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特兒!”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兒化音的熟悉名字,鄭小梨一驚,嗬,驀然迴首得來全不費工夫,該就是倪獲提到的那個官二代了吧,這種名字想重也不太容易。


    她稍一迴身就瞥見一個鉚釘背心殺馬特造型的年輕男子頂著一雙碩大的黑眼圈兒朝靠近舞台的一張台子揮手,隨即邁著公鴨一樣的腳步piapia地晃蕩過去,雞冠頭隨著腳步一點一點,酷似鳥類。


    台子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看外表相當普通,和保險公司職員甲或者房屋中介乙區別不大,從發型到衣著都十分中規中矩,身形略縮水的小白臉,如果不是倪獲早已貼了標簽,這副長相看起來相當無害。


    他一個人,左右都不見鄭筱蘋,鄭小梨有些小失望。


    鉚釘男一屁股坐在尤特身邊,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地方都找好了,老柯約的局,絕壁好貨,走吧——”


    尤特笑得有些勉為其難,“窩兒安全嗎?”


    “老柯他家,不擔心了吧?”說罷,鉚釘男率先起身,“車裏等你。”


    他剛走,尤特也站起身,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襯衫,踱著休閑的小浪步兒也跟著朝門外走去。


    聽這意思是要作案呢,鄭小梨腦袋裏決議還沒形成,腳下已經先斬後奏地跟了上去,可能鄭筱蘋今晚真的沒來,否則他倆不該連個麵兒都沒照這位就走了,難道真是換衣服的速度?


    沒找到她姐多少有些遺憾,現在還得被牽著鼻子轉移陣地,行嘞,要是能薅出尤特這根大羊毛來也算沒白忙,也算預防她姐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先把她的路拆了再說。


    鄭小梨沒開車,隻能勉為其難地鬼一樣跟兩個陌生人同乘。


    三人一塊兒來到興北區一處聯排別墅小區,這小區在蓽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然掛著別墅的名號,但地理位置不算太好,因此貴不到讓人看房後想屎的地步。


    屋子裏已經候著一男三女,女孩穿得都很省衣料,正趴趴跪跪地圍著一張玻璃方幾在跟那個光著臂膊露出凹凸腹肌的男子擲骰子喝啤酒。


    “這麽慢?!”腹肌男抱怨,他一起身,鄭小梨瞬間覺得有點兒眼熟,這不是那個新晉小生柯維洺嗎?陽光暖男的人設,女一虐他千百遍,他待女一如初戀。


    幾個人一碰頭,就迫不及待地拉嚴窗簾檢查門窗,隨後一個女孩子取來一隻茶葉盒,從裏麵嫻熟地倒出一些綠黃色的煙葉狀物質,另外兩個女孩就用裁好的紙片小心翼翼地卷起煙來。


    這三男三女裏麵,有兩個女孩兒是不‘吸煙’的,隻是掛著曖昧的笑候在一旁,帶著一臉期待和好奇的表情仔細地盯著另外四個吸煙的看。


    鉚釘男很大度地從口袋裏掏出兩粒橙色藥丸丟給她倆,“幹看著多沒意思,吃個糖甜甜嘴,等會兒好跟哥哥們多說點兒好聽話兒。”


    幾人的眼神漸漸泛出癡傻癲狂的光芒,人性褪去,獸性大發地糾纏在一起,場麵十分限製級。


    鄭小梨自然也沒閑著,舉起手機就哢哢拍了幾張照片。


    隨即她穿過落地窗走出十幾米撥了兩通電話,第一通是一一零,舉報有人聚眾吸毒,第二通是呂鵬程,後者十分痛快地以老價錢買下獨家猛料。


    鄭小梨報了警也談好生意,剛好趕上警察就上門緝毒了,她不失時機地補了幾張犯罪分子束手就擒的狼狽模樣,認真遴選後最終發了四張看得出尤特和柯維洺麵容且具有故事性的終稿給呂鵬程。這種賒賬的無本生意呂鵬程也是越做越順手了。


    搞完這些鋪墊工作,鄭小梨仍舊輕鬆不起來,她還要去給姐姐做思想工作,這種難度簡直不亞於策反地下黨。


    首先,一個現實的問題難倒了她,鄭筱蘋現在住在哪兒,她還不知道。


    *


    什麽是新聞,一個字‘快’,鄭小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柯維洺吸毒被抓的新聞已經鋪天蓋地。


    烏鴉論壇的娛樂版因為這個大頭條人氣飆高好幾番,柯維洺簡直火得發黑,粉絲們一路哀嚎著倒戈。居然沒有人注意到重量級男配尤特,鄭小梨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引導一下輿論給予這個低調的官二代增加適當的關注度。


    她給鄭筱蘋打電話,對方帶著困意沒好氣兒地報了一個地址,“到了給我電話,跟人合租的不方便,樓下嘉記快餐見麵。”


    樓下就樓下,鄭小梨覺得出師不利,連個屋門都進不去。


    “我也不會拐彎子,就有話直說了。”鄭小梨想了大半個晚上的談話攻略,最終還是覺得上自己最擅長的那種話術,開門見山!這個不需要太多技術含量。


    鄭筱蘋咬著油條不屑地一咧嘴,“什麽事?有話直說!該不是又被雇主給辭退了?要是借錢的話我這裏千八百還是有的。”


    看她這沒心肺的模樣鄭小梨就胃疼,一碗薄粥也難以下咽,“我知道你最近在大魚宮活動,還交了個叫尤特的朋友。那個人吸毒被抓了你知道嗎?”


    鄭小梨一股腦把知道的幹貨都砸出來,鄭筱蘋的確大吃一驚,“被抓?什麽時候的事兒?”


    “那就是你承認了唄?”鄭小梨籲了一口氣,省下大筆和對方確認事實的垃圾時間,“昨天夜裏吧,網上新聞鋪天蓋地,你吃飽自己看。”


    鄭筱蘋連忙翻看手機,早飯也顧不得吃了,一臉的瑟縮心虛,讓人看了又氣又無奈。


    “他們這些人不是我們這種普通女孩招惹得起的,姐,你想考研我支持你,剩下大半年我包吃包住,你跟我一起吧,床我都買好了。”一枝溫情的橄欖枝顫巍巍地伸過去,還得同時晃晃大棒,“要是你執迷不悟地走那條路,我是沒什麽好辦法,隻能跟咱媽實話實說——”


    後麵的自己想象吧,一哭二鬧三上吊,王滿華本色出演一個全套就夠她撓掉頭皮的了。


    鄭筱蘋果然臉色一暗,繼而又絕地反擊,“那你不是一樣還招惹倪獲那個富二代?!幹嘛偏偏對我就雙重標準?”嗬,她的機智全都用在刻薄家人上。


    “我和他隻是朋友,”鄭小梨噓著氣說,隨即又挺了挺腰背,“再說,就算將來我和他有點什麽,也是因為彼此有感情,也是因為他是個正直的人並且真正在乎我,絕不是因為他有錢可謀有利可圖!”


    “就你高尚。”鄭筱蘋擱下手機也沒多難過,隻是有點兒遺憾,她是想攀著尤特這棵大樹風光一下然後在家裏一雪前恥的,沒想到一陣大風樹就倒了,原來是個被蟲蛀了的空心樹!


    “這裏的房子你住不下去了吧?”鄭小梨乘勝追擊。


    “他租了半年呢,等到期了我再搬,錢都交了,不住白不住。”鄭筱蘋忽然一口豆漿沒咽順溜,堪堪在嗓子眼兒嘔了一下,趕忙以手掩口。


    這一幕驚了鄭小梨一身白毛汗,“你怎麽了?該不會是已經——”


    “瞎說什麽呢?!”鄭筱蘋白了妹妹一眼,“正來著大姨媽呢,什麽都敢往上想!”


    怪我嗎?你連癮君子都敢勾搭上同居,懷疑你懷孕也不是太過分吧。


    “萬言以後還當警察嗎?”鄭筱蘋這心大得已經完全對尤特那檔子事兒釋懷了。


    “養好身體還會迴來的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轉文職。”鄭小梨被戳了痛處,萬言是喜歡做刑警的,如果讓他天天趴在辦公桌前整理資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雖說是有人設局陷害他們,萬言畢竟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這個坎兒任憑她寬慰自己多少次也很難輕巧邁過去。


    “他喜歡你的,你不是不知道吧?”鄭筱蘋賽爽直似的戳破窗戶紙,“就是不知道腦袋受了傷會不會有後遺症什麽的。”


    “別扯遠了,我還是想你早點搬出來,和那些人離得越遠越好。”


    *


    也不知是哪個手眼通天的好事者將蓽市二分局曹計元副局長慘死家中的細節爆了出來,相關的描述既有‘兇器是一件十字架擺件’、‘行兇者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和dna痕跡’、‘曹計元生前涉嫌職務犯罪’等事實,也有一些捕風捉影的自由發揮,甚至暗示出一些怪力亂神的詭異味道。


    這種傳聞非常迎合當代人匱乏的精神世界和獵奇心理,因此百十傳千萬,沒兩天就演繹成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熱議話題。連三歲小孩都受到了影響,誰家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就有家長嚇唬他說那個力大無窮的黑妖怪會把做壞事不乖的家夥都抓走吃掉!


    案件細節的無端走漏讓徐開也頗為頭疼,好容易在曹計元這個案子裏摸到了之前幾個死案的線索,卻不曾想還要以此案更徹底的線索全無為代價。


    這不科學!


    徐開對著那件法醫同事費了不少力氣從死者傷口裏挖出來的十字架擺件照片沉思,這玩意被直接摜進了曹計元的胸腔,從兩條肋骨之間插入,刺破了心髒的主動脈和肺動脈導致大出血和心髒驟停,這種死因相當兇殘,一擊斃命。


    而且傷口邊緣較為整齊,可以判斷是兇手使用了相當大的力氣才能做到這點,且不說什麽人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單單找出能徒手製造出這種傷口的人估計全蓽市也沒多少個。兇器的底端也沒有鑿砸的痕跡,可以排除借用其他工具行兇的可能性,難道是墊了毛巾等軟物之後鑿砸進去的?


    徐開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誰會如此費勁地去搞出一個花式殺人方法,夠準備這些的時間曹計元早就反抗了,但現場全無任何掙紮打鬥的痕跡。


    究竟什麽人會有如此神力,而且不僅四肢發達還頭腦複雜,半點線索也沒留下。


    一陣電話鈴音將沉思的徐隊拉迴現實,他掐熄煙頭抓起來接聽。


    “徐隊,好消息,視頻裏那幢別墅被我們找到了!”周喆語氣興奮異常,“還有贈品,你猜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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