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部長大人在某些事情上的腦迴路永遠不可能和林助手重合,他一見對方這動作,便用眼神丈量了一下沙發,寬是夠寬,不過兩米的長度隻夠林映空這個一米九還要多那麽一點點的人整個兒躺平,於是封容起身挪了個位置,挪到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道:“那你睡會兒,我不和你擠。”

    “……”兩個人的距離瞬時間拉大,林映空忍了好半天才把那口血忍進肚子裏,憂鬱地在沙發上躺平了,他覺得把部長大人拐到手的任何前提都不重要,最必要的是先努力讓兩個人的腦迴路重疊一下!

    淩晨一點,整座別墅都籠罩在一片寂靜的夜色裏,連花園裏的蟲子都似乎察覺到了緊張的氛圍,停止了在夏日裏的鳴叫。

    狄冰巧和鄂靜白穿戴整齊地準時迴到了多媒體放映室,後麵還跟著祝孟天和費蓉,在部長大人疑問的眼神飄過來的時候,祝孟天聳聳肩道:“睡不著,幹脆就起來了。黃姐那邊我下了安神咒,還加了結界,不會影響我們行動的。”

    祝孟天轉移話題的能力一流,封容也懶得追究了,側頭看向丁有藍,“盧長流那邊有沒有動靜?”

    “唿吸聲很自然,應該睡得很熟。”丁有藍的一邊耳朵帶著耳機,道。

    躺平了不過沒睡著的林映空也早就起來了,聞言道:“把攝像頭打開吧。”

    “嗯。”丁有藍點頭,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對麵的牆上便投下了一大幅有些昏暗的畫麵,顯示的是一個房間,攝像頭正對著床的位置,床上側臥著一個男人,胸口處的睡袍微微散開,這個針孔攝像頭的夜視功能很好,甚至能夠看到男人規律起伏的胸口,表明他此時睡得很熟。

    畫麵裏床上躺的人分明就是盧長流,費蓉誇張地用手蓋住了眼睛,又從巨大的手指縫隙間偷看屏幕,“會不會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祝孟天嗤笑,“你想看什麽不該看的?”

    費蓉哼他,“肌肉什麽的,盧長流挺有料的。”

    祝孟天賊兮兮睨她一眼,“我也有八塊腹肌,要不要脫給你看?”

    費蓉鄙視,“就你這麽個小身板?”

    “……那麽想看的話,我的停屍間裏大把男人給你們看。”狄冰巧瞪他們兩個總是歪樓的家夥一眼,祝孟天和費蓉立刻噤聲。

    其他人很明智地無視了他們,封容道:“小呆,盧長流夢遊的概率是多少?”

    “從他以往的記錄來看,是百分之八十二左右,”乘小呆道,“而且夢遊的人腦電波會有一種特殊的浮動規律,巧姐在盧長流身上裝了人體信息收集芯片,現在他的腦電波已經開始變化了。”

    狄冰巧走過去看乘小呆的電腦,然後給了封容一個肯定的點頭,林映空看了看時間,“應該也快了。”

    他的話音剛落,總辦外勤組眾人就看到屏幕上顯示的盧長流的眼珠子動了動,像是被魘住了似的,接下來又劇烈地動了好幾次,費蓉幾乎以為他會因為做惡夢而驚醒過來,但是片刻之後,他的情緒似乎就穩定了,跳動的眼珠子恢複平靜,像是重新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這是夢遊前的征兆?”費蓉納悶地看向組裏唯一的醫療人員。

    狄冰巧有些不確定,“每個人的症狀都有點不同……”

    她說話的期間,盧長流又開始動了,這次動的卻不是眼珠子,而是全身上下都不安分起來,手腳像是痙攣一樣抽搐著,胸膛劇烈地開始起伏,甚至可以看到他麵上的肌肉都詭異十足地彈跳著,將總辦外勤組一眾人都嚇到了。

    這個樣子看起來可不正常,祝孟天臉色凝重,“他會不會是有什麽病?”就跟急症發作似的。

    狄冰巧已經站了起來,“我也覺得不是很妥。”

    封容皺起了眉,“冰巧靜白上去看看。”

    “是。”狄冰巧拎著藥箱就往外跑了,鄂靜白不慌不忙接過林映空丟給他的對講機,一邊把連接的耳機塞進耳朵裏一邊速度很快地跟上狄冰巧。

    屏幕上,盧長流的痙攣越來越嚴重了,整個身體都蜷縮成了蝦米狀,唿吸粗重又沙啞,看得人心驚肉跳的,狄冰巧和鄂靜白還沒有到二樓,乘小呆忍不住看了看時鍾的時候發現其實這個過程還不到一分鍾,丁有藍已經快手快腳地切出一半屏幕留給二樓走廊,可以看到鄂靜白和狄冰巧一前一後謹慎又快速地出現在樓梯口,然後走到主臥麵前才頓住了腳步。

    這時候盧長流的渾身抽搐已經開始平息下來了,四肢慢慢地舒展開,封容捏著對講機,道:“先別進去,盧長流沒事了。”

    貼在二樓主臥門前的鄂靜白立刻拉住了狄冰巧,示意她稍安勿動。

    短短一兩分鍾就跟過了一個小時似的,眾人看到盧長流再度恢複平靜時不約而同地都鬆了一口氣,丁有藍摸了摸不知道什麽時候全蹦了出來的雞皮疙瘩,小小聲道:“盧長流這是怎麽了?”

    總辦外勤組其他人都沒迴答——這個症狀說跟夢遊有關係都沒人信吧。

    盧長流平靜了幾分鍾之後,再度有了動靜,這會兒似乎就是真的夢遊了,他微微睜開眼睛,眼神飄忽而無焦距地坐了起來,摸索著下床,赤腳站在了地毯上,木頭人似的僵立了許久,忽然就轉身坐在了梳妝台前。

    “……這家夥該不會是打算化妝吧?”祝孟天想到了自己之前說盧長流潛意識裏喜歡扮女人的言論,頓時驚悚了。

    盧長流當然沒有像祝孟天猜想的那樣去化妝,不過他做的事情比化妝還叫人覺得費解——因為他在摸自己的臉!

    其實盧長流長得還行,隻是還不到十分好看的地步,他大部分的魅力都出自於自身的氣質上,所以當這麽一個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男人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如同撫摸情人一般撫摸著自己的臉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費蓉愕然地看看祝孟天,“他這不是想扮女人,是自戀過頭了吧?”這是在飾演現代版的“愛上鏡子中的我”嗎?

    “他的眼神……”林映空也看得有些不適,丁有藍將鏡頭拉近後,他便集中注意力去看盧長流的眼睛,這時就發現了不對勁,盧長流的眼神剛才是虛無焦距,現在卻多了一點神采,的確像是費蓉說的那樣,那是一種近乎深情癡狂的迷戀,出現在性格嚴謹的盧長流身上時那種效果就跟看恐怖片差不多。

    祝孟天挽起了袖子,“不如我們設陣吧,我覺得盧長流不是心理有毛病就是中邪了。”看起來真是太邪門了。

    “不能動手先,”封容沒同意,“如果盧長流身上真的藏著什麽東西,它還能避開我們組的試探,那麽英瑟說不定就在它手上。”貿然動手的話可能沒辦法擔保英瑟的安危了。

    就在留在多媒體放映室的眾人討論的時候,盧長流終於站起身來離開了梳妝台,大家都以為他準備出門了,封容也跟鄂靜白和狄冰巧說了說他的動態,結果盧長流又迴到了床邊,拿起床頭櫃上他和英瑟的合照,已經拉著狄冰巧退開幾步藏在陰影裏、免得和盧長流正麵撞上的鄂靜白聽到裏麵靜止下來的腳步聲,一時也有些不解了——怎麽了?

    而看著針孔攝像頭顯示的內容的其他組員更加納悶,因為此時的盧長流看合照的樣子完全不似白日時的深情,反倒流露出一種深切真實的嫉恨,就跟合照上的人是他的奪妻仇人似的,怎麽看怎麽別扭。

    乘小呆一本正經地道:“我就說盧長流和英瑟之間有貓膩吧,一睡覺就暴露本性了。”

    “不是吧,這樣都能作假?”費蓉嘖了一聲,“真是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封容聽得微微皺眉,因為他不覺得白天的盧長流是在說謊,林映空也有同樣的想法,看向他,低聲道:“靈異學界還是人界?”

    他的意思是問封容覺得盧長流這種狀態和靈異學界有關還是跟人界有關,不是中邪就是心理變態,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封容沉默一瞬,沉聲道:“靈異學界。”

    林映空心滿意足地點頭表示他和部長大人又一次達到了默契的同步率,這麽一來實現腦迴路重疊的目標將不是夢想!

    可是沒等林映空收迴眼神,“砰”的一聲就把他迅速拉迴了現實,他第一反應便去看聲音的來源,然後發現出聲的是多媒體放映室裏音效極好的音響,林映空立刻意識到了什麽,看向大屏幕時果然看到盧長流正憤怒地瞪著地麵,而被他剛才拿在手裏的合照相框已經被砸在了地上,因為有地毯的緣故,倒是沒有碎掉。盧長流似乎還是不解恨,拿起床頭櫃上的另一張合照又抬手往地上一砸,神態扭曲,似乎恨透了相片裏的人。

    不過,合照裏有盧長流也有他的未婚妻,他恨的是自己還是英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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