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卿盯著長劍看了一陣,長劍意誌堅定毫不動搖地繼續裝死。


    嘖嘖了兩聲,寧卿翻過來掉過去,把長劍看了好幾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地方有銘文,無從得知這把劍的具體名字,隻好悻悻住了手。


    這種品質的法寶,寧卿還真是不敢調戲太過,畢竟他們還不熟。


    其實,法寶這個名詞隻是個統稱。


    在修真界,法器是最低的等級,想要晉級法寶,就需要主人不斷溫養和祭煉。若是還想脫離單純的物的範圍,則要在無數次運用中磨礪自身,以求機緣,自主孕育器靈進階靈寶。


    能夠生出靈智,又凝結成了人形虛影,起碼是一件中品靈寶。隻不過現在受損了,氣勢著實沒有那麽足,更接近於法寶。


    再次嘖嘖兩聲,寧卿琢磨著把這把劍裝起來,不然太招搖了。他伸手去摸儲物袋,卻一下摸了個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把儲物袋扔掉了。


    沒有辦法,寧卿掃了眼自己的全身,把劍別到了褲腰帶處。


    雖然不怎麽雅觀,先這麽湊合著吧。


    長劍默然無言,依舊僵硬著裝死。


    “你這愛好有點奇怪啊。”寧卿啪得拍了下劍身,邁著老爺步在山洞裏巡視起來,“咱掏心掏肺地說吧,所謂是人是狗,掂量著走。你平時喜歡躺平沒關係,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


    長劍輕輕顫了顫,如果不是寧卿一直注意著,恐怕無法發現這麽細微的動靜。


    哦,好像還挺害羞的。寧卿一邊想著,一邊把洞窟逛了個遍。


    本想著這種品質的法寶呆的地方,怎麽也會有點相稱的其他寶貝,抱著一寸地皮也不放過的心理,真窮鬼·寧卿才來來迴迴在洞窟裏遊蕩。遺憾的是,他完全沒發現其他東西,隻能無語半晌,抬腿往山洞外走去。


    寧卿感慨道:“你可真窮,連條褲衩都沒有。”


    比他都窮,完完全全的一窮二白。


    長劍顫了下,傳來一點委屈的情緒。


    “……這個時候不裝死了?”寧卿抽了下嘴角,但也沒再多說什麽。得,他不該太貪心。


    長劍不動了,掛在寧卿的褲腰帶上,安安靜靜像是又一次死掉了。


    寧卿搖搖頭,沒再說話靜靜向前走著。修真後良好的目力,讓他在黑暗中依舊能清楚視物,毫不影響速度。


    不一會兒,寧卿便迴到洞口,想也沒想,一腳跨出山洞。


    就在此時,長劍突然一躍而起,漂浮至半空。


    寧卿愣了一下,另一隻腳自然地邁出山洞站定,抬頭望著劍。


    劍身發出耀眼的光芒,直接籠罩了寧卿目力能及的地方。原本承載長劍的山洞震動起來,裏麵的天地靈氣發生了劇烈的變化,蜂擁向長劍。


    詭秘的波動微微一現,奇異地轉向另一個地方,寧卿下意識追蹤而去,發現遠在數十裏之外。似是一處峽穀,須臾間爆發出一陣波動,靈氣的變化極為玄奧,向遙遠的地方閃現,猶如天靈地寶出世那一瞬間。


    做完這一切,長劍光芒盡散,慢慢落迴寧卿的手中。


    寧卿低頭細看,劍身不再雪亮,變得灰蒙蒙的。整把劍毫無靈氣,猶如一件凡俗的兵器。上麵繁複的暗紋不見了蹤影,就連珠玉也黯淡無光,像是一眼就看穿的假貨,一點也不上檔次。


    迴望身後,寧卿發現山洞縮小了許多,裏麵除了斑駁的石壁石乳,就隻剩一些苔蘚。


    什麽痕跡也沒留下。


    寧卿垂下眼瞼,輕輕撫摸了一下劍身,這次長劍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毫無反應,就像是力氣耗盡,累得昏睡過去。


    抬起頭,寧卿見各色的遁光騰空而起,一道道遁光都自他頭頂劃過,唿嘯著奔向遠處,沒有一個注意到山頂的動靜。


    原來如此。


    寧卿把劍別迴腰間,假裝什麽也沒發生,極目遠眺,才知自己位於峰頂。


    峰頂光禿禿的,山腰鋪滿了鬆軟的青草,隨風搖曳著,一直延伸向下麵的村莊。


    看著熟悉的村莊,寧卿這才意識到,他著陸的地方,根本不是什麽危險重重的中央之地,而是一座不算特別險峻的小山包。


    這地方名叫小慶山,周圍隻有幾個小型村莊,向東望去能清晰看到的那個,就是寧卿的家鄉東河村,和他的目的地浦明府,起碼有快一千裏的距離。


    寧卿冷笑一聲,暗道廬陽城的傳送陣的確不精準,也不至於誤差這麽大。估計那些人不敢直接在城內下手,打著把他傳送到危險地方去的主意。可惜自己的老家不在中洲,再危險能危險到哪裏去?


    東河村這一片最危險的,就是小慶山,一個長得有點像菠菜窩窩頭的小山包。


    寧卿想起有關小慶山的傳言,什麽千年前修士遺留的法寶之類,不由再次摸了摸腰間的劍。


    小時候那些年,他不止一次見到尋寶者上山,估計這些年也沒斷過。難怪剛剛有幾道遁光,看位置就在小慶山附近,原來是有人還不死心。


    可惜哦,法寶和他們無緣。


    寧卿唇邊微微勾起一個笑,掃了眼有些沸騰起來的小慶山,大搖大擺地走迴了半山腰。


    在幾個低階散修警惕和了然的目光中,寧卿別著看起來不怎麽樣的長劍,和他們一同趕到了小慶山的邊緣。


    就如同一個好奇的路人,除了態度有些囂張,一點也沒有違和之處。


    這也和來看熱鬧的大多是散修有關係。


    這些散修境界其實都很低,高的不過是養魂初期,低的才剛剛踏入鍛體。多是在中洲混不下去,或是覺得落差感太大,跑到靈氣並不充裕的東雲洲,在這一片地方扯虎皮充大旗。


    他們很會保護自己,往往有一顆堅韌的心,和一具經得起摧殘的身體。麵對穿得像個乞丐、裝得像個富二代的寧卿,他們會小心謹慎地不惹麻煩。


    別看寧卿也就是個煉氣初期,可誰知道他背後有沒有一個金丹後期呢?


    寧卿不太清楚他們的心理,隻是學著他們的樣子,和他們擠在一處,張望著遠方,其實他們什麽都看不見。


    就算看見了也沒用,寶物已經屬於寧卿。


    果然人長的帥就是不一樣,這個世界妥妥的就是看臉,連把劍擇主也要看臉!


    寧卿陶醉地想著,那副肉麻的表情配上他襤褸的打扮,讓周圍的人毛骨悚然,不住地向一邊退開,很快他的周圍就變成了真空地帶。


    不明真相圍觀群眾:……這是犯病了吧?


    寧卿看著後退的群眾,對上他們看戲的眼神,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有幾道遁光落下,打斷了他的思路。


    散發著巨大威壓的修士,從法器上躍下,向他們走來。


    這些修士裏,有穿著月白色滾金邊道袍的,那是禦虛宗內門執事弟子特有的裝束。有穿著其他類似樣式服飾的,應該是其他門派的執事弟子。


    服飾雖然不同,但那種不痛快的表情如出一轍。


    簡直是打扮華麗的好像相親,表情淒慘的如同奔喪。


    看那樣子就知道他們哪個也沒有得到寶物。


    寧卿眨眨眼,在心裏表示喜聞樂見,臉上卻和其他人一樣,露出一點羨慕嫉妒來。


    這種表現,讓氣勢洶洶的執事們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鑒於寧卿太過鶴立雞群,幾位執事一眼就看到了他,很快就認出這是哪個弟子。


    實在是寧卿的大名流傳太廣,傳說中被金丹真人相中的蛇精病,的確不是什麽太好聽的話。


    執事們不怕蛇精病,可寧卿不一樣,寧卿可是會告家長的蛇精病,他們要想為難,心裏也要掂量掂量。


    幾個人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打頭的禦虛宗執事弟子上前一步,還算和顏悅色地問道:“可是寧卿師侄當麵?”


    寧卿揚揚眉,沒料到對方如此客氣,心頭一動,有了定計,麵上卻不動聲色,咧開唇笑道:“就是我。師叔午安啊,你老人家吃了嗎?”


    對方麵皮抽了抽,清了清嗓子道:“貧道已經辟穀了。”


    寧卿大驚失色:“師叔你怎麽這麽想不開?所謂人生在世吃喝穿,葉真人都是要吃午飯的!”


    執事弟子心道這人果然蛇精病,含含糊糊地應了聲,還欲再問,便被人截了胡。


    “可有見到什麽不該見的東西?”


    寧卿聞言便是一愣,這聲音有點耳熟。扭頭一看,便見一位修士走過來,滾白邊雪青的道袍幾乎刺痛了他的眼。


    這個人他見過,正是取劍之時幻象裏的那一個。


    “什麽不該見的東西?”麵上露出一個有點茫然的神情,寧卿頓了頓,猛地一拍大腿:“哦,那個天才地寶嗎?真有天才地寶出世了?被人截胡了?哪位英雄這麽勇猛?”


    那人揚揚眉,看了眼寧卿腰間的劍,不大耐煩道:“你教養何在?前輩問話你竟也敢東拉西扯!便直說有沒有?”


    寧卿皺起眉,不讚同道:“這位師叔啊,是誰模糊了你的雙眼,讓你不把我放在眼裏?我的教養這個問題,我想本門葉真人特別樂意和你討論討論,要不要給你他的聯係方式?”


    執事弟子一見寧卿開始攀扯葉浩淵,便知不好。按他所知道的寧卿的性格,弄不好真的會幹出飛劍傳書葉浩淵,與對方詳細討論教養問題的事情。


    他忙咳嗽幾聲,打斷雪青道袍修士:“袁道友說笑了,寧師侄向來守禮,便是葉真人也誇過的。”


    寧卿哼道:“那當然,我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就是氣質有點農民而已!”


    執事弟子噎了一下,忙向寧卿道:“師侄是迴來探親的吧,怎會在此處?”


    寧卿遺憾地咂咂嘴,似乎在為沒吵成架惋惜,有氣無力道:“別提了,本來是要去浦明府,誰曾想出了傳送事故。廬陽城那□□商,哼。”


    執事弟子了然,麵上不漏分毫,低聲寬慰幾句,便提醒寧卿早些迴去。


    寧卿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轉過身,背著手哼著小曲,打算離開。


    雪青道袍的修士卻極不樂意,伸手攔住他道:“慢著!什麽都還沒問,你便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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