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100章...

    按著洞淵真君的意思,本來是不願讓雲錚跟秦休走這一趟的。可是有樂令授意,雲錚無法不走,硬是在洞淵真君眼皮底下悄悄溜出了羅浮。洞淵真君本以為他是在洞府修行,過了幾天想見他,才發現雲錚人已走遠,氣得直找上了步虛峰,指責朱陵真君拐騙自家徒弟。

    洞淵空長了千餘歲的年紀,性情卻一直急躁暴烈。這些年朱陵真君對他也是以安撫為主,為了爭取他的支持還搭進去了一個親傳弟子。誰料兩家結好之後,洞淵真君大事上也算支持他,私下裏卻總覺著自家弟子吃虧,反倒對朱陵和秦休二人都生出了偏見,私下說話時態度便有些難看。

    不管他的態度如何,朱陵真君都需要他的支持——有池煦在那兒待著,哪怕他掌了本門實權,一時半刻也摘不下頭頂那個“代”字,若此時洞淵轉投池煦一黨,他這個代掌門就更難轉正。因此洞淵話語中頗多指責之處,朱陵也隻當沒聽見,含笑安慰道:“這些小兒女的事,咱們做師父的哪裏管得了那麽多。我這就送劍書給休兒,叫他路上護持好錚兒,若有損傷,我這個師父唯他是問!”

    洞淵真君猶自不滿:“秦休哪裏把我徒弟當作道侶了!朱陵師兄,你也不必和我裝傻,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他拿我徒兒當爐鼎采補。就是雲錚這個癡兒不曉事,凡事都要護著秦休,你做師父的難道不會管束徒弟?”

    此事朱陵真君自是也看出了幾分,隻是秦休和雲錚二人一向親密,他也懶得管這些小輩的事。今日叫洞淵真君指著鼻子質問,他才有些臉上發燒,暗恨秦休做事不知輕重,沒地惹了洞淵真君不高興。

    他隻得替弟子賠禮道歉,又挑著洞淵看得上眼的東西補償:“我庫中還有一枚羨門丹,可以補固精炁,封住他元精缺漏之處。以後我定會好生教訓休兒,叫他好生珍惜錚兒,別再那樣衝動……”

    洞淵真君仍是不滿,能補固精炁的丹藥他也不缺,雖然比不得羨門丹珍貴,但也足夠讓雲錚補迴元陽缺失的損傷,他要爭的也不是這些。爐鼎的事是他弟子不爭氣,他隻能認了;可秦休拐了他徒弟去那種危險的地方,事後竟還裝傻,連封信也不曾捎迴來,他卻是咽不下這口氣。

    朱陵真人最是知道他寵愛徒弟,不然也不會讓秦休與雲錚結成道侶。此時見他麵色仍舊不善,又努力迴想著元神真人適合修行用的東西,篩選一陣,終於想出一樣足令他滿意的:“我記得本門還有一張神景煉形圖,可引上界靈炁

    鍛煉肉身,對元神亦有好處。有這張圖便可將他的經脈重煉得圓滿無漏,正合雲師侄使用,明日我就叫人送到明性峰。”

    丹藥還沒什麽,這神景煉形圖的好處卻叫洞淵真君也不免動心,為了徒兒的將來,也就咽下對秦休的不滿,將此事揭了過去:“也罷,錚兒也這麽大年紀了,難道我還能管他一輩子?隻要不傷損他的身體,我也不想多事。以後還請師兄多管束秦休,叫他在外頭照顧好錚兒。”

    朱陵真君連丹藥法寶都送了,此時正是顯示風度的時候,自是毫不遲疑地答應了下來:“這是自然,我這就傳訊休兒,叫他好生照顧錚兒。”

    待到洞淵真君走了,他的臉才沉了下來,傳訊秦休,讓他在外頭哄好雲錚,以後也別再用采補之法修行。就是雲錚自己不在意,他師父卻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來日指不定還要上門來鬧什麽呢。

    送出書信,朱陵心中仍是不能平靜。

    秦休一直聽話能幹,這些年在門中處處表現優異,修行速度也遠過群儕,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將秦休收作真傳。可怎麽自從晉入元神後,修行速度就慢了下來,還不如雲錚進境得快?他殺了樂令老魔後就當上了問道峰首座,丹藥靈府樣樣不缺,平日雖然要處理本峰事務,可也不該二百年都沒能凝實元嬰,甚至還要用上采補這等邪道修行之法……

    他修為不能提高,是為塵務經心,還是天份有限?

    朱陵之前沒往這上用過心,但一旦想到問題,便不由得越想越深,越想越是心驚。不隻秦休修行速度不如人,就連他的弟子兼同族子弟秦弼,修行速度也及不上明性峰的宋崇明。他們問道峰的靈氣也並不比明性峰差,這麽說來,就隻能是秦家人的天賦不如人意了?

    他腦中剛剛出現這個結論,卻又想到當初秦休無論天份還是氣運都遠勝過旁人,還未結嬰時便在外找到了幾樣厲害法寶和劍法、功法的事。若非如此,哪怕秦休背後有在本州頗的勢力的秦家支持,他也不會收他做親傳弟子。

    也許是他太過苛求了。秦休隻是一時修行慢了些;秦弼的修為進境,說起來也隻在宋崇明和秦朗之下,比旁人也都算得極快了……他的思緒驀然一頓,眼中閃出一點光芒——問道峰上,不是還有個秦朗?

    他見過秦朗幾迴,隻是因為景虛真人之故,一直未曾特別關注過。此子離山不過六十年,迴來時就已結了金丹,火候也到了定功精純、化炁為神的地步,比明性峰的宋崇明更勝一籌,修行速度簡直堪

    比當年的秦休。

    且這個秦朗還有個特別的好處。他不僅是秦休本宗後人,更是景虛真人的關門弟子,與池煦也有一爭之力。華陽老道成日盼著池煦修成陽神,繼任掌門之位,可若是池煦自家不堪扶持,修行速度比秦朗還慢,到時候他就是不再做代掌門,隻怕這位子落到誰手中也未可知。

    想到能以此打華陽道君的臉,他頓時覺著秦朗奇貨可居,吩咐殿外守著的弟子去問道峰傳旨,叫人來殿中見他。

    彼時他心心念念想要利用的樂令正在洞中抄寫《道德經》。

    自從秦休走後,他花在經卷上的時間便少了許多,除了照顧湛墨外,還要分心監視雲錚一行,時時防備池煦出什麽意外。因此這已是五六天過去,三百遍經卷才抄了一半兒,差不多寫幾筆便要分一下心。

    盯著雲錚那邊不知多久,洞府角落的陣眼忽然亮起,顯出了一個青色道袍、內門弟子打扮的修士模樣。樂令神念稍動,洞府大門便自動打開,將那弟子迎了進來。他手中仍握著筆,頭也不抬地說道:“師侄恕我失迎。我被秦真人罰抄經卷,暫時不能承接門派任務,請師侄迴萬象殿替我向程師兄分說。”

    那弟子在門口恭恭敬敬地聽著,等他說完了才抬起頭來:“弟子是從雲笈殿來的,奉掌門真君口諭,請秦師叔到雲笈殿謁見。”

    怎麽會是朱陵真君要見他?難不成是要趁著秦休不在,處置他這掌門一脈的餘孽了?他對秦休師徒全無好印象,滿心提防地問了那弟子幾句。見問不出究底,又不能拖著不去,便施法叫湛墨睡熟了,在洞門外設下了幾重護陣,才馭劍往雲笈殿飛去。

    進到大殿之後,朱陵真君就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招唿他到下首坐了,還叫人送上茶果,一麵叫他品嚐那些飽含靈氣的異果,一麵問他他如今在問道峰住得可習慣,修行時遇到了什麽問題沒有。樂令自然隻揀著好的說:“秦師叔與堂兄都十分照顧我,問道峰那處洞府靈氣充足,又能得秦師叔偶爾指點,這些日子修行進展得也快。弟子雖然愚鈍,但也知恩圖報,日後一定努力修行,不負師叔祖關心。”

    朱陵聽得暗暗點頭,也細細看著他,將他的修為收入眼裏。

    如今他的修為還和剛從海外歸來時差不多少,金丹已有了六七個月的火候,定功已純,元神為金丹之主,胎中純陽無陰,體內神炁旺盛。金丹修為雖不算高,但與他的年紀相比,再和羅浮其他弟子橫向比較,就著實讓人驚喜了。

    朱

    陵真君越看他越是滿意,從袖中取出一枚白玉陣盤,隔空送到樂令手上,撚著長須道:“你如今既然在問道峰,我待你就和秦弼一視同仁。我聽秦休說,你在海外遇到了外道妖魔,一身法寶俱都毀了。我知道你慣用陣法迎敵,這塊陣盤便賜予你,以後好生修行,為本門多立功勞,勿負我對你的期待。”

    樂令連忙站起來,捧著那陣盤躬身答道:“弟子必當努力為本門做事,絕不辜負掌教真君厚意。”

    他答得利落誠摯,朱陵真君臉上笑意愈發真切,和煦地對他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需知你亦是景虛師侄的弟子,我和你秦師叔對你的期許,都不隻是做個普通弟子,為本門辦幾件事就罷了。將來羅浮全派的擔子……”他慢慢走下玉階,到樂令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許還要你一肩承擔。”

    樂令隻覺著被他拍到的地方十分難受,胸口也似堵著什麽東西,惡心得說不出話來。他深深躬下身,隻怕自己沒能壓抑住的神色叫朱陵看出,而這樣恭順的姿態倒很好地取悅了朱陵真君,換得他更慈愛的囑托:“明性峰的宋崇明前幾個月離了山,誌心峰那些外門弟子少個人專門管束,你且暫代此職,主掌誌心峰上下事務。此事事關羅浮根本,你好好做,也算是為了將來鍛煉,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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