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翠疊碧連天。


    風景是好,雲辰子卻無心看風景。他負手遠眺一臉思索之色。


    莫子恆來到雲辰子身邊拱手道:“師尊,如你所料,黑羅門弟子與我方一觸即潰,慢慢向雲海郡方向退去。”


    雲辰子眯眼道:“向雲海郡退去?也許危險並不在雲海郡。”


    莫子恆:“那師尊的意思……?”


    雲辰子不答反問:“任盟主他們什麽時候到?”


    莫子恆:“傍晚時分便到。”


    雲辰子頷首:“傳訊給月衛讓他們迴撤冷月門防守。”


    所謂月衛便是冷月們一支最強大最神秘的力量,由雲辰子親自統領。


    月衛分五隊,由五位秘密培養的金丹修士統領。月衛的人數不多,隻有不足百人的數量,但個個都是冷月門的精英,修為最低的都是築基初期修為。


    月衛享受的都是最好的待遇,進行的是最殘酷的訓練,配備的都是最精良的法器,所進行的也是最危險的任務。


    聽到雲辰子如此說,莫子恆吃了一驚:“月衛一走,我們這邊可隻剩七峰人馬。到時候奪雲海郡隻怕困難。畢竟五道盟隻是援助罷了,關鍵還是得靠我們。”


    雲辰子擺擺手:“多慮了,唇亡齒寒的道理,任盟主比我們還懂。若我們這道口子一開,五道盟各門派將人人自危。放心吧,他們會比我們還著急。這次月衛不但要走,你玉鏡子師叔也要帶二峰人馬迴撒。傳訊告訴你雲清子師叔,讓她小心防範。”


    莫子恆:“啊!這……”


    雲辰子眯眼道:“這裏風急雨驟,其它地方卻異常平靜,這很不正常。萬事都得住壞處想……”


    “師祖,師傅…”


    一個用芭蕉葉蒙住全身,頂著一張包子臉的人影跌跌撞撞向雲辰子跑來,不是包子誠又是誰?


    雲辰子皺眉:“你怎麽穿成這樣了?”


    包子誠一臉急色:“師祖,師傅,快去救救師叔他們。我們被黑羅門的衝散了......”


    當即包子誠把遭遇的情況說了一遍,誇張的說了下施萬德的英勇與義氣。


    雲辰子聽後一臉陰霾。


    莫子恆揮了揮手:“先下去換身衣服。”


    包子誠告退,臨走時又懇求道:“師祖,師傅,你們快派人去救他們啊!”


    莫恆揮了揮手。包子誠隻得閉嘴退下。


    莫子恆:“師傅,我這就安排人手去救。”


    雲辰子搖搖頭:他們能逃脫自然無事,沒有逃脫,此時去救隻怕為時已晚。大戰在即,就不要再把人手分散了。”


    莫子恆瞄了眼雲辰子:“小師弟可是純靈根,他承載著我冷月門的希望......”


    雲辰子徐徐道:“通知月衛,讓他們派二個好手前去找人,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記住,這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那弟子讓他閉嘴。”


    莫子恆懂了.....


    一陣風吹來,趙慕蘭幽幽醒來,她下意識的環胸緊了緊雙臂,卻發現身上蓋著一件衣服,衣服是他熟悉的顏色,卻帶有一股淡淡的男子的氣息。


    趙慕蘭心中悚然一驚,然後她便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與那條她熟悉的黑狗。


    她記起她倒下那一瞬間看見的那一道明亮的刀光,以及那一雙明亮的眼。趙慕蘭心底莫名感到一陣溫暖,感到心安。


    一陣香氣傳來,她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腹中響起不雅的聲音,“咕嚕嚕……”。


    小黑率先轉過狗頭“汪汪”二聲。


    吳塵轉過身驚喜道:“師姐,你醒啦!我給你喂了一顆療傷靈丹,現在可感覺好些?”


    趙慕蘭暗運法力,發現體內的傷果然好了不少,但還是感到一陣乏力虛弱。她掙紮著想站起身,又頹然的跌倒。


    吳塵忙站起身走過來伸手扶趙慕蘭。


    見吳塵伸手,趙慕蘭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師傅說過的話:“他總會長大的。”趙慕蘭不由俏臉微粉,輕聲道:“我可以的。”


    吳塵嗬嗬一笑:“跟我還客氣什麽?咱們可是同門師姐弟,本來就該互幫互助。我扶你不是應該的嗎?”


    說完,不由分說伸手拉著趙慕蘭的手臂,把她給扶了起來。


    趙慕蘭身體一僵,她還是第一次讓陌生男子碰她的手。想到自己破爛的衣服與裸露的肌膚,不由一陣心慌。她忙用另一隻手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衣服,


    繼而她又想到,他說給我喂了一顆靈丹,他是怎麽給我喂的?想到這裏不由暗窘,暗啐自己一口: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吳塵則顯得自然得多,他拉著趙慕蘭的手,仿佛就象拉著自己母親的手一般自然。


    “師姐,慢點,我扶你到那石塊上坐。你餓了吧,烤魚馬上就好。”


    趙慕蘭四周看了看忽的心頭一緊:“我們還在原地?那幾個黑羅門的人呢?”


    吳塵‘嗨’了聲:“放心吧,全都解決了。”


    趙慕蘭一呆,全解決了?她迴過神來急道:“那我們快離開此地,萬一還有其他黑羅門的人找來怎麽辦?”


    吳塵平靜道:“一動不如一靜,若我們亂跑一氣,說不定還真有可能碰到黑羅門的人。倒不如就在此地吃飽喝足再作打算。”


    趙慕蘭怔了怔,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五歲,比自己還矮了一個頭的師弟神情略顯複雜。自己資質不如對方也就罷了。可自己的實力也不如對方,見識也不如對方,還靠對方自己才脫險。真是白活這麽大年齡了。


    趙慕蘭眼帶關切問:“師弟你沒受傷吧?”


    吳塵胸膛一挺:“你看我好胳膊好腿的能有什麽事?”


    雖然吳塵胸前背後的傷依然隱隱作痛,但做為一個男人天生的本能那會在一個女人麵前喊苦叫痛?


    “這魚真香。”趙慕蘭一邊吃一邊讚歎一句。


    吳塵嗬嗬道:“這還是佐料不全,要是佐料齊全了,還會更好吃。”


    趙慕蘭一邊吃一邊問:“你怎麽學會的?”


    吳塵:“家傳的手藝,我家是開酒樓的。”


    趙慕蘭“哦”了聲:“你做那個木伐做什麽?”


    吳塵:“坐啊!你不是受傷了嗎?咱們坐木伐順流而下,也能省不少氣力。”


    趙慕蘭再次怔住,被小小感動了一把。這小家夥還真是暖男一枚啊!


    木伐順流而下。


    小溪有深有淺,深時吳塵便控製著木伐緩緩而行。淺時他便下水拖著木伐前行。遇著旱灘亂石,二人一狗便跳下木伐抬著木伐前行。


    一路緊趕慢趕,迎麵而來一片金黃的稻田。


    金黃的稻浪在蔚藍的天空下湧動,夕陽下,趙慕蘭張開雙臂仰頭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熟悉的味道。”


    吳塵若有所思:“師姐出自農家?”


    趙慕蘭默了默螓首微點:“我來自雲夢郡一個農戶家。”


    吳塵“哦”了聲,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問。大家雖是同門,但家事還是少問為妙。畢竟大家都是修士,對世俗凡人可是擁有絕對的輾壓實力。


    吳塵:“既然有稻田,必然有人家。師姐,我們今晚就去農家借宿一晚,你也好養傷。明天再趕路不遲。”


    趙慕蘭點了點頭。


    二人一狗下了木伐,踏上田埂沿著稻田而行。


    夕陽下,稻穀彎腰,微風吹來收獲的味道,蛙聲蟬鳴響成一片。


    小黑狗鼻子張了張突然鑽進了稻田。


    吳塵喝了一聲:“憨貨,可別禍害了稻子。不然我打斷你的狗腿。”


    趙慕蘭訝異:“師弟也懂農家的艱辛?”


    吳塵笑笑:“鋤禾日當午,汗地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雖不是農家郎,卻也能理解其中的辛苦。”


    趙慕蘭美目流轉笑問:“書上體會?”


    吳塵:“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車馬多簇簇。”


    趙慕蘭笑了:“看不出,師弟掉書袋的話倒是不少。隻是這書中的顏如玉長什麽樣?”


    吳塵:“…………”


    說話間,小黑叼著一條半尺長肥肥的鯉魚從稻田裏鑽了出來。它把鯉魚往吳塵腳下一扔,搖頭擺尾的“嗚嗚”二聲。


    趙慕蘭奇怪一聲:“它想幹嘛?”


    吳塵笑笑:“它餓了,想讓我烤魚給它吃。”


    趙慕蘭抿嘴一笑:“誰讓你烤魚做那麽好吃?你看,連狗都掂記上了。”


    吳塵隨口就來:“那你掂記嗎?”


    趙慕蘭:“…………”


    水塘邊,吳塵與趙慕蘭並肩坐在水塘的石條上吃魚,小黑則趴在一邊“呱唧呱唧”的一陣亂啃。


    趙慕蘭看著水中成雙成對的倒影不由有些發愣。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黑啃完三條魚後,抬起狗頭發現二人靠得那麽近,它狗眼眨了眨,打了個噴嚏,一骨碌的站起身,吐著舌頭舔了舔嘴,搖晃著尾巴從二人中間擠了進去。


    趙慕蘭看著小黑皺了皺眉,便把身體向旁邊挪了挪,她看向吳塵,卻發現吳塵怔怔的看著前方。


    趙慕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滿地金黃中,一個中年農夫牽著一頭水牛慢悠悠的走在田埂上,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騎在水牛背上。一條黃色的土狗脖子上係著一個鈴鐺吐著舌頭歡快的跑前跑後。


    不知小男孩說了一句什麽憨話,引得農夫哈哈大笑。黃狗不明就理上竄下跳中鈴鐺發出一串“叮叮當當……”


    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他爹,快迴家吃飯啦!”


    農夫大聲應了聲,在水牛背上抽了一鞭,笑嗬嗬的加快了迴家的步伐。


    趙慕蘭見吳塵看得入神喚了聲:“師弟,你怎麽了?”


    吳生怔怔道:“我想我爹娘了。”


    是的,吳塵想家了。眼前這一幕觸動了他。


    這一天他經曆了太多事,他有些疲憊,有些迷茫…


    是不是所有的孩子在滿身疲憊後都會想起家?


    才會想起那山,那水,那土,那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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