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孟天說罷,封容的指頭就在椅背上淩亂地叩動了幾下,他現在難得覺得有些困惑了,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東陵生物研究所裏有貓膩,和戮血盟有關係,反而讓封容更加警惕,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不對勁。

    祝孟天顯然也是和他有一樣的想法的,嘀咕道:“做得這麽明顯,是怕我們看不見還是怕嚇不死奇恩?”

    “奇恩不是那種會坐以待斃的人……”封容搖了搖頭,表示他也沒什麽想法,“靜觀其變吧。”

    然後他們就真的靜觀了,丁有藍側過頭看到他們倆聚精會神的樣子,瞬間:“……”台上的飛鳴在報一些他們研究所的研究課題,專業術語成堆的,他其實很想問部長和祝孟天到底能聽懂多少東西……

    飛詠講話的時間也不長,主題思想就概括為“我們研究所是搞生物體質改善共建和諧社會的”以及“我們研究所很有錢熱烈歡迎你們跳槽過來待遇從優保你不後悔哦”,簡直簡單粗暴,底下坐著的一眾生物學家頓時臉色五花八門,驚訝的驚喜的,總之啥反應的都有。

    說實話,東陵生物研究所的規模還真的不算小,隻是資曆比較新而已,但開的研究課題都很有分量,立刻就有猶豫不定的人側過身子來跟學者模樣的乘小呆搭訕,大家透個底看看情況,乘小呆哪會考慮要不要跳槽的事情,而且這地方古古怪怪的,他三下兩下就忽悠得那人天平傾斜到不跳槽那邊去了——這研究所明擺著問題多多,還是能拯救一個算一個吧。

    飛詠演講完畢之後,就邀請了溯灃生物研究所的投資人木無施來致辭,據說他也打算投資東陵研究所——溯灃就是m市的另一家屬於靈異學界的生物研究所,也是總辦外勤組重點懷疑的另一個對象,一聽是那邊的人,封容他們立刻聚中精神看向正在走上台的男人,木無施看上去大概是三十歲的樣子,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成熟又穩重,第二眼,就讓人覺得他長得真好看,墨眉,星瞳,挺鼻,薄唇,眸色還是純粹的黃金一樣的色澤,不像是純粹的東方人,單一樣來看,他的五官並沒有十分突出,偏偏組合在一起,就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男人就這麽緩慢有禮地朝著眾人頷首致意,原本嘈雜聲不斷的會場就下意識的全部靜了下來,不少人都眼神狂熱地注視著木無施,像是在看一個能錢生錢的聚寶盆一樣。

    封容看向祝孟天——這個人很出名?

    祝孟天仔細地琢磨了一下,不太確定地看向丁有藍——金眸的話……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木無施?

    丁有藍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台上,手指卻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跳動——等等,我查一下。

    不到一分鍾,丁有藍低頭一看,眼珠子一滋溜就瞪圓了,他趕緊抹把臉,裝作若無其事地把手機遞給身邊的祝孟天,祝孟天順手就先遞給了部長大人,封容接過來翻看了一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評價些什麽。

    這個木無施也不好說他是出名還是不出名,起碼靈異學界的人是對他不太熟的,不過醫藥和生物研究這個圈子裏的人倒是常常能聽到他的名字,據說他屬於人族,出身靈異學界的隱世世家,家底豐厚,為人低調,經商的手段特別了得,靈異學界好幾個耳熟能詳的大公司的幕後boss都是他,但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卻有個患了絕症藥石罔顧的未婚妻,他們感情好得不得了,隻是靈異學界的手段也救不了生了重病的她,隻能一天一天地聽著死神的腳步熬日子,所以木無施喜歡去給三界裏各種大大小小的醫院啊生物研究所啊之類的做投資,讓他們研究出救他未婚妻的辦法,這種一擲千金為紅顏的故事還是蠻感人的,不過可能是為了他未婚妻的平靜生活,所以木無施倒沒大肆張揚,隻是暗地裏做的努力很是驚人,總的來說就是個情深如海的情癡漢子一枚,一般人都不好懷疑他會是什麽做壞事的人。

    等木無施輕描淡寫說了幾句話就下台之後,現場又恢複了一片有些嘈雜的場麵,祝孟天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湊近自家隊友大開腦洞地道:“越是癡情的人做起壞事來越是心狠手辣,說不定他就是為了他那個多病的未婚妻,所以勾搭了作惡多端的研究所,然後試圖研究秘藥,就去引誘那些想改善體質的可憐的小家夥自動上門來給他們做實驗,從此他們就失蹤不見人影……”

    祝孟天都已經快腦補到木無施的未婚妻知道這個消息後嚶嚶哭泣、和木無施上演一場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生死戲碼了,眾人無語得嘴角抽搐,不過祝孟天腦洞是一向開得離譜,卻給了他們一個可以推測的方向,他說得有道理,深愛的未婚妻久病不愈,木無施做出什麽事情來都不是一件怪事,哪怕犯法了,輿論也能給他整出一堆狗血故事來——他們出的任務多了,這種事情也見得多了,拿別人的命來換自己至親至愛的命之類的,無心之失還好說,起碼兇手沒心理準備就多是愧疚的,遇見這類情況就坑爹了,公正執法是肯定要的,隻是看著覺得很糟心很無奈,你說你愛的人的命是人命,那麽被你幹掉的就算人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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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還沒確定木無施就是這麽個人物,但是丁有藍他們已經因為祝孟天的一番話而對那個有著十分之吸引人的魅力的男人用有色眼鏡看待了,完全扼殺了他們不會天真無邪地被木無施忽悠住了的可能性。

    估計是因為東陵生物研究所是靈異學界的人搗鼓的,也沒人類那套一致辭就幾個鍾頭的習慣,大家都隨便說了幾句,小半個小時後就說完了,準備集合去參觀研究所的內部情況,還有一些據說是他們建立到現在已經研究出來的生物實驗成果要展示給大家看,以供交流,那些生物學家們聽了還是蠻興奮的,總辦外勤組四個人低調地混進人群裏,封容朝著其他三個人使了個眼色,自己裝作不經意地踱步到那個疑似是奇恩的男人附近了,這會兒大家都在互相閑聊,他的舉動倒也不突兀。

    祝孟天剛才特地出去晃悠的時候已經打聽到這個男人的資料了,他登記在訪客表上的名字是齊蕭來——祝孟天堅決認為此“齊”就是彼“奇”,實在太敷衍了,弄個假名都如此不專業——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實驗室裏唯一來的研究人員的助理,可是看他這個大爺樣,還真的看不出是個助理的模樣,如果說他大大方方出來溜達,他又找了掩飾的身份,如果說他是偽裝成這樣,又偽裝得這麽漫不經心,就實在讓人搞不清他的意圖了。

    封容雖然和奇恩認識的時間不長,不過在鳴鏡度假區的時候近距離接觸過好幾次,靠近一看,他就愈發覺得這個男人像是奇恩了,除了戴著個墨鏡之外,他的麵容似乎也沒怎麽修飾,如果熟悉他的人估計一眼就會看得不妥來,封容禁不住皺了皺眉——比起東陵生物研究所,這個男人是個圈套的可能性貌似還更大。

    難道說奇恩被靈安全局和羅成這兩頭追得不耐煩了,幹脆設個圈套把他們兩方都一鍋端了?還是說這個東陵生物研究所果然是羅成的產業,他是主動過來找羅成的晦氣的?一個個念頭在封容腦海中轉悠而過,他沒有再貿然接近那個男人打草驚蛇,誰知道在他準備走遠的時候,這個自稱齊蕭來的男人居然腦袋一轉,和封容對上一眼,搭上了訕,封容當即心裏頭就是咯噔一聲——難道對方認出他的身份來了?

    心裏想得多,封容麵上倒是無甚變化,鎮定地變幻嗓音跟齊蕭來說話的時候注意了一下對方的臉色,齊蕭來也在狀若不經意地掃視著他,還特地拿下了墨鏡來,似乎想看清楚一點,一雙墨眸深處掠過些許審視和疑問,封容明白他這是有懷疑但又不確定,於是明麵上的態度就更坦然了,隻不過心裏麵翻騰得很——這能遮住半邊臉的墨鏡一摘,再看那身形氣質,封容都沒法騙自己說這隻是一個叫做齊蕭來、跟奇恩可能有什麽親戚關係的人了。

    奇恩到底想做什麽,這麽大喇喇地出現在m市,還在有可能是羅成的陷阱裏溜達?!

    “我剛才就想說……”齊蕭來……啊,不,應該說是奇恩微微一笑,有些壞又很瀟灑的樣子讓人看著很舒服,“我總覺得容先生很像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封容偽造的證件上用的名字是“容華”兩個字,他隨便敲鍵盤敲出來的,聽到奇恩的話,他也跟著笑了笑,有些淡然的樣子,有那麽點從容不迫的意味,封容裝作認真打量了他一會兒,這才道:“我確定我沒見過齊先生,不過看來我們還是挺有緣的。”

    封容越是把自己演得像是自己,又有幾分似是而非,就會讓人更加摸不著頭腦,這跟奇恩剛才那招是一樣的,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奇恩大概也想不到傳說中高冷威嚴的靈執法部部長會在他麵前演戲演得自然無比,所以眼底的疑惑就加深了一層,還多了一些不確定,“是麽?也是,我認識的那位可是個大人物,應該沒空來這裏跟我兜彎子,看來我們的確是有緣千裏來相會了。”

    他的話說到最後,尾音從舌尖慢悠悠飄出來,多了幾分曖昧挑逗之意,封容頓時慶幸因為人多又基本上是靈異學界眼明耳聰的生靈,所以他們四個人都沒有戴內置耳麥,隻是在指甲上粘了一片薄翼一樣的竊聽器,讓林映空和鄂靜白那頭單向監聽,不然聽到奇恩這麽說話,加上這人還有前科,他家助手這會兒肯定會在內置耳麥裏暴走了,封容想麵不變色都難……咳咳,說不定等秋後算賬的時候,林映空就能把這事給忘了。

    部長大人在心裏頭祈禱林映空健忘症發作,不過林映空在研究所外頭的臨時營地就真的差點暴走了,青筋那叫一個蹦啊蹦,咬牙切齒道:“一聽這個騷包的聲音,我就知道肯定是奇恩那廝!”

    “……”同樣聽出奇恩本人的聲音的鄂靜白在旁邊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然後忽然想到什麽,他在群裏發了個信息,艾特了狄冰巧和費蓉,過了一會兒之後費蓉迴複了一個她們還在塞車也正在很乖地待在車裏麵的信息,鄂靜白便繼續關注在研究所裏一行四人的進展了。

    封容去轉悠了一圈就確定了齊蕭來還真的是奇恩那個在天羅地網中也逃得恣意的小混蛋,祝孟天幾人都覺得心塞塞的,因為這趟渾水越來越渾了,他們感覺待會兒要是見到了羅成帶著顏皓閃亮登場,估計也沒什麽驚喜或者驚嚇了。

    說是參觀,浩浩蕩蕩兩百多個人也不是一窩蜂湧進東陵生物研究所裏麵的,而是分了好幾批逐批進去,還走不同的路線,最後在一個大型室內展覽廳裏匯合,總之還搞得挺正式的。封容他們被分在了最後一批,其實也就是等個十五分鍾,東陵研究所的人還很貼心地送上了水果零食,封容隨手拿起來,靈力探進去沒發現問題了,才轉手遞給乘小呆和丁有藍,他們兩個倒也繃得住,跟別的生物學家聊天的時候也沒露出什麽馬腳,反而還讓一些年紀比較大的看著他們跟看到青年才俊似的,乘小呆還好,平時就臉皮薄的丁有藍就臉都紅了,不過他雖然著重物理那一塊兒,可理科樣樣都可以互通,又和狄冰巧一起做事,他對生物也的確是有一定的了解和研究,乘小呆就更不用說了,他都經常跟著狄冰巧解剖驗屍做實驗,也就田泉把乘小呆當成小孩子,老怕他嚇壞了,天知道這熊孩子不嚇人家就差不多了。

    祝孟天一直在人群裏跟穿花蝴蝶似的穿來穿去,還很應景地跟其他人互相交換名片,把一個小實驗室想要開拓資源尋求合作的姿態做得十成十,奇恩都漫不經心地把名片給他了,沒有什麽懷疑的樣子。可是祝孟天的目標是東陵生物研究所的所長飛詠,最好能隨手往他身上拍個特製的竊聽器定位儀什麽的,隻可惜名片換了一圈都沒找著剛才還在場邊的飛詠,祝孟天隨手拉了個禮儀小姐對她顛倒眾生一笑,把人迷得暈乎乎的,三下兩下就問出飛詠被研究所裏的人叫進去了,至於是什麽事,就沒什麽人知道了,祝孟天隻好遺憾地作罷——待會兒在展覽廳的時候飛詠總該出現吧,到時候再說吧。

    沒多久之後,封容他們這一批約摸四五十個人也順著主辦方的安排走進了研究所內部,還被提醒了不能拍照,他們便很自然地把手機放進了兜裏,跟著人流往前走了——反正他們攝像的工具也不是手機,不礙事。

    “有屏蔽結界,我在外麵給我們的設備都開了反屏蔽軟件,不過沒及時調整頻率,信號會有點不穩定。”丁有藍小小聲地對封容道。

    封容的目光盯著大家都在圍觀著的研究所微觀立體圖,頷首道:“我知道了,別想太多,有事我會處理。”

    部長大人比定心丸還有用,丁有藍聽了這話就不吭聲了,也不離封容三步遠,他是他們之中唯一戰鬥值負五的,封容明令過丁有藍不能離他或者祝孟天太遠,免得出了什麽意外,他們來不得護住他。

    說實話,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生物研究所都這個樣,這個東陵研究所跟舒秀桑和寒露待過的那個可以說在內部結構布置上相似得不得了,同樣是分了四個區,裏麵的娛樂區實驗區之類的的位置也差不多,經過c區休息區的時候,封容抬起頭裝作感興趣地掃視四周,然後目光在觸及到一架黑色鋼琴的時候頓了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想,總辦外勤組其他人在掃蕩上一個研究所的時候,誰都沒心思去注意那裏的c區休息區也有一架鋼琴,隻不過不知為何被推到了偏僻的角落裏,一塵不染的。

    但隻是結構布置得相似也不好說這個研究所就是仿照以前的,因為經過了十幾年的發展,現在的實驗設備更先進了,在普通人看來就跟科幻電影似的東西在能被冠上研究所之名的地方裏都不算是很罕見的東西,就是看上去琳琅滿目的能看花人眼,祝孟天對丁有藍和乘小呆遞了個詢問的眼神,他們糾結了一下,搖了頭——這些實驗都挺正常的,沒什麽非法違規的東西,當然,真的有的話,估計也不可能光明正大亮給他們看。

    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們這一隊人就跟前一批進來的人匯合了,兩支隊伍打散在一起遊走在顯得有些冷冰冰的實驗區域,不過人們都三三兩兩地在交頭接耳,閑聊兩句或者評點那些實驗,有些在和前麵解說的工作人員詢問一些問題,一時間顯得隊伍又熱鬧又有些亂了,封容在眾人沒留意到的一個瞬間裏把丁有藍小力地推到祝孟天那邊,自己往旁邊一側,等到丁有藍反應過來,已經找不到封容的身影了,他有些緊張地揉了揉鼻子,很快又低下頭把表情都掩飾住了。

    在東陵生物研究所外頭的臨時營地裏,林映空和鄂靜白都注意到屬於封容的那個小點離其他三個人越來越遠了,但是監聽器裏隻有祝孟天他們那邊的聲音,他們也不好交代封容去哪裏了,林映空猜測著部長大人應該是離隊探查去了,心裏有些擔心,冷不丁的,信號有些不穩,地圖上的定位一下子消失了,林映空趕緊打開丁有藍說過的軟件按照他教過的辦法來調整反屏蔽的頻率,就在這時,鄂靜白忽然皺了皺眉,反複地盯著手機看了好幾遍,道:“蓉子她們十五分鍾前說她們下車直接過來。”

    林映空一愣,“十五分鍾?她們快到了嗎?”剛才他們兩個忙著接收丁有藍傳來的研究所內部影像資料和監聽那邊的動靜,一時間都沒空注意到費蓉她們的動靜……其實他個人還是傾向於她們留在鬧市別走動才是最好的。

    鄂靜白已經站了起來,望向他們來的方向,“按照蓉子的腳程,就算背著一個人就差不多了……嗯?林助手,你看那個是不是蓉子?”

    就蓉子一個人?林映空有點不太好的預感,站起來順著鄂靜白指的方向一看,一個黑影正在快速地朝他們這邊移動,快得看不清人隻剩一道殘影,依稀隻有一條馬尾辮在風中一搖一擺,不過片刻就到了他們不遠處的地方,然後林映空和鄂靜白的臉色就變了——血的味道!

    看到了自己的隊友,費蓉一下子就脫了力,一咕嚕落地滾到了林映空腳邊,林映空都沒來得及接住她,趕緊俯下身去一扶,隨即他的動作就頓住了,瞳孔驟然緊縮——因為他看到費蓉滿頭滿身都是還沒幹的血,還沾著泥土和草葉,這個素來漂亮歡快的小姑娘此時竟然是狼藉一片。

    抬頭看到林映空,費蓉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淚珠子一下子滾了出來,她抓著林映空的手,一邊試圖拽他走一邊大哭道:“巧姐……巧姐被……被相柳吃了!”

    林映空和鄂靜白頓覺腦袋一空,耳邊一片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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