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在手上的手表也會暴露在外,一樣會被嫌疑人注意到,進而臨時起意搶劫殺人。”剛剛提問的小個子警官再次發聲質疑。


    萬言盯著投影裏的那塊表,“如果江警官不介紹,在座的各位能有多少人認得出這塊表的牌子?又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價值呢?”


    此話一出,大家頓時默不作聲。說得沒錯,那塊表設計簡潔,logo細不可聞,也不見閃瞎人眼的黃金美鑽,如果隨便拿到一個不了解奢侈品的普通人麵前,他可能會猜兩百塊,或者兩千塊,若是主動告訴他這表值一百二十萬,估計他會咋舌搖頭表示難以置信。那麽一個搶劫犯大腦裏存儲的奢飾品知識能有多少呢?還得具備大老遠就足以分辨雌雄的眼力?


    “熟人作案的思路我們也論證過,不過根據排查結果來看似乎不太可能,嚴懷國是個儒商,行事風格沉斂柔和,商場上的對手肯定不少,但不至於成為敵手。”周喆是負責調查嚴韜社會關係的警官,這方麵他熟稔於心。


    “至於嚴韜,雖然他是獨子,但嚴父並沒有要求他一定走自己的路,還算支持他追求個人愛好。嚴韜平時在家住,和老師同學關係融洽,從不炫富,開的車也是一輛極普通的速騰,就是事發當天開的那輛。案發前一天,嚴韜和他正在追求的女孩溫且柔還有另一位叫單翎的女同學相約第二天一起去古鬆嶺寫生,因為想捕捉晨曦微露那一瞬的雪景,他們相約五點半在金棕櫚小區門口集合,一起坐嚴韜的車出發。”


    “沒想到2號夜裏十一點左右,溫且柔在3人臨時建的微信群裏發了一條消息,說她媽媽突然身體不舒服,第二天可能去不了了,如果五點前沒消息就讓另外兩人不要等她了。而後事實的確如此,經調查溫且柔2號夜裏一直在照顧生病的母親,直到淩晨才睡下,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七點多了,設的鬧鍾響了也沒聽見,自然也就沒能赴約。這一點曹副局也證實了,而且他夫人身體不好局裏同事都知道。”


    “至於單翎,本來她就是為了陪溫且柔去的,溫且柔不去,她也就隨便找個借口不去了,還隨口建議嚴韜可以改天。不過她說她清楚嚴韜肯定會去,因為他盼著雪景寫生盼了好久了,這次機會難得肯定不願意錯過。”


    “除了她們倆,班裏還有兩個和嚴韜關係要好的男生也知道他3號清早要去古鬆嶺,這四個人我們都反複逐一排查過,他們本人和周圍的親友暫時沒發現可疑情況。”周喆有些沮喪,“除此之外知道嚴韜行程的還有他父母和一位女傭,女傭早起後給嚴韜做了簡單的早餐,但她從2日晚上得知嚴韜行程到嚴韜遇害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嚴宅,也沒有通過手機和外界聯係,她在嚴家做了很多年,很疼愛嚴韜,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他家那麽有錢,出門怎麽就不知道帶保鏢呢?這不是等著別人綁他呢麽?”


    “也可能是他父親生意上的仇人,表麵上彼此和氣,背地裏捅刀子也說不定。”


    “背地裏捅刀子的話,直接捅嚴懷國豈不是更解恨?再說了,競爭對手總是存在,這麽捅下去哪還有個頭兒?買.兇.殺.人的話,沒有奪妻殺子之恨沒必要冒那麽大險。”


    “會不會是情殺,嚴韜喜歡溫且柔,另外有喜歡嚴韜的女生心生怨恨,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得會議室都要沸騰了,話題好像脫韁的野馬,被想象力帶得跑題老遠。徐開咚咚咚地敲了敲桌子,“想象力要有,更重要的是證據!”這話說得有氣無力,連自己聽著都絕望。許是怕這種負麵情緒傳染給大家,徐開宣布休會十分鍾,自己轉到步梯間抽悶煙。


    萬言從廁所出來,看見徐開隔著防火門的豎條窄窗朝他招手,他推門出去,被煙味嗆得一陣咳嗽。


    “不會抽煙?那你是怎麽從警校混到畢業的?”


    萬言隻是笑笑,也不多解釋。


    “還想到什麽,不妨說來聽聽,我們這夥人腦子僵在原地了,興許你們這種新鮮血液能衝出一條血路來。”徐開重重地吐出一口濃煙,接著將煙頭掐熄,“你說的那個,罪犯的目的是殺人,而不是搶劫,有更具體的論據麽?”


    萬言有點兒不好意思,“徐隊,我也是猜測,目前從犯罪動機上來看最有可能的的確是搶劫致人死亡。隻是,如果是搶劫,劫匪的行為總有些矛盾的地方……還有,如果劫匪急著銷贓折現找到遲東河,為何緊接著又銷聲匿跡玩消失,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麽……要麽是有什麽情況隱藏得很深未被我們探知,要麽是對方的作案水平隨心情忽高忽低。”


    最後一句惹得徐開一陣苦笑,接下來的沉默中,他想到了僅有一麵之緣的溫且柔,或許可以想想辦法從她這裏知道些什麽,她覺得和案件無關的,或者她之前想說卻沒有說的。


    *


    蓽市的冬季凜冽幹燥,‘彩虹港灣’購物中心一樓的護膚品櫃台紛紛在顯著位置擺放了具有補水滋潤功效的明星產品,時而有穿戴時尚的女士過來試用。豆兒,我覺得這幾天自己的皮膚有點兒變好哦,今早上明明忘記了塗乳液,居然還能水水潤潤的。


    【小梨主人,那是自然啦,空間裏的水可是很神奇的呢,長期飲用和使用效果更明顯。】


    鄭小梨暗喜,這樣自己又可以省下一筆護膚品的費用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利用這水開發一種護膚品,是不是能夠賺得盆滿缽滿呢。嘿嘿,隻是想象一下了,她可不想自己的秘密承受曝光的危險。


    這家購物中心緊鄰金棕櫚小區南門,鄭小梨之所以跑到這裏來閑逛,是因為她昨晚接到萬言的電話,對方說希望能夠‘顯得比較自然’地與那天一同搭車的溫且柔小姐‘正式認識’一下。至於原因,萬言沒有解釋,她也不好追問。


    鄭小梨掛了電話反複咂摸了幾遍這句話的含義,得出一個結論:字麵意思應該是萬言希望她能夠製造機會讓自己看似並不刻意地接近溫且柔;背後意思可能是萬言對窈窕淑女一見難忘想追求她?


    講真她和萬言的交往也不多,目前對方給她留下的仍是一副老幹部形象,老幹部難道不是應該更注重內在美的嗎,而且喜歡死撐喜歡端著,就是那種漂亮姑娘捧著一顆熱心送到眼皮子底下都還硬撐著不肯正眼去瞧的style,怎麽就突然主動起來了呢,真是老幹部也難過美人關啊!


    鄭小梨前一天在二分局領了賞金,也就自然而然地決定在這附近遊蕩幾天。金棕櫚距離二分局也隻三兩站地的距離,她揣著萬言的托付過來附近閑逛,期待能同溫且柔來一次不期而遇,屆時作為對方的救命恩人,想必兩人會熱絡地盤桓一番,要是能約個飯就更理想了。


    隻要時間足夠,她就可以悄悄將萬言叫來附近偶遇,自己再找個借口脫身。他們兩個一搭上線,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小則還萬言一點人情,萬一他倆真的在一起了,自己豈不是功德深厚。她在心裏如此這般地盤算著,突然就想到前幾天偶遇王大木和倪獲的一幕,原來自己這套路的靈感是從那來的,唿。


    豆兒,促成別人的因緣算不算業績啊,有沒有薪水拿?


    【小梨主人,若是你真的促成了一段美好姻緣,當然算你的工作成績,就有薪水可領呢。】


    美好姻緣?鄭小梨的心裏響出一串擂鼓,關於溫且柔的事情是不是應該先告訴萬言呢?若是他用情至深之後才發現對方有自己無法接受的一麵該怎麽辦?


    “諾諾,諾諾——”金飾珠寶櫃台區域跑來一位紅衣長靴的中年女人,長發披散,神色慌張,目光毫無規律地四處掃射,“誰看見我的孩子了?諾諾,諾諾——我的孩子丟了,誰看見了啊……”


    一看便知這女人是丟了孩子,鄭小梨趕緊跑向最近的保安,“有人丟孩子了,趕緊通知你們領導和同事幫忙!”一臉稚氣的小保安像是突然迴過神來,抓起對講機開始結結巴巴地匯報情況。


    鄭小梨又追上那個無頭蒼蠅似的女人,“大姐,我幫你報警了。你小孩多大,穿什麽衣服,什麽發型?”那女人慌張地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給鄭小梨看,“我兒子三歲半,這是剛在門口拍的,就穿的這身衣服。”照片上一個留著蘑菇頭的小男孩,橘色的羽絨服,黑垮褲,腳上一雙翅膀造型的黑色雪地靴。


    “帶我們去監控室。”鄭小梨一手拉著孩子媽媽,一邊緊緊地跟在小保安身後朝b1層的中央監控區跑去。


    “我就在周阿福的櫃台試戴項鏈,兒子在身後那個卡通史努比塑像那裏玩,沒想到我一迴頭他就不見了……大概五分鍾,或者十分鍾,我沒留意時間……他以前來過這裏,最喜歡三樓的兒童樂園……”孩子媽媽在安保負責人的盤問下一一作答。


    彩虹港灣購物中心的主體結構是環形,中間是巨大的天井,天井中間豎著兩塊巨大的廣告屏。“能不能把孩子的照片放到這兩塊大屏幕上,並且在廣播裏號召大家幫忙留意找人?”鄭小梨對安保負責人建議,如果孩子此時還在商場的公眾視線裏,畢竟人多力量大。


    安保負責人認真地考慮了幾秒鍾,下決心似的點了點頭,“我去協調。”並轉頭吩咐看監控的同事,“看好出口的監控,不要讓人把孩子帶出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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