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過門檻,將信筒遞給寧徽玉。“是我從小灰灰的身上拿過來的。”


    寧徽玉擺擺手示意姚麾離開,抬手輕刮薑離的鼻尖。“又淘氣。”


    薑離唇角微揚,眼底笑意很淺。“師父會走嗎?”


    “這陣子不會離開。”寧徽玉伸臂將她摟到臂彎。“……來。”


    薑離坐到他膝上,靠進他懷裏。


    寧徽玉輕撫她的發絲,今日她沒有束發,長長的青絲自然垂落,少女秀眉清魅。


    他無法想象若她恢複容顏該是什麽模樣。“明年春季,離兒就及笄了。”


    “及笄?”薑離想起來,民間女子及笄禮的事情,峨眉淡掃。“聽說禮節繁雜,阿離不喜歡麻煩。”


    寧徽玉輕歎了一聲。“這對離兒來說很重要,到那時候離兒就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及笄,代表著女子成年,明年,小家夥就十五歲了。


    薑離目光微微凝縮。“阿離不想嫁人,阿離要永遠陪著師父。”


    她環住他的頸,情緒有點激動。


    寧徽玉琥珀色的眸子溫和清潤,輕輕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他不會讓她離開,她生來就是屬於他的。


    “乖,好了……不離開……”


    他的目光溫柔,近乎嗬寵的語氣親昵的迷醉人,舉止行動更是以守護者的姿態輕摟拍撫,好像懷裏是他心愛之人。


    傅瑤不可思議的盯著薑離,恨不得將她盯出一個洞來。


    她明明是寧前輩的徒弟,現在這是怎麽迴事?勾引寧前輩嗎?


    師徒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她怎麽看薑離和寧徽玉相處模式都覺得礙眼至極。


    “寧前輩。”她舉手輕叩門扉,唇邊噙著友好溫婉的笑容。


    薑離心情糟糕透了,沒有理睬旁人。


    寧徽玉廣袖攏住薑離,抬眸望向傅瑤,書房的門並未關閉,因此傅瑤敲門後走了進來。


    她手裏端著一隻鏤紋托盤,托盤上放著白瓷湯盅和一副紅瓷碗勺,歉意的看了寧徽玉一眼。“打擾您了嗎?這是晚輩親自熬的骨湯,您用一點,暖暖身子。”


    “多謝傅姑娘。”寧徽玉語氣禮貌,帶著疏離的溫和。


    傅瑤有片刻僵硬,她放下湯盅的托盤,目光狀似無意的看著靠在寧徽玉懷裏的薑離。


    “阿離怎麽了?”


    寧徽玉輕撫薑離的發絲,沒有多談的欲·望。“無事,孩子小,難免鬧脾氣。”


    “是嗎?”傅瑤笑了笑,站著並未離開。“聽說附近小鎮子最近從京城來了一隊雜耍班,正好班主染疾,不如晚輩和師弟下山一趟,阿離也可以去看看,散散心。”


    “不想去。”薑離往寧徽玉頸邊拱了拱。


    寧徽玉側首,笑意溫柔。


    傅瑤緊了緊五指。“雜耍班子裏有很多稀奇的獵國猛獸,聽聞連蛇蟒都有。”


    薑離耳朵當即豎了起來,扭頭盯著傅瑤,鳳眼閃爍著亮閃閃的光芒。“真的?”


    “唉。”


    寧徽玉歎氣。


    ……


    於是,薑離就這麽興高采烈的去看雜耍班子了。


    把她師父拋到一邊。


    雜耍這種活計,她不是沒見過,曾經和淩雲鎮的阿敏、利利這群孩子一起去擠過人潮,見到過雜耍藝人耍猴。


    不過,眼前的雜耍班子確實比從前宏大很多。


    淩雲鎮除了一二月份熱鬧,其他時候都和普通小鎮一樣,甚至還要冷清一些,很少有什麽大型娛樂活動。


    “冬季怎麽會有雜耍隊伍過來?”薑離在人潮中穿梭,傅瑤和傅瑾都被她甩在身後,追影跟著保護她。


    “是從京城方向來的,班主得了怪病,說是淩雲鎮治療疑難雜症的大夫多,所以就過來了。”


    東越的土地常年戰火,大夫不多,需求量卻大,在其他城鎮大夫很少,有個疑難雜症都束手無策,而淩雲鎮與其他地方不同,這裏可以說是除了天月宗的駐地外,大夫最聚集的地方。


    天月宗在湄國境內,這距離對薑國的百姓來說遙不可及。


    薑離點頭。“原來如此。”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小黑它們了,淩雲山進入寒冬,她連它們同類都沒瞧見,隻能在山莊裏看著泡在藥酒裏的蛇屍聊表慰藉。


    傅瑤和傅瑾前去和雜耍班主交涉,雜耍班子的人一聽說是天月宗的人,對兩人十分禮貌客氣,但是……


    “他們是怎麽迴事?竟然這態度?”傅瑾很奇怪,被一群人請去喝茶,卻一直不見班主本人。


    說什麽隻是小病,不敢勞煩他們?什麽意思?


    他邊抱怨邊四處逡巡尋找薑離和那個黑衣服男子的行蹤,黑小子變成姑娘後,那脾氣也夠讓人受的。


    “也許,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我們。”傅瑤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蹙眉放下。


    “這茶好難喝!”傅瑾喝了一口就放在一邊。


    “都說明月山莊的雲霧茶世間獨絕,外邊的茶水自然比不得。”傅瑤目光掠過一絲譏嘲。“這支雜耍班子隻怕也是奔著明月山莊來的。”


    “難道還有其他人知道寧前輩迴莊了?”傅瑾驚訝。


    “誰知道呢?”傅瑤美眸淡掃,視線落在走進來的少年身上,眼底閃過一瞬陰沉。


    “喂!你跑哪裏鬼混去了?”傅瑾沒好氣道。


    薑離穿著明綠色的短襖,豎起很高的白領,腰間背著行醫的格子布袋,丸子頭裹在帽子底下。


    傅瑾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她打扮成少年的模樣,簡直比他還像男的,行事作風也完全沒有女子該有的儀態。


    “傅大叔,你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薑離白他一眼,擠開他,坐在椅子上,拿起桌案的空杯子,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一飲而盡,這才道:“你們不是給人看病嗎?怎麽還坐在這裏當大爺?”


    “這裏的班主隻怕看不上我天月宗。”傅瑤說話時有些陰陽怪氣的。


    追影跟在薑離身後,淡瞥傅瑤一眼,這個女人對小主子說話時前後語氣差別也太大了。


    在莊子上,他們幾乎以為她是個教養良好的閨秀。


    薑離沒發覺她語氣的變化,對於不相幹的人,她也沒心思去體會,撚起案上的堅果扔進嘴裏。


    “追影,我們去瞧瞧不冬眠的蛇是什麽樣子。”


    追影沒說什麽,正要跟著她離開,傅瑤眉眼上挑,淡瞟薑離。


    “你給寧前輩惹來的麻煩,是不是也該自己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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