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時間結束，倪獲準時地出現在腦外科病房的走廊裏。
門一開，他幾大步邁過來緊緊牽住鄭小梨的手，“今天我生日，現在提醒你總不至於早到讓你忘記的地步了吧。”
“怎麽現在才說，我都沒準備禮物。”鄭小梨攏了攏額際的碎發，貝齒輕輕咬住下唇，“對不起啊，最近發生太多事兒了，我真的忘記了。”
“那你隨便送一樣吧，比如——”他亮晶晶的眸子照著鄭小梨微微仰起的嬌小麵孔，“承認你是我女朋友。”
“默認也行。”見鄭小梨沒出聲，倪獲也並不介懷，“那陪我吃頓飯慶祝一下吧，女朋友！”
病房內，步履維艱移到門口打算和走廊裏這兩位好友打個招唿的萬言，一隻手扶著門框，一隻手覆在門把手上，本來按下去的門鎖又輕輕地無聲地滑迴鎖槽裏。
“你的生日不用跟家人一起過嗎？”鄭小梨坐進車裏好奇地看向倪獲。
“嗯？沒有這個規矩——”他帥帥地將車子倒出停車位，連揉方向盤的動作都透著灑脫不羈，“難道你還想見見我的家人？”
“就當我沒問。”想到在倪氏海鮮的那晚偶遇，鄭小梨立刻噤聲。
“要不買點東西去我那裏，我做晚飯給你吃吧，算是生日禮物。”她在心裏盤算半天，完全找不到合適的禮物，下廚給他做頓飯也算是有心意的生日祝福吧。
“你會做飯？”倪獲瞥過來質疑的一眼，“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呢，還是別折騰了。”
“我真的會做飯，從六七歲就開始給我媽打下手了，後來我的廚藝很快就碾壓了她的，其實我爸做飯比我媽好吃，”鄭小梨突然頓住，“我是說我的生父——”高世安是不下廚的。
聽到‘生父’兩個字，倪獲也是一怔，鄭文生，他清楚地記得這個名字。他是一個倪家對之有愧的人，是鄭小梨的親生父親。
“你……很想念你父親吧？”倪獲問得小心翼翼。
“我九歲他就去世了，十多年了，要不是看照片我可能都記不起他的模樣了——”鄭小梨不自然地笑了笑，“真的不敢吃我做的東西嗎？保證不會毒到你。”
*
臘八蒜燒杏鮑菇，澆汁兒鱸魚，西芹腐竹，涼拌海苔，薄荷豆花湯
四菜一湯上齊，倪獲開了兩瓶酸梅湯倒進紅酒杯，顏色還算以假亂真。
“忘記買蛋糕了！”
“不用蛋糕，我對著你許願就可以了。”倪獲端起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鄭小梨麵前的那隻，發出叮地一聲脆響，“小梨，我的心被你填滿了。我希望你能答應讓我永遠保護你，我們算是正式交往了對嗎？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
麵前的倪獲不醉而醺，目光溫暖清澈，如一道虹直通鄭小梨的內心。她此刻滿是沉醉的幸福，就沉溺在對方深不可測的眼波裏長睡不起該有多好——
“等我。”掌心上萬言寫下的封印燙得她忽然警醒。
“快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倪獲放下酒杯緩緩起身，繞過餐桌站到鄭小梨的麵前，拖著她的胳膊將她拉起，“你知道我是沒那麽容易蒙混過關的，也不太懂得察言觀色，你喜歡我嗎？這是一道必答題！”
“若是你吃得完我今晚做的飯菜，我就答應做你女朋友。”
倪獲嘴角一彎，“這是考驗？就算你放了整袋鹽進去我也吃得完。”
“味道還不賴。”他每道菜嚐了一口之後安下心來，“不知是不是上天在幫我，碰巧中午遇到難纏的事情沒吃午飯。”
兩個人麵對分量不大的四菜一湯也並不算太艱難，何況鄭小梨也吃得很賣力，完全沒有故意整他的跡象，甚至讓倪獲覺得她這麽幫忙簡直就是在放水，在暗示他她非常願意正式做他女朋友。
光盤行動結束，鄭小梨轉進廚房端出一海碗麵條，“長壽麵，過生日可以沒有蛋糕，但長壽麵是必不可少的！”
看著麵前小號洗臉盆裏冒尖兒的一碗白麵條，倪獲腦子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對鄭小梨溫良恭順的認識瞬間就灰飛煙滅，“你不耍我日子就過不下去是麽？！”
*
王大木盯著倪獲麵前那小山兒一樣的長壽麵，噗地一聲從腔子裏噴出一股毫無同情心的笑意，“你還打包了，真的要吃完？”
“當然！”倪獲看著脹得白胖欲裂的坨麵條胃裏泛出一絲酸，目光卻是無比英勇，“她耍詐加菜，又沒說要在多長時間裏吃完，我帶迴來慢慢吃怎麽了？！”
“怎麽了？”王大木麵對這個傻缺幾乎已經忍到內傷發作的程度，“今天最高氣溫30度，明天32度，且不說口感的問題，很快這麵就會餿掉懂嗎？食物中毒，跑肚拉稀，這都是輕的！”
王大木夾著煙的手指啪啪啪隔空點著倪獲的鼻尖，“本來基礎就不咋樣，一談戀愛智商直接清零！真沒想到百毒不侵的倪公子竟然栽在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女孩身上，來真的了？她究竟哪裏好？家世，美貌？”
“鄙俗！沒文化！王爾德曾經說過，這世上從來不乏漂亮的麵孔，缺少的是有趣的靈魂！”倪獲將手機往王老板麵前一推，抓起筷子絞起一大縷白麵條，“發什麽呆，快拍啊，省得她又說我作弊！”
王大木叼著煙眯起眼睛，開拍他這輩子最莫名其妙的一部視頻作品。
*
鄭小梨好容易折騰完雙人床換單人床的改造工程，還特意給她姐加了一方溫習功課用的書桌，興衝衝地給鄭筱蘋打電話邀她過來同住，卻意想不到地被對方拒絕了。
“我也剛換了房子，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鄭筱蘋聲音裏透著自豪感，“我找了份兼職，以後不需要你和家裏再給我轉錢了，還有，我和另一個考研的朋友合租了一個小房子，條件好多了……”
鄭筱蘋肯出來工作賺錢，這個情況還是讓鄭小梨很欣喜的，“那很好呀，姐，你也別太辛苦了……”
“倒是你也該過得像個年輕姑娘好伐？”鄭筱蘋用嗲氣的上海普通話打斷了她，“嘮叨起來和咱媽一模一樣！我要看書了，再聊——”
鄭小梨被噎得鼓了鼓嘴，轉身看了看煥然一新的居室，繼而坐到靠近開放式廚房這邊的床上。倪獲說，他的那張床擺在靠窗的地方就可以了……
鄭小梨抓起一直棕熊公仔丟到對麵的床上。
*
夜半，顧局辦公室燈火通明，徐開坐在他對麵撚著一支煙蠢蠢欲動。
“能確定這個視頻裏的死者就是田七嗎？”顧局刀刻斧鑿的麵孔寒若冰霜，“牽涉到蓽市高級官員的惡性案件，犯不得一絲差錯！”
“我什麽時候跟你匯報過沒影兒的情況，技偵的同事已經反複研究很多次了，各種體貌特征都吻合，左撇子，像素多倍放大後可見右側鬢角裏的褐色胎記，雙胞胎都不會相似到如此地步。”
顧局仿佛給自己打氣一般用力地點點頭，“視頻來源如何解釋？你應該清楚，非法取得的錄音視頻資料不能作為證據，除了查清事實，我們的偵查程序也要合法合規，免得給人留話柄。”
“真的是有人匿名發給我的，而且是個隱蔽高手，技偵的同事無法確定對方的來源。”徐開不打算多糾纏這一點，“我覺得這不是大問題，重點是這段視頻經仔細分析是真實的，絕不是後期加工出來的。你想，舉報的是咱蓽市主管城市規劃和基建的副市長，舉報的內容又這麽殘酷血腥，要是有人實名舉報那無異於自殺咯——”
“所以，”顧局負手而立，緩緩地踱步到窗邊，“這件事情可能不是我們一個小小的二分局管得了的，準備下，移交市委市政府處理。”
“管不了？！”徐開火燒屁股地從椅子上蹦起來，“田七可是我們拚死累活想挖出來的重要嫌疑人，現在有人把他滅口了，難道咱們不應該死要見屍嗎？”徐開壓著嗓子跟老領導據理力爭。
“知道為什麽你那麽能幹就是升不上去嗎？一根筋的榆木腦袋！”顧局痛心疾首地怒其不爭，“記住，這件事是群眾匿名舉報至二分局的，和你徐開個人沒有任何直接關係。至於舉報的細節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臭小子！”顧局繞過桌子敲了徐開一記腦殼，“走吧，我不到家老伴兒睡不著，時間不早了。另外，案子的事兒你放心，死的如果真是田七，屍首我負責給你要迴來！”
“我開車送你。”徐開像個保鏢似的跟在瘦小矍鑠的顧局身後，“那個電話號碼定位就在曹家，爆炸案發生前後以及醫院襲擊案發生前後，均和劉錚的電話有過聯係，這已經夠老曹解釋一番的了。額……你什麽時候給我簽個搜查令讓我進去好好看看。”
“那要看你的證據完備到什麽程度，記住，你辦過一百件漂亮到滴水不漏的普通案件，但隻要一件大案要案辦出差錯來，所有人就都會隻記住這一件！”
“切——”徐開在手指上轉著鑰匙圈，“我管他們記住什麽忘記什麽呢——”
“你是我想重點栽培的後生，可惜我也走了錯路，讓你恃才傲物地重實務輕情商。”顧局頓了下腳步等他走到身側，“你丈母娘最近頻繁需要透析吧？你老婆又要管孩子又要伺候老人還得兼職補貼家用對吧？你這個頂梁柱整天在一線衝鋒陷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你這一家老小如何繼續生活？我也不指望你有多出息，好歹再進步一小步，不用整天別著腦袋搏命，這也是你老婆的意思。”
“你是人民的警察，也是你老婆的丈夫，人民有很多警察，但你老婆就你一個丈夫。”顧局給了他一個好好想想看的眼神，轉身大步流星地進了電梯。
整天身穿製服坐鎮指揮中心，看匪徒都通過電子眼，連室溫都是一成不變的26度，這種日子徐開稍微一想就打了個哆嗦，幾不可聞地嘟囔了一句，“還不如幹臥底帶勁！”
門一開，他幾大步邁過來緊緊牽住鄭小梨的手，“今天我生日，現在提醒你總不至於早到讓你忘記的地步了吧。”
“怎麽現在才說，我都沒準備禮物。”鄭小梨攏了攏額際的碎發，貝齒輕輕咬住下唇，“對不起啊，最近發生太多事兒了，我真的忘記了。”
“那你隨便送一樣吧，比如——”他亮晶晶的眸子照著鄭小梨微微仰起的嬌小麵孔，“承認你是我女朋友。”
“默認也行。”見鄭小梨沒出聲，倪獲也並不介懷，“那陪我吃頓飯慶祝一下吧，女朋友！”
病房內，步履維艱移到門口打算和走廊裏這兩位好友打個招唿的萬言，一隻手扶著門框，一隻手覆在門把手上，本來按下去的門鎖又輕輕地無聲地滑迴鎖槽裏。
“你的生日不用跟家人一起過嗎？”鄭小梨坐進車裏好奇地看向倪獲。
“嗯？沒有這個規矩——”他帥帥地將車子倒出停車位，連揉方向盤的動作都透著灑脫不羈，“難道你還想見見我的家人？”
“就當我沒問。”想到在倪氏海鮮的那晚偶遇，鄭小梨立刻噤聲。
“要不買點東西去我那裏，我做晚飯給你吃吧，算是生日禮物。”她在心裏盤算半天，完全找不到合適的禮物，下廚給他做頓飯也算是有心意的生日祝福吧。
“你會做飯？”倪獲瞥過來質疑的一眼，“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呢，還是別折騰了。”
“我真的會做飯，從六七歲就開始給我媽打下手了，後來我的廚藝很快就碾壓了她的，其實我爸做飯比我媽好吃，”鄭小梨突然頓住，“我是說我的生父——”高世安是不下廚的。
聽到‘生父’兩個字，倪獲也是一怔，鄭文生，他清楚地記得這個名字。他是一個倪家對之有愧的人，是鄭小梨的親生父親。
“你……很想念你父親吧？”倪獲問得小心翼翼。
“我九歲他就去世了，十多年了，要不是看照片我可能都記不起他的模樣了——”鄭小梨不自然地笑了笑，“真的不敢吃我做的東西嗎？保證不會毒到你。”
*
臘八蒜燒杏鮑菇，澆汁兒鱸魚，西芹腐竹，涼拌海苔，薄荷豆花湯
四菜一湯上齊，倪獲開了兩瓶酸梅湯倒進紅酒杯，顏色還算以假亂真。
“忘記買蛋糕了！”
“不用蛋糕，我對著你許願就可以了。”倪獲端起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鄭小梨麵前的那隻，發出叮地一聲脆響，“小梨，我的心被你填滿了。我希望你能答應讓我永遠保護你，我們算是正式交往了對嗎？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
麵前的倪獲不醉而醺，目光溫暖清澈，如一道虹直通鄭小梨的內心。她此刻滿是沉醉的幸福，就沉溺在對方深不可測的眼波裏長睡不起該有多好——
“等我。”掌心上萬言寫下的封印燙得她忽然警醒。
“快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倪獲放下酒杯緩緩起身，繞過餐桌站到鄭小梨的麵前，拖著她的胳膊將她拉起，“你知道我是沒那麽容易蒙混過關的，也不太懂得察言觀色，你喜歡我嗎？這是一道必答題！”
“若是你吃得完我今晚做的飯菜，我就答應做你女朋友。”
倪獲嘴角一彎，“這是考驗？就算你放了整袋鹽進去我也吃得完。”
“味道還不賴。”他每道菜嚐了一口之後安下心來，“不知是不是上天在幫我，碰巧中午遇到難纏的事情沒吃午飯。”
兩個人麵對分量不大的四菜一湯也並不算太艱難，何況鄭小梨也吃得很賣力，完全沒有故意整他的跡象，甚至讓倪獲覺得她這麽幫忙簡直就是在放水，在暗示他她非常願意正式做他女朋友。
光盤行動結束，鄭小梨轉進廚房端出一海碗麵條，“長壽麵，過生日可以沒有蛋糕，但長壽麵是必不可少的！”
看著麵前小號洗臉盆裏冒尖兒的一碗白麵條，倪獲腦子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對鄭小梨溫良恭順的認識瞬間就灰飛煙滅，“你不耍我日子就過不下去是麽？！”
*
王大木盯著倪獲麵前那小山兒一樣的長壽麵，噗地一聲從腔子裏噴出一股毫無同情心的笑意，“你還打包了，真的要吃完？”
“當然！”倪獲看著脹得白胖欲裂的坨麵條胃裏泛出一絲酸，目光卻是無比英勇，“她耍詐加菜，又沒說要在多長時間裏吃完，我帶迴來慢慢吃怎麽了？！”
“怎麽了？”王大木麵對這個傻缺幾乎已經忍到內傷發作的程度，“今天最高氣溫30度，明天32度，且不說口感的問題，很快這麵就會餿掉懂嗎？食物中毒，跑肚拉稀，這都是輕的！”
王大木夾著煙的手指啪啪啪隔空點著倪獲的鼻尖，“本來基礎就不咋樣，一談戀愛智商直接清零！真沒想到百毒不侵的倪公子竟然栽在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女孩身上，來真的了？她究竟哪裏好？家世，美貌？”
“鄙俗！沒文化！王爾德曾經說過，這世上從來不乏漂亮的麵孔，缺少的是有趣的靈魂！”倪獲將手機往王老板麵前一推，抓起筷子絞起一大縷白麵條，“發什麽呆，快拍啊，省得她又說我作弊！”
王大木叼著煙眯起眼睛，開拍他這輩子最莫名其妙的一部視頻作品。
*
鄭小梨好容易折騰完雙人床換單人床的改造工程，還特意給她姐加了一方溫習功課用的書桌，興衝衝地給鄭筱蘋打電話邀她過來同住，卻意想不到地被對方拒絕了。
“我也剛換了房子，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鄭筱蘋聲音裏透著自豪感，“我找了份兼職，以後不需要你和家裏再給我轉錢了，還有，我和另一個考研的朋友合租了一個小房子，條件好多了……”
鄭筱蘋肯出來工作賺錢，這個情況還是讓鄭小梨很欣喜的，“那很好呀，姐，你也別太辛苦了……”
“倒是你也該過得像個年輕姑娘好伐？”鄭筱蘋用嗲氣的上海普通話打斷了她，“嘮叨起來和咱媽一模一樣！我要看書了，再聊——”
鄭小梨被噎得鼓了鼓嘴，轉身看了看煥然一新的居室，繼而坐到靠近開放式廚房這邊的床上。倪獲說，他的那張床擺在靠窗的地方就可以了……
鄭小梨抓起一直棕熊公仔丟到對麵的床上。
*
夜半，顧局辦公室燈火通明，徐開坐在他對麵撚著一支煙蠢蠢欲動。
“能確定這個視頻裏的死者就是田七嗎？”顧局刀刻斧鑿的麵孔寒若冰霜，“牽涉到蓽市高級官員的惡性案件，犯不得一絲差錯！”
“我什麽時候跟你匯報過沒影兒的情況，技偵的同事已經反複研究很多次了，各種體貌特征都吻合，左撇子，像素多倍放大後可見右側鬢角裏的褐色胎記，雙胞胎都不會相似到如此地步。”
顧局仿佛給自己打氣一般用力地點點頭，“視頻來源如何解釋？你應該清楚，非法取得的錄音視頻資料不能作為證據，除了查清事實，我們的偵查程序也要合法合規，免得給人留話柄。”
“真的是有人匿名發給我的，而且是個隱蔽高手，技偵的同事無法確定對方的來源。”徐開不打算多糾纏這一點，“我覺得這不是大問題，重點是這段視頻經仔細分析是真實的，絕不是後期加工出來的。你想，舉報的是咱蓽市主管城市規劃和基建的副市長，舉報的內容又這麽殘酷血腥，要是有人實名舉報那無異於自殺咯——”
“所以，”顧局負手而立，緩緩地踱步到窗邊，“這件事情可能不是我們一個小小的二分局管得了的，準備下，移交市委市政府處理。”
“管不了？！”徐開火燒屁股地從椅子上蹦起來，“田七可是我們拚死累活想挖出來的重要嫌疑人，現在有人把他滅口了，難道咱們不應該死要見屍嗎？”徐開壓著嗓子跟老領導據理力爭。
“知道為什麽你那麽能幹就是升不上去嗎？一根筋的榆木腦袋！”顧局痛心疾首地怒其不爭，“記住，這件事是群眾匿名舉報至二分局的，和你徐開個人沒有任何直接關係。至於舉報的細節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臭小子！”顧局繞過桌子敲了徐開一記腦殼，“走吧，我不到家老伴兒睡不著，時間不早了。另外，案子的事兒你放心，死的如果真是田七，屍首我負責給你要迴來！”
“我開車送你。”徐開像個保鏢似的跟在瘦小矍鑠的顧局身後，“那個電話號碼定位就在曹家，爆炸案發生前後以及醫院襲擊案發生前後，均和劉錚的電話有過聯係，這已經夠老曹解釋一番的了。額……你什麽時候給我簽個搜查令讓我進去好好看看。”
“那要看你的證據完備到什麽程度，記住，你辦過一百件漂亮到滴水不漏的普通案件，但隻要一件大案要案辦出差錯來，所有人就都會隻記住這一件！”
“切——”徐開在手指上轉著鑰匙圈，“我管他們記住什麽忘記什麽呢——”
“你是我想重點栽培的後生，可惜我也走了錯路，讓你恃才傲物地重實務輕情商。”顧局頓了下腳步等他走到身側，“你丈母娘最近頻繁需要透析吧？你老婆又要管孩子又要伺候老人還得兼職補貼家用對吧？你這個頂梁柱整天在一線衝鋒陷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你這一家老小如何繼續生活？我也不指望你有多出息，好歹再進步一小步，不用整天別著腦袋搏命，這也是你老婆的意思。”
“你是人民的警察，也是你老婆的丈夫，人民有很多警察，但你老婆就你一個丈夫。”顧局給了他一個好好想想看的眼神，轉身大步流星地進了電梯。
整天身穿製服坐鎮指揮中心，看匪徒都通過電子眼，連室溫都是一成不變的26度，這種日子徐開稍微一想就打了個哆嗦，幾不可聞地嘟囔了一句，“還不如幹臥底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