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葉暮果不其然的感冒了,一個接一個的噴嚏直接打得他都帶上了鼻音。

    “果然還是著涼了?”展殊端皺著眉問道,他一大早就特意來葉暮家樓下等人,順便還上樓幫忙收拾打理了下家裏,將家具都用棉布蓋住以防家裏沒人的時候落了灰塵。

    葉暮揉了揉鼻子,帶著細微的鼻音迴答:“好像是有點兒,迴去吃點藥就沒事了。”

    坐在旁邊的林楚楚自從來到機場就一直在搗鼓什麽東西,葉暮見她腦袋都快埋進包裏了,不禁問:“是什麽東西忘記帶了嗎?”

    “我記得我昨晚特意放在這裏了……”林楚楚的聲音從包裏傳出,沒一會兒,她終於抬起臉,手也從包裏伸了出來,還捏著一樣東西,她遞給葉暮,說:“我昨晚整理東西的時候在媽房間抽屜裏找到的,是給你的。”

    “給我的?”葉暮疑惑地接過來一看,發現是一封信,上麵寫著他的名字,是曾豔的字跡。他沒有拆開,而是收入了口袋,“謝謝,我迴去再看。”

    正好這時廣播響起要登機的提醒,展殊端率先起身拉起箱子,“走吧。”

    葉暮壓了壓帽子跟著站起來,三人一前一後的朝著登機口走去。葉暮昨晚因為展殊端的時候輾轉反側到了深夜才堪堪睡著,早上又為了收拾整理東西而起了個大早,上了飛機沒多久就開始打盹,最終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展殊端坐在葉暮身邊,見葉暮睡著的模樣,不禁笑了笑,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葉暮的腦袋往自己肩膀上擱置,然後又拿了自己的外套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

    坐在葉暮另一邊的林楚楚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她悄悄看向展殊端,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請問您和我哥是朋友嗎……?”

    “嗯?”展殊端沒想到林楚楚會問他這種問題,看了一眼枕著他肩膀睡的香甜的葉暮,“目前的話……”他其實很想說‘男朋友’這個詞,但眼下他還沒有把葉暮完全追到手,他想了想,還是說:“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你哥的男朋友。”

    展殊端十分不要臉的趁著葉暮睡著的時候提前給自己蓋了個正式章。

    “可是我哥上次說你不是……”林楚楚有些茫然地獨自呢喃,轉而想了下說不定人家也有可能是最近幾天才確認地關係,畢竟有哪個朋友能像展殊端這樣大老遠的特意坐飛機到異地過來找人。

    展殊端沒聽清林楚楚具體說了什麽,不解地反問:

    “什麽不是?”

    林楚楚被展殊端看的有些緊張,她抓了抓衣服,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沒什麽,我隨便說說的而已。”她吐了口氣,看了眼葉暮,發現對方眼底有著若隱若現的黑眼圈,心中不禁愧疚起來。

    這段時間葉暮為了處理後事前後跑個不停,所有的流程都是他一個人在處理,又因為身份而不得不盡量避開外人,工作量可謂是增大。明明曾豔的離去對於葉暮而言傷害也是巨大的,她卻能躲在葉暮身後任性。

    “我哥他從以前開始就沒什麽朋友,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我以前老覺得他像個看破紅塵的獨行僧,不怕孤獨寂寞,特立獨行酷的不得了。”林楚楚突然轉移話鋒說道。

    沒想到林楚楚印象中的葉暮居然是這幅模樣,展殊端不禁笑了出來,莫名覺得有些形象,“他以前也一直都這樣?”

    “對呀,我以前問我媽,我媽說他好像從小都這樣。”林楚楚垂下眼睛,將垂落下來的頭發別至耳後,“後來到了高中,我外公外婆去世以後,我哥就搬來我家住,我才知道沒有朋友都不酷。”

    展殊端聽著有些茫然,但在心底悄悄心算了下,葉暮高中的時候林楚楚說不定才剛剛上高中,正進入青春期的女孩子對事物的看法也在逐漸改變,酷這個字的概念也會隨之更新。

    他覺得隻是林楚楚對酷字看法的概念更改了,並沒有想太多,以至於林楚楚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時候,他也沒有覺察出什麽不對勁。

    “你跟我哥感情很好吧?”林楚楚問。

    展殊端挑了挑眉,默認了這個說法,林楚楚露出一抹淺笑,沒有再說話,而是扭過頭去看窗外漂浮而過的白雲,發起了呆。

    葉暮這一覺睡的很沉,直到飛機落地的時候才在展殊端的唿喚下睜開稍顯沉重的眼皮,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呢喃道:“到了嗎?”

    “到了,我們該下機了。”展殊端一路上都在當人肉枕頭,肩膀都快被壓的沒知覺了,於是當葉暮清醒過來後正覺得自己脖子酸的不行的時候,就看見展殊端正一手揉按著肩膀,才終於記起自己剛剛是在人家肩膀上醒來的這件事。

    他迴想了下自己似乎是一上飛機就睡著了,假如說他是從那時候就開始枕著展殊端的肩膀,那他豈不是把展殊端的肩膀當枕頭枕了一路?!

    想到這兒,葉暮心中一驚,連忙道:“那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就睡過去了……你肩膀沒事吧?”

    展殊端笑了下,“沒多大事,走吧。”

    葉暮自然是不可能相信展殊端的話,直到走出機場,葉暮的視線還停留在展殊端肩膀上,結果陣陣寒風正麵襲來,吹得他一口氣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哥,那我就直接迴學校了。”林楚楚說道。

    葉暮一聽顧不得揉鼻子,說:“不先去我那兒嗎?”

    林楚楚搖搖頭,“不了,反正都是要迴去,我直接迴宿舍就好了。”她學校早在前幾天就開學了,然而因為曾豔的事情而請了好幾天假,這會兒直接迴學校倒也沒什麽問題。

    既然林楚楚自己都這麽說了,葉暮也沒再強求,兩人在機場外頭告別後,頓時隻剩下了他和展殊端站在著門口吹冷風。

    來前展殊端給秘書打了通電話讓她到點了過來接,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會兒居然還沒到,反倒是葉暮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石昭說他已經到了機場,問他具體位置在哪兒。

    結果葉暮剛剛電話,麵前就穩穩地停了一輛黑色轎車,駕駛座的窗戶放下來,隻見秘書正推著眼鏡往窗外看,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十分紮眼的葉暮和展殊端,兩人站的極近,一副交頭接耳的模樣。

    她挑了挑眉,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摘了眼鏡換上一頂墨鏡。

    “你不跟我一起嗎?”展殊端不禁問道。

    葉暮點了點頭,“石昭來過來接我了,就不麻煩你送我了。”他話音剛落,就看見不遠處坐在車裏正看著他們的秘書,莫名有些尷尬,禮貌性地衝對方點了個頭算做打招唿,沒想到秘書也麵無表情的迴以點頭做迴應。

    正好這時候石昭又打電話過來說他已經看到了葉暮了,葉暮掛了電話後便說:“那我先迴去了,展總再見。”

    未料到一步還沒跨出去,就被展殊端抓住了手腕,“不是說了嗎?別叫我展總。”

    聞言葉暮一怔,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不可描述的一晚,幸好他帽子口罩都帶齊了,不然被展殊端看到他臉紅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好的,我知道了。”葉暮壓低聲音說。

    展殊端見狀笑了下,顧及到這裏是公眾場合,葉暮不宜久留,便鬆開手,隻是在收迴手的時候指尖輕輕掃過葉暮的掌心,像春風拂過羽毛似得輕,兩人心中均是一顫。

    “迴去後記得吃感冒藥,知道嗎?”展殊端囑咐道。

    葉暮點點頭,“剛剛飛機上謝謝你,

    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說完他便快步地朝石昭停靠車子的方向走去,末了又忍不住迴頭衝展殊端揮揮手以做道別,這才鑽進車裏。

    等坐迴車裏後,葉暮才終於長吐了口氣,鼻子有些癢癢的,忍了忍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

    前頭的石昭見狀連忙將暖氣開大了些,說:“葉哥你感冒了啊?沒事吧?”

    “應該是有點著涼了,沒什麽大問題。”葉暮道。

    前頭開車的石昭看了一眼後視鏡裏映出的葉暮,對方正在把帽子和口罩摘下,隱約能看出比離開前要瘦了,下巴似乎都更尖了。

    他從微博上知道了葉暮這次迴去的目的,因此也能理解葉暮隻是迴去短短幾天就瘦了這麽多,不由在心中暗歎了口氣。

    葉暮下車後沒有立刻迴家,而是將行李取出後又打開行李箱從裏頭掏出一袋子東西遞給石昭,說:“這是我家那邊的特產,我妹妹買給我的,你要不介意待會去嚐嚐鮮吧。”

    石昭有些意外居然能收到這個,他接過後道了聲謝,又特意問葉暮需不需要幫忙,葉暮直接搖頭拒絕,他迴去的時候什麽也沒帶,過來的時候反倒帶了個行李箱,倒也不重,拖著就好了。

    進了樓後摘下口罩,冷空氣鑽進鼻腔,癢癢的,又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揉搓著鼻子走到了電梯門口,發現那裏已經有個人正在等著。

    他停下腳步的時候,旁邊的人恰好看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看清了彼此是誰,均是驚訝的睜大眼睛。

    葉暮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遇到齊史,對方儼然也沒想到,兩人站在電梯門口大眼瞪小眼了好幾秒,接著就聽見麵前的電梯叮的一聲響起,隻見關維施施然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咦?你們兩個站這兒幹什麽?”關維好奇道。

    “沒什麽,我剛準備上去……”齊史率先開口迴答。

    葉暮迴過神,他視線從關維和齊史兩人身上撩過,張了張嘴,有些驚訝。

    “對了,葉暮,上次我不是找你要簽名嘛,就是幫他要的。他叫齊史,我在國外的一個朋友,是你的粉絲來著。”關維並不知道齊史和葉暮是高中同學的事情,還主動介紹。

    “……啊?”葉暮聞言登時目瞪口呆,要不是關維提起他都快把這件事忘了,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齊史,對方似乎想說什麽,卻被關維一句“上樓再說”打斷,三人一前一後的走進電梯。

    站

    在電梯裏,葉暮隻感覺分外尷尬,盼著這電梯快些抵達停下。三人都沒有人說話,氣氛一時間凝結到了冰點,直到走出來的時候,葉暮率先一步邁出電梯,拉著行李箱朝自己的屋子徑直走去。

    “葉暮!”關維突然喊了一聲,葉暮掏鑰匙的動作一頓,迴過頭,“有事嗎?”

    關維問道:“你沒事了吧?”

    葉暮稍一怔,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什麽後,點點頭,“已經沒事了,謝謝。”話落露出一個淺笑,收迴目光的時候瞥到齊史的眼神,發現對方正在看著自己,不禁如此,看向他的眼神還帶著難以名狀的複雜之意。

    關上門後,葉暮才終於長吐了口氣。關維和齊史認識這件事他實在有些驚訝,雖說兩人都是在國外,但世界那麽大,誰能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又這麽巧呢。

    他拉著行李走迴房間,將東西都收拾好後,給廖靜打了個電話說他已經迴來了,之前耽誤的工作已經可以重新進行了。

    廖靜見葉暮沒有休息的意思,便答應了下來,說是等下再把重新擬好的日程發到微信上。

    重新連上家裏的無線後,葉暮一邊看著微信的下載進度,一邊慶幸自己丟了的那部手機裏除了電話號碼之外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藝人的手機都是十分要命的東西,裏麵可能存著許多不能對外公布的東西,而葉暮沒有往手機隨便存東西的習慣,並且秉承著廖靜的囑咐,隔一陣子就將手機短信之類的東西刪了個一幹二淨。

    下好登錄上後,果不其然之前在另一台手機微信上的任何記錄都不複存在,他驀然想到展殊端昨夜在吃飯席間問他有沒有看微信這句話。他忍不住捏緊手機,也不知道展殊端給他發了什麽消息……

    廖靜的日程還沒發過來,他猶豫了下點開展殊端的聊天窗口,在一番躊躇下給對方發了條到家的消息。

    誰知展殊端卻秒迴,並且是語音,“我一會過去找你,你要做飯嗎?”

    葉暮聽後一愣,起身跑到廚房打開冰箱,離開前他冰箱裏是有放置食物的,隻不過不知道現在壞沒壞,他挑挑揀揀地看了看,忍不住擔心吃了會不會鬧肚子這件事,最後還是迴複道:“不做了,冰箱裏的東西放太久,我怕吃了鬧肚子。”

    “那就別吃趕緊丟了,我待會過去順便帶飯,有什麽想吃的沒有?”展殊端繼續語音迴複。

    葉暮站在廚房門口低著頭飛快打字,“我隨便都可以。”

    “好,那我看著帶吧,待會見。”

    葉暮聽著這句話,將原本打好的東西都刪了,簡陋的迴了個‘好’字。

    就在葉暮正準備打掃下離開這幾天留下的灰塵時,門被敲響,他快步走了過去,打開,隻見齊史正站在外頭。

    “方便聊兩句嗎?”齊史輕笑道。

    葉暮抓了抓頭發,猶豫了下還是將門打開,他探頭往外看了看,並沒有見到關維的身影,接著就聽見身後的齊史說:“關維他不在,好像是去和父母吃飯去了。”

    “哦。”被發現的葉暮窘迫地將門關上,倒了杯水給齊史後,才問:“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齊史反問,堵得葉暮頓感尷尬,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就好久不見,沒想到你會迴來。”

    齊史看著葉暮,直到對方停下,才說:“你還是和以前沒變。”

    葉暮身體卻是一僵,“是嗎?”他幹笑兩聲,“你變化挺大的。”

    齊史挑了挑眉,笑道:“比起以前有沒有刮目相看?”

    想起以前讀書時期的齊史,葉暮摸了摸鼻子,猶豫了下,點點頭,“你一直都挺好的。”

    儼然沒想到會得到這個迴答,齊史愣了愣,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高中時期的齊史其實是個老師眼中的問題學生,雖然家境好長的也帥氣,但偏偏就是喜歡惹事,上課睡覺不說,一周裏有三四天都要麽遲到要麽早退,成績在年級倒數一百名裏遊蕩,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著就頭疼。

    葉暮是高二分班的時候和他分在一個班,起初兩人根本沒有交集,後來班主任調位,將差生和好生交叉互補的分配在一起,於是他倆就這麽成了同桌。

    那時候的葉暮長相在班裏已經算出眾了,然而因為性格的緣故,平日裏除了埋頭看書寫題之外再也沒做過其他,即使有人來找他搭話,也很快因為他在聊天上的乏味無趣而遠離。

    不知不覺他就成了班上‘孤獨的一匹狼’。

    齊史好奇葉暮是怎麽忍受這種孤獨的,於是在成為同桌後就經常戲弄他,讓葉暮實實在在地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壞學生熱衷搞事的本性。

    兩人當了整整一年的同桌,從最初的一個躲一個追著戲弄到最後一個監督學習一個躲著學習的地步,兩者被動與主動的位置都調換了過來。

    葉暮當時其實挺感激齊史

    的,齊史雖然吊兒郎當,但性格開朗陽光,班上無論男女生跟他的關係都很不錯,也正因為是齊史的緣故,他曾一度擺脫了班上‘孤獨的一匹狼’的稱號,一點點地融入了集體,也不再獨來獨往,因為去哪兒都跟著齊史這個跟屁蟲。

    也正因為如此,後來葉暮才會逐漸被吸引,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對齊史懷上了不該有的感情。

    在數個擔心害怕的失眠之下,他決定將這份感情悄悄的隱藏起來,可依然克製不住內心滿溢而出的喜歡,在高三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寫了封沒有署名的——情書。

    本以為這場初戀就這樣到此為止了,未料到情書卻被人惡作劇到了齊史手裏。

    就在他忐忑於齊史會不會厭惡他的時候,對方轉學了,轉的猝不及防。結果還沒緩過神來,班主任突然將他的母親叫到了學校,然後當著他的麵,將情書的事情指了出來。

    直到現在葉暮也忘不了當時曾豔的表情,難以置信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怪胎。

    他不知道班主任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隻是後來隱約聽說,似乎是情書被齊史的父親發現了,然後在得知寫信人是男生後,一怒之下將事情告到了班主任那裏,並且將兒子學習差的事情全數推鍋到了葉暮身上,甚至毫不留情的扣上了企圖把他兒子往歪路上帶的頭銜。

    可事實上葉暮要真有這麽大膽,又何必做這麽多年的‘孤獨一匹狼’呢?

    無論在哪裏,有權有錢的人是惹不起的。

    至於那封信,想必也沒逃過齊史父親的手,被撕成碎片丟在某個灰暗的角落,正如葉暮那份本不該被人發現的感情,一同沉睡在了淤泥深處,永不見天日。

    高三下半學期對葉暮而言無異於是噩夢,他的性向成了同學們在繁重學習下用來當做解壓的笑柄,議論與嘲笑重重的壓在了葉暮的背上,母親指責疏離甚至看怪胎的眼神幾乎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旁人從來不會去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會給本人帶來何種傷害,更不會去思考自己從嘲笑與議論得來的愉悅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排斥嘲笑與自己不一樣的人,像是成為了本能,龐大的惡意匯聚起來連地獄裏的惡鬼見了都要亮起眼來。

    葉暮都忘了那時候的自己到底是怎麽撐過來的,也忘了去想,齊史的父親是如何得知那封並沒有署名的情書執筆人會是個男生,甚至是同桌。

    因此後來進了娛樂圈,他覺得黑粉攻擊他的言論

    實在是不算什麽,隔著屏幕根本不知道是哪裏的誰敲出來的幾個字,比起當初同在一個教室裏,耳邊毫無顧忌的嘲笑與從不避諱,帶著諷刺以及看待異類的眼神,溫柔了不知多少倍。

    他能做的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無聲息的獨自舔舐傷口,結痂後的傷口不代表就此愈合不複存在,它可能隻是被主人有意的遮蓋起來,甚至用極蠢的方式企圖讓自己對傷口的疼痛變得麻木——比如強迫自己‘習慣就好’。

    過去所有的迴憶在腦中一幕幕迴放,葉暮不禁出了神,直到齊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迴過神,眨了眨眼睛,“怎麽了?”

    “想什麽呢?突然出神了。”齊史頗為好奇道。

    葉暮看著齊史,心情複雜的搖搖頭,“沒什麽。”

    見葉暮沒有想說的也是,齊史也沒追問,而是轉移話鋒,“我看到你微博上發的了,別太難過,相信伯母她在另一個世界會好好的。”

    葉暮聞言抿了抿唇,點點頭,“謝謝,我沒事。”

    兩人無聲的坐了半晌,齊史突然一臉正色地說:“其實這次迴來,我是特意迴來見你的。”

    “見我的……?”葉暮驚訝道。

    “對。”齊史點點頭,“我想為當年不告而辭的事情道歉,以及……那封信。”

    葉暮手指抖了抖,“你看了?”

    齊史眼神認真的看著葉暮,“看了,可是我還沒來得及看完,就被我爸拿走了,抱歉……”他說到這兒,忽然頓住去看葉暮的表情,發現對方臉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放在身側的手不禁握了握,“但是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兩人均是一愣,葉暮率先起身走了過去,打開門,隻見展殊端站在門口,手裏提著兩個飯菜打包盒,見到葉暮的時候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這家店據說味道很不錯,我特意多帶了幾樣菜來嚐嚐,如果好吃的話我們下次再一起去吃。”他一邊說著一邊進了門,結果發現葉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正疑惑著怎麽了,眼角的餘光驀然掃到了客廳沙發上坐著齊史。

    展殊端的臉一下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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