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師,今晚我正好要去考研公寓給一個學生送兩本書,和你一起走順路送送你吧。”宋韌戴了一副黑框眼鏡,背了個雙肩書包,學生模樣的打扮。他個子不高,隻比鄭小梨堪堪高出半個頭,笑起來還一臉的羞澀。


    “那好吧,謝謝你這兩天都送我迴去。”鄭小梨看得出來他對自己有意思,送書八成也就是個借口,但她不好太生硬地拒絕,畢竟宋韌還是她健身房的學員,人家掏錢來上課,也算是她的衣食父母。


    從健身房迴到考研公寓,案發的那個路段是最近的捷徑,如果繞走旁邊的大路,腳程會多出十分鍾來。


    “你膽子還挺大的,走這裏不會害怕嗎?”宋韌和鄭小梨並肩走在步行道上,鄭小梨的腳步略快,因此總是給人宋韌在追趕她的感覺。


    鄭小梨朝周圍看了看,“不怕,這個世界上總是邪不勝正,我自己懂得保護自己。”


    剛剛兩人經過案發地點的時候,宋韌在問出那個問題的同時,目光下意識地朝出事地點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眼突然引起了鄭小梨的注意,她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警方披露的信息僅限於案發地點在這條路段,卻沒有明確指明具體的位置,若不是她清晰地記得自己跟倪獲吵架的位置恰好就毗鄰發現屍體的位置,也就不會格外留意宋韌剛剛的那個眼神。


    “宋老師,等會兒您迴學校就別走這邊了吧,不管怎麽說還是有點兒嚇人的。”鄭小梨搓了搓胳膊,表現得似乎有些緊張。


    宋韌挺著胸膛,“別怕,要是遇到那個壞蛋,我就一拳打得他滿地找牙。”他笑出兩排森白的牙齒,看得鄭小梨有些脊背發涼。


    “昨天您看到現場了嗎?聽說警方封鎖了這條路,我早上睡了個懶覺,出門的時候都已經清理得什麽痕跡也沒有了。”鄭小梨表現出小女孩的好奇心來,就像大學時候女孩子們聚在下鋪的一個被窩裏看恐怖片的心情,既害怕又好奇。


    “沒有,昨天係裏期末評優,忙得我腳不沾地,差點就錯過你的課了。”宋韌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藏藍色帶薑黃邊條紋,他用帕子按了按鼻翼,“不好意思,我有一點柳絮過敏。”


    鄭小梨迴了他一個微笑,如果是這樣,剛剛那一瞥是不是有些太巧了。這條路雖然不長,但也有小兩百米,再加上左右都有步行路,他那麽精準的一瞥實在顯得非常詭異。


    她暫且忍耐著心中的疑惑,同宋韌一塊兒走進了考研公寓。鄭小梨在宋韌的注視下拐進二區上了二樓,她飛奔進房間透過窗口望向考研公寓的正門,宋韌已經出了門走出了五六米遠。顯然他沒有去送書,否則現在還應該耽擱在公寓裏。


    鄭小梨看著他的時候,他也忽然站定身體,轉身朝鄭小梨所在的房間窗口望過來,嚇得鄭小梨一閃身躲在了窗簾後麵。按說宋韌這個人看起來沒什麽威脅,人也不強壯,還為了鍛煉身體特意報班跟一群女孩子一起學搏擊操,可他身上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瘮人感,剛剛跟他走在一起的時候,鄭小梨覺得自己汗毛都是立正狀態。


    *


    “古人言也不總是正確,螳螂捕蟬,黃雀在前!”倪獲朝身旁的萬言勾一勾嘴角,在夜風中掏出一支煙點燃,這十字路口是個風眼,他吐出的一縷煙盡數被吹到了萬言的臉上。


    萬言嫌棄地轉了個方向,“吸煙有害健康,搜個煙肺送你做手機屏保。”他百忙之中抽了時間過來接鄭小梨下課送她迴家,卻沒想到在健身房門口遇到了倪獲,更沒想到還有另外一個不速之客捷足先登地陪著鄭小梨從健身房裏走出來,並且一路把人送迴了公寓。


    “讓我選的話,還不如你來送她,這個人……我第一次看他就不順眼!”這兩位高顏值的難兄難弟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尾隨著那兩個人一路從健身房走到公寓旁邊的十字路口,喝著涼風,堵著閑氣,同仇敵愾。


    “什麽意思?這不是你的第一次?”萬言側頭戲謔地問,“好像你第一次看我也很不順眼。”


    “就是那天,我和小梨吵架的那天見過這個人一次,他當時沒戴眼鏡,正在約鄭小梨跟他一塊兒吃飯,被我趕走了——”倪獲轉身朝迴走,他倆的車還都停在健身房附近,“你怎麽辦事效率這麽低下,她還住在這裏,什麽時候搬走?”


    “嫌我慢你自己來!”


    “她肯聽我的我會找你去說服她?”倪獲長長地唿出一口煙霧夾雜的氣息,“說真心話,如果我不能在她身邊保護她,那個人是你也不錯。”


    萬言嗤笑,“這種台詞好像應該是我說的吧,你要不要這麽搶戲?”


    “我沒開玩笑,我們之間可能真的,完了……”倪獲微微地點了點頭,像是在說服自己接受現實,神色無比落寞。


    “理由呢?事在人為,有誰和誰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羅密歐和朱麗葉?”


    倆人一起忍不住笑了出來,帶著傷感和無奈。


    *


    簡單明了的案情,苦於少得可憐的證據和線索,直到進入了第三天仍舊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附近的工地上倒是有一個工人恰好在案發當天不辭而別跑路了,不過最可能的原因是他欠了賭債,即便希望渺茫,小江還是拚命三娘一樣帶著倆位兄弟千裏迢迢追到人家老家去找人,她這麽玩命,就像非要證明什麽似的,固執到自虐。


    眼看七十二小時的大限將至,大學城扼喉案尚無實質性突破,撒出去的四處調查走訪有如無頭蒼蠅,蹲在家裏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困獸在籠。萬言一遍又一遍地翻閱案卷的資料和自己的筆記本,這種簡潔的犯罪案件甚至比高智商兇手留下一堆火星符號密碼還難偵破,想發力都找不到著力點。


    對於這種情況,最大的可能就是兇手往往是一個大家都忽略了的人。


    一陣電話鈴聲將萬言從沉思中拉了迴來,鄭小梨打來的,他清了清疲憊的嗓音接聽。


    “警官,好市民鄭小梨跟你報告,本人已經租到了房子,今天晚上搬家,這個速度你還滿意嗎?”


    “好啊,晚上我去接你下課,然後幫你搬家,我盡量爭取過去。”


    “關於案子,我想跟你聊聊,有空嗎?我們在現場那條路見麵怎麽樣?”


    *


    “我想問你,除了兇手和警察,還有什麽人是能夠準確指出案發地點的?”鄭小梨靠在路邊的圍牆上左右打量這條最近被周圍學生唯恐避之不及的奪命小路。


    “最初發現屍體的晨跑者,屍體運走清理之前圍觀的人,還有聽他們準確描述現場的旁聽者,不過這部分人應該極少,因為獵奇心理也僅限於被害人的遇害細節及個人背景,精確的案發地點應該不在旁人打探的細節之內,知道發生在哪條路段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詳細了。”


    鄭小梨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因為倪獲磕傷的地點恰好就在命案現場旁邊,我也不會知道具體的位置,而且這條街兩旁的街景單一,統統都是圍牆、行道樹、步行路……就算把倪獲找迴來他都未必記得自己受傷的精確位置。”


    “所以,你想說什麽?”


    “我在健身房的搏擊操課程,有一個學員是蓽市理工大學的年輕男老師,他這個人怎麽說呢……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熱情、溫和,但有時候的表情和眼神給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昨晚他送我會公寓的時候,在談及那樁案子時,我留意到他很準確地朝案發地點看了一眼。之後我假裝不經意地問過他是否圍觀過案發現場,他否認了。”


    “我見過這個人。”萬言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記事本,“他的姓名、院係、聯係方式……所有你知道的信息都說給我聽。”


    “他叫宋韌,是蓽市理工大學機械工程學院的一個輔導員,剛留校工作不到一年時間,我沒有他的電話,他在搏擊操課程的微信群裏,就是這個。”鄭小梨打開手機找到宋韌的微信,“他通常每周來上兩到三次課,是健身房的會員,我們那裏上課需要提前在app上預約,是為了保證避免同一節課人數過多影響效果。但隻要提前約課並不難約到,我的課程可能稍微難一點。最近宋韌約課倒是比之前頻繁了很多,我記得他剛剛用完了課時又續了新的課程。”


    鄭小梨頓了頓繼續說,“他給我的感覺似乎不很自信,我猜他是對自己的身高不夠滿意,因為有幾次我注意到他在上課的時候故意避開個子高的女孩子站到角落裏。還有……”


    “他在追求你。”萬言幫她把話接上去。


    “你怎麽知道?”


    “昨晚送你迴公寓的不止有他一個人。”萬言嘴角上挑,“而是三個。”


    “三個?!”鄭小梨有些吃驚,“你是說,昨晚倪獲也來了?”


    萬言抬手將額前的頭發朝後一攏,無奈地笑了笑,“鄭小梨,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提問方式很傷人的?”


    ***


    萬警官:你心裏就隻有倪獲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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