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總辦外勤組眾人再度坐在了一起開會,隻是沉默的氣氛足足維持了一分鍾,連一向進行會議主導的林映空都沒有來個開場白。

    “其實我覺得有點不科學……”一片詭異的凝滯氣氛裏,狄冰巧突然出聲,當然,他們的存在就是違反人界科學的,卻不違反靈異學界的科學罷了。她看向封容,道:“部長,你是水係異能力者,如果把你自己的身體完全變成水,你最多能做到什麽程度?”

    “嗯?這樣?”封容站起身來,左邊手臂一抖,身體便從指尖開始逐漸液化,眨眼間三分之二的身子便都成了微微漾動的水,半透明的,清澈的,連裏麵的髒器和血管都全部消失,好像變成了水做的似的,但還是人形的形狀,另外三分之一卻還是原本的模樣的,兩者結合在一起,看起來詭譎至極,封容顯然是理解了狄冰巧的意思的,展示了幾秒鍾之後才把身體恢複迴來,從表麵來看完全看不出異樣,“最多隻能是這樣,再多的話就不好還原了,容易把身體搞成其他樣子。”例如把血紅蛋白變成一堆蛋白質什麽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是精準優秀的醫科學生,對自己身體的組成部分了如指掌。

    林映空想了想,“人類的身體裏麵有無數種物質,籠統地來說水就占著大概百分之五十五到百分之六十,所以部長可以將這部分置換出來,讓自己的一部分呈現這種狀態,但是完全置換出來是不太可能的,有些物質沒辦法進行轉換,轉換了也容易還原不迴來。”

    “對,質量守恆,物質的轉換也得遵守定律,就好像點石成金隻是障眼法,隻有那塊石頭裏有足夠的金元素才能把它變成真正的金子,不然拆了它的分子結構重組都沒用,”狄冰巧皺著眉頭,腦子飛快地轉著,“所以說要麽透明人是那種逆天了的上古古神,白神君都抓不到他的那種,出動整個總辦外勤組都沒有,可是對方明顯沒有這個本事。那麽,透明人如果真的是人類,他也隻有把自己完全變成空氣了才能避開孟天的追蹤,但就我個人的研究而言,這不可能,人體的成分和空氣差別很大……如果不是人類也不是古神,那麽就更不好辦了,我翻遍了靈異學界物種大全,所謂的透明大都是用機器能捕捉到的,隻是把自己的身體和周遭物體同化了而已,就算是水母成精,它也不是完全的抗光譜生物,而且還不導電……”

    狄冰巧說著說著似乎就把自己繞進去了,她自己的思路也有點混了,顯然這個問題讓她十分糾結,別說其他人,就是在大部分情況下被總辦外勤組眾人當做百科全書的丁有藍也有點暈乎了,他想了半晌,問:“上個世紀人界的確提出大氣中有無法捕捉到的透明生物,探測不到也抓不到,造成了很多神秘事件,至今還沒答案,靈異學界有人去研究過,也沒發現確鑿的證據說是靈異學界的生靈,你是想說……那個透明人是透明生物和人類的結合體?”

    他的話音一落,整個房間都沉寂了,不是因為恍然大悟,而是眾人都是一副如聽天書的模樣,臉上除了茫然還是沒別的表情。

    至於狄冰巧為什麽這麽語無倫次,丁有藍為什麽又會做出那樣的猜測,事情就要從半個鍾頭前總辦外勤組的一次集體行動開始講起了。

    前麵祝孟天和狄冰巧都雙雙分析過了,說透明人對賀家抱有極大的仇恨心理,賀家老四賀全的一家三口已經團滅了,接下來又輪到了賀雙這一窩,小的賀萍依已經死了,但是大的賀萍芝隻是傷了胳膊,還在病房裏好好地呆著呢。

    說到這裏,又不得不提一下題外話,下午賀智櫻失蹤、賀福被人折騰了唿吸器的時候,賀雙正好匆忙離開了醫院,是因為她有個有錢的情夫預備著想要跟家裏的黃臉婆離婚,領了離婚證之後就跟她領結婚證,但條件是不能帶她家裏的那兩個拖油瓶一起嫁過去,賀萍芝和賀萍依一聽就不樂意了,賀家人雖然多,但是沒有幾個能幹事的,窮得連所謂的小康之家都算不上,十幾口人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沒見成績最好的賀智辰眼看著要高考了,家裏也說讓他去打工麽。相比之下,賀雙自己靠一身皮肉吃飯,倒是過得還算滋潤,她除了寵賀全之外也沒想著接濟家裏人,手裏有點錢也是置了一處房子,時不時和兩個女兒在外頭開小灶,她要是一嫁出去,那個繼父還聲明了不喜歡她多和她們兩個接觸,兩姐妹的日子不就一下子過得艱難了麽。

    賀萍芝她們姐妹倆因為父不詳,賀雙的前夫不肯認她們,所以離婚迴來之後姓氏都隻能跟著賀家姓,在賀雙的日夜熏陶之下同樣養成了心眼多愛虛榮的性子,怎麽可能心甘情願跟著爺爺奶奶過苦日子,於是一逮著空就和賀雙鬧,有時候還趁著那個情夫過來和賀雙約會的時候湊過去獻殷勤,弄得那情夫不甚其煩,賀雙也是窩著一團火,掉過頭頭就把她們大罵一頓,激動起來還說這姐妹倆再敢壞事就把她們都丟進井裏淹死,賀雙的年紀也不小了,在一群男人裏周旋雖然遊刃有餘舒服愜意,但是畢竟不是什麽名門出身氣質高貴的大小姐,過幾年她年老色衰了可就沒有這樣的魅力了,還不如趁著現在找個退路,隻要結婚了,她稍微收收心,哪怕過幾年那情夫厭煩她了,離婚的時候還是可以拿到一些錢的。

    可是太的算盤打得精,她的女兒們卻不肯買賬,她們哪懂得什麽叫做長久之計,賀家最近老是死人,光是做後事都花掉了不少錢,賀萍芝和賀萍依在今天下午一合計,居然一起逃課跑到那情夫家裏去了,好像巴不得上趕著送上門去給他當女兒似的,氣得那情夫當場把她們趕了出去,還打電話給賀雙將她罵了一頓,大有她的兩個女兒再鬧的話結婚的事情就告吹了的意思,他是找老婆又不是要當接盤俠,嚇得賀雙也顧不得她大哥還在住院,趕緊跑過去安撫那個情夫。

    等賀雙把人安撫好了,火冒三丈地想去找自己的兩個女兒算賬,結果就接到總辦外勤組的電話通知說她們在短短幾個鍾頭內一死一傷,再出點事的話,估計她就再也不用擔心拖油瓶的問題了,賀雙一聽,險些就厥了過去,忙不迭就跑迴來抱著還在昏迷中的賀萍芝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這會兒就老老實實地守在僅存的女兒身邊了,而賀家的其他人即使沒有在醫院,也被總辦外勤組安排在了可以控製的醫院附近——不用他們多說,目睹了自己的親生孫女被一把懸空的菜刀砍中的賀父一聲令下,其他賀家人直接收了東西就跟著給他們做思想工作的林映空走了。

    於是乎,總辦外勤組眾人一看,賀家的人聚齊在這一帶了,這賀萍芝還是透明人手下的第一個幸存者,醒來之後可能還會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說不定對方一個不忿或者怕她說出什麽暴露自己身份的事情,便趕緊趁著夜深人靜就跑來滅口了,生出賀萍芝和賀萍依的賀雙做事不厚道,估摸著也是他的下一個下手對象,於是他們就分配分配,安排安排,把賀家人所在的幾個病房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透明人過來自投羅網了。

    那麽接下來,就出現了費蓉和乘小呆帶著方恩義跑到急診大樓樓頂的一幕了,而費蓉還在布置遠程狙擊的時候,林映空突然變色,又是為什麽呢?

    時間迴到半個小時之前。

    因為祝孟天對透明人的評價和判斷,總辦外勤組眾人都拿出麵對高階生靈的態度來嚴陣以待,急診大樓頂層,費蓉看著嘻嘻哈哈說話沒個遮掩的,好像在方恩義麵前嘚瑟自己的工作的好處,其實也是在試探他會不會在靈異學界的異象麵前露出破綻,林映空暫時製止她的原因也很簡單,試探可以有,但是不可逼得太緊,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林映空一邊用聯絡器跟她說著話,一邊盯著丁有藍調出的整個醫院以及附近幾個街道的監控,就在這時,冷不丁的他就覺得自己的魂魄被什麽東西輕輕蹭了一下,像是羽毛刮過皮膚的觸感,很輕微,但是就能能察覺到,林映空整個人都愣了,“一切正常?!”

    “林助手你說什麽?”在專注地看著屏幕的丁有藍覺得他的聲音不對,有些不解分心看了他一眼。

    誰知林映空一下子撲到屏幕前麵,用力地盯著賀萍芝的病房看了一眼,然後他就按了按耳機上的按鈕,飛快把頻道調到總辦外勤組的全組頻道,罕見地厲聲道:“有人進了賀萍芝的房間,但是監控器和警報禁製沒有任何反應,但是他和我布置在三樓樓梯的靈魂屏障接觸了,a組注意周圍環境!”

    “什麽?”守在急診大樓天台的費蓉驚得脫口而出,他們是預備著透明人會來,沒想到他真的來了,還來得這麽快,旁邊沒有聯絡器的方恩義疑惑地看著這個瞬間變了臉色的年輕女孩,雖然有些迷茫,但還是第一時間拿起夜視望遠鏡緊緊地盯著對麵的三個病房。

    a組也就是安排守著在賀萍芝病房的一組人——封容和祝孟天,賀萍芝和賀雙都在這裏,那麽這就是透明人最容易出現的地方,他們幹脆下了重本弄了各種各樣的監控和陷阱來蹲守他,但是信心卻不是十分的足,總辦外勤組的一眾組員們是做了很多準備,可一考慮到q市監測陣法被人為破壞都沒觸動敏感的大陣的警報以及祝孟天和對方的短暫交鋒,他們就有些發愁,隻能用自己的靈識牢牢地把整個醫院籠罩住,林映空想了想,幹脆把自己的影子分成幾部分送了出去,做成靈魂屏障,每個生靈觸碰到了都會反饋給他,林映空就不信了,就算那個人真的是完全透明的,他還能連靈魂都沒有不成?所以當靈魂屏障突然被一個若有若無的魂體觸碰、他卻沒通過影子看到人的時候,林映空就知道他們今晚守的那隻兔子真的來撞大樹了!

    幾乎是在林映空的聲音傳達每個人的耳機的那一瞬間,在五樓賀福病房守著的鄂靜白和四樓賀智辰、賀智櫻二人病房附近的乘小呆就潛伏到了樓梯附近,同樣在四樓不過裝成護工坐在賀智辰兄妹倆病房裏的狄冰巧快步走到靠裏的一張病床邊,伸手把賀智櫻的被子一掀,下一秒她瞬間瞪大了眼,驚訝地對聯絡器另一頭的林映空單獨連線道:“賀智櫻又不見了,一分鍾之前我確認過她還睡得好好的!”

    林映空找到她所在的病房的監控頁麵一看,也是愕然,他也是親自去確認過賀智櫻是昏睡狀態、不到天亮就醒不來的——難道透明人真的是她?!

    可是林映空一看屏幕上的地圖標明的各個賀家人的實時位置,賀智櫻本人的位置是沒有變化的,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好時候,隻要能把透明人抓住,什麽身份都曝光了,正因為如此,狄冰巧才會沒在公共頻道上說出這件事來令眾人分神,林映空也沒打算現在把這件事告訴a組的人。所以此時在三樓的封容和祝孟天一個在病房內,一個在病房外,是唯二兩個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任何動作的人,他們屏息,將自己藏匿在隱蔽的位置,斂息咒更是用出了十分十的水準,與此同時他們更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四周,全力查探著周圍的變化,哪怕是一絲空氣流動的氣息。

    但是負責病房外的祝孟天發現來不及了,他依舊沒能捕捉到對方的蹤跡,而林映空已經在耳機另一頭沉聲說:“目標已經觸動賀萍芝病房的靈魂屏障,a組隨時準備行動。”

    祝孟天連懊惱都來不及,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致,靈力因為情緒的變化而在體內激蕩,卻不能泄露半分驚動了來人。

    賀萍芝的病房是雙人的,在總辦外勤組的安排下隻住著她一個病人,所以守夜的賀雙就睡在了另一張空床上,此時夜色寂寂,賀雙睡得很沉,賀萍芝的半邊身子被裹著繃帶,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中也看得出是慘白慘白的,也許是麻醉的效果過去了,還在睡夢中的她時不時輕微地動一下自己的身體,發出細細的像是倒吸冷氣般的呻吟聲。除此之外,周圍的一切都很平靜,直到病床邊的櫃子頂上的一袋子蘋果旁邊的一把水果刀動了動——沒錯,即使是在濃鬱的夜色裏,也看得出這把水果刀的附近空無一人,但它就是這麽毫無征兆的飛了起來,刀尖朝下,懸浮在半空之中,像是被一個人拿起了似的!

    利用斂息咒把自己深深隱匿在牆角的封容一見這個情形,眉頭就皺了起來——賀萍芝是晚上才出事的,送到醫院來的時候都差不多是九點十點的時間了,總辦外勤組眾人行動之前也沒想到這裏會有這種兇器,是誰那麽有空把水果刀都帶過來了?!

    刀子是兩張病床中間懸浮停頓了片刻,似乎在考慮應該往哪邊移動比較好,不過它考慮的時間也不長,也就那麽幾秒鍾之後,水果刀毫不猶豫地移到了賀萍芝的身體上方,對準了這個年幼的女孩子的心髒——透明人果然執著於殺死賀萍芝!

    可是此時離得最近的封容還是沒能真正探測到握住那把刀子的究竟是空氣還是人亦或者是其他生靈,他終於能完全理解祝孟天當時和透明人交鋒的感受了,隻是他沒時間去細究更詳細的想法,因為那把水果刀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稀薄光線,已經在以迅捷的速度筆直地紮向賀萍芝,眼看著就要將這個女孩子釘死在病床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本來在另一張病床上睡得好好的賀雙突然睜開眼,“——啊!!!”

    喉嚨上的聲帶比意識更快,她驚恐地尖叫出聲,一大潑水伴隨著她的叫聲猛地傾瀉下來,還沒落地就成了一個巨大冰塊,將水果刀凍住……等等,凍住的隻有水果刀,透明人不在冰塊裏麵!

    不是因為冰塊是透明的,透明人也是透明的,所以看不見,而是因為在冰塊凝結的下一刹那,地麵上的熱水壺陡然飛起,“啪”地砸在輸液瓶上,甚至用力過度,砸碎輸液瓶之後整個熱水壺狠狠“嘭”的又撞上了牆壁,玻璃和塑膠碎片迸濺開來,滾燙的熱水“嘩啦”散開,封容趕緊張手將全部碎片和熱水凍在半空中,本來應該被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嚇傻了的賀雙卻在這時不知道怎麽生出的勇氣,猛地從另一張床撲過來用自己的身體蓋住賀萍芝,她嚇得渾身發抖,提淚橫流,卻還是強撐著大吼道:“你敢動她,就算是鬼老娘也不放過你!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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