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與將軍解戰袍”一言,聽著仿佛基情滿滿,可事實上,這句乃是出自明世宗朱厚熜(即嘉靖皇帝)詩《送毛伯溫》,主題十分積極向上。

    甚至不必上全詩,隻要結合上一句,湊成“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將軍解戰袍”,就妥妥知道:

    這一句,可不要更正經!

    ——表達的純粹是一個皇帝送大將出行之時,對將軍大勝歸來的期許與豪氣!

    ——才不是傻瓜學渣畢夏以為的那般,要強製掰彎一個直男的那啥啥指南哩!

    胖小爺掐著小胖腰、板著小胖臉,認真嚴肅:

    “小爺我挑選這麽個宿主,固然有各種意外導致的不得已、倉促為之的將就在,但好歹也幹係著小爺身家性命啊!辣麽嚴肅認真滴事情,再倉促也要在矮子裏頭拔高個,怎麽可能鬧出隨便到完全不合襯的地步?”

    胖小爺倉促認主那會子,正好撞上畢夏震帶著一群小崽子在孤兒院裏玩足球。

    周圍生物,除了沒能發展出足夠智慧的那些個之外,就是畢夏震一頭,小崽子二十幾隻,再有就是孤兒院的院長媽媽一位、護工阿姨倆、義工姑娘仨……

    畢夏震很學渣,但綜合實力,卻已經是這一群裏頭的高個了。

    要不然以畢夏震的反射神經,怎麽可能躲不開小崽子踢出來的一球?

    哪怕真躲不開,那麽一個十歲娃娃輕飄飄的力道,也不可能將畢夏震給踢暈呀!

    那可是個健壯如牛、一米七幾都給睥睨成三等殘廢的家夥!

    一切,隻因為,在本質上它就根本不是個事故,而是有意為之的故事。

    可惜此故事太悲傷,說多了都是淚。

    胖小爺一想到自己之前各種拿喬不認主,結果挑來挑去不得不匆匆認了這麽個“高個”,固然各種意難平;

    而畢夏震眼下仿佛在大漢過得漸漸如魚得水,連豆腐豆油拉鏈頭都吃用上了,但那麽逗比有愛的家人朋友都不定能否重逢,那種和韓嫣阿嬌關係日漸融洽、卻始終沒能被他們真正“看到”的孤獨感……

    憑他心再大,真弄清楚這一場悲劇故事的真相,也難保沒有發瘋拉著胖小爺陪葬的時候。

    所以我們就先不說啦,隻說眼下。

    學渣畢夏完全沒弄明白胖小爺所主持那係統之高大上本質,單純從字麵理解,將好好一句充滿美好祝願和君臣相得意味的壯行

    詩,硬是給解讀出十分具備邊緣美學意味的旖旎來,胖小爺也是個任性促狹的,也不指點他,這誤會竟就要這麽一路誤下去。

    可偏偏,又誤打誤撞應了景。

    胖小爺不隻不肯給學渣畢夏補習古詩詞,還不肯給他多一點關於閩越戰役的提示,

    學渣畢夏就靠著自己那失之毫厘(謬之千裏)的字麵理解,還很不知其所起的,將“挑選本次戰役領軍人物”與“挑選未來‘解戰袍’人選”給等同了起來!

    當然啦,我們必須相信,真陛下還是個真直男:

    他在運動上近乎十項全能,可真愛隻有一個幾乎號稱運動界最抵製同性愛的足球;

    他在二十一世紀的二十一年裏頭,見過甚至碰觸過的濕身男女無數

    (運動員嘛,大汗淋漓什麽的,尤其是自由泳花式泳什麽的,各種濕身,而碰觸神馬的……給隊友送外套大毛巾也不全是教練助理們的事,畢夏是個很有隊友愛的好少年),

    但能讓他流口水的,至少現實中,從來隻有女孩子!

    畢夏震當然必須是個直男!

    而他誤會之下對於挑選閩越一役領軍人物的態度……

    那啥,當然還是以非暴力不合作為主啦,筆直坦蕩的直男畢夏怎麽可能因為接手了劉野豬的皮囊就跟著變成雙插卡?

    哪怕就是劉野豬,這位男女關係都各種風流各種後宮是在曆史上出了名的家夥,那啥,至少在被畢夏震接手之前,他真動了的男人,也隻有一個阿嫣!

    畢夏震怎麽可能願意去挑選什麽待解戰袍之將軍候選?

    隻不過話又說迴來,這世上意外太多,胖小爺太裏外不一(明明看起來那麽軟糯卻是個強勢蹦躂的渣渣),而畢夏震自己,雖然十二萬分不肯承認,但自從接收了劉野豬的記憶之後,他的節操和下限,確實在一點點地掉落。

    #未雨綢繆嘛!#

    #我才不是真的選中阿嫣和衛男神做那啥啥哩#

    #隻不過衛男神注定是漢武時期驚采絕豔的大將軍,而阿嫣,若是劉野豬有朝一日會迴來,他或許大概很可能,願意配合自己,給阿嫣解一解戰袍?#

    #反正他們打小兒光屁股什麽沒見過,應該不會小氣到不肯讓小爺順便蹭個擦邊球吧?#

    雖然畢夏震自己不樂意配合,但若是有人肯讓他蹭擦邊球賺獎勵……

    那啥,他

    對胖小爺那幾百頁的獎勵物品還是挺感興趣的哈!

    至於到時候或許要在一個身體裏頭圍觀劉徹給韓嫣那啥啥……

    學渣畢夏的腦袋不習慣思考那麽複雜的事兒,我們也暫時忽略好了。

    不能忽略的是,畢夏震起意讓韓嫣帥師統領軍隊、出戰閩越一事,竟真給辦成了!

    這事說奇似乎略奇,可說順理成章,似乎也是順理成章。

    一個,是太皇太後比正史上足足多活了三個月,七月時正逢酷暑,老人家本就病勢很不好,幾度病危,偏還遇上彗星現——

    彗星這玩意在現代不過天文景觀,不算常見常有的小東西,但隻要軌道別鬧出什麽要撞地球撞月亮的,大家都能挺樂嗬地當個稀奇看。

    可在漢代,在吐口水都是祝咒之術的漢代,日食月食彗星星雨,都必須預示著一點什麽。

    而其中,彗星因形似掃帚,還往往會被視為晦氣的象征。

    太皇太後那晚好死不死的,正好因著晚間風涼,感覺唿吸略順暢了點,腦袋也沒那麽暈沉,然後,正好將宮人奴婢們乍見彗星之下的驚唿,都給聽了個真真兒的!

    這下越發不好!

    差點兒就真蹬腿去了。

    可巧,畢夏震因為胖小爺的提示,知道近來要起刀兵,又知道這位老太太素來最是個厭煩戰爭的——

    這老太太一輩子施政理念大體就倆:黃老無為、匈奴和親。

    當然呂後甚至文景二帝時期,這些策略也不算大錯,雖然苦了那些被送出去和親的女孩兒、也倒黴了那些被劫掠的邊民,但不管怎麽說,大體還是與民生息,正合了先前接連戰亂暴政之後的世情所需。

    隻不過呂後的時候合用、甚至到了景帝時期也勉強合用的政策,未必總能世世代代合用下去——

    這一點,朝臣們已經有不少明白過來,哪怕是信奉黃老的也未必固執一成不變,唯有老太太,卻很難理解。

    隻不過老人家也老了,畢夏震雖沒能記清楚這位的生卒年、更不知道自己這小蝴蝶已經讓老太太多活了一個多月,可活點地圖納入一地一人之後,還能查閱那人的狀態——

    包括健康狀態。

    畢夏震知道老太太隨時會壽終正寢。

    他也確實是沒舍得為此花費一顆強身丹。

    但怎麽說呢,再吝嗇,也犯不著和一個隨時要往生

    的老太太鬧起來。

    恰前兒得的涼粉草,廚下人終於折騰出大致模樣的涼粉,畢夏震便想著再來刷刷這老太太和她身邊人的好感值。

    當然順便觀察一下老太太還有多少精神察覺外事、再打聽打聽這些日子還有沒有人想拿些亂七八糟的來增加老人家的負擔之類的,也是必須。

    然後就正好撞上給奴婢們的驚唿嚇得一口氣喘不上來、麵色都灰了的老太太!

    畢夏震當下也沒有猶豫,上去就是揉胸拍背的,差點兒連人工唿吸也出來了,萬幸老太太到底命不該絕,不等他施絕招,隻摳出喉間噎著的一口濃痰,便緩過那一口氣。

    接下來的事情也簡單,孫兒得了新吃食,自己都才嚐上一口、確認過果然味兒好又幹淨的,就特特從建章宮巴巴兒趕了來,還不顧汙穢親自上手服侍自個兒——

    老太太一輩子是做了些糊塗事,卻不完全是個糊塗人。尤其如今滿室兒孫,能繞膝者除了館陶,也就是皇帝皇後這對小夫妻。

    近來館陶母女又常說皇帝好話,且老太太偶爾精神頭略足,留意聽上一二聲,也聽出話音頗實,並不像之前心懷怨氣,自然越發高興。

    連帶著“聽”韓嫣也越發順耳。

    此時皇帝扶著、皇後擁著,韓嫣端了碗,館陶驚魂稍定,親自取了勺子挖上一口所謂“涼粉”,先自己嚐一口,說涼也不至於冰涼,卻嫩嫩滑滑的,吃下去暑氣盡消……

    便喂了一口到老太太嘴邊。

    老太太此時心下驚懼依然未散,並沒甚胃口,但兒孫環繞的喜悅還是讓她張口吃了兩勺子,又聽孫兒外孫女一搭一唱說笑,一時心下放鬆,再加上約莫是真病得有些迷糊,居然將對彗星的憂慮,給說了出來。

    “彗星現我正病著=我是不是要死了?”

    這樣的命題,對於畢夏震來說,根本完全無法理解。

    隻不過老太太是真的隨時會亡故,偏他的節操還給野豬吃到都不肯為這麽位老太太犧牲一顆強身丹的地步了,一時也真想不出什麽話好安慰。

    館陶、阿嬌母女,也是難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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