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到樓下,就發現鄂靜白在那裏等著他們了,在費蓉一臉八卦湊過來的時候直接道:“蓉子跟我去第一個死者的學校,冰巧和小藍在原地等孟天和小呆過來。”狄冰巧和丁有藍雖說比較沉穩,但是愛鬧的費蓉更擅長和人交流。

    鄂靜白說完之後掉頭就走,費蓉立刻撇撇嘴:“……”這麽急幹嘛啊?

    費蓉小跑兩步跟上去,丁有藍趕緊在後麵喊道:“不要忘了把有用的電子設備帶迴來!”

    “知道了。”費蓉頭也不迴地朝他擺擺手,順便叮囑了一句:“你們兩個別被人拐走了!”

    戰鬥力為負五的狄冰巧和丁有藍登時瞪眼:“……”戰鬥力和智商不掛鉤啊喂!

    第一個死者是一家醫科大學的大三學生,叫洪盛堡,沉默內向的性子,成績卻特別好,光看那副厚厚的眼鏡就知道這是個典型讀進去了出不來的書呆子,所以他為了專業課掛科而自殺這種事,他的舍友們紛紛表示並不奇怪。

    因為案子已經被人界警方宣布結案了,所以總辦外勤組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鄂靜白和費蓉照例用心理輔導老師加學生的組合進了洪盛堡的宿舍了解情況。

    洪盛堡的舍友可能因為也是學醫的關係,神經比較粗,搬走了幾天之後又搬迴來了,據說洪盛堡的家裏人不想來收拾他的物事,免得觸景生情,倒是他們還將這些東西都打包了起來收進櫃子裏,打算等學期結束了再給他家人送過去。

    費蓉長得可愛又嘴巴甜,自稱是他們的大一師妹,三下兩下就和那幾個舍友聊得火熱,鄂靜白趁他們注意力被轉移的時候快速打開櫃子看了看,然後將一些看起來可疑的東西卷進了乾坤袋裏,然後加了個障眼法,免得被人發現了之後鬧出大動靜。

    在舍友眼裏,洪盛堡就是個一板一眼的書呆子,和別人沒什麽交集,每天也就上兩個鍾頭網,然後悶頭學習,醫科專業的學生本來課程就多,他愣是還能比旁人勤奮一倍。不過洪盛堡不喜歡出門,所以他的舍友都去圖書館搶位子自習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呆在宿舍裏,他死亡當晚也是這樣,舍友們知道他專業課掛科後心情很不好,結伴迴來的時候還給他打包了一份魷魚飯,結果一推門就看到他雙手緊緊攥著網線,竟是活生生把自己勒死了。

    期間,宿舍長還猶猶豫豫地對費蓉道:“其實盛堡除了我們宿舍幾個之外,幾乎沒和什麽人來往過,學校活動也是能推就推,我們一直覺得……覺得他心理狀態不是很好,有勸過他去看心理醫生,但是他不肯。”

    費蓉聽了就納悶,這穆廿開朗,洪盛堡內向,兩個人都沒有交集,是因為什麽才會用同樣的方式自殺了的?

    而在k工大的封容和林映空則遇到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他們沒找到那個和第三個死者楊斐鬧矛盾的學生,這人叫徐鏘,是楊斐的同班同學。

    “他受了刺激,休學迴家了。”徐鏘的舍友是如是說的,表情有點微妙。

    要說這楊斐吧,他是個後天性異能力者,所謂的後天性異能力者,就是這個人的家族中往上數三代都沒有靈異學界的人,生下來也沒有特殊表現,但是在成長過程中因為某些原因而被激發出異能力,而楊斐本來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年,叛逆期的時候和家裏人鬧得天翻地覆,氣憤之下就離家出走跑去了郊外,結果不小心遇上了覬覦人類血肉的異獸,盡管在生死關頭激發了力能力保住性命,但追著他來的父母還是被異獸咬死了,當時維持靈異學界秩序的靈安全局已經初具雛形,成為孤兒又有異能力的楊斐的生活便由靈後勤部安排了。

    不過楊斐雖然痛恨違法的靈異學界之人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所以苦練異能希望進入執法部工作,但是他也痛恨任性的自己,順帶對這一身足以讓普通人趨之若鶩的力能力也有些反感,於是沒有接受靈後勤部的安排進入靈能類的學院,而是和普通人一樣上大學。

    至於徐鏘,他人緣不太好,整天仗著一身蠻力欺負人,楊斐有些獨來獨往,不過做人仗義,前些天對徐鏘的行為看不過眼,就替被他欺負的同學出了頭,以他的能力其實完全也沒必要動真格,可是徐鏘嘴上不幹不淨的直接問候了楊斐父母一番,這可就踩雷區了,楊斐一怒之下就把他打進了醫院,把事情鬧大了,校方那邊一查,查出了他父母雙亡的事實,就念在這份上沒給他大的處分了,消息不知怎麽的就傳了出去,周圍的同學看他的眼神都是帶著同情的,楊斐生平唯一一件提不得的事就是關於他父母的死亡,於是當場發了好大一通火,逃了一天課呆在宿舍裏悶頭大睡,舍友們想給他點空間冷靜一下,那天恰逢是星期五,就全體走開了,沒想到迴來之後便看到楊斐將自己用網線勒死,而且他力大無窮,網線都陷進肉裏去了,死狀極其可怖。

    他的自殺看起來順理成章,作為罪魁禍首的徐鏘自然也被千夫所指,徐鏘是真的被嚇到了,害怕楊斐的鬼魂迴來找他報仇,就急衝衝辦了休學手續迴老家了。

    因為楊斐不太樂意和靈異學界有聯係,所以靈外交部督管他的人每個星期一才秘密來看他一次,而k工大的校方擔心事情影響太大,加上楊斐沒有填監護人的聯絡方式,於是警方一結案就火急火燎地把他的後事辦了,靈外交部負責他的部員來的時候隻能對著他的床位空瞪眼,幸好校方這邊隻拿了他的一些隨身衣服做陪葬,那部員就把剩下的東西都打包了,連同三份自殺案的資料一起交給了封容。

    沒有找到徐鏘,林映空和封容便和他的舍友以及楊斐的舍友聊了一會兒,把那天打架的情景還原了一下,覺得這件事說合理也合理,說不合理也不合理,楊斐的父母的確是他最大的心結,讓他這麽多年久久不能釋懷,但是他也接受了很多年的異能力訓練,其中肯定包括著隨時保持神智清醒之類的的練習,就算一時衝動,又心誌怎麽會薄弱到用自殺來逃避的地步?

    “部長你有什麽想法嗎?”林映空問道,從目前來看,三單自殺案裏的交集也就隻有自殺方法相同了,他想起了之前杜汝寧和韓俊紹等人的案子並案處理,但最後查出來的卻是杜汝寧的死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歸結為是意外。

    林映空這麽問的時候,兩個人正站在k交大行政樓的六樓平台遮陽的地方翻看著楊斐的檔案,聞言,封容微微抬了抬眼簾,平靜道:“不合理。”

    他的話雖然言簡意賅,但林映空還是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部長覺得他不會自殺?”

    “我有提前看過他在靈安全局的資料,心理評估分數不會很低,但對異獸的仇恨度很高,出過幾次任務,完成率不錯,可惜夾帶個人情緒太多,”封容的黑眼睛在明亮的光線下依然深黑一片,像是夜色困在裏麵出不來了,“他如果真的想死,他會選擇接個任務,和異獸同歸於盡,隻有這樣他才不會死不瞑目。”

    對方的聲音和表情都和平時沒什麽不同,林映空不知為何就是感覺出了一絲異樣,不由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也這麽想過,”封容平靜地合上了手裏的文件夾,眼中不起一絲波瀾,“我媽被妖類重傷後就一直沒再好起來,雖然她是因為心病才鬱鬱而終,不過那時候我還是想找妖怪報仇,生死隨命。”

    林映空在那一瞬怔愣在原地,靈執法部部長暗儡在十八歲之前的資料少得可憐,除了那時候他的不出彩之外便是他本人的刻意迴避了,離他最親近的林映空也隻是偶爾聽他提過零星半點,摸索著拚湊出一個不完全的少年暗儡,此時的一句話大概是封容說過的最長的、關於他的往事了,可惜他說得簡單,其中酸楚無望一帶而過,卻叫林映空憾然動容。

    他完全可以想象在那個時候,絕望無助的少年是帶著怎麽樣孤注一擲的心情去和妖怪同歸於盡的……不過,無論幸或不幸,之後的他卻遇到了百裏夢鄢,改變了他十八歲以後的人生軌跡。

    “不走麽?”封容說完之後已經準備離開了,走了幾步後才微微轉過身看向在原地不動的林映空,側麵鋒銳又淡漠,仿佛剛才所言都是旁人生死,與他無關。

    林映空沒有就著剛才的那句話追問他的過去,而是對他笑了笑,很暖很溫柔的樣子,“雖然說過很多遍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部長,沒有什麽是永恆的,但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比你先一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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