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梨從酒吧出來,看了下時間已經淩晨四點半,她以自己不甚準確的距離感估摸了一下自己此刻的位置,結論是距離與付馥合租的房子已經遠到無法憑借步行輕易到達的距離。


    早班公交車尚未運行,打車還是夜間價格,要比白日加價百分之二十。愁眉不展期間,又一條微信傳來:到家了嗎?來自微信昵稱為‘你耕耘我收獲’的id,指定是沒加他老子,否則這昵稱能直接給老爺子懟中風吧!鄭小梨毫不猶豫地伸手攔了一輛出租,她可不打算再一次與他不期而遇。


    坐進車裏的第一瞬間,她迴了個信息給倪獲:到了!後麵的感歎號充滿了拒絕冷漠的意味,偏偏對方毫不領會,緊接著又迴了一條:那就好,好好休息,認識你很高興,以後咱們就是好朋友了!後麵的感歎號滿懷慷慨熱情。


    切,好朋友?認識不到五個小時,交換個微信號就成好朋友了?那隻能說您對好朋友的標準真是低到鞋墊子上了。


    小梨退出微信不再理他,隨後點進替天行道係統,發現自己的賬戶餘.額已經有8892那麽多了,她十分不鎮定地興奮到突然坐直身體,嘴角癡癡上揚。


    中年司機從後視鏡裏狐疑地瞟了她一眼,又像對待某一類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一樣無奈地搖搖頭。看手機,玩刷夜,天不黑不出門,天不亮不睡覺……


    *


    小梨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屋,付馥還裹著棉被睡得正香。她拉上床簾,將空間裏的被褥轉移出來,鋪整好就鑽進去睡下。這會兒真是倦極了,腦袋剛一碰枕頭就沉沉睡去,直到付馥嘩啦一下拉開簾子叫她起床。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見你被褥都帶走了,還以為你搬了家也不跟我說一聲呢!”付馥握著她的巨型大梳子站在小梨床邊梳頭,長長的卷發一直垂到胸口。


    “喔,我其實,是把被褥拿出去晾了晾……”小梨實在不擅長說謊,她可是下定決心以後但凡和空間有關的行為都要更加小心才是,“對了,你怎麽沒去上班?”已經上午快十點鍾了。


    付馥轉過床邊,隨手按開老舊的電視機,好一會兒才轉到開機畫麵。“今天周六,你這兩天怎麽有點兒不對勁似的,該不是工作的事兒又出了什麽問題吧?”


    “沒啥問題,過了元旦就去報到了。”小梨又躺迴床上,生物鍾有點兒混亂,這個時間明明身體仍舊困倦卻無法再繼續睡下。


    電視裏的新聞時事頻道正在播報的一條新聞引起了小梨的注意,畫麵上的女記者正手持麥克風走向一處小梨十分眼熟又看了就後怕不已的地方,並用嚴肅的語氣講解道:


    “就是在我身後的這片建築工地旁邊,警察發現了被五花大綁的犯罪嫌疑人李某,根據受害人指認,李某正是對她意圖強.暴的歹徒。同時,警方還在犯罪現場的土地上提取到了見義勇為者留下的筆跡,根據受害人描述,當時向她提供幫助的是一個看上去比較文弱的女孩,該名女孩可能與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報警的女士是同一個人,現場字跡是否為她所寫尚無法確認。……目前從警方得知的最新消息,犯罪嫌疑人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小梨心想,看來受害女孩已經被警方找到了,歹徒也認了賬,這樣起碼自己和倪獲不會被認為是攻擊那個犯罪嫌疑人的行兇者,隻是因為附近道路沒有攝像頭,一時間警方想找到見義勇為者尚無從下手。


    “現在的世道怎麽這麽不安寧啊,咱這樓下剛收拾了個暴.露.狂,這也沒離多遠就又出現了一個強.奸.犯,幸虧好人也不少,你說收拾這兩個畜生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呢?蜘蛛俠?活佛濟公?”


    “總有看不慣那些壞蛋的家夥替天行道收拾他們!”小梨說得很解氣,仿佛這事情自己也隻是個過癮的看客。


    隔了幾條新聞,又出現了一則讓小梨豎起耳朵的來,就是白天勇救墜樓男童的那個。電視上,老太太又一次聲淚俱下地感謝恩人和反省錯誤,孩子的父母也表示希望知情人能夠幫忙找到那位好心的姑娘,他們好登門謝恩。這時畫麵上出現了一張現場照片,可是把鄭小梨嚇了一跳,正是老太太跪謝她的時候圍觀路人拍下的。


    在新聞即將播完的十幾秒鍾,這張照片一直停留在電視屏幕上,幸好是拍得有些模糊的側麵照,人物的眉眼口鼻完全辨不清晰,隻能看出大致身材和所穿衣著。畫麵轉走的時候,鄭小梨可算唿出一口氣,赤.身.肉搏地上陣做大事,很容易被收入公眾視線,還是要謹慎小心為妙。


    “快起來啦,你都要搬走了,今天我請你吃飯吧,也順便去逛逛街買些年貨明天帶迴家。”付馥已經收拾妥當,淡淡的妝容襯得她嬌俏可人。


    鄭小梨向來都是素麵朝天的,她的化妝技術隻能達到醜化效果,索性隻用一支保濕乳液。刷牙、洗臉、洗頭發、換衣服,二十分鍾之內搞定,“可以走了。”站在比自己高半頭的付馥跟前,典型的紅花綠葉組合。


    鄭小梨和付馥是大學同學,兩人在一個宿舍上下鋪的住了四年,負負得正地成了好朋友。當年的鄭小梨也是率直到沒朋友的那種,同寢室一個家境不錯的女孩兒開假證明申請貧困助學金,私底下卻請好朋友去校外吃自助餐,用最新款的ipad,任誰都是隻怒不言,隻有鄭小梨跑去校辦舉報人家,鬧得對方顏麵盡失,很是尷尬。


    這種事情發生過幾次之後,雖然大家也都覺得鄭小梨的做法是對的,私底下也因為她的行為很是拍手稱快,但搖旗呐喊畢竟和並肩作戰還有一定區別,不是誰都願意和她一塊兒得罪人,所以和她做朋友的就少得可憐。數來數去,就算近水樓台的付馥跟她交往稍密切,倆人的第一份工作地點還離得較近,就一塊兒租了這處小房。


    倆人出了門決定先找地方吃飯,這個時間吃頓早午合一是不錯的選擇,大波兒午餐食客還未行動,許多餐館都不需要等位。


    等上菜的空當,付馥不太經意地對小梨說,“你呀,也不能一直那麽直性,這個社會怎麽說呢,好像大家在意的不光是對錯是非,還有很多潛規則灰地帶。你上學早,在我們眼裏還是小孩兒一個,姐跟你說的是好話,你也差不多聽著點。”


    小梨姿態上點了點頭,卻沒太往心裏去,有什麽比是非對錯更重要的呢,如果人人都能磊落光明,那這世界該是何等美好。小梨的確上學早,因為沒人照看,她五歲就跟著七歲的姐姐一起上了一年級,整個學生生涯都是跟比自己年長的人在一起,大家隻當她的正直仗義帶著任性的成分。


    鄰桌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蹦下餐椅竄到她們這桌,抓起牙簽盒使勁兒搖了搖,小半盒牙簽就平白無故地被撒落一地。小梨瞪在他身上的氣憤眼神還沒收迴,這熊孩子又蹭到隔壁桌兒,指著人家盤子裏的一條錫紙魚大聲問:“這是什麽魚啊?!為什麽要用銀紙包起來?”


    那桌的三男一女談話被打斷,笑容相當勉強,望了一眼孩子的父母,又轉迴頭對小孩說,“這是鱸魚。”小梨瞥了一眼熊孩子的父母,當媽的粗橫肥碩,正揮舞著筷子旁若無人地打掃著桌上杯盤碗盞裏餘下的吃食,孩子爹就兀自在一旁玩手機,大半天連個姿勢都懶得換。


    熊孩子已經開始動手拽那條錫紙魚的尾巴,大概是想拉出整條魚看看鱸魚長什麽樣,其中一位男士終於忍不住了,伸手就在熊孩子手背上輕輕一拍,“把手拿開!你家人沒教過你什麽是禮貌嗎?”小男孩哇地一聲就嚎開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位孩子媽從食物裏猛地抬頭,晃著一身肥肉顛兒過來,一把摟過寶貝兒子,怒目到向桌邊的四個人,“兒子,誰欺負你啦?跟媽說,媽給你做主!”麵上橫肉叢生,愈發顯得一雙眼睛窄小臃腫。熊孩子用手指著那個拍他手背的男士,“他打我——”隨即又是一個高八度的十八拐調調,哭得十分投入。


    眼見火燒無辜人,鄭小梨的路見不平綜合症又受刺激發作,在胖女人將短粗食指戳到對方臉上之前站起身來走過去,“這位阿姨,剛才是您的兒子先過去很沒禮貌地打擾人家吃飯,繼而動手搗弄人家桌上的食物,人家忍無可忍才輕輕拍了一下阻止他繼續搗亂。看起來這孩子也不是三歲小兒不諳世事的年紀了,起碼的家教還是該有的吧,您不想管教他自會有人替你管教,萬一下次遇到的不是這麽彬彬有禮的先生,而是一個間歇性精神病人,一發作這隻搗亂的手直接剁下來……後悔藥可就沒處買去了!”


    “關你什麽事啊!”胖女人嗓門粗大,音量和音高與身材十分相稱,站在瘦小的鄭小梨麵前幾乎能裝下她三兩個,“你們這些大人還有點兒大人樣嗎?跟一個小孩子過去不?”


    剛剛出手的男士也站起身來,“我們不是跟一個小孩過不去,是跟你們家的家教過不去,素質低下就別怕人笑話,不想丟人就躲在家裏別出門!”他身邊的女孩皺著眉盯著那個母夜叉,估計是不想小事變大,一直暗暗拉他的衣袖。


    餐廳裏的許多人都朝這邊看過來,之前旁邊幾桌或許已經領教過熊孩子招式的食客也紛紛議論,都在聲援出手男士,眼見場麵上不吃香,胖女人耍起橫來,“你打了我孩子,就得負責!你們馬上帶我兒子去看病!現在就去!”又氣唿唿地迴頭招唿孩子他爸,“你是死人呐,兒子都讓人打了還有心玩遊戲,趕緊過來抱孩子去醫院。”


    “我先替你報警吧!”鄭小梨不慌不忙地打開手機撥號,“既然你說人家打了你孩子,那就是傷害事件,警察不會不管的,再說這裏也有攝像頭,他們想賴賬都難。”說罷抬眼往頭頂的攝像頭瞟了一眼。


    胖女人一看人證物證均沒有便宜可占,氣急敗壞地扯著遲鈍的老公和仍舊嚎哭的兒子倉皇逃出餐廳,周圍的人長籲了一口氣,這倒黴熊孩子可算走了!


    “謝謝你仗義聲援,幫我們解困。”男士特意過來鄭小梨這桌致謝。鄭小梨謙虛地笑笑,“不客氣,應該的。”


    付馥看她一副爛泥不上牆的眼神,“你啊,剛才我的話算是白說了,繼續當你的直腸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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