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雖然池煦抱著孩子不能馭劍,但樂令也在那坊市裏買過幾迴東西,大體認得成衣店的方位,不待他指點便直飛到店門外,按落劍光走了進去。

    池煦還賣著關子,沒直接說出“開襠褲”這神器的名字。樂令隻知道他要買衣服,心裏就認定這店裏是有高階法寶,能讓孩子穿上後不再隨意排泄,於是進門就摸著法寶囊,財大氣粗地喝道:“叫你們店主來,我們有特殊要求,要買能製成法寶的布料。”

    店中正有兩個煉精期男修在整理貨品,聽說他要買這樣高級的布料,都喜出望外,連聲答道:“有的,請前輩稍等,我這就去後頭拿樣品來,請前輩品鑒。”

    池煦一眼沒看住,就讓師弟跑到前頭敗家,再想拉住激動地往櫃後取布料的兩名修士可就晚了。懷裏還有個不停鬧騰的嬰兒,也讓他焦頭爛額,無暇抬頭叫人。

    等那兩名修士和店主抱了布料迴來,他才騰出手來,攔下樂令一氣兒買盡的打算,沉穩老練地問老板:“我要給這孩子買幾件上衣,還有開襠褲,不知這閣裏可有不透水……最好也不透氣味的幼兒衣裳?”

    衣裳髒了,不過是一個法術的事,但被尿液沾一手,被臭味熏得頭暈,卻不是法術解決了就能不別扭的。池煦的要求真是全麵又合理,聽得樂令心有戚戚焉,在旁邊連連點頭附和。

    唯有店主原本富態精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嚴肅:“這是你的孩子,孩子的母親呢?你們倆抱著個剛出生的孩子滿天亂飛,連個繈褓都不知道給他裹上,不怕把孩子凍死嗎?還不透水、不透氣,這麽大的孩子哪控製得了拉尿,什麽都不透,你們怎麽知道什麽時候該換尿布!”

    那修士才隻有築基修為,訓斥起一對金丹宗師來,卻跟呲噔大兒大女一樣,義正辭嚴、理直氣壯。他一把便將池煦怎麽抱怎麽不順溜的湛墨搶到了懷裏,放在肘彎輕輕哄著,不幾下便將湛墨的手腳都安撫平緩,連那雙圓溜溜的大眼也終於舍得閉上。

    不管怎麽說,以搶孩子的熟練度來看,他是比池煦有經驗。樂令悄悄打量了一下店主,又看了看臉色微紅,渾身不自在的池煦,當即下定決心:“道友看來,我們該買什麽樣的衣服才能讓我這徒兒不哭?你說的繈褓是怎麽用的,給我先來二百套吧!”

    “繈褓”要是那麽好用的東西,就多買幾套,一天換一套兩套也不要緊,隻要湛墨用著舒服,不再哭了就行。買了東西他們也好早點離開,別

    叫池煦這麽尷尬著。他認識池煦這麽久了,一向隻受過他的照顧,可還從沒見過他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真是不合他的身份,也實在讓人看不下去。

    店主目光一閃,對著一旁的小二點了點頭:“叫人拿五煙羅做十套小被枕,再裁十套衣服。”待那名修士離去才又歎道:“你們也別怪我多事,實在是這孩子太小了,本就不該離開母親懷抱,叫兩個男修士帶著像什麽樣子。你們倆就是買再多藥物法寶,也不能一夕之前就把這孩子弄成大人……”

    不一時衣物被褥都送了過來,店主親自替湛墨換了衣裳,拿小被將他包住,又教了兩人給孩子睡圓後腦,毫不客氣地連布料帶手工,收了他們兩千塊靈石。池煦雖然被當成孩子父親罵了一頓,倒也不著惱,幫著樂令收起衣服後還主動帶他去買別的:“那羊也不能連產幾年的奶,不如再買些石髓空青一類,喝了還能洗髓伐毛。”

    樂令這迴不肯再讓人誤會了池煦和他徒兒的關係,親手抱了湛墨,先向他道了歉:“都是我不懂養孩子,這麽早就把湛墨抱迴來,累得師兄為我奔忙。”

    池煦感慨地看了眼他懷中靜靜睡著的湛墨,抬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唇邊綻開一個淺淺笑容:“這值什麽,你的弟子難道不是我師侄?添丁進口是喜事,咱們步虛峰上許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

    豈止是許久沒有弟子加入,就是原有的幾個弟子也分到了各峰,如今偶爾見麵,還要擔心他們受人猜忌。湛墨……不管是師弟的靈寵轉世,還是他怎麽弄來的孩子,的確是天資絕世,仙骨珊珊,他們兩人都難與這孩子相比。有師弟悉心教導,將來這孩子必定能成為步虛峰的支柱,也許步虛、不,羅浮的將來,合該在這孩子……或是他師弟身上。

    池煦的手指從樂令頭上落下,按在他肩頭處,無意識地握緊了幾分,滿腹心思如藤蔓般蜿蜒生長,目光也緊緊纏在了樂令身上。

    “湛墨真的不是我生的……”樂令叫他看得心裏發毛,又聽他連“添丁進口”這話都說出來了,生怕他誤會了自家清白,連連保證。池煦這才清醒過來,笑著拍了他一把:“是我走神了,咱們去買東西吧。”

    兩人又買了幾壺石乳、空青之類,正欲迴山,卻見道旁有一群修士圍著個小小攤子,攤中傳來極細微的法力波動,有些類似信仰願力。被圍在當中的修士高聲吆喝:“此寶能增加氣運,隻賣有緣人,得之者從此萬事順風順水,修為也能一日千裏……”

    這世上竟還有能增加

    氣運的法寶?若真有此物,那些元神、陽神甚至合道期的修士早已搶破了頭,誰還辛辛苦苦一閉關幾百幾千年,冒著性命危險滿世界找上古仙人遺府去?

    池煦腳下一頓,向著樂令打了個眼色,兩人也不顧懷裏抱著孩子不方便,就往人群裏擠了過去。越是靠近當中那攤子,那種熟悉的感覺就越明顯,那信仰之力中還夾雜著淡淡灰暗氣息,分明就是他們曾在信仰那幾個鬼道修士的凡人城中感覺到的力量。

    被眾人圍在當中的卻是一個幹瘦老兒,手裏拿著一枚當中嵌了血色寶珠的白玉壁,卻是件高階法器。看那老兒外表平平無奇,修為也不過築基上階——不過這坊市中出入的至高也是築基修士,像他們倆這樣的金丹修士不是有門派供養就是有家族供養,用不著自己到這種地方買東西。

    這老修士法力不高,看來背後還有人指使,以這法子欺騙有修為的人做傀儡。兩人不動聲色地擠進人群中,池煦便問道:“這法器怎麽用,要多少靈石?若是用了它,是能早些結成元嬰,還是在外遊曆時能多得些法寶?”

    那老修士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仿佛他不過是個才入道的小修士:“我這寶物隻賣有緣人,若能有緣得之,法寶飛劍垂手可得,欲行之事無不能成。你若想要,且將一道神識印入這裏試試。”

    池煦藝高人膽大,當即分出一道神識,探向那枚血珠。才入血珠,便有什麽東西貼上了那道神識,循徑向他身上粘來。那東西過於細微,若非他修為已近元神,怕也感覺不到。他不動聲色地放了那道氣息進入識海,以真炁將其包裹住,將自家靈識收了迴來。

    那老道似乎從玉璧中得了什麽提示,笑著遞給了他:“這位道友真有運道,此寶與你有緣。老道也不是貪財之人,隻要將這寶貝送給有緣之人,你隻消將精血滴入,便可使其認主,增強你的氣運了。”

    池煦笑道:“多承道友好意。不過我不能白受道友的東西,請隨我到拂雲居吃杯水酒,以表區區之意。”

    那老道不肯答應,推托了幾句,便催促他將精血滴入。池煦手指一翻,便將東西裝入法寶囊,掌間寶光一閃,一條黃綾便將那老道緊緊捆牢,手掌罩到他頭頂,探出了他體內情狀。

    竟然真是個傀儡。

    他當下將人收入法寶囊,在眾人哄然之中,拉起樂令直飛迴山,心中滿是急迫。這種東西原本隻在外頭禍害,現在竟已到了羅浮腳下,若不早些處置,隻怕幾十年前的李含光之禍就在眼

    前了。

    樂令也同樣歸心似箭。他倒不是擔心羅浮叫人禍害成什麽樣子,隻是擔心池煦摸那東西時受了損害,恨不得立刻將他和那塊玉璧都檢查一遍。

    迴到嵩裏峰那間小屋中,樂令馬不停蹄地幫湛墨清理了一迴繈褓和衣物,又喂了半葫蘆滿蘊靈氣的石髓,就要檢查池煦的身體。池煦那裏才和華陽道君說了這老道的事,還沒來得及收迴神念,人已被樂令按倒在不算平整的地麵上,一道神念直侵入他識海之中。

    虧得池煦心理素質好,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全神貫注聯絡著華陽道君,身體與精神都門戶大開,全不設防。樂令手中已取了那盞能困住魂魄的青燈,神識探入他體內,從頭到腳細細搜檢,終於找到了那道被池煦真炁層層困住的氣息。

    池煦心神還凝在別處,倒是把這副身體完全交給了他。樂令也不客氣,找到那真炁團後,便將一道真炁也打入他腦中,侵入識海,包裹其往頭頂百會穴勾去。那盞青燈也早紮入他頭皮,隻等著禁錮外頭侵來的那道陰魅氣息。

    那青燈不能容納真炁,這氣息又是被封固在池煦識海中,樂令隻得費盡心思將池煦包上的層層真炁剝開,露出那血珠中流出的氣息,和池煦的一點神識。

    池煦眼下全無防備,若是硬扯斷他這道神識,倒是可以讓那氣息幹幹淨淨斷離。隻是樂令怕在他全神貫注聯係遠方時,這樣猝然傷害神識,會令他識海受傷,便又加了十二分小心,分出一道細若發絲的神識,引導著真炁分開那道氣息與池煦的神識。

    那道氣息順利地被魂燈吸入,這剝離神識的精細活兒卻出了點問題——他們兩人的神識一時不小心糾纏在一起,互相滲透交融,微微一動,便有種遠勝於一切肉身的感觸的異樣快丨感從識海中升起。

    似乎有一道輕柔如羽、重逾千鈞、極冰冷又極火熱、深入骨髓的異樣感受從識海中流向四肢百骸。樂令全身經脈血管中似乎都有螞蟻爬動,酥麻感自脊背升上頭頂,又流向身下陰蹻,直衝向前方陽關處。

    他神色驟變,臉紅得猶如滴血,半個身子都酥軟得提不起力氣,手上魂燈當啷落地,半伏在池煦胸前,難以抑製地低吟了一聲。他越是想拆解開兩人的神識,便越是緊緊糾結在一片,微一動念便似潮水般撲天蓋地地湧上來,幾乎淹沒了理智。

    池煦亦是一樣臉色通紅,身體微微顫抖,早已從和華陽道君的通話中撤迴了神念。他決斷得極快,隻一明白了兩人之間的問題,便立刻強行割斷

    了自家那道神識。

    神識斷裂之痛與方才那侵蝕全身的激烈感受疊加在一起,弄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他卻還強行伸手按到樂令背後,低聲問道:“師弟無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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