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繼炎這通電話的時間打得很長。

    等他從外麵迴到雅間的時候,孫師傅已經將夏忘川的頭發剪得七七八八了。

    “邱總,請您給再下的工作提寶貴意見!”

    孫師傅張嘴便是北京男人一貫的貧。

    邱繼炎的臉色依舊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不過當他看到夏忘川的發型時,眉毛先是在瞬間皺了皺,繼而又舒展開來。

    看起來孫師傅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現在夏忘川的頭頂上是一個北京“鳥巢”和帝國鐵留海的結合體。

    頭頂的部位很篷鬆,亂亂的堆成一團,完全沒有章法可循。

    額前垂著幾綹半長的頭發,遮天蔽日般擋住了他修長的雙眉和漂亮的眼睛。

    “不錯!”

    夏忘川可以看出來邱繼炎這句話是非常走心的,那個男人想來正希望看到一個這樣的自己。

    隻不過,他真的會像孫師傅說的那樣,是怕自己被人惦記嗎?

    他有些無奈地對著鏡子中傻傻的自己搖了搖頭。

    邱繼炎簽單的時候,孫師傅悄悄走到夏忘川的身邊。

    “夏先生,其實您的發質和腦型是我做美發這麽多年少見的標準,要是讓我認真做一下,保準能讓您從這兒帥到長安街去。這樣,要是哪天您不需要再弄這奇葩發型了,您就來找我,我保管讓您帥到冒泡!”

    夏忘川朝他點了點頭,微微笑了一下。

    從雅間穿過大廳的路上,夏忘川感覺投射過來的目光明顯增加了不少。

    隻不過,驚豔變成了驚訝。

    送夏忘川迴家的路上,邱繼炎一直沒怎麽說話。

    在夏忘川眼裏,他不說話專心開車的樣子和他的氣質高度的統一。

    從前看到霸道總裁、高冷男神這樣的形容詞時,夏忘川總覺得這些應該隻是存在於小說和偶像劇裏的詞語。

    然而此時此刻,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專注看著前方的邱繼炎,側麵的棱角像大理石雕刻般冷峻而立體,完美地把這些形容詞演繹了出來。

    真好看!

    夏忘川覺得把邱繼炎形容自己的詞送還給他似乎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車子已經接近夏忘川所在的小區。

    “宮裏那邊麻煩嗎?有問題的話我可以出麵。”

    在一個紅燈處,邱繼炎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頂著一頭亂發的夏忘川,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應該沒問題的,我簽得是臨時合同,要離職隻要提前一周告訴他們就可以了。”

    “嗯,那還要一周時間,我都有點…想按摩了。”

    邱繼炎語氣淡然中稍稍帶著一點的抱怨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又餓又困卻得不到滿足的人在說“我有點想吃飯了”、“我有點想睡覺了”那麽直接和簡單。

    不過這話聽在夏忘川的耳朵裏,卻像有一把柔軟的小毛刷忽然在心口輕輕刷過,軟軟的。

    原來這個男人偶爾說出一句略略帶著孩子氣的話時,竟然會有一種很奇妙的殺傷力。

    “您確實好久沒按了,要不,去我家裏幫您做一次緩緩乏?”

    夏忘川感覺自己的心跳在漸漸加快,說實話,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做出這樣的邀請。

    自己馬上就要登堂入室正式進入邱家了,到時候,在一個屋簷下的兩個人,想來會有更多的機會相處和接觸。

    就像邱繼炎情急中迴答自己的一樣,自己到邱家後大概也還是主要為他按摩,那麽現在的他們,其實都可以再耐心等待幾日的。

    “我約了個客戶中午吃飯,時間可能來不及了。”

    邱繼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眉頭皺了一下。

    媽的,客戶也是的,大周六的談什麽生意!

    本來渾身就酸脹難忍,剛才又接了倒胃口的電話,這時候要能在夏忘川家的床上躺一會兒,穿著他那件雖然小了一號卻帶著清新味道的睡衣,感受他十根指尖慢慢滲進自己四肢百骸的那份舒泰,該有多麽爽!

    夏忘川也感覺心裏有些莫名的失望,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微微笑了笑。

    車子已經開到了小區的外圍,往左轉,是小區的大門,往右轉,是那片曾經發生過夜襲的綠化帶。

    邱繼炎的方向盤忽然拐向了那片幽靜的綠化帶。

    夏忘川愣了一下,那裏麵隻有人行道,車子是開不進去的。

    邱繼炎把車慢慢停在了綠化帶最靠裏的一角,那裏有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此時寂無一人。

    “去你家時間有點緊,在這裏給我按按還來得及。”

    邱繼炎將車窗搖下一道縫隙,輕輕晃了晃後頸,“脖子和後背實在是太酸了。”

    夏忘川足足有

    三秒鍾的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邱繼炎的身體對推拿按摩有很強的依賴性他知道,可是沒想到能強到這種程度。

    以他的性格,夏忘川真沒想到他會在這封閉的車子裏讓自己給他按摩……

    雖然是一樣的兩個人,一樣的推拿方式,可是在車廂這樣的空間裏,總會感覺到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不過,隨著對長大後的邱繼炎越來越熟悉,夏忘川知道,這個男人在高冷淡漠的成熟外表下,也有著一顆偶爾直率輕狂的心。

    而且,能在兩人之間出現這樣的一種曖昧,難道不正是自己日裏夜裏,都天天渴望出現的嗎?

    “那,您躺到後座上吧,會比較舒服一點。”

    邱繼炎麵色沉靜地從司機座位上跳下來,繞到後麵的座位上。

    在下到車子外麵的時候,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奔馳車的內廂同其他車型比已經是相當寬敞,可是俯在後座上的邱繼炎還是太高大了,不得不將身體蜷起來一些。

    “用脫衣服嗎?”

    邱繼炎低頭看了自己的套頭衛衣一眼,很隨便地問了一句。

    他已經習慣了每次按摩都是穿著軟薄的按摩服,這件衛衣比較厚重,確實不太舒服。

    夏忘川覺得自己一時間像是被人扔到了一個智力競賽的問答台上。

    不答吧,要倒扣分;答吧,還真不會!

    得,跟著感覺走吧。

    “脫…脫下來吧,效果會好一點。”

    邱繼炎坐起身,抬手把衛衣脫了下去,小麥色的強健上身讓整個車廂裏瞬間多了一分荷爾蒙的味道。

    夏忘川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認真地調整一下唿吸的頻率,因為在狹窄的空間裏,他和邱繼炎之間根本就無法避免身體的接觸。偏偏那個男人的身體,又那麽的火熱。

    看著俯臥在後座上的邱繼炎,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姿勢去給邱為炎推拿。

    站不起來,也蹲不下去,說句誇張點的,就是想騎在他身上都直不起腰來。

    怎麽辦呢?

    夏忘川眨了眨眼睛,有了主意。

    “邱總,地方太小了,要不這樣,我坐在這裏,你把頭放在我腿上,我正好按您的脖子和後背,好嗎?”

    “邱繼炎也感覺到了車廂裏的不便,

    兩個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在後座做個推拿還真不像他想得那麽簡單。

    要想能施展得開一點,還真就是夏忘川說的姿勢最合理。

    “行啊,那辛苦你了。”

    他直起身,看著夏忘川坐到了座位的最裏邊,並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褲子。

    在這刹那,邱繼炎心裏麵也曾經閃過一個念頭,“自己和這個按摩師,是不是走得有點太近了。”

    可是這念頭就像空氣中漂浮的一個泡泡,轉瞬間就破碎得一幹二淨。

    他再次俯下身,這次,麵孔下不再是車座上的高級坐墊,而是那個男人修長而又結實的雙腿。

    那真是一雙既結實又充滿了彈性的腿。

    邱繼炎閉上了眼睛,慢慢感覺到有一種清新的體味一點點滲進自己的鼻孔。

    而與此同時,那雙總是在夢裏出現的手,也將它十根纖長的手指,有力地在自己的脖頸處揉捏起來。

    那指尖中獨有的力度,增之一分則太多,減之一分則太少,讓酸脹的肌肉,瞬間得到了緩解。

    繼而,那股綿長的熱力,又從脖頸的穴道開始,順著脊柱的神經,不斷向全身流動。

    伏在夏忘川腿上的邱繼炎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愜意的長氣。

    車窗開著窄窄的縫隙,樹林裏有風吹過,涼絲絲的。

    風雖然不大,卻像是能把奔馳車吹動一樣,從不遠處看去,那車身似乎正隨著風聲輕輕地搖晃著。

    兩個送外賣的小哥在綠化帶邊上遇見了,兩個人停下了電動車,點了隻煙,打算在這塊樹蔭下歇一會兒。

    不知道其中的哪一個忽然“哧”地一聲笑了起來,另一個不解,問他好端端地笑什麽。

    年紀輕輕的小哥一臉惡作劇的表情,用手指了指一邊停靠的奔馳車,故意提高了嗓門。

    “快點走吧,人家開大奔的車震你也敢偷看,小心大老板下來揍你!”

    另一個小哥哈哈大笑,用力錘了他一拳,“聽說開大奔的一般都不好使!”

    兩個人嘻嘻哈哈的開著電動車走了。

    調笑的聲音順著車窗的縫隙一絲不差地傳了進去。

    奔馳車裏麵,夏忘川正在用力推拿的手猛地停住了。

    邱繼炎從夏忘川的腿上抬起頭,他的臉色依舊波瀾不驚,可是一雙眼睛明顯卻帶出了一絲被人打斷後

    惱火的神情。

    兩個人的目光在狹窄逼仄的空間時碰撞在一起,又都快速地移開了。

    “時間快到了,就這樣吧,謝謝你。”

    邱繼炎從夏忘川的腿上支起上身,一抓過衛衣蓋在腿上。

    舒緩了幾分鍾後,邱繼炎才把衛衣套上,他看了眼因為全力給自己推拿而依舊臉泛紅暈的夏忘川,又低聲說了一句。

    “辦好了辭職就告訴我,我來接你。”

    看著邱繼炎的車子飛快地消失在路的一頭,夏忘川下意識摸了摸擋在眼前別扭的留海,輕輕歎了口氣。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雖然時間不長,卻像一個又一個迴放的鏡頭,不斷在他腦海裏盤旋著。

    溫熱而強健的後背,裹在黑色休閑褲中的長腿,俯在自己身上的臉,滾燙的唿吸,都像是帶著電的信號,不斷在夏忘川的大腦皮層中跳躍著。

    原來,和心動的男人在一起,竟然會有這樣大的磁場,讓人意亂情迷。

    當夏忘川順利從‘宮裏’辭職離開的時候,顧小飛一臉不情願地幫他拎著東西,陪他迴家。

    兩個人邊走邊聊,顧小飛一個勁兒地追問夏忘川到底為什麽忽然間選擇了辭職。

    當夏忘川告訴他自己將會到邱繼炎家去做家庭按摩師的時候,顧小飛差點一個跟頭摔到了路邊的溝裏。

    “夏哥,真有你的!你這才叫真人不露相呢。邱家多有錢啊,在他們家幹,住豪宅,發高薪,風吹不著雨打不著,還不用看那些客人的臉色,太讓人羨慕嫉妒恨啦!”

    夏忘川橫了他一眼,“還不都一樣,就是能相對安穩一點罷了,裏外還不都是個服務人的活兒。”

    顧小飛也橫了迴來,“那能一樣嗎!我跟你說夏哥,這就像過去的花魁從良一樣,邱總既然千挑萬選的看中了你,自然不會虧待了你,你就等著吃香的喝辣的吧!”

    夏忘川被他說的啼笑皆非,笑著罵了他一句,“滾蛋,有你那麽比喻的嗎,我又不是幹那個的,從什麽良啊!”

    不過,顧小飛後麵那句話倒說到了夏忘川的心裏麵。

    自己千裏迢迢從妙香鎮跑到京都,又投其所好地來到‘宮裏’,所有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接近邱繼炎,了解邱繼炎,甚至要征服這個曾在自己心裏留下深深印記的男人。

    而現在,自己果然在幾番周折後走近了這個男人。

    千挑萬選談不上,可是對方為了能讓自己去到他的家,竟然能想出讓自己改變形象扮醜的主意,是不是也說明自己在他的心裏,至少也是不想輕易放棄的人呢?

    邱家今天的晚飯難得人員齊整,除了邱繼林因腿傷不方便下床外,凡是在京都的人竟然都坐到了飯桌上。

    丁老夫人看見滿桌子的人不由得也心情愉悅起來。

    她想起下午邱繼炎跟她說已經找好了按摩師的事兒,正好眼下人全,便稍帶著跟大家說了一聲。

    男人們都沒什麽意見,不過跟家裏麵多了個司機或是傭人的感覺差不多。

    幾個女人卻很上心,尤其是向紅關心兒子,一聽按摩師找到了,立即興衝衝地打聽起來。

    邱繼炎簡單說了幾句,主要強調按摩師的手藝很厲害,人也很樸實厚道。

    一邊端菜遞湯的青姐輕輕問了一句,“老夫人,不知道師傅來了後住哪個房間,我們好抓緊時間收拾。”

    青姐之所以插這個嘴,也是有原因的。

    原來的老穀師傅在工人住的一樓有一個房間,可是他離開幾年了,那個房間早就被青姐和另一個負責打掃的女工住下了。

    工人房這邊,由於這兩年多雇了兩個人,已經沒有一間空房了。

    而且說實在的,按摩師在邱家的地位,是要比其他的工人高那麽一級的,像穀爺爺,都是自己住在一個房間。

    老夫人想了又想,皺起了兩條細長的眉毛。

    邱家人住的二樓和三樓倒還有兩間空房,可是一間是在法國生活的小兒子邱嶽白的,一間是給外孫女可心的,雖然他們倆都不常迴來住,可是一年裏總還會迴來住上個把月,總不能把他們的房間騰出來。

    還有就是邱繼炎住的房間旁邊有一個小房間,在格局安排上,這個房間實際上是邱繼炎大臥室的一個套間。

    兩個房間之間有一個鎖起來的門,並且共用一個大的陽台。

    設計師的意圖是如果有比較私密的客人時,主人不出臥室就可以直接從小門來到隔壁見客,比較人性化一點。

    這樣的房間有三個,除了邱繼炎住了一間,剩下的兩間由邱老先生和丁夫人、邱嶽銘和向紅分別住著。那兩個房間的小套間都成了女主人的衣帽間和梳妝室。

    由於主臥室非常的寬大,邱繼炎又是一個單身男人,根本用不過來,所以隔壁的小套間一直被閑置著,

    那道門也常年封閉著,從來沒有打開過。

    丁老夫人猶豫了一下,看了邱繼炎一眼。

    邱繼炎的目光從這個話題被提出後便也悄悄落在奶奶的臉上。

    看到老太太在認真思考,他的大腦也開始高速運轉,家裏麵的房間安排和格局很快便一目了然地出現在他腦海裏。

    看到奶奶看向自己,邱繼炎心裏已經有了成算。

    “奶奶,我隔壁那間屋子空著,大小挺合適的。”

    不知道為什麽,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邱繼炎的眼前出現的卻是那道連接著兩個房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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