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到了養魂期,才可以根據靈根從天地之間接引靈氣,與內氣形成更為純粹的真氣。


    一身道遠門雪青色執事弟子道袍、一塊碎了半邊的身份玉佩、死亡後還在向天地間逸散的真氣,都證明死者的身份。


    死的人果然是個修士,起碼是個養魂期。


    偏偏過來驗屍的仵作不是這樣的想的,他有些同情地看著死者家屬道:“幾位放心,我知三公子極喜愛這身裝扮,必不會弄壞。”


    趙老三的兄長紅著眼睛:“小三兒生前也隻有這麽一件上心的事物,煩請多多費心,總要讓他……”


    仵作連連保證,隻差沒有賭咒發誓了,趙家人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寧卿若有所思:看起來這個真的是趙老三。不是有傳聞趙老三已經是凝神了嗎?他們不知道趙老三是個修士?


    起碼仵作完全不知道趙老三是個真修士。


    大概是顧及到死者家屬的心情,他驗屍的動作十分小心,也完全沒有弄壞趙老三身上的那件道袍。


    驗過屍,他向眾人道:“三公子唇色青紫、麵色亦泛紫,屍身有屍斑,從血液、眼球處也可看出,這是中毒心悸窒息而亡,初步推測是鎖心藤的毒素。”


    眾人連連點頭,趙家人開始嗚嗚哭泣,隻有一開始也跟著點頭的寧卿呈目瞪口呆狀。


    wtf!大哥你逗我!


    一個起碼養魂期的修士,竟然被鎖心藤放倒了!


    鎖心藤這東西確實有毒,但隻能讓凡人手腳發麻幾天,隻有特別倒黴的那種才會一命嗚唿。


    這玩意兒別說養魂期以上,正常情況下連個鍛體修士都撂不倒!


    現在居然有人告訴他有個修士死於鎖心藤的毒素……


    這個人說的鎖心藤和我知道的一定不是一個!


    教練,我感覺到有什麽碎掉了!


    寧卿也是很醉,總感覺除了鎖心藤,如姬和趙老三、盧六郎的故事也簡直是神展開,可他竟然醉著醉著就麻木了。


    這座小城真有毒!


    趁著寧卿思緒紛飛,仵作又低聲安慰了趙家人一會兒。


    這種時候家屬越被安慰就越委屈,趙夫人果然不負眾望,先受不住邊哭邊抱怨道:“我早當想到,那勞什子門派怎會真的!當初我勸也勸了,罵也罵了,小三兒就是鐵了心,必要入那修道一途!”


    趙夫人喘了兩下:“可仙人是咱們這些凡人能想的嗎?他倒好,非要稱自己學有所成,已是什麽凝神,現在……”


    趙家兩個兄長一麵安慰趙夫人,一麵歎息道:“小三兒也並非半點本事也未學到,起碼在武者中也是佼佼者,隻是太死心眼了……”


    趙員外一聲不吭,但是所有人能感覺出來他內心的蕭瑟。


    寧卿更奇怪了,感情這一家子沒有吃藥,不管怎麽樣都不肯相信自己兒子真的修了道?


    趙老三難道就沒有在自己家人麵前露上一手?畢竟已經是凝神期的修士了,隨便來兩個法術不是什麽難事吧?


    寧卿覺得自己理解無能,就把目光移迴到屍體上。


    趙老三長相平凡,看起來就很老實,道遠門仙氣飄渺的校服其實不怎麽合適他。


    這麽想著,寧卿隨意一瞥,忽然發現他衣角上有一些淡淡的痕跡。仔細一看,寧卿登時就愣住了,那不是騾馬之類的蹄子印嗎?


    道遠門執事、凝神期修為、身上的蹄子印,寧卿感覺自己已經觸摸到了真相。


    再觀察了片刻,寧卿又注意到死者道袍領口的破損和脖頸處細細的刮痕。


    那是被鎖心藤刮擦後留下的痕跡,但細看的話又覺得哪裏不對。


    趙老三的娘還在低低哭泣,哭得寧卿心煩意亂:“都是那個臭道士,一看便知是個要飯的騙子,非說小三兒有什麽靈根!我雖是婦道人家,卻也知道那是皇族才能有的,偏小三兒這個冤孽還信了!造孽啊!還我兒子!”


    趙老三的兄弟們連忙去勸哭天搶地的老娘:“娘,您放心,我們必會找到那個道士,為小三兒報仇!”


    趙員外身體躬得更低了。


    寧卿再次目瞪口呆!


    這什麽年頭了,居然還有人相信幾千年前大楚皇族和修真大派勾結的謊話?


    這群奇葩是從哪裏來的,不會是史前生物吧?


    寧狗剩沒有意識到他家主人飛到萬裏以外的思緒,隻是特別老實地報告自己的發現:傷口有屍氣。


    寧卿迴過神來,在心裏一拍手,對啊,鎖心藤的汁液是乳白色的,這傷口卻泛著青綠。


    要說鎖心藤附近還有什麽最多,那肯定是屍體了,要是冒出幾個僵屍什麽的寧卿一點也不奇怪。


    很好,這下確定了,趙老三就是道遠門派出來護送妞妞的一個,不知道怎麽想不開,就這麽死於非命。


    當然,殺死他的也不是鎖心藤,而是威力巨大的屍毒,寧卿的認知好歹沒有被顛覆。


    但這樣也讓人發愁,寧卿配置的那些一般的解毒劑在遇上屍毒的時候,還真的就無能為力了。


    這個時候應該怎麽辦?不要慫,就是幹?


    不幹也得幹啊!畢竟妞妞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呢!


    於情於理他都得早一點去找妞妞。


    最後看了眼反應古怪的趙家人,寧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雖然不知道趙家是怎麽迴事,每一個反應都透出濃濃的古怪,尤其是一言不發的趙員外最為可疑,可寧卿並沒有太大興趣,也就不準備摻和這件事。


    他隻是個能力低微的煉氣期,沒見一個凝神期的修士都死實誠了,他去摻和難道是跟著找死嗎?


    他才沒有這個心力勁兒。


    這種話寧卿沒有說出口,隻是在心裏想了想,可是幾刻鍾後寧卿就後悔了。


    都怪前一刻的我太年輕,不知道太美的承諾不應該輕易說出口,現在我後悔了,我覺得我應該連想都不要想!


    看看那漫山遍野一刻不停翻滾奔騰的陰煞!


    看看那鋪天蓋地絡繹不絕蹦蹦跳跳的屍骸!


    看看那氣定神閑悠然信步的隔壁路人!


    寧卿覺得他們不在一個次元!


    寧狗剩現出元靈,十分理智地安撫心累的寧卿:“確是不在同一空間,此處當有一小型陣法,隻困不殺。”


    寧卿假裝自己也很理智:“你說的很有道理,那麽我們打還是不打?”


    寧狗剩看看頭頂上的大太陽,對寧卿微微搖頭:“此時陽氣過足,陣法之主不會現身,即便攻擊,所接觸的也無非是幻象。”


    寧卿道:“那我們就必須要等到晚上了?我感覺陣主不會放我們迴去睡午覺,他現在說不定就在暗搓搓圍觀我們。”


    寧狗剩認真點頭:“嗯。”


    難道寧卿就會這樣坐以待斃?


    當然不,他選擇了諮詢寧狗剩。


    “我們在這個狀態下采到的鎖心藤是真貨還是幻覺?”寧卿指了指亂葬崗裏一簇簇迎風搖曳的藤蔓問,“你覺得我們在人家門口搙草他出來和我們對掐的概率是多少?”


    寧狗剩道:“此陣隻在現實之上建成,鎖心藤自是真的。此刻恰是正午,他若來了更好。”


    寧卿忍不住要為寧狗剩叫好了,一臉正氣光明正大地告訴敵人“我想坑你”不能更萌!


    對方要是覺得他們太無恥直接出來拚命那最好,畢竟現在是大中午,要是不出來那也無所謂啊,正好他們可以采集鎖心藤。


    至於偷襲,不管他們幹什麽隻要陣主想,那有的是機會,無非就是看誰比誰意識更好。


    反正大家都是走的猥瑣流,說不定還能認個親呢!


    陣主似乎一點都不想和寧卿他們認親。


    可能大中午的曬太陽不太舒服,陣主老老實實窩在墓裏,半點出來騷擾的念頭都沒有。


    寧卿采完了鎖心藤,包好放在衣服裏,和一直沉默警戒的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寧卿:幹得漂亮,他沒有來,我們去找找妞妞的蹤跡?


    寧狗剩:主人眼睛抽筋了?


    這交流……簡直毫無默契到令人心酸。


    寧卿也發現了自己的失策,想了想他幹脆直接背著手邁開老爺步,以一種無比淡定的態度開始巡視起別人的領土。


    這種迷之自信連寧狗剩都無法理解,他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寧卿,看寧卿指點江山。


    寧卿也沒有解釋,反而興致勃勃地指著不同模樣的屍骸做點評。


    雖然寧卿說的很多話寧狗剩都有聽沒有懂,但寧狗剩還是堅定地點著頭,然後默默記在心裏。


    比如:這一隻一定不太懂音樂,這動作時而不靠譜,時而不著調。


    比如:哈哈哈你看這個,簡直是天下之大也大不過他缺的那塊心眼!


    又比如:你看看這個,要不是教練說不讓我亂讓垃圾,我一定把它丟出去!


    就這麽走了一大圈,寧卿臉上的笑容越發真實,看著無比配合的寧狗剩,心裏越來越滿意了。


    有這樣一個又乖又萌又沒威脅的靈器,寧卿覺得他也是時候試著更加信任對方一些了。


    雖然對方身上疑點還是不少。


    揚著一張笑臉,寧卿對寧狗剩說道:“一會兒要去找妞妞了,你多注意一點。”


    寧狗剩愣了一下,才點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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