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

    和離!!

    陳女士頓時怒火衝冠了好麽!

    這些日子因為畢夏震各種奇跡、又有韓嫣勸說在先,仿佛酣睡過去了的河東獅,瞬間再現英姿!

    若非阿嬌還記著畢夏震這些日子弄出各色稀奇羹湯孝順外祖母、又對她仿佛親昵如幼年時的好,就要立刻伸抓亮牙賞他一脖子血槽有木有!

    可饒是強忍住了,阿嬌的麵色也很不好:

    “劉徹!

    劉老十!!

    你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不喜歡女人幹預國事,可我主動過問過你一絲一毫政事嗎?

    便偶有幹涉,不都是你想要我幫你在外祖母跟前圓場子,特特和我說的嗎?縱私底下說的時候我未必讚同你,可再怎麽樣,到了祖母跟前,我頂多不幫你,什麽時候反對過你?又什麽時候在外人麵前給你拖過後腿?

    你如今不耐煩金屋盟約,我也知道我性子不討喜,但如今我連衛子夫那樣的賤人都忍了,任她生了一個生兩個,你還待何如?”

    她是真的怒極,對著皇帝都直唿其名了。

    畢夏震苦笑。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近來靠“奇跡”在阿嬌姐姐心中刷出的高度。

    可話都說出來,也不能吞迴去。

    他不可能和“表姐”亂倫,更不可能沾染“人妻”。

    所以他隻能故意語焉不詳的繼續:

    “阿嬌姐姐怎麽會認為我是信口開河?難道與皇後和離的皇帝,說著就好聽了?實在是不得已啊!”

    他握著阿嬌的手,語言懇切,眼神真摯:

    “我雖然不好,給不了你真用金屋儲之的尊榮,可我難道真是個丁點兒好都不顧的?真能狠得下心萬事不管不顧了,又何必在這當口上與你說這些?若隻管拖著,不拘是等著日後廢後、又或者將你熬死在這深宮裏頭……

    祖母總有老邁的一天,到那一日,誰又能耐我何?”

    阿嬌聽到“廢後”二字就忍不住一哆嗦,麵上卻越發橫眉豎目的兇惡,但畢夏震哪兒看不出她的不安?

    拍拍阿嬌的手背,越發放緩了語速,溫柔安慰:

    “可我這不是不舍得嗎?”

    阿嬌怒:“你的不舍得,就是和離?那還不一樣是廢後?我、我……”

    她這幾年也慢

    慢急了,一開始還好說,這眼看著衛子夫都生了倆,她還始終未開懷,該是誰的毛病已是昭然若揭。

    偏生換了那許多醫官,個個都說她身體沒問題,隻推脫緣分未到……

    她這都二十好幾了,在這個平均壽命低到後世人難以想象的時代,縱然貴族婦女的壽命不與賤民平均,這年歲生產,也都是高齡產婦了。

    還緣分未到!

    等緣分到的時候,她可還能生得出來?

    早年劉徹順著她,太皇太後又還健康的時候,阿嬌還沒覺得是多大事。

    可之前劉徹三番五次因為衛子夫之流給她沒臉,太皇太後又不好,館陶也勸著,阿嬌恍然摸著眼角似乎起了淺淺的紋路……

    如何還能不著急?

    她不過嘴上不肯說,其實已經越來越頻繁夢見先帝薄皇後(因無子廢後)了呢!

    如今“劉徹”還當著韓嫣的麵,戳她心窩子!

    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還能有哪兒比男人強?

    【這話不代表莫和畢夏的觀念,僅僅從阿嬌的立場炸毛】

    簡直不能忍!

    河東獅亮爪子了!

    畢夏震大驚!

    大驚之下的學渣畢夏,再一次開啟忽悠模式。

    還真別說,有之前那些“奇跡”加持,學渣畢夏全力忽悠的時候,真挺有神棍架勢的。

    陳阿嬌委實不願意相信他說的“實在是天意如此(史書為證),你我是生不出孩子的”,可想想才剛聽說的新聞,硬豆都真能給炸(誤)出油來,這徹兒自從無故暈睡過那三日之後越發神神叨叨的……

    又不敢十分不信。

    韓嫣更是想到“天打雷劈”那一日,明明那麽大動靜,門窗也是大開,偏生侍衛無一人察覺不對,後來這位真陛下說要去上林苑,那一頭焦黑曲卷的頭發、那隻給他輕輕一碰就碎裂的衣裳,也立刻恢複如初……

    明明那黑灰還留在他的指尖!

    於是也真信了,阿彘和阿嬌姐姐是命中注定生不了孩子的。

    少不得,一時又是為阿嬌慶幸,又是為阿彘可惜——

    無論是和皇後和離,還是沒有嫡子,對皇帝來說,可都不是什麽好聽事兒啊!

    雖然大漢是個皇後都能由再嫁婦人當、甚至皇帝舅舅能娶外甥女做皇後的朝代,有些事情,也不是那麽隨意

    的。

    韓嫣已經完全信了,他開始很認真地在為阿彘發愁。

    阿嬌卻還緊緊握住畢夏震的手,仿佛那樣就能撈起一絲希望:

    “你,你那麽有法子,怎麽就不能……”

    畢夏震憐憫地看著她,近親生子引發基因疾病的可能性太大,他隻是個學渣,玩不轉基因優選局部修複那一套啊!

    何況這漢代有啥沒啥,便是基因學大家來了這裏,也未必玩得轉。

    除非自帶一個實驗室。

    他這樣的眼神,比誠摯勸說時更有殺傷力。

    陳阿嬌慢慢鬆開了手,她素來張揚豔麗的眉眼間,帶出幾分絕望和淒涼。

    漢代幾乎是中國史上對女性評價最為公正的一個封建皇朝,雖然沒出現什麽女皇。

    可唐代有了,武則天臨朝稱帝、親享明堂、廢唐改周,卻又能如何?

    正統史書之上,她依然隻是則天皇後,還被說是“奪攘神器,穢褻皇居”。

    而漢高後,高後一生雖也行廢立事、也封諸呂王,卻不曾稱帝,但荀悅寫《前漢紀》時,卻將她與諸位帝皇並列,置於孝惠帝與孝文帝之間,並讚曰“政不出房闥而天下宴然”,雖也有直言其“福祚諸呂大過”,可將其列入帝皇本紀之中,如何不比唐人及唐後之人,對武則天的評價更客觀公正?

    但再怎麽尊重女性的皇朝,生不了孩子的女人,終歸是遺憾,甚至在二十一世紀,也有人將之視作一種殘缺。

    高後什麽都好,可就因她隻有一個溫厚有餘卻體弱早死、連個孫子都沒能給她留下的兒子,而終歸沒能將血脈在漢室中綿延,到底遺憾;

    武則天卻是兒孫綿延,所以便是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最終卻還是能將天下傳給自己的血脈。

    當然,阿嬌不可能知道武則天,可這不妨礙她知道高後,知道先帝薄皇後。

    她絕不願意成為那樣悲慘淒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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