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涵哥,你看我!”

    剛一出門就聽到妹的聲音,我知道準沒好事。左看右看,沒她的影子,我就懷著不安的心往上看。果然,妹正高高的騎在她門前的一棵樹上,雙腿在空中搖蕩著,臉上笑開了花。

    “妹,別摔著了,快下來!”我搖擺著雙手衝她喊著,瞬間覺得自己挺像一老大媽。

    “蔣涵哥,你上來呀!從這裏可以看到山那兒,你上來看啊!”妹放開樹幹,朝我招手。

    我連忙跑到樹下:“抓緊了,別放開!”

    妹卻吐了吐舌頭,雙腿勾住樹幹,徹底放開了手。我眼睜睜看著她倒吊在我麵前,大而有神的眼睛像彎月亮。我假裝沒事的樣子責備她,可心髒激烈跳動的聲音差點就出賣了我。

    她大大咧咧,唯恐天下不亂,做事從來粗枝大葉。當馬路是她家,過馬路時腦袋是硬的,眼睛是直的。一小轎車急刹在她跟前,她可以看都不看繼續走。她爬樹,跟一群男孩打水槍,玩泥巴,迴到家要是身上不髒就是見了鬼的。

    有時候我後悔我結識了她,要不是她那麽不叫人省心,我的童年至少可以過的多姿多彩一點,無憂無慮一點,或者,正常一點。吃飯的時候聽到外麵馬路上有急刹車的聲音,可以驚慌失措的丟掉碗筷衝出去,見著她在家中安然的吃飯心才會平靜。如果我將來變一神經病,就是丫給弄的。

    這樣的日子卻沒有持續太久就結束了。

    妹有一日蹦蹦跳跳來到我麵前,興高采烈的說:“蔣涵哥,你猜怎麽著?”

    “我猜,你又弄髒了別人的娃娃?喲這是第幾個了?我數數。”

    妹裝作生氣噘起嘴,小手打掉我正在扳的手指,我爽朗的笑了。她大聲的告訴我:“我要搬家啦!我要去法國啦!”

    蕩漾在唇邊的笑容頓時凍結。

    她並沒有注意到我,依然望著天空興致昂揚的笑,大眼睛裏滿是對幸福的憧憬。“法國那裏有好高的埃菲兒鐵塔,誒蔣涵哥你知道那在哪兒嗎?巴黎你知道嗎?誒!蔣涵哥你在聽麽?”

    我猛得迴過神,望了眼她笑容滿麵的臉,說:“我要迴去了。”

    我大步大步的走開,全然不顧妹在我身後叫著我的名字。

    接下來的那幾天,我像失了魂似的。我不敢經過她的家門口,怕撞見她。我不敢走原路去學校,依然是怕撞見她。我到底在怕什麽?我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

    她臨走的那一天,躲在柱子後麵望見她左顧右盼的模樣,我終究還是心軟,現身出來給她送行。她對我說了句:永別,我卻當成童言無忌。因為我相信我們會再見麵,隻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要了不久,我發現我錯了。當時由於沒弄清楚情況,後來才得知她的全家都移民去了法國,將在法國巴黎定居。我後悔,已莫及。

    她走後我曾坐在她家門口的那棵樹上,坐在她曾坐過的那根樹幹上,遙望著遠處的高山,那曾經錯過的風景,卻怎樣都找不到她當時臉上的一小半笑容。

    幾年後,我因為學校原因而搬家。搬家之前我收到她的一封來信,信裏說的很簡單,隻交代了她一切都好,而且不必擔心。跟信一起來的還有她的一張近照,她漂亮了,頭發長了,笑得更燦爛了。照片上的她跟一白人男孩站在埃菲兒鐵塔的了望台上,那男孩用胳膊緊緊摟著她的肩。

    信上留下了她在巴黎的地址,我卻沒有給她寫過信,甚至沒有通知她我家地址的變化。她也許後來往我家那兒去了不少信,也許根本沒有。我不可能知道了。她現在一切的一切,我已無心再操心,僅僅因為她已經找到一個比我更適合的“蔣涵哥”。

    有時候我還會莫名的想起她,想起她騎坐在樹上的樣子,闖禍後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想的更多的還是她的笑。

    可時間過的很快,等我進入了高中之後,我發現她已經漸漸被我遺忘了。我試圖在腦海裏找尋她的記憶,卻連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也許她對我來說,隻是一場沒有做完的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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