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後
***
“喂，大新聞，網上有人公開實名舉報萳市公安局的高級官員，連局長都沒能幸免！”
李正泰揮著啃了一半的雞蛋灌餅充當辦公室臨時播音員，“看起來證據還挺詳實的，超級多的人轉載，估計網警今天要忙哭了。
嗯……舉報人是個萳市中院的法官，而且這法官昨天在自家別墅附近遛狗居然意外墜崖身亡，太詭異了。”
有同事湊過去盯著屏幕看，江蓉淡定地坐在對麵喝她的熱豆漿，手指滑動著鼠標，“他們刪帖的手速向來很快的，今天怎麽這麽效率低下，還有人說這是通過海外虛擬服務器轉發的，貌似清除起來有點兒困難。
一個法官，墜崖的當天爆出實名舉報材料，這事兒似乎有點兒套路深哦，一定是他知道的事情有點兒多，嗯，走漏了風聲給人滅口了！”
“主要是轉帖的太多了，怎麽可能刪得過來！看網友這熱情，都跟自己是梁山好漢似的，參與轉帖都覺得光榮！萳市這兩年的大事兒可是不少，從地下賭場到暗網服務器，從掃黃打非到反腐反貪，簡直就是變天的節奏。”
一位老家在萳市的警員情緒激動，“這幫貪官，恨他們的人多了，都怕這種帖子被刪沉下去呢，你看這情況，簡直就是人肉置頂的節奏！萳市那麽好的地方，環境和位置都是優勢，偏偏讓這群蛀蟲給搞成了罪惡之都，看這次他們還怎麽逃避製裁！解氣！”
“事情搞這麽大，肯定要給公眾交代的，嚴查一定是必須的，我看這些人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說不定還能順藤摸出更大的瓜來呢！弟兄們，我預感萳市將提供一波兒全新的工作機會，小老鄉，你要不要迴去建設家鄉啊？”江蓉打趣道，“誒，對了，頭兒呢？怎麽一早上都沒看到他，抓一次這人的遲到比刑警隊招個女的還難。”
領導不在，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陣才各迴各位開始一天的工作。這會兒萬言和徐開兩人夾著筆記本從外頭進來，“兩個消息。”
“先聽好的那個！”小江一抬手，將豆漿杯精準地投進了垃圾桶裏。
“好的那個是徐開隊長升職了，下周開始，你們就要喊他，徐副局長。”萬言微笑著跟大夥兒說。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自然引來了辦公室裏的一陣興奮，大家紛紛向徐副局道賀，恭喜他千年媳婦熬成婆。
“壞消息呢？該不會是萬工作狂你也升職了吧，我們將被更悲慘的奴役？”
“你們一定要這麽偏心嗎？徐隊長升職就是好消息，我升職就是壞消息？”
萬言正了臉色，“萳市公安係統爆出的新聞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吧，昨天淩晨到現在已經占據了各大網絡主流媒體的頭條，其中舉報內容需要一一查實。
明天一早我就要出發去萳市，跟蓽市其他公檢法兄弟單位的同事一同組成調查組參與偵查搜證行動。上麵這樣決定也是避免同城辦案的包庇行為，所以由我們蓽市的公檢法係統介入調查審理。
在我離開這段時間，刑警隊的工作仍然由徐副局領導，同時，因為這件敏感的案件，各地的市局也被要求自查自省，當然這麽無聊的工作以後就由徐副局來領導了，讓我們再次恭喜他！”
萬言要出差辦案，這本來是正常的工作內容，在江蓉來看的確是一個壞消息，她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萬言了。這種案子向來都比較棘手，在那邊耽擱上幾個月也是正常的，這樣一想江蓉難免就露出鮮有的漠落神情。
三年了，江蓉沒再向萬言吐露過自己的任何情感和心事，隻是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邊辦案，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將一切都深藏起來。這無所謂的背後，是她的小心翼翼，偷偷關心，隻要有他在的場合總是豎起一根無形的天線對準他。
萬言在鄭小梨走後，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工作狂，每天醒著的時間大部分都呆在局裏，蓽市的惡勢力對他簡直聞風喪膽。退休的顧局臨走前送了一幅字畫給萬言，上書“警隊利劍”四個大字，被江蓉好歹哄著裱起來掛在了刑警隊辦公室裏。
“萬隊，有空嗎？聊兩句？”江蓉走進萬言的辦公室，用後背靠上大門。
萬言轉過椅子正對著她，給了一個禮貌的笑容，“坐，慢慢說。”
“你都三十歲了吧？這迴去萳市，我勸你公私兼顧地把那個鄭小梨給追迴來，你別急著衝我瞪眼睛，聽我慢慢說。你上學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學習一個很複雜的數學公式的時候感覺特別難，怎麽背都背不下來，怎麽推演都卡在一半進行不下去。”
小江大大咧咧地岔開腿反坐在一張椅子上，交疊雙臂，下巴頦墊在椅背上，“可是當你升高兩個年級之後，再迴過頭來看這個當初覺得特別難的公式會有什麽感覺？簡單，超級簡單！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什麽意思？我隻知道當初我在學校裏學的數學公式過了很多年之後，都差不多忘光了——”萬言兩手一攤，兜頭給滿臉期待的引導者一盆涼水。
小江懊惱地一拍椅背，“既然你這麽不開竅，我就再說得直白些吧。
鄭小梨呢，跟那個誰也已經分開了三年了，三年什麽概念，一個吃奶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說久不久。但是你不一樣，你們不是一直都有聯絡的嗎？而且，你倆還曾經共度生死，你還救過她，總之，曆史輝煌。
如果你讓她知道你還在守候她，她一定感動得要死轉而投身你的懷抱，我跟你說，女人都是這樣的，不像男人那麽不容易被感動。女人呢，隻要你臉皮夠厚，攻勢夠持久，除非你長得太難看，否則都能把對方拿下！”
見萬言笑得有些無奈，小江悻悻地拍拍屁股站起身，“算了，算我多嘴，我又不是你媽，說這些的確不太合適。”
“今晚有空嗎？”萬言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果汁遞給她。
小江一時沒轉過彎來，愣了一下，“什……什麽？又加班啊，你這人也太變態了……”
“我長得太難看嗎？”
“啊？”小江順著萬言的手指，朝那瓶果汁上看了看。
這是這家生產商推出的一係列特別產品，每一瓶的瓶身上都印著一個詞或短句，比如“我想你”、“對不起”、“一切皆有可能”之類的。因為這項營銷策略，使得當季這款果汁的銷量驟增了百分之三十。
江蓉握著手裏的果汁，低頭看了一眼，上麵印著的兩個字是——約嗎？
這是萬言要和她約會的節奏嗎？好曖昧的一句啊，她被自己汙汙的想法羞得滿臉通紅。小江兩手緊緊握著瓶身，也不知如何再開口，隻覺得手心裏的汗水和冰涼的瓶身貼在一起非常舒服。
“晚上七點吧，如果下班的時候你就已經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可以先想想喜歡吃什麽。”
“噢——”江蓉用後腳跟兒轉了一百八十度，邁著小家碧玉的步子往外間走，一臉小女孩兒的羞澀感。
“江姐，你沒事兒吧？”坐她對麵的李正泰小聲地詢問。
江蓉又低頭看了看手裏那瓶果汁，拇指在‘約嗎’兩個字上摩挲了一會兒，雙目無焦地呆視前方，“不會是我理解錯了吧？真有鐵樹開花這事兒嗎？”
“鐵樹開花？”李正泰撓了撓腦袋，“這是說的哪個案子？”
隨即，李正泰看見江蓉抱著那瓶果汁抿著嘴嗤嗤地傻樂起來，一直把腰笑彎到臉貼在桌子上。他咬著下嘴唇，做了一個十分驚悚的表情。
*
最近他們手頭的案子不多，所以七點鍾萬言從裏間出來的時候，外間的人已經走光了，隻有江蓉一個人豎著耳朵在聽裏間的動靜。
“走吧，想好要吃什麽了嗎？”
小江清了清嗓子，“那個，咱們去吃江浙菜吧，你這些天好像胃不舒服，拿胃藥當糖吃，這麽下去可不行。怎，怎麽了，我說得不對麽？”
萬言笑了笑，逗趣她道，“沒有，隻是覺得，你進入狀態還挺快的，是個好下屬。另外，我明天就去萳市了，要吃上幾個月的南方菜，今晚我覺得你可以放過我，選個你喜歡的口味，比如川菜。”
“喂！咱們能不能在吃飯之前把話說清楚，免得我有什麽誤會造成你不必要的麻煩。”江蓉擋在萬言麵前，她個子高，加上略顯中性的英氣，認真起來倒是氣場挺強大的。
“你今晚是在跟我約會嗎？我和你之間，除了上下級的關係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別的什麽關係嗎？”她劈裏啪啦問了個痛快，緊張地盯著萬言的眼睛等待答案。
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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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大新聞，網上有人公開實名舉報萳市公安局的高級官員，連局長都沒能幸免！”
李正泰揮著啃了一半的雞蛋灌餅充當辦公室臨時播音員，“看起來證據還挺詳實的，超級多的人轉載，估計網警今天要忙哭了。
嗯……舉報人是個萳市中院的法官，而且這法官昨天在自家別墅附近遛狗居然意外墜崖身亡，太詭異了。”
有同事湊過去盯著屏幕看，江蓉淡定地坐在對麵喝她的熱豆漿，手指滑動著鼠標，“他們刪帖的手速向來很快的，今天怎麽這麽效率低下，還有人說這是通過海外虛擬服務器轉發的，貌似清除起來有點兒困難。
一個法官，墜崖的當天爆出實名舉報材料，這事兒似乎有點兒套路深哦，一定是他知道的事情有點兒多，嗯，走漏了風聲給人滅口了！”
“主要是轉帖的太多了，怎麽可能刪得過來！看網友這熱情，都跟自己是梁山好漢似的，參與轉帖都覺得光榮！萳市這兩年的大事兒可是不少，從地下賭場到暗網服務器，從掃黃打非到反腐反貪，簡直就是變天的節奏。”
一位老家在萳市的警員情緒激動，“這幫貪官，恨他們的人多了，都怕這種帖子被刪沉下去呢，你看這情況，簡直就是人肉置頂的節奏！萳市那麽好的地方，環境和位置都是優勢，偏偏讓這群蛀蟲給搞成了罪惡之都，看這次他們還怎麽逃避製裁！解氣！”
“事情搞這麽大，肯定要給公眾交代的，嚴查一定是必須的，我看這些人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說不定還能順藤摸出更大的瓜來呢！弟兄們，我預感萳市將提供一波兒全新的工作機會，小老鄉，你要不要迴去建設家鄉啊？”江蓉打趣道，“誒，對了，頭兒呢？怎麽一早上都沒看到他，抓一次這人的遲到比刑警隊招個女的還難。”
領導不在，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陣才各迴各位開始一天的工作。這會兒萬言和徐開兩人夾著筆記本從外頭進來，“兩個消息。”
“先聽好的那個！”小江一抬手，將豆漿杯精準地投進了垃圾桶裏。
“好的那個是徐開隊長升職了，下周開始，你們就要喊他，徐副局長。”萬言微笑著跟大夥兒說。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自然引來了辦公室裏的一陣興奮，大家紛紛向徐副局道賀，恭喜他千年媳婦熬成婆。
“壞消息呢？該不會是萬工作狂你也升職了吧，我們將被更悲慘的奴役？”
“你們一定要這麽偏心嗎？徐隊長升職就是好消息，我升職就是壞消息？”
萬言正了臉色，“萳市公安係統爆出的新聞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吧，昨天淩晨到現在已經占據了各大網絡主流媒體的頭條，其中舉報內容需要一一查實。
明天一早我就要出發去萳市，跟蓽市其他公檢法兄弟單位的同事一同組成調查組參與偵查搜證行動。上麵這樣決定也是避免同城辦案的包庇行為，所以由我們蓽市的公檢法係統介入調查審理。
在我離開這段時間，刑警隊的工作仍然由徐副局領導，同時，因為這件敏感的案件，各地的市局也被要求自查自省，當然這麽無聊的工作以後就由徐副局來領導了，讓我們再次恭喜他！”
萬言要出差辦案，這本來是正常的工作內容，在江蓉來看的確是一個壞消息，她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萬言了。這種案子向來都比較棘手，在那邊耽擱上幾個月也是正常的，這樣一想江蓉難免就露出鮮有的漠落神情。
三年了，江蓉沒再向萬言吐露過自己的任何情感和心事，隻是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邊辦案，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將一切都深藏起來。這無所謂的背後，是她的小心翼翼，偷偷關心，隻要有他在的場合總是豎起一根無形的天線對準他。
萬言在鄭小梨走後，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工作狂，每天醒著的時間大部分都呆在局裏，蓽市的惡勢力對他簡直聞風喪膽。退休的顧局臨走前送了一幅字畫給萬言，上書“警隊利劍”四個大字，被江蓉好歹哄著裱起來掛在了刑警隊辦公室裏。
“萬隊，有空嗎？聊兩句？”江蓉走進萬言的辦公室，用後背靠上大門。
萬言轉過椅子正對著她，給了一個禮貌的笑容，“坐，慢慢說。”
“你都三十歲了吧？這迴去萳市，我勸你公私兼顧地把那個鄭小梨給追迴來，你別急著衝我瞪眼睛，聽我慢慢說。你上學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學習一個很複雜的數學公式的時候感覺特別難，怎麽背都背不下來，怎麽推演都卡在一半進行不下去。”
小江大大咧咧地岔開腿反坐在一張椅子上，交疊雙臂，下巴頦墊在椅背上，“可是當你升高兩個年級之後，再迴過頭來看這個當初覺得特別難的公式會有什麽感覺？簡單，超級簡單！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什麽意思？我隻知道當初我在學校裏學的數學公式過了很多年之後，都差不多忘光了——”萬言兩手一攤，兜頭給滿臉期待的引導者一盆涼水。
小江懊惱地一拍椅背，“既然你這麽不開竅，我就再說得直白些吧。
鄭小梨呢，跟那個誰也已經分開了三年了，三年什麽概念，一個吃奶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說久不久。但是你不一樣，你們不是一直都有聯絡的嗎？而且，你倆還曾經共度生死，你還救過她，總之，曆史輝煌。
如果你讓她知道你還在守候她，她一定感動得要死轉而投身你的懷抱，我跟你說，女人都是這樣的，不像男人那麽不容易被感動。女人呢，隻要你臉皮夠厚，攻勢夠持久，除非你長得太難看，否則都能把對方拿下！”
見萬言笑得有些無奈，小江悻悻地拍拍屁股站起身，“算了，算我多嘴，我又不是你媽，說這些的確不太合適。”
“今晚有空嗎？”萬言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果汁遞給她。
小江一時沒轉過彎來，愣了一下，“什……什麽？又加班啊，你這人也太變態了……”
“我長得太難看嗎？”
“啊？”小江順著萬言的手指，朝那瓶果汁上看了看。
這是這家生產商推出的一係列特別產品，每一瓶的瓶身上都印著一個詞或短句，比如“我想你”、“對不起”、“一切皆有可能”之類的。因為這項營銷策略，使得當季這款果汁的銷量驟增了百分之三十。
江蓉握著手裏的果汁，低頭看了一眼，上麵印著的兩個字是——約嗎？
這是萬言要和她約會的節奏嗎？好曖昧的一句啊，她被自己汙汙的想法羞得滿臉通紅。小江兩手緊緊握著瓶身，也不知如何再開口，隻覺得手心裏的汗水和冰涼的瓶身貼在一起非常舒服。
“晚上七點吧，如果下班的時候你就已經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可以先想想喜歡吃什麽。”
“噢——”江蓉用後腳跟兒轉了一百八十度，邁著小家碧玉的步子往外間走，一臉小女孩兒的羞澀感。
“江姐，你沒事兒吧？”坐她對麵的李正泰小聲地詢問。
江蓉又低頭看了看手裏那瓶果汁，拇指在‘約嗎’兩個字上摩挲了一會兒，雙目無焦地呆視前方，“不會是我理解錯了吧？真有鐵樹開花這事兒嗎？”
“鐵樹開花？”李正泰撓了撓腦袋，“這是說的哪個案子？”
隨即，李正泰看見江蓉抱著那瓶果汁抿著嘴嗤嗤地傻樂起來，一直把腰笑彎到臉貼在桌子上。他咬著下嘴唇，做了一個十分驚悚的表情。
*
最近他們手頭的案子不多，所以七點鍾萬言從裏間出來的時候，外間的人已經走光了，隻有江蓉一個人豎著耳朵在聽裏間的動靜。
“走吧，想好要吃什麽了嗎？”
小江清了清嗓子，“那個，咱們去吃江浙菜吧，你這些天好像胃不舒服，拿胃藥當糖吃，這麽下去可不行。怎，怎麽了，我說得不對麽？”
萬言笑了笑，逗趣她道，“沒有，隻是覺得，你進入狀態還挺快的，是個好下屬。另外，我明天就去萳市了，要吃上幾個月的南方菜，今晚我覺得你可以放過我，選個你喜歡的口味，比如川菜。”
“喂！咱們能不能在吃飯之前把話說清楚，免得我有什麽誤會造成你不必要的麻煩。”江蓉擋在萬言麵前，她個子高，加上略顯中性的英氣，認真起來倒是氣場挺強大的。
“你今晚是在跟我約會嗎？我和你之間，除了上下級的關係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別的什麽關係嗎？”她劈裏啪啦問了個痛快，緊張地盯著萬言的眼睛等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