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冰塊的礦泉水讓有些煩燥的邱繼炎稍稍冷靜了下來。

    他的目光在左右輕輕瞄了瞄,身邊的乘客是一位老者,已經靠在座椅上進入了深度睡眠,其他乘客也都在休息或是在讀書看報。

    他向前挪動了一下身體,有一種想將身體貼近前麵座椅的念頭,因為前麵那兩個人雖然聲音不大,卻一直沒有中斷交談。

    邱繼炎忽然很想知道這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到底在談些什麽。

    不過這種有些像聽牆根兒的行為確實不是他日常的所為。

    所以他猶豫了再三,還是有些負氣地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剛剛想在心裏背一段常抄的經文來讓自己平靜下來,前麵的兩個人又壓低聲音輕輕笑了起來。

    這笑聲讓邱繼炎把聽牆根兒有損形象的念頭徹底拋在了腦後,狠狠地皺了皺眉頭,身體前傾,將頭貼在前麵兩個座椅中間的縫隙上。

    果然前麵兩個人小聲的交談立即變得清晰起來。

    先入耳的是那個姓董的男人的聲音。

    “是啊,小時候我更淘氣,記得有一次我和小夥伴摘完凍梨迴家,忽然就有點大腦穿刺,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偷偷把兩個梨塞到了我爸的被窩裏,我當時就想讓他晚上睡覺時涼一下就行了,你猜怎麽著…”

    夏忘川臉上帶著笑意,“肯定是凍梨化了後淌了一被窩的水吧?”

    男人點了點頭,“一點沒錯,弄了我爸身上和被窩裏到處都是,狼狽極了,最後的結果你懂的,那天晚上我的屁股上留下兩個皮鞋底的印,一夜都翻不了身。”

    說到這裏,兩個人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邱繼炎一張臉幾乎變成了黑鍋底。

    雖然離得近了,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也比較清晰,可是他的耳朵偏偏像是帶了過濾功能一樣,最後留在腦海裏的隻有幾個關鍵詞,“被窩、屁股、一夜……”

    那個男人又開了口。

    “說起來,老家這幾年變化也不小,春節時迴去了一趟,心裏麵有點不是滋味兒,小時候常常去瘋玩的幾片山和林子,都被開發成了房地產,再加上礦開得也很兇,眼前看經濟是活躍了,環境可差得太多了。”

    夏忘川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忽然就想起弟弟穆臨說的北京一個有錢人想要買自家後山和老宅的事兒。

    前座

    的男人忽然間動了動,將身體朝夏忘川那邊靠了靠,同時明顯壓低了聲音。

    邱繼炎心中一動,這個人想要和夏忘川說些什麽,還用得著這樣鬼鬼祟祟的。

    他又瞄了一眼鄰座的老者,確認對方沒有醒過來時,又努力向前靠了靠。

    “對了,和你一起上機的帥哥是你…朋友?占了他的座兒,怪不好意思的,我看出來了,他挺想和你坐一塊兒的,你們是同學?不太像啊,看起來你比他要小上幾歲。”

    我靠,捧一個壓一個真的好嗎?這位先生,你在哪看出來他比我小幾歲的,明明老子才是嫩牛吃老草好嗎?

    夏忘川似乎笑了笑,也壓低了聲音,“您說的對,他不是我同學,不過應該也不能算是我朋友,因為他實際上….是我老板!”

    操!老板?我就隻是你的老板嗎夏忘川,你應該坦誠地告訴對方,我不是你老板,我是你老公!

    飛機廣播裏傳來機長親切的聲音,提醒大家飛機距離目的地北京的飛行時間隻剩下半個小時左右,飛機已經開始準備進行下降階段了。

    前麵的男人聽完了廣播,想了想,從身上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夏忘川。

    “這是我的名片,董一鳴,今天真挺巧,在飛機上還能碰到老鄉,這是我的名片,大家都在北京,方便時可以聯係聯係,西川人在京裏的不多,閑的時候聚一聚,我感覺和你聊天挺開心的,真心希望還能有下一次!”

    沒等夏忘川張口,他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和一支水筆,“把你的姓名和電話寫在這吧,過後我存到手機裏。”

    夏忘川接過對方的名片看了看,待聽到對方要自己也留下姓名和聯係方式的時候,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有意無意地朝後座瞥了一眼,最終還是朝董一鳴點了點頭,在那張名片上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和手機號碼。

    董一鳴接過名片,嘴裏自言自語地念了出來,“夏忘川,忘川……這名字好聽。”

    邱繼炎嘴裏的牙咬得格登一聲。

    操!

    名字好聽?告訴你,他的臉還他媽的好看呢!

    不過,關你鳥事!

    飛機著陸了。

    在機體滑行的這個階段,夏忘川從按摩師的角度細心地叮囑了董一鳴一些複健方麵的注意事項。

    畢竟,就像他說的一樣,能在旅程中偶遇一個難得一見的西川老鄉,也是一件讓人感覺

    愉悅的事。

    看見他的腿受了傷,作為一個對複健方麵略知一二的人,說上幾句經驗之談也是人之常情。

    已經做好下機準備的邱總裁目光冷冷地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航空樓,耳朵裏聽著自家的私人按摩師無私地向別人傳授著複健經驗,手指禁不住在自己的膝蓋上越敲越重。

    可以下機了。

    夏忘川和留在原位等候機組人員幫忙準備輪椅的董一鳴說了再見,又握了握對方伸過來的手。

    等他轉過身來,發現身高腿長的邱總裁正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自己。

    “聊夠了嗎?要不要再等你一會兒?夏醫師!”

    啊,都說北京的空氣不好。果然,飛機剛一著陸,地表上就彌漫著好大的一股酸氣,沒辦法,挺著吧。

    兩個身高腿長的人很快便走到行李提取處。

    行李還沒有運到傳送帶,邱繼炎背對著夏忘川站在一邊,雙手插在褲袋裏,挺拔得像一棵北方的白楊。

    夏忘川有些貪心地上下打量著這個剛才下機後一路上都沒和自己說話的男人,寬肩窄腰,雙腿修長,由於雙手插在褲袋的原因,整個臀部的位置被修身西褲繃出一個完美至極的曲線。

    那曲線讓他不由自主地便想到深圳酒店裏那張超大的情趣床。

    在那張情趣床正對的天花板上,鑲嵌著整麵的鏡子,可以將床上發生的一切都一絲不漏地投射過去。

    這幾天來,在那麵鏡子裏,讓夏忘川最難忘記的,就是眼前隱藏在薄薄西褲下麵的,邱繼然緊翹而又結實有力的臀部。

    畢竟,大多數時候,以他仰麵躺在床上的姿勢來說,目之所及,都是邱繼炎身上那個一直在不斷奮鬥的部位。

    有時候夏忘川忍不住會想,男人太喜歡運動、身材太好看,體力太強大也未見得是一件太好的事兒。

    因為相對應的,就是你得有著超強的承受能力。

    邱繼炎雖然有意背對著夏忘川,假裝看著傳送帶而不去和他說話,可是他的後背,卻好像長了眼睛一樣,能夠感受到那個男人一動不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哼,現在想起來看我了,剛才在整個航程中你把我放在哪了?

    夏忘川從剛才下機時邱繼炎酸味十足的言語和現在好半天不迴頭隻給自己一個脊背的表現,已經判斷出這個男人肯定是因為自己和那個董一鳴在飛機上說話而吃醋了

    。

    其實夏忘川也沒想到董一鳴會主動和自己打招唿,並且還非常厲害地從自己微弱的口音裏聽出了西川甚至是妙香鎮一帶的口音。

    他也是西川人,並且家裏有比較近的親屬也居住在妙香鎮。

    這樣難得的在飛機的鄰座上上演老鄉見老鄉的一幕,便是不太喜歡與陌生人接觸的夏忘川,也不自禁地在鄉情的催動下,和對方親切地攀談起來。

    同為西川人讓他們自然而然地找到了許多共同的話題,尤其是提到當地人冬季最愛的美味雪後梨時,夏忘川下意識便想到了那個正坐在自己斜後方的男人。

    當年的自己,在北方的雪後,為了給他摘下雪後梨而凍傷了自己的手。而那個男孩也在兩個人的被窩裏伏在自己的後背上,在自己耳邊悄悄問道,“還疼嗎?”

    那一刻,男孩唇齒間梨的清香與他少年的體香混在一起,和他淡漠中又夾雜體貼的詢問一起,在夏忘川的心裏烙下了整個少年與青年時期永遠都無法忘懷的印跡。

    而那個男孩,終於在多年後又重新鑽進了自己的被窩,依舊伏在自己的後背上,同樣在自己的耳邊問了多年前曾經問過的那句話,“還疼嗎?”

    隻不過這一次,同樣的三個漢字,卻已經有了截然不同的內涵和不可言說的意義。

    而無論是十六年前,還是如今的自己,迴答給他的也都是同樣的一句話,“不…不疼……”

    想到邱繼炎一定是在那邊吃著醋和自己較勁,夏忘川心底莫名就湧上一股甜蜜的滋味,這個比自己小上兩歲,外表卻高大成熟的男人,其實在私底下,很多時候還像個任性的孩子。

    而孩子,有時候不就是要用來寵溺和撩逗的嗎?

    他慢慢走到邱繼炎的身後,傳送帶附近已經圍積了一大堆的乘客,邱繼炎所在的位置是靠邊的角落,他這個人似乎從來都不喜歡把自己混跡於人群之中。

    夏忘川從邱繼炎的身後繞到他的側前方,似乎很隨意地站在他的身前,微微貼近了邱繼炎的身體。

    邱繼炎早就從餘光看見他慢慢走過來,圍著自己轉了轉,又小心翼翼地靠過來。

    他心裏跳了跳,忽然間就有一種孩子般又得意又幸福的感覺在整個身體裏盈繞起來。

    哼,老子板起臉,你還不是得乖乖送上門來。

    他雙手還插在褲袋裏,筆直地站著,卻發現夏忘川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慢慢靠

    近了自己的身體。

    他鼓翹的臀部似有意似無心地在自己褲袋中的手背上來迴刮蹭著,有時候稍稍停頓一下,當自己用手背迴應他的時候,他又驚鴻般向前閃開了。

    可是如果自己不動,他又會慢悠悠地主動靠過來,繼續刮蹭著自己。

    邱繼炎斜了一眼旁邊的傳送帶,心裏麵罵著機場的工作效率實在是太慢。

    再這樣等下去……他抬起了頭,暗暗吸了吸鼻子,酸脹的感覺稍稍下去了一些,估計還不至於流出鼻血來。

    這個夏忘川,實在是太壞了。

    明明知道自己這幾天開過葷後像是中了邪一樣迷上了他的鼓翹,還偏偏要拿它來撩拔自己。

    好,這可是你自找的!

    行李到了。

    兩個人在深圳的時候早就已經說好,到北京以後要分別迴到邱家。

    夏忘川一個人先迴去,隻說是從老家剛趕迴來便是。

    而邱繼炎則安排了和公司的財總及總會計師私下會談後,晚些時候再迴家。

    成都他雖然沒有親自過去,但是財總和總會計師這邊一直都和他保持著密切的聯係,加上深圳這邊的審查結果,他們確實有很多東西要深入的分析和判斷一下。

    排隊等出租車的時候,兩個人在隊伍中一前一後的站著。

    站在後麵的邱繼炎輕輕“咳”了一聲,借著咳嗽的動作似乎不經意地向前頂了夏忘川一下,後者沒有迴頭,而是悄悄伸過一隻手,在他頂過來的位置上輕輕捏了一下。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可是在那一頂和一捏的兩個動作中,兩個人卻都體會到了對方那份欲說還休的心意。

    “你一個人先迴去,好好休息,在……床上,等我迴來.。”

    “你快點工作,早點迴家,我在……床上,等你。”

    邱嶽白在客廳看見母親丁老夫人的時候,他知道即便自己再不願意麵對,這一刻,終究還是躲不開的。

    “老太太怎麽還不睡,美容覺不要啦?”

    邱嶽白朝老媽打著哈哈,心裏還殘存著一絲能夠混過去的希望。

    他現在實在沒有任何精力去應對母親的質疑或是責罵,因為在剛才,他已經在與何奇的一番爭執中用盡了全部的體能。

    當他們倆各懷心事地從邱家的餐桌上離開,並在邱嶽白的堅持下來到邱家空無一人的後院時

    ,邱嶽白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憋悶了一晚上的心情,拉下了臉。

    “何影後,我想你今天晚上應該也演夠了,說吧,你是怎麽想的,有什麽打算,咱們好好說一說。”

    何奇“噗嗤”一聲笑了。

    不過這一會兒他的笑聲聽起來倒是一個男人略有些輕浮的樣子,剛才那份刻意凸顯出的柔媚和風情已經褪去了不少。

    “不敢當,頂多可以拿個新人獎吧…”大概知道這個時候再開玩笑容易引起邱嶽白的憤怒,何奇及時改了口。

    “邱先生問我是怎麽想的,好吧,我想咱們大家都是聰明人,我知道邱繼炎智商很高,想來他的叔叔也差不到哪去,再裝瘋賣傻就沒意思了是不是?”

    “叔叔,我可以告訴你,今天我這麽做,就是想讓你的家裏人知道你真實的性取向,也知道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因為,我想真正和你在一起,也想成為邱家的一份子!”

    邱嶽白:“……”

    看見邱嶽白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何奇朝他眨了眨眼睛,“怎麽,是感動了還是嚇到了,或者說是沒聽懂我的意思啊小叔叔,我再說得直接一點好了,我說我想和你到同性婚姻合法的國家結婚,成為真真正正的兩口子!”

    “咳咳……”

    邱嶽白一口氣沒喘上來,激烈地咳嗽起來。

    何奇上前一步,想幫他錘錘後背,邱嶽白卻像看見美女蛇一樣朝後麵連退了兩步。

    他停止了咳嗽,等自己喘勻了唿吸,深吸了一口氣。

    “我說小何,你好歹跟繼炎一樣,是美國名校的高材生,論起智商,我想肯定比我要高就是了,否則,又怎麽會設計出這樣一出高潮迭起的戲出來。’

    “不過,你剛才說的這番話似乎又有點與你的智商不太相符啊!你說你想跟我正兒八經地同性結婚,先不說這事兒有沒有難度,關鍵是你覺得咱們倆之間,真的到了能牽手下半生的地步了嗎?”

    何奇麵上帶著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說話,隻是看著邱嶽白,知道他一定還會說下去。

    “是,要從那天喝多了算起,我好像是跟你上了床,不過怎麽說呢,小何,我想你大概是被我這種金玉其外的樣子給欺騙了,說我一夜裏上了你五次,我想你這是想多了,說句不好聽的,就那天那個狀態,咱們做沒做,還是個問題呢。“

    ”話又說迴來,就算是我和你真的做了那檔子事兒,咱倆

    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的一夜情,怎麽就一定能睡出要結婚的感情出來呢?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反正我可以不要臉地說一句,就算我睡了你,我也壓根沒打算和你怎麽著!何奇,我希望你心裏有數,行嗎?“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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