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玟小姐看起來似乎是不太高興?”


    看著獨自一人坐在某個議事廳裏喝悶酒的舟澗玟的背影,虛夜宮裏的幾位高層頓時就小聲地討論了起來。


    虛夜宮建立至今也有十幾個年頭了,比起剛從某個死亡骷髏那兒繼承了這片風水寶地時的荒涼景象,而今的虛夜宮在眾人的打造之下早已是小具規模,不僅看起來更符合「虛夜宮」的宮殿之名,就連住戶也多了不少。


    撇開舟澗玟手下那些長期駐紮在虛夜宮的艦娘們,以及第一個投誠……或者說是甘願賣||身給舟澗玟打工的烏爾奇奧拉不談;這些年裏躋身進入虛夜宮管理層的,還有在這些裏陰差陽錯地被舟澗玟找到的妮莉艾露和赫麗貝爾以及她們的部下。


    雖然從性格上來說,妮莉艾露天真友善而赫麗貝爾沉默謹慎,在旁人看來這兩位怎麽都不像是一路人;但無論是在虛夜宮的管理、還是私底下的交流上,這兩人卻是出乎意料的默契而合拍。


    要說為什麽的話,用舟澗玟的話來講大概就是她們都不喜歡無意義的爭鬥吧。


    再加上先前僅靠一人就守住了正處於建設中的虛夜宮的烏爾奇奧拉,把虛夜宮交給他們舟澗玟覺得很放心。


    至少她是不用擔心“處於管理層的這幾位會因為見地不同而打起來,最後幾個虛閃直接把虛夜宮給轟飛”這種鬧劇的發生了。


    畢竟這幾位可都是瓦史托德級的大虛,如果真的打起來那可不是什麽小打小鬧。


    除了妮莉艾露、赫麗貝爾和烏爾奇奧拉之外,虛夜宮裏還有另一位瓦史托德,隻不過對方在虛夜宮裏的地位有點特殊:雖然實力說不定是幾個瓦史托德裏最強的,但是卻因為生性懶散而不願意攙和進管理層中,甚至心安理得的當起了米蟲。


    是的,自行破麵化的瓦級大虛史塔克就是虛夜宮裏的一個奇葩。


    不過看在他身為瓦史托德、但卻無害到了異常的地步的份上,妮露等人也就無視了他那足以令尋常人感到不滿的懶散了。


    隻是在無意間逐步地完成了這樣的陣容之後,舟澗玟才發現雖然並非是出於本意,但自己似乎是把原著中出現過的、除了死亡骷髏之外的瓦史托德都給集齊了。


    不管怎麽說,以這四隻瓦史托德為首,虛夜宮裏還存在著一批亞丘卡斯。


    他們的實力基本不等,有些是卡在了瓶頸期卻怎麽都無法成功突破的,還有一些是估計到死都要停留在亞丘卡斯級上……說不定還會退化成基力安的。


    考慮到虛的本能和不進則退的特征,已經進化成為了瓦史托德的虛夜宮高層,倒也不禁止這些亞丘卡斯外出戰鬥,但前提是虛夜宮內是全麵禁戰的。


    大概是為了營造整體氛圍,舟澗玟甚至在白蘭的攛掇下,在虛夜宮一進大門就能見到的那堵牆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寶,上書——


    【要打出去打】


    不過這些沒有接受過文化教育的大虛們能不能看懂這幅字,就實在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總的來說,從虛夜宮有了初步規模一直到演變成為了如今的非戰鬥區域,問題也不是一點兒都沒有。


    就比如說無法接受不能戰鬥的規定、但又一直想和虛夜宮的內某些人痛痛快快地打一場,所以三天兩頭來上門踢館,然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被某蝙蝠給丟出去的某位豹子先生。


    但是問題大到能夠讓“沒有什麽問題是一支大炮隊無法解決的,如果有那勞資就再追加一支炸逼大隊”的舟澗玟感到都苦惱煩悶的……


    無論是艦娘還是那些瓦級大虛們還是頭一迴遇見。


    “莫非是瀞靈庭裏發生了什麽?”


    “這麽說的話好像是有……對了,維內托你不是說過今天夜一小姐有來拜訪過麽?”


    “那時候我並不在場,但iraglio的確是在夜一小姐離開後就變成現在這樣的。”


    “應該不mander和夜一小姐發生矛盾吧?”


    “以指揮官和夜一小姐的性格估計不會,她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那麽,難道是那位夜一小姐帶來了什麽壞消息?”


    “難不成是白蘭那廝因公殉職了?”


    “如果是那樣的mander早就會叫著說要開party了。”


    “……那是什麽?”


    “你不知道麽?簡單來說就是一種慶祝方式啦。”


    “澗玟小姐應該沒有那麽討厭白蘭先生吧?”


    聽到艦娘們已經和妮露還有赫麗貝爾討論起了party究竟是什麽,一直麵無表情地當了許久的旁聽的烏爾奇奧拉直接拋下了她們,隨後就朝著坐在屋內已經解決了第二壇酒、正準備朝第三壇伸出魔爪的舟澗玟走去。


    和藍染不一樣,舟澗玟是享樂主義並且注重美觀性的,所以就算材料有限的虛夜宮的外觀構造和原著中差不多,但是內裏卻是完全按照舟澗玟個人喜好來的。


    就比如這個平時偶爾被妮露等人拿來開茶話會的會議室,裏麵從桌椅到沙發再到抱枕坐墊無一不是從現世“進口”而來的,甚至是牆壁也被漆成了頗為溫暖的米||黃色。


    烏爾奇奧拉一把拉開了舟澗玟對麵那張鮮紅色的椅子坐下,雖然沒有了崩玉的催化,但是這些年裏他也發現自己正逐漸地朝更加完整的破麵靠攏。


    具體來說就是覆蓋在臉上和身上的骨膜越來越少,而他的身體包括四肢也越來越像人類。


    要說還有什麽沒有變的,大約就是他的性格,以及對感情以及靈魂和心這些抽象名詞的理解不能了。


    所以他這會兒也無法理解舟澗玟為什麽會表現得如此失落。


    “我沒想到第一個衝進來的居然會是你,”舟澗玟也不是聾子,再加上她本身的靈力也不比那幾個瓦史托德要弱,所以自然把那些姑娘們的對話給聽得清清楚楚。


    她也不是沒有想到會有人跑來問自己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但是她設想過會是自己的艦娘也設想過可能是妮露和赫麗貝爾,卻怎麽都沒有想到最先行動的居然是寡言少語的烏爾奇奧拉。


    該說他果然是行動派麽?


    “你今天的確是有些異常,”烏爾奇奧拉對舟澗玟的態度並不像原著中對藍染那樣的畢恭畢敬,不過對方的恭敬舟澗玟也覺得自己承受不來就是了,“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嘛……”


    舟澗玟苦笑著重複了烏爾奇奧拉的話,隨後裝作沒有發現屋外那些已經在屏氣凝神準備偷聽的姑娘們,“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啊,雖然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真擺到了我的麵前,我卻還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和無力。”


    烏爾奇奧拉靜靜地聽著舟澗玟的迴答,隨後麵上依舊沒有任何的波動,似乎是不理解對方的意思。


    隻不過舟澗玟也不需要、更不希望他能夠理解,畢竟此時的她隻是想接著酒勁吐些苦水罷了。


    這些年裏其實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比如白蘭在畢業之後迅速地升任席官、並且在半年前擔任了十番隊的副隊長;比如和白蘭一屆的市丸銀幾乎就是在同一時期擔任了五番隊的三席。


    比如在朽木白哉加入六番隊之前就因為身體的緣故而退隊的朽木蒼純,在早些年裏因病逝世;比如六番隊隊長朽木銀嶺以年邁為由而隱退、並且將朽木家的當主之位和六番隊隊長之職交給了自己的孫子朽木白哉。


    比如說這位朽木白哉在五年前力排眾議,與流魂街一名並沒有任何靈力的女性結婚。


    又比如說,夜一今天帶來了這位緋真夫人逝世的消息。


    舟澗玟曾經覺得自己和白蘭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改變了不少的事情:原本的boss變成了聖母,原本應該被流放的人如今依舊好端端地留在瀞靈庭,而市丸銀依舊和鬆本亂菊相親相愛如膠似漆。


    但一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還有更多的事情是她有心想要製止卻無力改變的。


    “原本以為有我和夜一的幫助,還有喜助做的道具在,怎麽也能夠讓她再多活幾年的。”


    原著裏朽木白哉要迎娶緋真可沒有夜一幫忙,如今有了無比袒護白哉的夜一出麵,再加上自己幫著勸說,朽木家的長老就算再怎麽不滿還是不清不願地鬆了口。


    再加上還有留在技術開發局做他的研究的浦原喜助出手,舟澗玟想著就算朽木緋真終究還是無法頂住瀞靈庭內高濃度的靈力,但也不至於走得那麽早。


    誰知道……


    “誰知道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走了。”


    據說是懷揣著對當年遺棄妹妹的愧疚,以及在臨死前無法再見她一麵的遺憾。


    緋真的遺言也是由夜一轉告自己的,畢竟就算是朽木家裏的事,要瞞過隱秘機動的耳目也不容易。


    舟澗玟想著既然這是故去的妻子最後的心願,那麽朽木白哉應該也會像原著裏一樣將露琪亞收為義妹,那麽接下來的發展……


    烏爾奇奧拉雖然不知道舟澗玟在說什麽事,但是她的意思他還是聽懂了,“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


    “也不算是,但是我當年參加過她的婚禮。”


    白哉和緋真的婚禮她是和夜一還有海燕一起去的。


    畢竟有他們幾個出麵,就算朽木家內部以及其他貴族家再怎麽對這場婚事不看好、甚至是抱有怨言,至少也不敢在日後給緋真臉色看。


    這也算是他們幾個把朽木白哉從小逗到大的“長輩”的一點兒心意吧。


    “既然不是你重要的人,那麽她的死活和你也沒有關係吧。”


    從舟澗玟的隻字片語中終於拚出了事情的始末,烏爾奇奧拉一針見血地點評道。


    “你自己也說了,這事和你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雖然這麽說太過冷漠,但倒也不失為事實。


    畢竟舟澗玟自己也清楚,比起沒見過幾麵的朽木緋真的死亡,如今的她更加傷感的還是自己的弱小無力,“我知道,但是這種徒勞無功的感覺還是糟糕透了。”


    “努力並不一定就會有迴報,”烏爾奇勞拉漠然地說著,“有很多事情無論你怎麽做都不會改變。”


    所以還不如放下。


    大概是真的被朽木緋真的死給刺激到的關係,如今依舊處於消極狀態的舟澗玟對於這個說法也沒有什麽駁斥,而是有感而發地接著他的話說道,“……我們說到底還是走在名為命運的劇本上。”


    就算提前看過了劇本也沒有用,因為劇本很有可能在下一秒發生改變,但這樣的變化並不代表結局就真的發生了變化,因為大綱已經決定了。


    更何況改動劇本的那個人也不是角色本身,而是編劇。


    這也算是舟澗玟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大的感悟了吧。


    就當她以為這個世界的劇本真的翻新了,結果卻發現隻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罷了。


    原本隻是想勸舟澗玟別再為這事消沉的烏爾奇奧拉:“…………”


    ……等等,你是不是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素來信心滿滿運籌帷幄的舟澗玟這一迴是真的被緋真的死給打擊到了,也不管被她曲解了意思的烏爾奇奧拉一臉的懵逼,就把剛開封的第三壇酒提了起來。


    隻是她正準備給自己麵前那已經空了許久的酒碗給滿上的時候,卻發現麵前一空,不僅僅是酒碗,就連她手裏的酒壇也被人給搶走了。


    舟澗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這才意識到屋內似乎是多了另一個人的靈壓——隻是這靈壓她實在是太熟悉了,所以才會被自己所忽視。


    “這麽消極可真的不像澗玟。”


    突然出現在虛夜宮的白蘭穿著黑色的死霸裝,素來不喜歡拘束的他並沒有佩帶著半年前才剛剛拿到的副官臂章,但是這一身黑的打扮在虛夜宮裏也稱得上是顯眼了。


    白蘭睨了眼坐在舟澗玟對麵的烏爾奇奧拉,這兩人的對話他其實也並沒有聽全。但是對方原本想勸舟澗玟、卻沒想到又把她往死胡同裏給推了一把的那段他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他也不準備和好心辦壞事的烏爾奇奧拉理論,甚至連和他比誰的眼睛瞪得大的意思都沒有,就直接對著舟澗玟繼續說道,“而且喝太多酒對身體也不好。”


    “……我倒是沒有發現,你在護庭十三隊的這些年裏居然有往聖母人||妻藍染醬靠攏的趨勢,”舟澗玟睜著因為醉意而顯得朦朧的雙眼朝白蘭看去,好一會兒才說出已經有好些年都沒有冒出來過的尖銳話語。


    覺得這樣的舟澗玟真的是好久不見的白蘭強忍住了撫額的衝動,一邊告訴著自己麵前的人是醉鬼,一邊讓艦娘們迅速地將堆在屋內的酒壇酒瓶酒碗酒杯全部清空。


    就算沒有親眼目睹這姑娘拚命給自己灌酒的畫麵,白蘭都覺得自己已經能夠腦補出當時的場景了。


    升任為了副隊長之後,白蘭在下班之後倒也有了比起當普通隊員和席官時更多的自由時間,所以今晚沒有任何工作的他久違地迴到了真舟家,結果就發現這姑娘不在家。


    等他從管家口中得知夜一先前來過,而舟澗玟在夜一來過之後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消息、再匆匆趕來虛夜宮時,就看見這個充斥著濃烈的酒味的房間,以及房間裏那個顯然已經是醉了的背影。


    舟澗玟在穿越到屍魂界之後,在大大小小的酒會中就還沒醉過。


    如今是第一次,但白蘭卻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看見過她醉了之後的姿態。


    “那是因為我也沒有想到,自己才離開這麽陣子,澗玟就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了。”


    這麽說著,白蘭扭頭看了眼身後還沒有散去的人群,希望在坐的人能夠給自己指一下路——畢竟他也不信身為虛夜宮的主人,舟澗玟在這裏會沒有房間。


    其實這還是白蘭自打入學真央後頭一迴來虛夜宮,而他能夠順利地在已經逐步地被建成了迷宮的虛夜宮裏找到舟澗玟,主要還是因為她的靈壓。


    所以接下來該怎麽走,他也不知道了。


    在場的大虛雖然也都知道白蘭的存在,但是親眼見到真人這還是頭一迴,所以在麵麵相覷之下,最後還是由和白蘭比較熟的維內托率先開口應道,“跟我來吧,”


    白蘭點了點頭,正攙扶起顯然已經是醉了但還有些意識的舟澗玟時,卻發現這姑娘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太對勁,而更不對勁的是原本坐在舟澗玟的對麵、現在已經站了起來的烏爾奇奧拉。


    “等等,你……”


    白蘭飛速地打斷了對方的話,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到無比的笑容,“你一定就是澗玟一直提到過的烏爾奇奧拉了吧?”


    對方的模樣就和舟澗玟提起的一樣,非常的好認。


    再加上虛夜宮裏攏共也就隻有四隻瓦級大虛,所以白蘭可以說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方是誰。


    隻不過他還沒有找對方算帳呢,卻不想這家夥居然敢先搭話,這讓正準備送舟澗玟去休息的白蘭決定速戰速決,“我們家澗玟常和我提起你,說是虛夜宮的建設少不了烏爾奇奧拉的一份力。”


    圍觀的艦娘們和兩位瓦級大虛依舊沒有散去,她們瞧著屋內裏的這一幕,雖然有心插話緩和氣氛,卻發現自己怎麽都插不進去。


    “……我怎麽覺得這一幕有些微妙?我是一個人?”


    “不,你不是一個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場吧,還是頭一次看現場的,真特麽刺激。”


    “白蘭和烏爾奇奧拉……嘖,無論是誰我都不想讓他贏啊!”


    “話說我們這麽看熱鬧真的不要緊麽?指揮官她……”


    “就算指揮官之後發現那也是那兩個家夥的事,就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烏爾奇奧拉他……嘖嘖嘖。”


    “不,我是說指揮官她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就好像是要……”


    “嘔——”


    圍觀群眾裏瑞鶴的話還沒說完呢,舟澗玟便已經應聲吐了出來,在鬱悶的時候飲酒本來就會感到不適,再加上白蘭的動作也不太穩當——畢竟他也還是頭一迴遇見喝的爛醉的舟澗玟。


    所以在雙重打擊之下,舟澗玟抓著白蘭的手臂就吐了他一身。


    因為白蘭的某些小心思而被打斷了話的烏爾奇奧拉,即使是在這一幕下依舊能夠麵不改色地繼續著先前未能說完的話:


    “……你這麽做,她會吐出來的。”


    白蘭:“…………”


    大哥,你說話速度能不能快一點啊???


    完全沒有意識到是因為自己的關係才讓對方沒能立刻把這句提醒給說完,穿著死霸裝的白蘭頂著一身的嘔作物,在在場眾人的視線中黑了臉。


    不過白蘭到底也是白蘭,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隨後扭頭對著門口的姑娘們吩咐道,“澗玟就麻煩你們了。”


    在場的女性同胞們倒也一個個都是人精,看著白蘭這是要糟的表情之後,立刻走上了前從對方手裏接過了吐過之後就昏睡過去的舟澗玟,隨後把她帶迴到了她在虛夜宮的房間。


    看見原本堵在了門口不敢進也不敢走的女性們全都離開了之後,白蘭也不管屋內是不是還有第二個人在場,就緩緩地褪下了自己身上的死霸裝,然後……


    放了個水係的鬼道。


    因為沒有離開而被水霧噴了一身的烏爾奇奧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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