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今天晚上,不是,昨天晚上差不多晚飯那會兒吧,鄭小梨找過你。不過你放心,我沒告訴她你出事了,她好像有什麽急事似的,打不通你的手機就打到我這裏來了,又沒說什麽事,隻是讓我見到你告訴你一聲給她迴個電話。”王大木和倪家姐弟倆在警局裏做筆錄,差不多折騰到淩晨三點多才驅車迴家,他就直接住到了倪家的客房裏。


    見倪獲掏出手機就要給鄭小梨迴電話,王大木一把按住他,“你丫腦子被綁壞了嗎?這會兒人家正睡覺呢,你撥電話過去是想嚇唬誰嗎?”


    好像說得也有道理,倪獲放棄了跟鄭小梨馬上通話的念頭,發了一條微信給對方:找我有事兒?晚上太忙,手機自動關機了都沒發現。


    接著又續了一條:希望這個時間沒有吵醒你,你應該設置了免打擾吧。


    鄭小梨看著手機上先後進來的兩條消息,終於露出一個踏實的微笑,看來這家夥已經平安迴家了,撒謊撒得還挺圓,看來沒被悶傻。她想起救了倪獲之後尚未走遠的時候聽見他的唿救聲,居然不是‘救命’,而是‘有人嗎’,這家夥還真是別具一格啊!


    還有,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吻了他,現在想起來都還能把自己羞出個大紅臉來。當時怎麽就那麽衝動呢?不是為著上一次對方強吻了自己還惱羞成怒地狠狠將他推開了嗎?這一次竟然在他被五花大綁無力反抗的時候乘人之危,難道是在報仇?一人一次扯平了?


    鄭小梨滾在被窩裏蒙頭偷笑,希望不要因為這個吻暴露了自己就好。


    經此一役,鄭小梨的戒備心也提升了一個級別,看來藏身之處是重中之重,斷不能再草草行事了。要想真的更加安全一些,是不是應該考慮租個房子或者買輛車?


    目前在蓽市租一間單間,交通稍微便利些的基本也要上千塊一個月,這樣算來還不如買輛二手車來得方便。恰好剛剛解救人質這單賺得也不少,鄭小梨打算明天就去二手車市場看看,也一道去考研公寓看看姐姐。


    這一晚她隻睡了三個小時,洗漱完畢打開監控觀察了好一會兒,確認自己安全才出了空間。鄭小梨假裝自己醒來才看到倪獲的消息,給他迴了一條:也沒有什麽要緊事兒,就是想問問你,我姐姐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坐你的車子迴家。


    這當然是一句廢話,倪獲怎麽可能拒載她的親姐,但總要找個理由搪塞昨晚匆忙尋找倪獲的行為。


    *


    進了二手車市場,鄭小梨不由自主地就朝著上次看到那輛淡奶巧克力顏色smart的方向走去,這會兒她手頭的錢倒是夠了,但仍舊舍不得都花在買車上麵,純屬看看解饞。可惜那輛車已經不在了,想是被人買走了吧。


    “姑娘又來看車了?”巧了,還是上次那位銷售經理,居然還能眼尖地認出她來過。


    鄭小梨嗬嗬一笑,“是啊,那輛smart這麽快就賣出去了,果然跟你說的一樣搶手。”


    “那輛米咖色的是嗎?嗨——不是賣出去了,是車主不想賣了,第二天一大早就過來撤銷委托自己開走了。”


    “哦,你不是說她急著用錢給孩子看病嗎?”


    “誰知道呢!反正又不賣了。”銷售經理對這位再次來看車的姑娘很有耐心,憑他的經驗來看,多半這姑娘會是一個誠心想買車的顧客,要不然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沒事兒都去逛公園、逛商場,誰沒事兒總來逛二手車呀。


    “姑娘,前麵還有幾輛smart,我帶你去看看,個頂個兒都是好車。要是你就喜歡那種顏色的,還可以買迴去自己噴一個。”


    “算了,我就是看看,沒那麽多預算,您還是給我推薦一個3萬左右的吧,也就是城市代步,車況好點兒就行。”


    “沒問題,我跟你說這裏的車就跟我的孩子似的,甭管哪天娶進來的嫁出去的再多,什麽情況我都記得門兒清。沒辦法,就是腦子好使。”銷售經理一邊說笑話一邊引著鄭小梨朝車行裏麵走去。


    經過一番選擇,鄭小梨最終決定入一輛三年前上牌的白色比亞迪f0,車子保養得不錯,行駛裏程也才一萬公裏左右,開得不算狠,重要的還是自動擋。這車最終以兩萬七千塊成交,服務費減半一千五百塊,總價控製在了三萬以內,銷售當場就約好了車主第二天去辦理過戶。


    解決了一件大事,鄭小梨心情很不錯,買了一大包吃的去考研公寓看姐姐。


    這會兒大難不死的倪公子也睡醒了,蜷在被窩裏給鄭小梨撥電話,“喂——讓你姐姐搭個車還是多大的事兒麽,居然還把電話打到王大木那裏找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妻管嚴呢?”


    “胡說什麽呢?你感覺怎麽樣?”剛一問完,鄭小梨就後悔了,真想把那句關心話給原封不動地吃迴去。


    “嗯?什麽怎麽樣?”對方抻了個懶腰,果然有所警覺。


    “我是說,那天看完電影不辭而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對啊,還在生氣,你想想怎麽求我原諒你吧。”聽語氣這位前肉票的心情迴複得還算不錯,居然賣起乖來了,“對了,你姐姐也在蓽市?怎麽早沒聽你說,約出來一起吃飯啊?”


    “那就不必了,還是大後天再見好了。”鄭小梨忽然發現自己也習慣了用倪獲這種以後天為基準的表達方式。


    其實倪獲曆此一劫也不是沒有害怕過,他那天中午停好車走在寫字樓後身的小巷裏,忽然覺得側頸部一涼,整個身體就不聽擺布地栽進一個人的懷裏。那人戴著大口罩和帽子,沒等他看真切,自己就昏睡過去了。醒來就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裏,從頭到腳被綁了個密不透風,連嘴巴都被狠狠塞住了。


    對方有兩個人,都戴了帽子和口罩,他看不到廬山真麵目。再後來,他被眼罩蒙了雙眼,隻能聽到綁匪和他家人聯係時的對話,通過聲音,他認出其中一個是老啃。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表現出來已經識破對方身份的模樣,最好表現出一個懦弱的紈絝子弟模樣,讓對方以為自己會乖乖配合他們。


    那時的倪獲非常擔心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聽到綁匪讓他姐姐一個人到野草坡送贖金,那也是他唯一的一次反抗,無奈最終以後背狠狠地挨了兩腳告終。他一直在思考可以脫身的辦法,可惜最終發現影視劇裏的反轉劇情都是人為創造出來的,現實中他被捆得連動一下都困難,更別提逃跑了。


    既然如此,隻好聽天由命了,餘下的時間,他都在想鄭小梨。從第一次醉倒街頭遇到鄭小梨開始,到對方戲弄他偷偷跑掉,再到自己和她一起見義勇為地生擒強.奸犯;後來和她在浠縣偶遇,一起救落水的溫且柔;然後又花心思給她慶祝生日,和她一起去蹦極,還吻了她;接著又無意中發現了她就是倪家當年成衣廠火災事故的受害人之女,倪家還欠她一份大大的債沒有還……


    倪獲發現,這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裏,他們之間居然產生了這麽多絲絲縷縷的糾葛,好像彼此的生命都纏繞到了一起似的。如果有機會,他真希望自己能好好照顧這個命運不算太好的女孩,給她多一些幸福和快樂,或許能夠彌補一些倪家給她童年造成的傷害。可是還有機會嗎?也許就沒有了吧,也許他很快就要被迫去另一個未知世界報到了,他這輩子沒有什麽追求所以也談不上什麽遺憾,如果能在離開之前再見見鄭小梨就好了。想起前一晚在‘原始森林’她氣翻徐曼菲的模樣,自己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如今他還能平平安安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抻著懶腰浪費生命,倪獲覺得自己簡直是被幸運之神寵上天了,誰能想到荒涼無人的遠郊深夜裏,居然會有一個無名俠客突然冒出來撂倒了兩個綁匪把自己給救了出來。難道說,自己上輩子拯救過地球麽?那個無名俠客到底是什麽來路,難道是等待了五百年前來報恩的小白蛇?


    王大木流竄到倪獲的房間裏,一屁股坐在他的被子上,“想什麽呢?”這家夥一臉精心修剪的胡茬,總是企圖走狂獷路線無奈身材不給力,怎麽吃都長不出肉疙瘩來,又帶著夜貓子的一臉腎虧相,看來看去都是一副痞裏痞氣的模樣。


    倪獲抓著被子往身上使勁拉,“進來不敲門的嗎?”


    “敲了你也聽不見,別蒙了,你說你從上到下哪個地方我沒看過,還裝清純。”王大木說著就將一隻魔抓拍上了倪獲裹在被子裏的臀部。


    倪獲靈活地一閃身,“睡醒了就趕緊滾蛋,別在這兒刺激我,跟你說我這‘創傷後應激反應綜合症’還沒好利索呢,要是良心還在就趕緊把你那好酒給我送兩箱過來壓壓驚。”


    “我真走了,別太想我,倪獲哥哥。”這隻不要臉的學著那天鄭小梨的語氣還凹了個相當催吐的嫵媚的造型。


    “等下,你說警方能查到那個出手相助的人的身份嗎?”倪獲心裏還放不下這事兒,如此大恩大德,且不說如何感激人家,起碼得先搞清楚對方是什麽人,問題是那個人還占了他一嘴便宜,不弄清對方的身份實在讓他心癢難耐。


    “人家當時沒露臉就是不想讓你知道身份唄,你當警察都很閑麽,壞人都抓不過來呢,還幫你找恩人?要是指望警察肯定沒戲!”王大木又興致勃勃地轉迴來坐到床邊,“不過聽你形容,那人身手相當不一般啊。起碼老啃的戰鬥力我清楚,當年就是鐵驢一頭,另一個還拿長刀,對方居然兵不血刃分分鍾就給收拾幹淨了。你自己說的,前後也就幾分鍾?”


    “三分鍾,最多不超過五分鍾。”雖然倪獲當時悶在箱子裏有點兒大腦缺氧,但意識還算清醒,從車子停穩老啃拉開車門下車,到箱子被人拉開,這中間也不過就是三五分鍾的時間。


    “誒,聽說那個叫細毛的身上的傷口很特別,一排眼兒,像是釘耙紮的似的,該不會是二師兄救了你吧?”


    “滾犢子!”二師兄救了他他能接受,但二師兄親了他他很難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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