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梨再次見到萬言的時候已經是七月酷暑，整個蓽市熱得仿佛要燃燒起來。
她借著路邊便利店的霓虹招牌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隨即臉上綻放了一個大大的釋懷的微笑，“你真的還和從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萬言端莊的麵孔上也掛著久別重逢的喜悅，隻不過比鄭小梨沉斂的許多，“那你變了嗎？”
鄭小梨的心思一沉，她明白萬言話裏的意思，“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
萬言嘴角動了動，眸子裏騰起一陣霧氣。
“你說想吃番茄小火鍋的對嗎？我住院的時候你說過。”萬言指了指自己的腦殼，“這裏大修過，不知道程序有沒有出錯。”
“精準得很！”她轉身率先走進火鍋店，抬手不經意地抹了抹眼角。
滾沸的火鍋在兩人之間製造了一層氤氳的霧氣，鄭小梨一點也不肯放過自己的嘴巴，不是在吃東西就是在說話，有時還兩項同時進行。
她給萬言講徐隊破獲之前那幾樁案件的事情，又談及自己經營的網店，“你知道嗎？我之前一直賣的都是狗狗服飾，結果有天有位媽媽居然以為我做的一件狗狗連衣裙是童裝，差一點買來給她女兒穿。”
鄭小梨哈哈大笑，“後來我索性也做童裝，沒想到生意還不錯，還有顧客給自己家孩子和狗狗定製了同款……”
萬言隔著水霧看著她，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要說這些手工活兒，我還得感謝萬奶奶，她老人家手藝可比我好太多了……”
鄭小梨說了很多很多，萬言大多都沒有聽進去，隻微笑著看著麵前那張活潑得有些誇張的麵孔偷偷發呆。
自己有不甘心嗎？他自問從小到大隻要是想得到的東西就會全心全意地努力爭取，偏偏感情這種事兒不吃這套。
周遭突然安靜下來，仿佛鄭小梨一閉嘴，別的食客也跟著噤聲了似的，沉默到有些尷尬。
“你……”鄭小梨攪著麵前的調料碗，裏麵綠白紅褐混沌一片，“還會繼續做刑警嗎？”
“當然！”萬言迴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笑，“說過有機會找你切磋的事兒，我還沒忘記呢。”
鄭小梨一連串細碎的點頭，濕粘哽在喉裏，她的心總算可以完全放下了。
“以後打算一直經營網店嗎？”萬言打算換一個輕鬆些的話題。
“對，雖然收入不算高，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能讓我很放鬆很平靜。”
“有沒有找個合夥人的打算？”
“合夥人？”鄭小梨有些吃驚，該不是萬言也會女紅吧？不像啊，仙鶴神針？東方不敗？
“你別這麽看著我，我可當不了你的合夥人。”萬言笑笑，“我是說我媽和我姥姥，一大一小倆老太太在家閑著沒事兒幹，也喜歡鼓搗一些針線活兒，親戚鄰裏都被送遍了，要是你店裏能代售的話——”
“當然能！我一個人做的東西畢竟太少了，聚不起人氣來，要是萬姨和萬奶奶加盟，那再好不過了！”一拍即合的感覺，“我記得萬奶奶做的手工拖鞋又好看又舒服還特別耐穿，還有萬姨編織的那些帽子手套比市麵上的不知好看多少倍……”
鄭小梨一副女企業家發現大商機的眉飛色舞，“她們有好東西盡管帶過來寄售好了！”
一個突發奇想的提議沒想到讓鄭小梨這麽上心，“嗬嗬，那我先代她倆謝謝你咯。關於經營和定價什麽的都由你說了算。”
萬言說著倒是想起什麽來，轉身將一隻鼓囊囊的無紡布環保袋遞給鄭小梨。
“這是我媽和姥姥讓我帶給你和筱蘋的，都是閑來無事鼓搗出來的東西，七月天，連毛線帽子都給你倆一人織了一頂，還出口到蓽市，你看這是究竟有多閑。”萬言寵溺地埋怨。
鄭小梨撿出一頂麻花針的護耳帽戴上，俏皮地朝萬言晃了晃腦袋，引來四周一圈發現神經病的關愛眼神。
仿佛一切都又迴到美好的最初，隻有披荊斬棘經曆了千山萬水的人，才知道身後的懸崖和峭壁已經漸漸遠去，而前方可能有更高更險的山坡大河等待他們一一跨越。
*
兩個人酒足飯飽沿著步行道朝鄭小梨的住處溜達，離開了喧囂的背景音，似乎一時間彼此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關於曹計元的案子，你應該知道一些的吧。”萬言盯著地上那個嬌小纖細的身影，“你通知徐隊的那個電話，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鄭小梨唏噓，萬言真是天生吃這口飯的人，對疑點的嗅覺敏銳而精準。她調整了唿吸，側頭給他一個笑臉，“你懷疑我？”這個搪塞不高明，很多嫌疑人都用過的。
“我擔心你。”萬言略抬了視線故意不看她，“對方是什麽人有什麽手段你我都見識過的，萬一……”
話到一半，視線被前方路旁停靠的一輛車子用遠光燈連晃了三下，倪獲邁著大長腿從車裏下來，一手撐在洞開的車窗上，另一手朝倆人用力擺了擺。
“都已經過去了。”鄭小梨輕輕地說。萬言一怔，有那麽幾秒鍾分不清這是在說那幾樁擾人的案子，還是在說他們之間的某種情感。
“讓你破費了啊，她挺能吃的。”倪獲寵溺地看著鄭小梨，轉而對著萬言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時間還早，上去坐坐？”男主人的姿態。
萬言心裏一涼，臉上倒是維持著笑意，“不了，改天你不忙我們一起再聚。”
*
“你姐，最近挺好的吧？”倪獲跨著馬步坐在凳子上，“尤特兒出來了，讓你姐能躲著就躲著點兒，那家夥變態的。”
鄭小梨正從冰箱裏取出半隻哈密瓜打算投喂辛勤工作的倪總，突然手上一滯，“組織他人吸du，沒這麽輕鬆的吧？”
“那得看是誰，他爸是政法委書記，找個金牌辯護律師跟去自家菜地拔根兒蘿卜一樣簡單，多少大牛恨不得倒貼錢去幫忙辯護呢。不過我聽說他玩起來挺瘋的，不少女孩原來不碰那東西都是被他半勸半強地沾上了，前兩年還玩死了一個，後來找人頂了包，這孫子還趁機去惠靈頓一個什麽學校蹲了一年禁閉。”
倪獲冷哼一聲，“多特麽牛逼，關小黑屋都在風景優美的海港城市。”大概是發現了鄭小梨的異樣，倪獲轉身站起來輕輕攬了下她的腰，“怎麽了？”
“我姐，現在還住在那個人給她租的房子裏——”鄭小梨手忙腳亂地倒出背包裏的東西翻手機，一通找之後才發現手機揣在自己的口袋裏。
幾個無人接聽的提示之後，鄭小梨徹底慌了，“倪獲，有沒有辦法找到尤特兒？我有不好的預感——”
“有你姐租房的地址嗎？我們先去那兒看看。”
“隻知道是哪個小區，那裏少說也有幾千戶，總不能一家家去問。”鄭小梨右手用力抓住自己的左胳膊，“都怪我太放任她了，應該讓她立即搬出來才是！”
她希望鄭筱蘋是個認知正常的成年人，不想像她媽似的處處對她幹涉管教，卻不曾想稍一鬆懈對方就能迴饋她一個驚嚇est大禮包。鄭小梨咬著嘴唇看倪獲一通通地打電話，心裏配合著緊鑼密鼓的節奏，就等著一有消息能夠馬上衝出門去找人。
倪獲結束一通電話，神情有些凝重，轉身對鄭小梨說，“你在家等消息，我出去看下，消息也不一定準，如果碰巧遇到了，我一定把人給你帶迴來。”
“一起去，沒商量！”鄭小梨主動將手塞進倪獲的掌心，對方歎了口氣之後緊緊握住。
找了幾處，終於在一處豪華包房見到那個斯文敗類，裏麵有熟悉的腐糜氣息，燈光昏暗，魅影曈曈，一時間看不清每個人的臉。
“倪公子——”坐在正首的尤特燃著一支煙，神色迷蒙懶散，“來送海鮮外賣的？”
滿堂哄笑，魑魅淫邪的嘻嘻哈哈讓鄭小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正努力在一堆蜂腰長腿裏搜索鄭筱蘋的身影，每一個都不是。
角落裏，皮質沙發後頭隱約露出一縷長發，鄭小梨三兩步衝過去將沙發後頭的女孩拖起來，“姐，姐——醒醒，你怎麽了？”
鄭筱蘋臉上糊了妝，看到妹妹抱著自己先是嗤嗤傻笑了幾聲，隨即伏在小梨身上嗚嚶嚶哭起來。她像是喝了很多酒，長發淩亂地蓋著半張臉，昏暗中辨不出哪裏受了傷。
“讓她倆現在離開，條件你來定。”倪獲直視尤特，目光裏看不出任何波瀾。
尤特饒有興致地起身，繞過玻璃方幾，站到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倪獲麵前，“爽快！她沒什麽好玩的了，你換她，我覺得不虧。”
“帶她走！”倪獲聲音不高，卻透著不容商量的氣勢。
鄭小梨扶起搖搖欲墜的鄭筱蘋，左右權衡並沒有更妥當的辦法，隻得先將姐姐弄出去。她一手摟著鄭筱蘋的腰，一手掏出手機給王大木打電話，“來碧水寒天接個人，要快！”
等人的工夫，她給鄭筱蘋喝了一些空間裏的水，對方好歹意識清醒了些，一個勁兒地抱著她哭，劫後餘生似的。斷斷續續地問了半天，鄭筱蘋說自己沒碰那東西，她略略放了點心，可看她姐這副委屈的模樣，就知道裏頭那幾個畜生剛剛沒少折磨她，她的心又抽抽地疼起來。
“送她去醫院。”鄭小梨將鄭筱蘋交給王大木，也不顧對方的茫然疑惑，轉身迴去了碧水寒天。
她借著路邊便利店的霓虹招牌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隨即臉上綻放了一個大大的釋懷的微笑，“你真的還和從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萬言端莊的麵孔上也掛著久別重逢的喜悅，隻不過比鄭小梨沉斂的許多，“那你變了嗎？”
鄭小梨的心思一沉，她明白萬言話裏的意思，“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
萬言嘴角動了動，眸子裏騰起一陣霧氣。
“你說想吃番茄小火鍋的對嗎？我住院的時候你說過。”萬言指了指自己的腦殼，“這裏大修過，不知道程序有沒有出錯。”
“精準得很！”她轉身率先走進火鍋店，抬手不經意地抹了抹眼角。
滾沸的火鍋在兩人之間製造了一層氤氳的霧氣，鄭小梨一點也不肯放過自己的嘴巴，不是在吃東西就是在說話，有時還兩項同時進行。
她給萬言講徐隊破獲之前那幾樁案件的事情，又談及自己經營的網店，“你知道嗎？我之前一直賣的都是狗狗服飾，結果有天有位媽媽居然以為我做的一件狗狗連衣裙是童裝，差一點買來給她女兒穿。”
鄭小梨哈哈大笑，“後來我索性也做童裝，沒想到生意還不錯，還有顧客給自己家孩子和狗狗定製了同款……”
萬言隔著水霧看著她，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要說這些手工活兒，我還得感謝萬奶奶，她老人家手藝可比我好太多了……”
鄭小梨說了很多很多，萬言大多都沒有聽進去，隻微笑著看著麵前那張活潑得有些誇張的麵孔偷偷發呆。
自己有不甘心嗎？他自問從小到大隻要是想得到的東西就會全心全意地努力爭取，偏偏感情這種事兒不吃這套。
周遭突然安靜下來，仿佛鄭小梨一閉嘴，別的食客也跟著噤聲了似的，沉默到有些尷尬。
“你……”鄭小梨攪著麵前的調料碗，裏麵綠白紅褐混沌一片，“還會繼續做刑警嗎？”
“當然！”萬言迴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笑，“說過有機會找你切磋的事兒，我還沒忘記呢。”
鄭小梨一連串細碎的點頭，濕粘哽在喉裏，她的心總算可以完全放下了。
“以後打算一直經營網店嗎？”萬言打算換一個輕鬆些的話題。
“對，雖然收入不算高，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能讓我很放鬆很平靜。”
“有沒有找個合夥人的打算？”
“合夥人？”鄭小梨有些吃驚，該不是萬言也會女紅吧？不像啊，仙鶴神針？東方不敗？
“你別這麽看著我，我可當不了你的合夥人。”萬言笑笑，“我是說我媽和我姥姥，一大一小倆老太太在家閑著沒事兒幹，也喜歡鼓搗一些針線活兒，親戚鄰裏都被送遍了，要是你店裏能代售的話——”
“當然能！我一個人做的東西畢竟太少了，聚不起人氣來，要是萬姨和萬奶奶加盟，那再好不過了！”一拍即合的感覺，“我記得萬奶奶做的手工拖鞋又好看又舒服還特別耐穿，還有萬姨編織的那些帽子手套比市麵上的不知好看多少倍……”
鄭小梨一副女企業家發現大商機的眉飛色舞，“她們有好東西盡管帶過來寄售好了！”
一個突發奇想的提議沒想到讓鄭小梨這麽上心，“嗬嗬，那我先代她倆謝謝你咯。關於經營和定價什麽的都由你說了算。”
萬言說著倒是想起什麽來，轉身將一隻鼓囊囊的無紡布環保袋遞給鄭小梨。
“這是我媽和姥姥讓我帶給你和筱蘋的，都是閑來無事鼓搗出來的東西，七月天，連毛線帽子都給你倆一人織了一頂，還出口到蓽市，你看這是究竟有多閑。”萬言寵溺地埋怨。
鄭小梨撿出一頂麻花針的護耳帽戴上，俏皮地朝萬言晃了晃腦袋，引來四周一圈發現神經病的關愛眼神。
仿佛一切都又迴到美好的最初，隻有披荊斬棘經曆了千山萬水的人，才知道身後的懸崖和峭壁已經漸漸遠去，而前方可能有更高更險的山坡大河等待他們一一跨越。
*
兩個人酒足飯飽沿著步行道朝鄭小梨的住處溜達，離開了喧囂的背景音，似乎一時間彼此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關於曹計元的案子，你應該知道一些的吧。”萬言盯著地上那個嬌小纖細的身影，“你通知徐隊的那個電話，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鄭小梨唏噓，萬言真是天生吃這口飯的人，對疑點的嗅覺敏銳而精準。她調整了唿吸，側頭給他一個笑臉，“你懷疑我？”這個搪塞不高明，很多嫌疑人都用過的。
“我擔心你。”萬言略抬了視線故意不看她，“對方是什麽人有什麽手段你我都見識過的，萬一……”
話到一半，視線被前方路旁停靠的一輛車子用遠光燈連晃了三下，倪獲邁著大長腿從車裏下來，一手撐在洞開的車窗上，另一手朝倆人用力擺了擺。
“都已經過去了。”鄭小梨輕輕地說。萬言一怔，有那麽幾秒鍾分不清這是在說那幾樁擾人的案子，還是在說他們之間的某種情感。
“讓你破費了啊，她挺能吃的。”倪獲寵溺地看著鄭小梨，轉而對著萬言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時間還早，上去坐坐？”男主人的姿態。
萬言心裏一涼，臉上倒是維持著笑意，“不了，改天你不忙我們一起再聚。”
*
“你姐，最近挺好的吧？”倪獲跨著馬步坐在凳子上，“尤特兒出來了，讓你姐能躲著就躲著點兒，那家夥變態的。”
鄭小梨正從冰箱裏取出半隻哈密瓜打算投喂辛勤工作的倪總，突然手上一滯，“組織他人吸du，沒這麽輕鬆的吧？”
“那得看是誰，他爸是政法委書記，找個金牌辯護律師跟去自家菜地拔根兒蘿卜一樣簡單，多少大牛恨不得倒貼錢去幫忙辯護呢。不過我聽說他玩起來挺瘋的，不少女孩原來不碰那東西都是被他半勸半強地沾上了，前兩年還玩死了一個，後來找人頂了包，這孫子還趁機去惠靈頓一個什麽學校蹲了一年禁閉。”
倪獲冷哼一聲，“多特麽牛逼，關小黑屋都在風景優美的海港城市。”大概是發現了鄭小梨的異樣，倪獲轉身站起來輕輕攬了下她的腰，“怎麽了？”
“我姐，現在還住在那個人給她租的房子裏——”鄭小梨手忙腳亂地倒出背包裏的東西翻手機，一通找之後才發現手機揣在自己的口袋裏。
幾個無人接聽的提示之後，鄭小梨徹底慌了，“倪獲，有沒有辦法找到尤特兒？我有不好的預感——”
“有你姐租房的地址嗎？我們先去那兒看看。”
“隻知道是哪個小區，那裏少說也有幾千戶，總不能一家家去問。”鄭小梨右手用力抓住自己的左胳膊，“都怪我太放任她了，應該讓她立即搬出來才是！”
她希望鄭筱蘋是個認知正常的成年人，不想像她媽似的處處對她幹涉管教，卻不曾想稍一鬆懈對方就能迴饋她一個驚嚇est大禮包。鄭小梨咬著嘴唇看倪獲一通通地打電話，心裏配合著緊鑼密鼓的節奏，就等著一有消息能夠馬上衝出門去找人。
倪獲結束一通電話，神情有些凝重，轉身對鄭小梨說，“你在家等消息，我出去看下，消息也不一定準，如果碰巧遇到了，我一定把人給你帶迴來。”
“一起去，沒商量！”鄭小梨主動將手塞進倪獲的掌心，對方歎了口氣之後緊緊握住。
找了幾處，終於在一處豪華包房見到那個斯文敗類，裏麵有熟悉的腐糜氣息，燈光昏暗，魅影曈曈，一時間看不清每個人的臉。
“倪公子——”坐在正首的尤特燃著一支煙，神色迷蒙懶散，“來送海鮮外賣的？”
滿堂哄笑，魑魅淫邪的嘻嘻哈哈讓鄭小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正努力在一堆蜂腰長腿裏搜索鄭筱蘋的身影，每一個都不是。
角落裏，皮質沙發後頭隱約露出一縷長發，鄭小梨三兩步衝過去將沙發後頭的女孩拖起來，“姐，姐——醒醒，你怎麽了？”
鄭筱蘋臉上糊了妝，看到妹妹抱著自己先是嗤嗤傻笑了幾聲，隨即伏在小梨身上嗚嚶嚶哭起來。她像是喝了很多酒，長發淩亂地蓋著半張臉，昏暗中辨不出哪裏受了傷。
“讓她倆現在離開，條件你來定。”倪獲直視尤特，目光裏看不出任何波瀾。
尤特饒有興致地起身，繞過玻璃方幾，站到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倪獲麵前，“爽快！她沒什麽好玩的了，你換她，我覺得不虧。”
“帶她走！”倪獲聲音不高，卻透著不容商量的氣勢。
鄭小梨扶起搖搖欲墜的鄭筱蘋，左右權衡並沒有更妥當的辦法，隻得先將姐姐弄出去。她一手摟著鄭筱蘋的腰，一手掏出手機給王大木打電話，“來碧水寒天接個人，要快！”
等人的工夫，她給鄭筱蘋喝了一些空間裏的水，對方好歹意識清醒了些，一個勁兒地抱著她哭，劫後餘生似的。斷斷續續地問了半天，鄭筱蘋說自己沒碰那東西，她略略放了點心，可看她姐這副委屈的模樣，就知道裏頭那幾個畜生剛剛沒少折磨她，她的心又抽抽地疼起來。
“送她去醫院。”鄭小梨將鄭筱蘋交給王大木，也不顧對方的茫然疑惑，轉身迴去了碧水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