汝才痛罵,真真是酒色之徒、胸無大誌。


    雙方都已經是這般地位,羅汝才當然容不下被闖王這般嗬斥,也是拍案而起,怒罵說道,你我本是陝西貧戶,借此亂局趁勢而起,能有如今地局麵已經是八代積德,要是在奢望其他,老天都要不答應。


    這羅汝才的確是沒有什麽野心,估計方才這句話也是他地真實想法,末了羅汝才冷笑著說了一句“酒色之徒又如何,高傑又不曾領著咱的渾家走”,這番話說完,李自成麵沉似水,但李雙喜和身邊的衛士卻都是把刀劍抽了出來。羅汝才帶著的兩位太保也是毫不客氣,拔出兵器準備開打。


    高傑從前是李自成部下大將,但卻和李自成的夫人邢氏私通,並且在幾年前夥同邢氏投降了官軍,並且導致了一場大敗,目前這位高傑正在陝西擔任副總兵,手中也有將近三萬的兵馬,也算是官軍中有實力地大將。


    被部下給帶了綠帽子。並且目前還對對方無計可施,這是李自成的奇恥大辱,自然不願意讓人提起,今日這羅汝才提起,這可就是當麵揭人錯處,最是不留情麵的下作行為。


    其實,從雙方私會的規格就能看出問題了,自從河南被人離間之後。雙方相會不得在任何一方的營區,所帶護衛衛士的人數必須相等,而且每次相會,雙方都有部隊要進行動員,彼此提防到了這樣的地步。


    這次的私議上盡管是劍拔弩張。可李自成還是喝止了雙方地爭鬥,羅汝才也是托辭自己喝多了,酒後失言,這件事就這麽揭了過去。


    不過雙方散去後。羅汝才卻開始調動自己的兵馬,倒不是要立刻開戰,而是要把曹操軍的駐紮區域和闖營的駐紮區域分開,便於自行其事。


    羅汝才的確是胸無大誌之輩,而且對李自成也沒有什麽提防,他把兵馬調動開之後,就明確的和李自成提出,他想要領兵去往江西一帶。自行發展,互為奧援。羅汝才提出來這個的確是有先例,比如說大順成立的時候,占領武昌地張獻忠派人來祝賀,李自成和張獻忠的使者約定,雙方互為奧援,彼此唿應。


    既然張獻忠能如此,羅汝才覺得自己也可以這麽辦。自己目前的實力不比張獻忠弱。既然張獻忠能別具一格,為什麽自己不行。


    對他這個的要求。等於一下子從目前的大順分出一部分最有戰鬥力地部隊,闖王李自成如何能答應,對羅汝才的請求,一直是不予答複。


    曹操羅汝才幾次催促,都得不到什麽明確的答複,漸漸的也是急躁起來,開始揚言,若再也沒有什麽答複,那就自己帶兵離開。


    反正當年各路流民大軍縱橫天下,各個營之間彼此往來,時而同盟,時而自行其事,分分合合也是經常地現象,羅汝才想的很簡單,既然現在合不到一起去,那就帶著兵離開就是。


    在這段時間之中,羅汝才依舊是夜夜笙歌,酒色無度,他的謀士玄珪幾次稟報說是闖營那邊和他手下的幾名太保暗中來往,他都不當一迴事,最嚴厲的處置也不過是喊人過來訓斥幾句。


    直到這天晚上,李自成帶著禮物上門,說是既然羅兄要走,李某也不能強自攔阻,這次帶了酒肉,你我兄弟一醉方休,來日也好相見。


    闖王帶著的衛士人數還是往常的規模,由他的義子李雙喜統領,羅汝才自己府中地衛士數量要遠遠多過,倒也沒有什麽擔心的,羅汝才直接就是請人進來,說是雙方準備喝個痛快。


    雙方把臂談笑,同入內堂,然後開始翻臉了,屋子中的奴仆剛剛擺好酒席,雙方還沒有落座的時候,李雙喜已經抽出了佩刀,朝著羅汝才砍了過來。


    跟在羅汝才身邊的一名衛士反應很快,大喝示警,撲上去準備替自家主公擋刀,可他衝出去不過三步,就被身後的一名同僚用匕首刺進了後心,不過這一聲大喝還是起了大好的作用。


    羅汝才盡管沉湎酒色,但戰場上廝殺多年,底子還沒有丟下,聽見這聲大喊,看見前麵那些奴仆驚恐的神色,一時間什麽也不顧得,朝前就是翻滾,李雙喜地那一刀卻隻是掛了一下,並沒有造成什麽重傷。


    內堂和整個大將軍府地廝殺並沒有預想到的激烈,在這一聲大喊之後,羅汝才地大部分忠心衛士,都是被自己的同伴殺死,至於剩下的那些在同伴和闖營親衛的聯手圍殺下,也沒有支撐太久的時間。


    羅汝才身邊的十幾名貼身衛士,並沒有組織出來有效的防禦,很快就被闖營的這些精銳親衛殺了個幹幹淨淨。


    捂著肩膀傷口的羅汝才不可置信看著方才還一團和氣地內堂,地麵上橫七豎八全是部下的屍體,而闖王李自成和一幹軍將在那裏麵沉似水的看著他,在闖王的身邊還站著自己核心部下十三太保的七太保和八太保。


    偏偏這兩個太保還是軍師玄珪沒有和他稟報過的。羅汝才隻覺得這一刻整個人氣得好像是要爆炸,這些太保,和他平日裏都是父子相稱,他們能有今天也全都是因為自己的提攜重用,可今天卻翻臉無情。


    喊完“闖瞎子,為什麽要殺我!!?”這句毫無用處的話語之後,羅汝才捂著肩膀冷冷地看著麵前的人。


    八太保不敢和他的目光對視,朝後縮了縮低下頭去。反倒是七太保鼓足了勇氣開口說道:


    “曹王爺,咱們兄弟好不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麵,不願意去當那到處流竄的土匪強盜,都想跟著闖王爺賺下份富貴來……”


    那邊李雙喜已經丟下了手中的單刀,曹操驍勇無雙,正麵對戰李雙喜還沒有什麽把握能夠打贏,不過眼下這樣的局麵已經不用單打獨鬥了,邊上的一名士兵遞過來一把火銃。這已經是裝填完彈藥,掛上了火繩。


    李雙喜冷笑著舉起火銃,對準行動已經不太方便地羅汝才扣動了扳機,轟然一聲,他們這些人不是經常操控火器的。這一槍也沒有什麽準頭,羅汝才作出了閃避的動作但卻躲不開,被一槍打在了腿上,踉蹌了幾步。


    可這曹操也真是有股蠻勇的氣概。沒有跌倒,又是拄著劍站了起來,恨恨的瞪著前麵,忍著痛開口低聲吼道:


    “闖瞎子,殘殺兄弟,你要被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就你一個當年送信地驛卒。還想著當皇帝,千刀萬剮的東西,你要斷子絕孫……”


    闖王李自成看著在那裏形近瘋狂的羅汝才,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緩緩的搖搖頭,也不在這堂上繼續耽擱,轉身徑自出門去了,親衛首領李雙喜手中又是抄起了一杆樸刀。大喊了一聲:


    “砍了曹操!!!”


    堂上地士兵。不管是李自成的親衛還是剛剛反水的羅汝才侍衛都是拿起武器,朝著羅汝才衝了過去。


    這一夜襄陽城中。平民百姓人人不敢出門,喊殺聲響了在傍晚開始發生,一直是持續到下半夜,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不過城內的戰鬥規模,卻比這些百姓預料的要小,闖營這邊早就和羅汝才的部將做好了溝通,李自成親自去往大將軍府斬了羅汝才之後,其餘各處的動亂,大部分的戰鬥不過是消滅那些不願意歸順闖王地小股人馬。


    真正的麻煩是在城外,盡管闖王李自成和手下的文武官員們做了許多事先的準備工作,可羅汝才的手下部隊畢竟是他帶了多年,對曹操都是忠心耿耿,晚上城內的變亂,盡管很快局勢就迴歸平靜。


    可城中大亂,在淩晨的時候,消息還是被從城內傳了出去,襄陽城南城東曹操各個軍營都是大嘩,羅汝才各營的軍官士卒紛紛出營,列陣戒備,準備和李自成地兵馬決一死戰。


    但下麵地士兵瘋狂,卻不代表上麵的將官會如此,到了這麽高地位置上,他們所想所考慮的事情已經不那麽簡單了。


    加上前麵一段時間,闖營各色人等紛紛上門關說,許下種種諾言,現在領頭的曹操羅汝才已死,闖王李自成這邊又有這樣的大好局麵,到底要盡忠到底,還是擇木而棲,真是需要斟酌。


    城外的曹操營大嘩,城內的李自成卻很迅速的作出了應對,帶著闖王蓋印畫押文書的使者出城奔赴各營。


    給各處的領兵軍將做出保證,闖王李自成不會隨便調動曹操營各個軍隊的統領從屬,原來的人依舊是管理原來的營頭,並且做出保證,羅汝才死後,除卻調撥雙方主要矛盾的軍師玄珪,其餘的人不會枉殺。


    做出這個保證之後,又有那些早就投靠闖王李自成的將領鼓動作保,從清晨開始的騷亂到了晚上就漸漸的安靜下來。


    特別是闖王李自成在城外斬殺了軍師玄珪之後,又披麻戴孝給羅汝才設置靈堂祭奠,並且收羅汝才的兒子為義子。調城外地羅汝才精銳兵馬入城給自己做戍衛,這種種的舉動都是讓城外的曹操營軍心愈發的穩定。


    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十三太保之一的楊承祖,號稱是聯軍之中的驍勇之冠,他當初帶著兵馬駐紮在漢水的北岸,守備樊城,這個人也是李自成最想收攏在麾下的猛將,可羅汝才被殺地消息傳到北岸。


    楊承祖的第一反應就是命令手下的士兵做出拔營作戰的準備。並且派遣使者來襄陽鼓動羅汝才原來的部下,一起合兵為曹操報仇。到了晚上,襄陽那邊的消息傳迴來,楊承祖知道事情不可為。


    斬殺了李自成派來勸降的使者之後,楊承祖率領手下的兩萬多兵馬沿著當日間從沁陽進湖廣地老路,一路北去。


    崇禎十六年的五月底,襄陽火並,羅汝才及其謀主玄珪被斬首。麾下大將楊承祖率軍北上遁逃。城中火並死傷不過三千,其餘曹操營兵馬皆為闖王李自成所吞並,至此大順軍中隻有闖王李自成一人為主,近百萬的大軍得到了整合。


    大順幾十萬兵,幾百萬民。這下子都是統一到一個體係下麵,對上麵誰是主人並沒有什麽異議,大家都是要效忠李自成。


    經過這次的火並,流民大軍的實力並沒有得到削弱。經過整合和統一指揮,變得更有效率,更加強勁。


    如果說李自成和羅汝才並存地大順時代,天下人還覺得這個團體大有隱憂,隨時有可能土崩瓦解,分裂火並的話,經過這次沒有太大損失的火並,更準確的說法是吞並之後。大順開始被人正視。


    那些有心從龍地士子們開始認為這大順或許是爭霸天下最大的可能之一,最顯著的一點是,自從聯軍進入襄陽之後,許多士子官吏逃亡各處的鄉間,等到火並了羅汝才,卻有許多人主動過來投靠效忠。


    不過這件事卻也有個不好的後果,那就是羅汝才被李自成用計斬首,吞並了他手下的兵馬。天下的流民勢力都是極端的振恐。原本和氣異常,號稱是仁義第一地闖王李自成居然能做出這等絕戶的手段。實在是讓人感覺膽顫。


    許多想要過來投奔李自成的大股勢力,紛紛卻步,生恐步羅汝才的後塵,就連在武昌的張獻忠都是暗自的戒備,一邊忙著成立自己的地方政權,一邊卻積極的派兵四出,要盡快地給自己找出一條新出路。


    湖廣地方沒有什麽天險,張獻忠在武昌,等於和在襄陽地李自成之間並沒有什麽阻隔,雙方雖說答應互為奧援,可做到這般的地步,又有誰會把這約定當真,都是表麵和氣,暗自小心翼翼地戒備。


    盡管大順政權成立,又把所有的力量整合到了李自成一人的麾下,可並不代表就可以安享太平了,四周仍然都是官兵的地盤,一切都還有反複的可能,在得到部下稟報,說是楊承祖率領兵馬一路北上,根本不敢迴頭的消息,李自成也是放棄了這名猛將的招攬,專心經營地方。


    劉宗敏和李過率兵攻打四省交接的樞紐之地鄖陽府,隻要打通這個地方,河南、陝西和湖廣一帶對大順軍來說,就已經是完全貫通了。


    但鄖陽府民風剽悍,地形複雜,在那裏的明軍都是本地鄉兵,戰鬥力頗為的強悍,輕易間拿不下來,雙方稍微一開戰,反倒是劉宗敏和李過率領的所謂老營兵吃了點虧,要知道,如今這局麵下,大順軍已經有些輕敵了。


    在大順軍的鄖陽戰役剛剛發動的時候,膠州營所有人又有了新的關注,所有人都從軍改和招納文士的政策中暫時轉移了注意力,大家把目光投注到濟南城的齊國公府,齊國公的側妃木雲瑤產下了一名男孩。


    因為前段時間的收納文士,地方征兵,整個濟南城就匯集了山東許多高門大戶過來說情跑關係的代表。


    這次齊國公喜得貴子,此等大喜事對大家來說可是難得的好機會,齊國公節儉自律,不管是什麽年節之日,都是一家人閉門渡過。生日之類的也是如此,這讓下麵的人想有個送禮的機會都找不到。


    現在齊國公又得了一兒子,肯定是大喜過望,那麽大家夥去送禮想必不會給什麽閉門羹吃了,不管能不能見麵,隻要是把禮物送上去,按照大帥為人處世地習慣,肯定會看看禮單。能看見禮單上有咱的名字,在大帥那邊留個印象,今後一切可就吃用不盡了,全家全族都要跟著沾光。


    這送禮卻也有一份眾人都是想到,卻又心照不宣的原因,那就是清查司成立,先不說什麽後宮幹政這些閑話,這個機構的職權和人員組成。大明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清查司到底是幹什麽的。


    大明的錦衣衛和東廠權勢氣焰,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現在咱們山東也有這個機構了,而且是控製在幾位夫人的手中,咱們大家還是先抓緊討好。免得今後被找麻煩。


    剛剛清閑下來的管家羅西又是忙得焦頭爛額,自從那次通傳鄭家地禮單難得的被李孟嗬斥之後,他現在對這禮物可是謹小慎微。


    那些山東、兩淮的豪門大戶,除卻送禮之外。按照大明官場上的規矩,都給這位羅管家封了份大大的紅包。可全被這羅西給推了出去,他現在在屯田田莊中也有不少的股份,家裏在靈山那邊鹽田裏也有份子,別看在國公府上當差做下人,但算起家產來,也是實實在在的一方豪富。


    管家羅西也是知道大帥對這方麵盯得很緊,自然不願意因為這些門包的小利。失卻這管家地位置。


    看見羅西冷著臉推拒門包的模樣,山東眾人都是感歎,宰相門房七品官,這國公的看門人到底是幾品的大員,還真是說不準。


    而且這些人真是開了眼界,那福建海防總兵,海上龍頭鄭芝龍的弟弟,福建海防遊擊鄭芝虎又帶了讓人瞠目結舌地禮物來到齊國公門前求見。一見到這鄭家的來客。羅西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送的那些女孩倒還真是各個絕色,可這些女孩除卻讓他吃了掛落之外。還讓他焦頭爛額,首先這安置的地方就是個問題,距離國公府太近,夫人們不願意,可距離太遠,夫人們又害怕被老爺以為是嫉妒。


    結果這些外洋地絕色女孩,國公府上上下下的都來找他這個管家,弄得他不勝其煩,見到這鄭芝虎之後,羅西直接是把那禮單遞了迴去,絲毫不理睬。那鄭芝龍在福建有如王侯一般尊貴,地方上的官員見麵也都是恭恭敬敬,什麽時候受到過這樣的氣,要放在從前恐怕早就是要拔刀殺人了,但如今卻隻能是低聲下氣的請求管家羅西莫要生氣,麻煩請通傳一下。


    可這般的低下態度,管家羅西依舊是報之以冷臉,鄭芝虎肚子中再大的火氣也不敢發出來。


    山東南下南直隸,北上河間府,這幾場大的戰役,靈山私港和登州港口都是戒備森嚴,原本鄭家人還頗為地奇怪,心想這李孟為什麽如此謹慎小心,運氣居然這樣的好,在我們鄭家準備發兵來攻打的時候,居然做好戒備了。


    等到河間府那場大戰打完,大勝被朝廷確認,鄭家在北方的各個港口明顯受到了冷遇的時候,鄭家人這才發現,搞不好自己交接滿清,圖謀山東幾個港口的行為早就是被山東發覺了。


    齊國公,四省之地,十幾萬兵馬,金礦、私鹽、海貿、田莊等等撈錢的進項,這種種種種都說明山東將來會發展到什麽樣的地步,鄭家盡管主要地力量在海上,可在鄭芝龍眼中,鄭家地根基卻是在福建。


    對於從來就沒服過王化的鄭家來說,他們對大明朝廷地權威倒是沒有什麽敬畏,並且比大多數的人能看出來如今天下風雨飄搖。


    所以鄭家對將來最有可能取得天下的勢力開始下注,在河間府的大戰之前,鄭家認為最有可能的是關外的滿清,可大戰之後,卻是幡然醒悟,原來這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自己眼前,並且和己方早就交好,可惜自己硬生生的把這個機會丟了,現在想要後悔也是來不及,到了這般境地,鄭家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關係彌補迴來,盡管鄭芝虎在濟南城可以說是丟盡了顏麵,但還是在這裏咬牙等著。


    相對於其他人的喜慶,地位高崇的孫傳庭更喜歡和同樣地位超然的老太監劉福來一起小酌幾杯,或者是飲茶清談。


    六月初六這天下午,除卻孫、劉二老之外,李孟也是加入其中,他們三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對於護衛此處的親兵營來說,護衛的等級是最高的,按照李孟的吩咐,所有人甚至是包括內宅的女眷,想要進來必須事先通告。


    因為在屋中的三位,不光是身份尊貴,還有許多的隱秘之處,單說這孫傳庭的真實身份,至今仍然是秘密。


    親兵營統領王海也要站在距離書房十步之外的地方,有時候王海也是在想,到底是何等的軍國大事在裏麵商議並且付諸實施,或許大帥那些讓人驚歎的心思和軍略都是這麽出來的吧。


    不過王海卻也是想的太過神秘,在屋中三人所談的事情,最起碼今天所談的,都是些家庭瑣事。


    “大帥,二公子一切可好嗎?”


    先開口的是孫傳庭,李孟拿著茶壺替身邊的劉福來斟滿茶杯,聽到這問話,臉上有些陰沉,歎了口氣迴答道:


    “大夫看過了,說是他母親在懷孕的時候受了不少的風寒,孩子的身體也跟著受影響,將來長大恐怕也會身體虛弱。”


    木雲瑤的產下來了一個男孩,可是這個男孩卻沒有李宏那般的壯實,嬰兒很是瘦小,倒是把木雲瑤和眾人都是嚇得夠嗆,後來找來那名醫診斷,說是在懷孕時候肯定是受了風寒,母子的體質都是受到了影響。


    至於這受到風寒,大家基本上都能想到是當日李孟從南直隸迴返山東急奔北直隸,去和韃虜交戰,當時的李孟內宅幾位女眷都是在城頭望夫等待,那時正是寒冬,想來就是那時候受的風寒了。


    沒想到當時的行為卻傷到了孩子,木雲瑤產後總是心情不好,好在醫生看後說這孩子身體將來會虛弱,但也不會有什麽病症之類的,李孟也是每日間多陪陪木雲瑤,開口溫言安慰。


    孫傳庭端起茶杯聞了聞茶香,笑著說道:


    “母子平安,這就是好事,將來好好調養,肯定沒有什麽大礙。”


    他心裏有些話沒有說出,按照膠州營目前的結構,李宏是當然的繼承人,這第二個孩子如果是女孩還好,可要是個男孩,未免有些麻煩,按照孫傳庭的了解,當年二夫人就是這內府的大管家,內帳房的創始人,而且下麵的幾名大將對這位二夫人頗為的敬服,也就是說木雲瑤在膠州營係統內的資源要多於正妻顏若然,繼承人爭權,這是一個團體最大的忌諱和隱患。


    好在這個孩子身體偏弱,在膠州營這種重武的傳統之中必然要處於次要的地位,說起來這身子弱,倒不是什麽壞事了。


    李孟顯然不願意就這個問題多談,點點頭就開口說道:


    “昨日,有一名年輕人帶著幾名家人護衛來濟南城投軍,而且點名要加入這親兵營,這件事情倒是有趣……”


    親兵營根本不是普通士兵能加入的,新兵更不可能,這位年輕人倒是冒失,孫、劉二人頓時被李孟勾起了興趣,李孟笑了笑又是說道:


    “那年輕人自稱姓陳名德,父親是河南總兵陳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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