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個金光咒,若是能用出來,這些束縛你的鬼氣自然消失,若是用不出來——” 她停頓了一下。 北星有個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而後就聽這厲鬼用那比之狐妖更蠱惑的聲線,溫柔至極地說出世間最無情的話,“反正你也中了淫-毒,再積點鬼氣也沒什麽大不了,保不齊這一冷一熱就當以毒攻毒了。” 北星:“??” 這是什麽陰間發言? 她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沒想到自己一條炮灰命,竟然如此坎坷多舛,當即就在眼角擠出了可憐的淚花,“嗚嗚嗚我這麽可愛又聽話的徒弟,你怎麽忍心見死不救呢?” 看她眼淚如陣雨般說來就來,蘇明繡差點懷疑她正在上的是表演專業,環繞在北星周圍的鬼氣如霧氣騰浮,下一瞬,就見正在努力裝可憐的人麵色一噎,爾後抬手去捂自己的胸,目光裏帶著兩分憤憤。 怎、怎麽總是揪這裏! 這個變態色鬼! 她整張臉寫滿了罵人的話,卻一句也不敢出口,隻能柔柔弱弱地祈求,“可、可不可以別捏這兒了?” 換個地方掐吧,就因為上次專業課被掐了那麽久,這段時間她每次換衣服都小心翼翼的,晚上睡覺時單穿一件單薄棉上衣都覺難受,洗澡時不小心照到鏡子更是悲從中來,看見細膩的皮膚腫得厲害,連水溫都不敢調太高。 蘇明繡麵色淡然,在這張過於明豔的麵龐上,反而有種動人心魄的美感,如國畫白景中的牡丹,花開時節動京城。 北星不自覺又讓她給蠱了,聽她淡淡地應,“好啊。” “給你三次機會,背不下來的金光咒,我們就換個地方掐。” - 十分鍾後。 坐在書桌前的女生根本坐不住,弓著腰身,幾乎是趴在桌上的姿態,指尖卡著桌子邊緣,用力到發白,卻隻是為了忍住從喉嚨裏發出的痛唿。 她眼角含著一汪淚,想開口說點什麽。但方才已經嚐試過了抗議、罵人的後果。 除了讓自己吃盡苦頭,沒有別的後果。而旁邊的蘇明繡看了她半晌,還是伸出手,壓著她的肩膀將她按迴椅子上,相當平靜地出聲:“繼續背。” 北星嗚了一聲,眼尾的濕潤被睫毛眨動著,很輕地彈下來一滴破碎的淚珠。 與此同時,她充滿鼻音的聲調重又在房間裏響起,“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隨著她一字一句落下,藏於體內的正氣被咒語調用,浮現體表,雖隻薄薄一層,在厲鬼眼中卻極其明顯。 盡管不足以同她厚重的鬼氣所抵抗,她仍舊遵循先前的約定,將纏繞在北星身上的鬼氣都收了迴去。 “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律令!” 淺金色的光虛虛攏著她,在咒語將成的那一刹那變成一麵堅不可摧的護盾。 但在她話音落下後,又很快消失,看在北星的眼中,這一切都快的像是錯覺。 好在先前被那可惡鬼氣揪住的地方已經被鬆開,可不知道是疼得太久快要麻木還是怎麽,一朝被鬆開之後,她坐在椅子上,仍然覺得非但沒止住疼,反而疼的更厲害,叫她坐也坐不住。 嗚嗚嗚。 死變態。 雖然她的胸現在不痛了,但是她寧願繼續被掐上邊……起碼也不會讓她這麽坐立難安。 北星完全想不到在記憶裏蘇明繡死前跟原主同樣的歲數,看上去平時也是挺正經的人,沒想到一朝死去,化作厲鬼,變得這麽……喪心病狂。 都說化鬼之後會將生前的執念變強,現在想想,北星雖不知她執念究竟是什麽,卻能知道她生前那般正經肯定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是個悶騷吧。 要不怎麽證明這死鬼總對自己動手動腳這件事? 女生的諸多腹誹,注定沒有見於天日的時候,蘇明繡看她學會金光咒和靜心咒,估摸下次那蛇妖也沒這麽容易再暗算她,藏於體內的那點毒,配合一個方子,喝幾天將毒排出去,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想到這裏,她隨手揮了揮,被放在書桌上的專業課本,就翻開了第一章 ,展露於北星麵前:“我的功課,你今日完成了,接下來就複習一下明日要小測的內容吧。” 北星麵色衰敗,麵如死灰,感覺這厲鬼簡直麵目可憎。 但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她也不敢反抗,隻能乖乖地聽話學習這樣子,低頭背了會兒專業課要考試的內容,她坐在墊著柔軟墊子和靠腰護枕的椅子上,卻開始左右挪動,有些坐不住。 總覺得…… 自己好像被蘇明繡給揪壞了。 猶如已經被關上閘的大壩,實際上缺口處卻總是汨汨往外溢出小股小股的水流,北星隻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被割裂了,上半部分充滿了專業課知識,正經不已,而另外一半,則是又痛,又冷。 她勉強堅持學了半小時,實在忍不住,覺得自己好像坐在潮濕的低窪地裏一樣,丟下筆,匆匆說了句“要先洗澡”,就往浴室的方向衝。 門“梆”地一聲被她拍上之後,裏麵的小朋友不知想到什麽,又格外戒備地打開門,探出個腦袋,戒備地看向仍在書桌邊沒有消失的那道紅色身影: “非禮勿視,你懂吧?” 蘇明繡想到剛才鬼氣纏繞她的時候,早將北星身上每一寸皮肉的觸感都反饋迴來,本想應她一句摸都摸過了。 但想到剛才已經將人折騰過一次了,若是再給點心理打擊,恐怕北星真要跟她同歸於盡。 所以她隻是不置可否地消失原地,以實際行動作答。 - 整宿北星睡覺都忍不住翻來覆去,等到第二天到了小測課堂,她更是憔悴,雖然試卷上的題目都是她昨晚背過的,但是光看她的神情,則像是要被這題目給難死的模樣。 考完拿出手機,北星看到家裏人發在群裏的消息。 刷屏的是北父的十多張圖片,都是一些古董實物圖。北家在溪城是後起的新貴,北父為了體現文化素養,特別培養自己在這方麵的愛好,可惜大部分買迴家裏的都是智商稅。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看到母親在群裏發的微笑表情包。 然後姐姐也跟了一個。 北星想了想,天下終究是姓複的,黏貼跟上。 北父:“?” 他震驚地看著毫不支持自己的家人們,開始解釋自己看中的古董又是哪朝哪代的好東西,並且從地裏挖出來之後還有大師開過光,放在家裏能護佑家宅。 “看,這可是秦朝出土的貔貅瑞獸,能招財納福——” 北星看不下去了,將手機揣迴兜裏,決定眼不見為淨,朝著教室外走去,剛出走廊,拐過樓梯,就見到楚音希下樓的背影。 她本想打招唿,卻掃見楚音希手腕上一枚古怪的黑色手鐲,似還雕刻著鱗片,她打招唿的動靜登時咽了迴去。 那手鐲,看起來……跟那蛇妖有點像。 蘇錦是衝著主角來的? 她還在思考要不要看這一波熱鬧,耳邊忽然出現熟悉的聲音,“第一,貔貅作為祥瑞流傳是漢代以後的事情;第二,這東西是兇獸,並非祥瑞;第三,它既是從墓穴裏出來的,便裝了滿肚子的陰氣,你要是再不迴家阻止你父親,恐怕離家破人亡不遠了。” 北星立即迴過神來,看了眼身側在無光的階梯裏從自己腳下延伸而去的那長長黑影,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麽,趕忙三兩步下樓梯,順便拿起手機給家裏打電話。 是了。 她這個炮灰的七日死期還沒過,可不能她在這裏兢兢業業努力苟命,家裏卻來個天涼北破的故事,不要啊,她可不想人活著錢沒了! 她的零花錢!第165章 活不過三章的小炮灰(8) “星星?你今天怎麽這麽早迴家裏來?” 北家莊園裏。 見到她迴家,正準備出門和小姐妹們約著做美容的母親很驚訝。畢竟按照女兒的玩性,從前最不耐煩待在家裏,尤其是讀了大學之後,更是借著學習的借口常常在外麵夜不歸宿,要不是每學期總要提前迴校參加補考,家裏人還以為她轉了性子,要當學霸了。 北星隨手將自己的新款名牌雙肩包遞給旁邊的傭人,左右在家裏看了眼,沒見到什麽新的擺件或者箱子,隻好開口問,“爸不是說買迴來了什麽古董嗎?正好我今天沒課了,準備迴來跟他一起品鑒品鑒——古董在哪兒呢?” 周韻,即北星的母親,聞言不由輕笑出來。因為從小到大都是富養,嫁到北家之後有丈夫疼愛、女兒們也格外乖巧。 所以哪怕奔五,眼尾也沒魚尾紋,麵上仍舊滿滿的膠原蛋白,每次帶著北星姐妹倆一起出門時,不少銷售都拍馬屁說她們看起來不像母女,倒像是三姐妹。 這會兒她隻笑著問,“你不是一貫看不慣你爸爸買的那些東西嗎?怎麽今天想起來給他麵子了?” “閑的。”北星按著原主那不講究的性子,隨性迴了一句。 周韻倒也沒多想,順著她的話應,“應該是還沒叫人運迴來,晚上就能見著了,我這會兒要出去做個美容,你是跟我一起去,還是在家裏等著?如果在家裏待,你就讓廚房做點你喜歡吃的。” 如果沒有蘇明繡之前的提醒,北星肯定屁顛屁顛地就跟過去享受富婆的生活了。 尤其是像北家這種客戶,按照周韻的穿戴,絕對是各大奢侈品牌的vvvip,跟著她能享受最好的服務,也能訂到那些最難到手的新品和限量款。 北星越想越心痛。 她說,“算了,我不想再出門了。” 在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她聽見了什麽東西劈裏啪啦碎一地的聲音。 是她破碎的心啊。 為了避免自己反悔,北星往屋裏多走了幾步,爭取不再去看周韻出門的行頭,免得自己更加心動,同時在心中不斷默念,留得北家在,不怕沒錢花。 周韻也沒再管她,帶著生活助理出門逍遙去了,隻留她和傭人們在家裏。 沒一會兒,北星翻了翻日曆,想起來什麽,叫來人吩咐道,“勞煩你去幫我買兩支紅燭、一張供桌、兩束百合鮮花,一束線香,還有一疊黃裱紙……” 她吩咐要的東西實在太多,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傭人越聽,表情越是不對,因為這味兒實在太熟悉了—— 先前北父請迴來的那些大師們就是這樣讓他們買東西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北家的其他人從來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並且極其不配合北父的工作,為此周韻還自學了這些宗-教哲學,為的就是第一時間拆穿丈夫帶迴來的騙子。 誰成想,現在家主不往家裏帶那些神神叨叨的大師了,改買古董了,結果…… 二小姐又撲進去了。 這是打算怎樣?打不過就加入?還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站在北星麵前的傭人聽了許久,麵色變了又變,最終想到自己拿錢辦事,終究沒有提出什麽反對意見。 等人離開,北星就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玩手機遊戲,傭人端上來一串洗幹淨的青色葡萄,她隨手去拿,還沒把葡萄送入口中,就聞到一股很淡的清香味,等那清甜、伴著花香在舌尖綻開之後—— “哇。” 北星放下手機,問附近的人,“這是什麽品種?怎麽這麽好吃?” 主要是那股香味,太特別了,能讓她瞬間愛上。 “這是太太之前托人買來的晴王,二小姐要是喜歡,我們再給您洗一串。”傭人如此答道。 北星連吃了好幾顆,順手搜了一下這品種,想看看能不能帶點去學校,結果在手機上一看,這玩意兒1280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