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識粲然一笑,也走過來與她一同拔草。拔完草,雲識想又牽著她離開,淩尋莨卻叫她先走。“我有話要說。”她這樣說著,雲識便隻能先行往前走。昏暗的光線下,沒了別人,淩尋莨看著這座孤零零的墳墓,微微躬下腰替她敬了香,又沉吟了片刻,最終鄭重其事地開口道:“嗯,是她夫人。”“孩子還有六個多月。”……“怎的,剛剛還纏著要抱我順路呢,現在怕被靈器宗的人看見?”雲識最終還是妥協地抱著她迴到靈器宗,一路上小心再小心,淩尋莨也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可臨近尋淩峰,才忽然想起來若是讓淩尋莨發現她棄權擅自跑了從而露餡就不好了。她想借口走掉,卻又被摟住脖頸,淩尋莨勾著唇故意在她耳邊吹氣:“今日是開靈氣閣獎勵的日子,怎的?不看看我那小徒弟拿第幾名嗎?”雲識心慌地剛想婉拒,忽然眼尖地看到不遠處拐角禦劍飛來了幾名弟子。……作者有話要說:雲識:這個條件,值!第四十章 “快走快走,要遲到了,我還想看看開閣的盛況呢。”“能有什麽盛況,你師兄我每三年都見,不過就是開個門而已。”“那也想瞄一瞄裏頭的寶物啊~”……瞧著隻是幾個練氣層的弟子趕著去開閣大典,雲識略施障眼法便避過了他們,可淩尋莨卻晃了晃她的脖頸,招出靈劍,作勢要下來。“我也得趕過去了。”她不知怎的改變了想法,放過了她。可雲識也改變了想法,盡量慢慢地放她下來,又說著:“我去周圍窺看窺看有沒有機會。”“不用,這時候守衛最森嚴,你迴尋淩殿等我吧。”“可是……”淩尋莨粲然一笑,一雙丹鳳眼彎起來,周身氣質都柔和了許多,看得她愣住了。愣怔間被牽住手往尋淩峰內引,等雲識反應過來,已然在尋淩峰結界之內。“閉上眼。”淩尋莨緩緩靠近她,一手攥住她的衣襟,連氣息也近得若隱若現。雲識本就是淩空飛行,此時青衫隨著冷風飛揚,更與她白色外衫交纏在一起。她被她若即若離的視線勾得渾身緊繃,喉部肌膚下意識輕輕滾動,又緩緩閉上眼,袖中的手緊緊攥住。可那柔軟的唇隻是像輕輕蹭過一般,些許癢意,炙熱的氣息轉瞬即逝,逐漸遠離,耳邊又傳來隱隱的笑聲,也愈來愈遠。雲識睜開眼,就看到她鎖了結界,還加了一層防魔結界。她得意地揚起唇,輕笑道:“乖乖待在這等我,等會他們發現玉牌不見了必定會大鬧一場,我迴來若是發現你不見了,定然也是要大鬧一場的。”那一瞬間,雲識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像是唿吸都滯住了。她在擔心她,可她還有很多安排,需要去到眾目睽睽之下實施。而且她害怕,害怕她發現徒弟也是她扮的,害怕她發現她從頭到尾都在騙她,對她冷了心。雲識隻是靠近結界,手仿佛虛虛觸在結界上,朝著她彎起唇點頭:“嗯,我等你。”淩尋莨滿意地走了,禦劍衝破浮雲,背影逐漸消失成一個小點。雲識連忙將儲在魔元外的靈氣釋放出來,輕而易舉地破了結界,又迅速飛向靈氣閣。靈氣閣坐落於淩雲峰後側一塊突出的土地上,氣勢恢宏,如同一座金閣寶殿。彼時背靠紅日,聳入雲霄,從前閣大門前直到連接淩雲峰後山的階梯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各宗弟子,或墊腳去看,或竊竊私語,好不熱鬧。雲識化為小模樣,連忙一路衝上階梯擠到最前方,到達時看到靈氣閣的大門金碧輝煌,門上鑲嵌有三塊凹陷進去的金片,發出三道金紋連接到最中心,中心更鑲有一隻展翅高飛的金雕鳳凰。前方宗門大比前三名的勝出弟子一字排開站立著,各個氣宇軒昂,再前方便是四位宗主,皆是廣袖仙袍,光從背影看去,仙風道骨都不能比擬。隻是雲識竟未想到敦霜雪還是讓柳之行以宗主之名來行此大典。她的視線朝一旁挪去,正正巧與獨自一人站在一旁的淩尋莨對上。淩尋莨站在最顯眼的位置,仍舊是一身飄飄白衫,一雙踏雲靴,金紋玉帶,萬千青絲以一玉簪半束,額角兩縷青絲隨風飄揚。她細眉輕皺,薄唇緊抿,冷冽的目光好像在說著:“你死定了!”雲識故作淡定地挪開視線,想著定然是她棄權的事被師尊知道了,她又將心思放在已然準備就緒的各宗主身上,準備大典完畢迴去再哄她。她一雙狐狸眼微微眯起,朝著最前方站立著的邵材催動魔氣,又緩緩低頭遮掩住眸中浮動的深色。海狗丹根本沒有解藥,先前給邵材吃的隻是傳音入耳的引子,此時她便傳音過去,開始實施計劃的第一步……-“你若還不行動,等會兒開閣大典結束,便是人盡皆知你邵大宗主無能之時!”忽然響徹在耳中的冷厲話語如魔音一般,嚇得邵材當即渾身一顫,他左顧右看,卻發現並無異樣,又朝後看去,看到的隻是一望無際的期待著的弟子們。“怎的?”柳之行偏頭淡淡問著。那魔音卻又響了起來:“你想想,這假玉牌如此逼真,除了你我之外,誰又知道是假的呢,現在,你隻需要聽我安排,就能將過失推到她們身上,就能讓你邵揚宗從今以後一騎絕塵淩駕於他們之上……”“無礙。”他浮起一抹故作淡定的笑來,耳中再次出現的聲音並未讓他驚訝了,隻是渾身如墜冰窖,心中是咬碎銀牙的怨恨。好一個蠱惑人心的魔頭!隻恨他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隨著淩封歸一聲致詞,眾人鞠躬過後,雲識便看著三大宗主慢慢走上前去,拿出各宗的掌門玉牌。為了以防萬一,她在心中也默念著口訣,一瞬間,三塊玉牌便緩緩升起,耀眼的玉光折射過來,又隨著玉牌自動嵌入凹陷的金片中而慢慢消散,淩封歸也隨即走上前去,割破指尖,將指尖血滴入鳳凰的兩隻鳳眼。其後的弟子們都在期待著開門的那一幕,眼巴巴地瞧著前方的幾位長輩。但其實,在這令人緊張的等待時刻,本不應緊張的幾位宗主卻都冷汗淋漓。雲識知道,所謂的宗主玉牌一定有隻有宗主才能分辨真假的細節方麵,就像邵材一般,所以在反應過來自己手上的玉牌已被調換後,舒雋宗的宗主舒梅一定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柳之行,而生性多疑的柳之行,懷疑的可就多了……她微微勾起唇,而在這各懷鬼胎的時刻,隨著時間的推移,後方的嘈雜聲愈來愈大,弟子們仿佛炸開了鍋。“這是怎麽了,怎麽不開門?”“天,千萬年來第一次。”……淩封歸臉上的笑也隨著這躁動的弟子聲而漸漸消失,他走上前查看,玉牌表麵和金雕鳳凰並無異樣,按理說這靈氣閣大門是不可能被做手腳的,那麽唯一不開門的原因就隻有從玉牌上找。他嚴肅著退迴原地,又淡淡道:“各位宗主先把玉牌拿下來吧。”身後又傳來了一陣陣的竊竊私語聲。一直沉默著的淩尋莨此時慢慢走到弟子前方,微微皺起眉,清冷的聲音在這喧鬧聲中仿若擲地有聲。“各位先稍安勿躁。”那聲音一出,底下立即安靜了下來。雲識對上她的視線,莫名心虛得很,連忙挪開視線,又向邵材傳音入耳。……“各位宗主可以先好好迴想一下這陣子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或是玉牌有離手的時候。”思慮了一會兒,淩封歸隻能先這樣說著。事情太過棘手,因為不知這三塊玉牌孰真孰假,唯一能驗證的方式便是玉牌能在這三塊凹槽前自行催動。可方才,這三塊玉牌又明明都自行催動了。“賢侄,你這樣說就難免有些欠妥了。”邵材忽然開口,他將視線挪過去,就又聽到他說:“我們曆代宗主皆視宗主玉牌為生命,怎可能讓它離開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內。”“至於不對勁的地方……”他的視線在柳之行和舒梅身上來迴掃動,最終冷哼一聲,接著道:“我前日請他們喝酒就覺得不對勁,他們的視線似乎總是不經意間觸碰到,現在想想,搞不好是早就蓄謀已久,拿的假玉牌來糊弄我們!”“好你個邵材,空口無憑就想給我們扣好大一口鍋,那我問你,我們為何這樣做?”舒梅向來不是個能忍得的,尤其早已發現自己的玉牌確實是假的,但眾目睽睽之下,絕不能被發現,於是便立即懟了上去:“我還想說你急著請我們喝酒才是預謀不軌呢!”後方的雲識運籌帷幄,又給邵材傳音入耳。於是隻見得邵揚宗宗主一揮衣袖,似乎很是不屑:“還能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某些見不得人的事!”這一句見不得人的事自然內涵了很多,特別是心中有鬼的人。本來安靜聽著的柳之行這迴也站不住了,微微側身便厲聲迴了起來:“別盡拿你那些齷齪心思想別人,都知道你最愛逛那些煙花之地,誰知道玉牌是不是假的?”這一句,徹底將邵材給點燃了,他的那些事從未被拿到明麵上說過,如今還當著四宗弟子的麵,怎能不讓他惱火。雲識還未指導他下一句話,便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柳之行狠狠罵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舒梅的那點子事,隻是表麵裝得好,你敢說你從未偷過情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亂潑髒水又如何,今日若他邵材被發現了,便是真的顏麵盡失,宗主之位也不知能坐到幾時,還不如魚死網破,說不定能守得雲開見月明!事情忽然被點破,柳之行卻裝得雲淡風輕,隻有幾分被誣陷的激怒感:“別拿你的那一套亂潑髒水,天地自有公道!我看就是你將玉牌弄丟,才弄了今日這一出!”“好啊你邵材!我們十幾年交情,今日卻如此毀我清譽!我舒雋宗從今以後便與你們邵揚宗斷了幹係,再不會有往來!”舒梅氣得麵色發紅。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門前的三位宗主哪裏還有當初的分毫仙氣可言,台下的弟子們也紛紛替著自己的宗門各執一詞,開始鬧得不可開交。雲識原先隻是想依著他們各自的小心思激發他們的怒氣,讓他們鬧得越大越好,然後再讓邵材率先動起手來,讓他當替死鬼的同時,趁著男主一定會去阻攔從而拿了他的血,還有心頭血……她一開始還在糾結現在就拿了男主的心頭血,男主會不會當場病危,然後靈氣閣會加強防範,直到係統解釋。【電視看多了吧,這個世界的心頭血就是指尖血,隻是為了叫起來比較莊重,讓縛靈鎖的鑰匙聽起來比較難拿一點。】“……”真是莊重呢。好在現在,已經不需要拿血了,而且他們好像都不需要她再推動,就已經鬧得不可開交。靈氣閣門前的三人似乎已經劍拔弩張,淩封歸正想上前去攔,下方忽然傳來極其響亮的喧嘩聲,朝下一看,原是柳之行的正牌夫人敦霜雪帶著一大批鈍器宗的弟子擠上前來,幾乎就快衝到了幾人麵前,眉宇間淩厲非常。就連其他宗的弟子也隨著這般陣仗紛紛湧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