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這單口相聲贏來一片喝彩,萬言也跟著笑容滿麵,眼神卻有點掩飾不住地失落。


    “喝高了胡嘞嘞什麽?”倪獲隨手撿起一隻瓶蓋丟了過去,被王大木靈活閃過。


    通常玩這種遊戲,提問者都不會問過於涉及隱私的問題,即便問了,對方開個玩笑遮掩過去大家也就不再追究,畢竟是個遊戲,沒人打算讓好朋友尷尬到下不來台。


    第二輪很不湊巧地轉到了鄭小梨,她心裏咯噔一聲,心想如果被問到‘是不是喜歡倪獲’之類的問題該如何迴答,畢竟今晚劍天涯的幾個人已經當她是老板娘了,再看王大木那躍躍欲試、不懷好意的眼神,“我選大冒險!”


    “有魄力!”又是一陣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哄笑。


    “親離你最近的男士一口!”幽靈法師這個一直隔岸觀火的軍師型人物突然發難,鄭小梨迴他一記爆瞪,幹嘛這麽卑劣地急著討好你們老板,是著急升職加薪?


    “快快,趕緊的,還等著往下玩兒呢!”王大木跳出來推波助瀾。


    最近的那位男士一隻手肘撐在桌子上,巴掌托著那張帥臉,正頂著兩頰紅撲撲的酒暈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他的雙眸閃亮,像燃著一簇跳躍的火苗,姿態卻又懶散淡定,似乎很享受鄭小梨此刻尷尬的感覺。


    這樣下去,估計真相還沒等問出來,就先把自己玩兒進去了。不管那麽多了,親就親,反正就是親一下嘛,又沒規定親哪裏。


    鄭小梨飛快的扶著倪獲的肩膀湊近他,嘴唇在他右側臉頰上輕輕地一掃,隨即就遠遠地彈開。


    她看到倪獲一臉淺笑,看向她的眼睛卻蒙上了一層困惑,難道是他想起了被綁架那天的輕輕一吻?不會的,當時他那麽窘迫緊張,不會有印象的。


    這會兒輪到鄭小梨轉動轉盤了,她在心裏默默祈禱,請指向溫且柔吧,老天幫幫忙。


    本以為指針又要不舍地再次指向自己,誰知被俯身撿手機的萬言不小心碰了下桌子,那指針又顫巍巍地多轉了一個三十度角,端端地指向了溫且柔。


    阿門!鄭小梨故作輕鬆地看向她,生怕她也和自己一樣選擇大冒險。溫且柔被點中有些尷尬,一下子就紅了臉,她剛剛看到鄭小梨選擇大冒險的後果,覺得自己有些無法接受,就靦腆地說,“那……我選真心話吧。”


    鄭小梨隔著溫且柔和萬言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可向溫且柔提問敏感問題這個任務還真不適合萬言來完成,畢竟他在溫且柔的心目中是暖男的人設,而且不僅是萬言,在場的其他男士也都不好意思主動出手為難這個不算熟悉的女神級美女。


    “那就我來問吧。”鄭小梨適時地搶占先機,她看見溫且柔信任地看向自己,她一定也鬆了一口氣,一定覺得鄭小梨不會太為難她吧。


    “嗯……”鄭小梨佯裝思索,在意念之中已偷偷地將‘真心話’魔法施於溫且柔身上,“那……你最在乎的男生做過什麽讓你特別感動的事情?”


    其實這個問題鄭小梨也並非是思考成熟後的最佳選擇,時間有限,她隻能盡量在問題中暗藏盡可能多的信息。比如她沒有直接問‘最在乎的男生是誰’,而是問對方做過的某件事情,那麽他們就有可能在溫且柔的迴答中推斷出那個男生的身份,畢竟根據警方的調查掌握來看,溫且柔的感情史比較單純,假如她有最在乎的異性,那極有可能是已經死去的嚴韜,而嚴韜對她做過的事情或許就有可能成為案件偵破的線索。


    另外,這個問題咋一看並不涉及個人隱私,在場的人會認為這是好姐妹之間放水的一個提問,結果僅供娛樂,並無實質內容。


    鄭小梨感覺到包括萬言在內,都沒有對這個即將聽到的答案抱任何希望。可她在提問之後卻很緊張地看著溫且柔,隻有她知道那個魔法的力量,那是能讓對方坦言相告的力量。


    溫且柔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繼而表現出讓大家都有些費解的痛苦神情,“他一直對我很好,無論我說什麽他都會相信,我不想說的他也不會追問,隻是默默地支持我。最讓我感動的事情……有很多讓我感動的事情,比如他會非常細心地教我如何在石頭上畫畫,他還將他的手表送給我,那是一塊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手表,是他父母送他的成人禮物……”


    桌子周圍的聽眾變得十分安靜,空氣中隻餘淡淡的背景音樂在嫋嫋流淌,是張信哲的《愛就一個字》,大家誰也沒有想到溫且柔會如此認真地迴答遊戲問題,她那淚盈餘睫的表情相當真情流露,絕不像是刻意裝出來的,是以所有人都相當意外,不知該如何接茬。


    萬言也瞪大了眼睛,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議地詭譎,從遇到溫且柔開始,他就費盡心機地想引誘她談論一些自己想了解的話題,但完全沒有機會,怎麽突然她就在一個開玩笑式的提問裏做了如此詳實又認真的迴答呢。


    他和鄭小梨都聽得出來,溫且柔說的那個男生正是嚴韜,石頭上畫畫,那些畫經過鑒定是嚴韜的手筆,可他當時怎麽就沒想到溫且柔也有可能在場,嚴韜教溫且柔畫畫,那也極有可能某些畫作是兩個人共同完成的。還有溫且柔提及的那塊手表,毫無疑問一定就是嚴韜死亡當天佩戴著的那塊紀念版江詩丹頓。


    “手表現在在哪兒?”這個問題萬言幾乎是想也沒想地就脫口而出,雖然顯得十分不合時宜,但他絕對不想錯過這個可能接近真相的機會。鄭小梨失望地閉上了眼睛,她清楚‘真心話’的效力僅限於一個問題,萬言太過急於求成了,這樣反而會讓溫且柔起了疑心進而更加提防他。


    或許今晚都是自己不好,靈機一動想到了‘真心話’這個方法拿來就用,也沒有過多考慮場合,都是因為鄭小梨擔心過了今天就沒機會再次近距離接觸溫且柔,她也是衝動了。


    “在我家裏,在曹計元書房的抽屜裏。”


    溫且柔悠悠地說出這一句,緊接著連忙打了個冷戰,似乎剛剛從夢遊狀態中驚醒過來。她究竟說了什麽?剛剛是怎麽迴事,自己怎麽就一時著了魔魘,將那些最不能說出的秘密也脫口說出。難道是被這些秘密壓抑得太久了,一時間不留神就噴湧而出?總之,太可怕了,她無法想象自己說出這些話將導致的後果,太可怕了,她整個人幾乎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


    還未等其他人從驚訝中反應過來,溫且柔就失態地抓起手包奪路而逃,跌跌撞撞地跑出酒吧,連大衣都沒來得及穿。萬言是對這突發狀況反應最為迅速的一個,他毫不猶豫地起身站上椅子,緊接著又一腳踏上桌子借力,身手矯健地從障礙物上一躍而過朝門外追去。


    鄭小梨隻顧得匆匆看了茫然的倪獲一眼,緊接著也起身追了出去。


    “這……玩得是哪出?”


    “曹什麽元是誰?”


    “那個萬言是個警察?他剛才問什麽手表是什麽意思?”


    ……


    剩下的幾個人一頭霧水,除了麵麵相覷不知該幹點兒什麽,倒是倪獲率先發聲,“散了吧,該打車打車,或者叫代駕,別開車了。”他語氣寡淡,人也格外寂寥,眼神飄向不知何處的虛無。


    幽靈法師和劉濕濕起身告辭,王大木一直把他倆送到門口。


    轉身迴來看到倪獲仍然半躺半倚在卡座裏失魂落魄地喝著手裏那杯威士忌,“吃醋了?我看今晚這事兒沒那麽簡單,他們該不是在咱們這兒拍警匪大片呢吧?”


    “你覺得綁架案那天救我的人會是小梨嗎?”


    王大木難以置信地一哼,“你沒事兒吧?她都不知道你出事兒了怎麽可能救了你?再說,你覺得她像能打敗兩個悍匪的樣子嗎?瘦得像根兒嫩絲瓜似的!我說你呀,真是愛情的光環作祟,多大多漂亮的帽子都往她腦袋上扣,就是巴不得欠人家一個天大的恩情然後好以身相許去報恩唄,順便還能給你這種單相思找個合理的借口。要我說你也不用找借口,就當是你欠她的唄,本來好些個事兒就沒有理由。”


    倪獲仰頭喝光了杯子裏的酒,“我還真的是欠她的——”他將杯子往桌沿上一推,順勢就在條椅上側身躺了下來,枕著自己的胳膊閉上了眼睛。


    “其實你也不用太沮喪,看到她的車牌了嗎?”


    “什麽車牌?”倪獲覺得眼皮沉得睜不開。


    “蓽n12hu0”王大木已經兀自趴在桌子上笑得花枝爛顫。


    *


    鄭小梨自編的車牌就是倪二貨的拚音,哈哈~


    整天開著倪二貨是一種什麽感覺?非一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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