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戰戰兢兢


    現在調貨調不上來,信譽和收入都是要受到大影響,淮商們一個個急得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卻沒有一點辦法。


    這時候,濟寧城和周圍大小的鹽販子鹽梟,卻都知道一個消息,說是文如商行的有大批的鹽貨發賣,聚集在濟寧的兗州府南麵,東昌府和濟南府的鹽販子鹽梟,因為自己的貨源被壞掉都是著急的要命,聽到有鹽貨賣,各個的都是過去聯絡。


    鹽貨是那裏來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山東除了這些兩淮的鹽商,剩下的鹽商也就一家了,李二郎的萊州鹽。


    事情貌似已經是很明了,兩淮鹽商的鹽貨被毀,現在又有文如商行的鹽貨發賣,毀壞那些鹽貨的罪魁禍首是誰看來已經是很清楚了,兩淮鹽商橫行天下,幾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當即是寫了狀紙附上厚禮遞到了鹽運使和濟寧州知州衙門,嵫陽的兗州府衙門。


    不過這狀紙和厚禮進去,見到厚禮,大家都是笑臉相應,可見到狀紙上告的名字,知府衙門和鹽運使衙門直接就給打了出來,知州衙門那邊收了狀子,當即派人拘押文如商行的掌櫃(孟掌櫃已經是迴家養老)進衙門,誰想第二天,知州大人親自滿臉笑容的把人掌櫃送了出來。


    鹽商們的狀子直接被知州大人丟在了臉上,要不是又花錢補上一份厚禮,恐怕就被抓到大牢裏麵去了。


    天地良心,破壞鹽倉是李孟派人做的不假,可不管是京師的劉太監還是李孟,都與鹽運使,知府,知州不熟,也沒有打過一句話的招唿。


    隻是文如商行可是曲阜的衍聖公孔家和鄒城孟家開辦的產業,孟家世襲的不過是個五經博士,可孔家那可是超品的國公,在山東除了幾個王爺可就是他家的品級最高,那些王爺可能幾代就撤藩,可孔家這是千百年傳遞下來,在山東地麵上影響極大,為了鹽商來得罪衍聖公,不管是什麽官員都把這賬算得明白。


    趁著崇禎七年臘月的這次鹽貨的買賣,李孟的萊州鹽貨終於是在東昌府和濟南府打開了銷路。


    崇禎七年和八年之交這段日子,淮商們焦頭爛額,鹽貨丟失被毀,官司糾纏不清,等兩淮的鹽貨終於是調撥過來之後,卻發現淮鹽隻能是在兗州的最南部銷售,那邊本來就是距離海州太近,用萊州鹽實在是太不合算了。


    到了崇禎八年初,萊州鹽占據了整個山東九成的市場,李孟每月的收入要比年前翻了一倍要多,隻是李孟卻沒有任何的擴張的動靜,盡管手下們很不理解,可李孟在逢猛鎮和靈山衛所足足放置了一千二百名鹽丁。


    兗州府和東昌府剛剛占領的市場,因為人手不足,反倒是被些小商小販占了便宜。


    逢猛鎮周圍戒備森嚴,鹽丁分別把守著交通要道,雖說買賣鹽貨的買賣還在正常進行,可鎮子上的人都感覺到有些緊張。


    李孟是被那次的偷襲有些嚇怕了,來到這時代之後,所遇到和經曆的事情都太過順風順水,導致自己大意。


    崇禎年間可不是什麽太平法製社會,這是中國曆史上最黑暗的時代之一,處處刀光劍影,李孟以為靠著自己的力量,把膠州城到靈山一帶變成了比較太平的地方,可是大環境依舊是沒有改善。


    李孟總是感覺到後怕,調集迴來大量的人員駐守在逢猛鎮的周圍,倒不是擔心會再有那天下午的偷襲,而是擔心幾十名錦衣衛就那麽被在莊園裏麵一把火燒掉,再也沒有生息,會不會引起更大規模的注意。


    山東濟南錦衣衛千戶所按照李孟的估計,不足額怎麽也要有七八百人上下,若是找上門來,還真是個大麻煩,即便是戰鬥力不行,打完這一波,朝廷的兵馬肯定不會坐視不理,自己這點力量根本不夠用的。


    在事情發生之後,李孟派出人手快刀斬亂麻的處理了一批心存怨望的鹽梟鹽販,這些人就是李孟定下分片製度受到損害的那些人,丘大海更是和他的舅子靈山鹽場的張大使一起給錦衣衛通風報信和指路。


    而在濟寧的兩淮鹽商,李孟所能作的也就是些商業的手段了,海州一帶的鹽商是從大明開國就開始存在的群體,富甲天下不說,在官場上的關係也是盤根錯節,有如是怪獸一般,沒有十分的把握,輕易不敢招惹,在濟寧那幾個都是小角色,誰知道在他們後麵會有什麽樣的依仗。


    鹽丁們都是叫苦不迭,駐守在逢猛鎮不算大事,可在逢猛鎮,李孟親自督訓,訓練量足足加大了一倍,當真是疲憊不堪。


    在快出正月的時候,京師來的又一封信,讓李孟終於是放下了心,劉福來在心中以嗔怪的空氣說道,既然是自家親戚,有事就不要瞞著,雖說咱們是本份人家,不去欺負別人,可也不能讓別人欺負到我們自己頭上。


    信的最後附帶一提,說是濟南的錦衣衛厲千戶是自己人,有事可以找他幫忙,看完信之後,李孟先是楞了會,接著鬆了一口氣,心裏麵知道,這段時間的對自己的危機已經是過去了。


    危機既然過去,李孟身邊常駐六百鹽丁的編製卻確定了下來,各處查緝私鹽的人手又變得充足,占領的私鹽市場逐漸的穩定,開始源源不斷的產生效益。


    這次卻也讓李孟發現個問題,鹽丁的訓練,派駐在外麵的那些質量並不是太高,也許幾個鹽丁隊長對訓練這件事情並不是太重視,在逢猛鎮有一千多鹽丁的期間,趙能,陳六,王海,馬罡的幾隻鹽丁隊,隻有馬罡和趙能的保證訓練,陳六和王海的,則是有些懈怠。


    要是在錦衣衛抓人之前,李孟隻不過把人叫來訓斥一頓,然後等待他們改正就是,現在的處置方法很是簡單,直接把陳六和王海降職為小隊副,調迴自己的身邊護衛,原來他們兩個人的鹽丁隊副被提拔為鹽丁隊長。


    崇禎八年的三月,天氣卻沒有什麽春天的跡象,這天傳遞到李孟手上的邸報非常的精彩:正月十五日,中都鳳陽府失陷於陝賊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部,毀皇陵樓殿,焚龍興寺,中都留守朱國相及鳳陽知府皆戰死。


    在現代的時候,李孟從來不知道這個時代有這麽多事情發生,最起碼在小學,初中,高中的教科書上無法學到這一切。


    李孟在溫暖的屋內,喝著濃茶,看著這邸報,不過卻沒有任何舒服的感覺,時間不夠用啊,心驚膽戰的解決了錦衣衛威脅,可是卻感覺這個時代還是在不斷向前進行。


    時間好似一條永遠向前的大河,這句話李孟在現代的時候不經意間聽到過,當時隻不過是笑笑而已,心想這些小資就會找些漂亮卻沒有任何實在意義的話語來顯示高深,但是來到崇禎年間之後,李孟卻總是想起這句話,目前來說他自己就好像是落在河上的一隻飛蛾,根本無法改變大河的流向。


    所有的事情還是按照正常的軌跡在進行,這麽下去,到達那最黑暗的時代,在那個最黑暗的時期,李孟毫不懷疑自己會粉身碎骨。


    三月末,李孟終於是迴到了膠州城他的鹽政巡檢駐紮的宅院之中,三百鹽丁在城外駐紮,三百人跟著一起住進城內的,每日照常訓練,把習慣睡懶覺的那部分膠州人鬧得不堪其擾。外麵訓練時候的喊聲驚天動地,這也是李孟的要求,在解放軍部隊的刺殺訓練中,最後刺出的,一定要喊殺,以增添氣勢。


    放下邸報,李孟拿起了桌子上京師劉太監的信箋,現在雙方的信箋往來可以說是比較頻繁,雖然信箋在路上傳遞的成本確實是有些高,不過是官家花錢,李孟偶爾也想,既然裁撤了驛站,冒出李自成,那麽自己這花費昂貴的信箋傳遞也不過分。


    李孟和劉太監的信箋往來,所說的內容都是有意迴避和雙方有利害的東西,說些各自生活中發生的閑事,比如說,鳳陽皇陵被燒的消息傳到京師之後,崇禎皇帝痛哭流涕,皇宮和百官都是穿縞素孝服。因為鳳陽皇陵被燒,原本布置在陝西河南陝西的大軍又要重新的調動,南直隸的精銳兵馬也開始被動員。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都是戰戰兢兢,崇禎皇帝脾氣越來越大,第四秉筆因為某個條陳上寫錯了三個字,崇禎就要下令杖斃,還是大太監王承恩阻攔下來,但也是被驅逐出司禮監。


    不過這些都不是李孟所關心的內容,盡管這些東西落在某些高官貴戚的手中,那可是無價之寶,對於一名九品鹽政巡檢,靈山衛所的總旗來說,隻不過一些來自京師的八卦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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