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的注意力還在報告上,手機就在桌上,他以為是會議的事,這種案情分析會每天零碎的事情很多,因為是新機構,各方麵的職權都沒有清晰,所以工作起來經常有不少的臨時性工作。


    他雖然才幹了三天,但這三天都是加班到後半夜的。


    前天甚至還熬了通宵,第二天上午還是得去繼續看死人——隻不過可以不開車。


    所以他沒有在意,直接拿起手機。


    手機另一頭是個陌生的聲音:“程成,是我。”


    他沒聽出來,但他反應很快,意識到對方可能是置換後的。


    他腦子裏一瞬間閃過了很多的名字,有他父親,他家的幾個叔伯輩的親戚……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我是陳晨。”


    程成沒有說話,倒不是因為驚訝,而是他發現自己現在有一股說不出的冷淡。


    這讓程成自己都覺得奇怪,他覺得自己要麽幸災樂禍——陳晨他們這終究也算是惡有惡報。


    要麽,也應該是略微的關心,起碼是好奇的關心。


    他的新工作裏,每天都能看到和東華相關的案例,在置換仇恨犯罪中,起因是因為救助站各種“治療方案”的,占了一大半。


    陳晨算是誤入歧途?還是明知故犯;


    算是一時糊塗?還是深思熟慮;


    程成不想去分辨,他在救助站呆過,知道當時的那種環境,那種輿論。


    很多時候人變壞不是因為他們本身想去做壞事,而是因為做壞事的成本被下降到了足夠低,而受益變的足夠高。


    而現在,不過是這種成本受益的另一種波動,產生的結果罷了。


    陳晨他們團隊的集體置換,他是知道的嗎,在接到這個電話以前,他以為對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出現了。


    可能隱姓埋名,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用某個全新的身份,悄無聲息的繼續生活下去,至於他叫陳晨,曾經做過什麽……


    他可能誰都不會說。


    但現在卻給自己打了電話。


    說實話,程成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陳晨這種舉動。


    是他個人的幼稚,還是自己做人的成功呢?


    程成深唿吸了一口氣:“什麽事。”


    “找你見個麵,你現在在哪。”


    程成說了地址。


    “我可能這兩天到,麻煩你了。”


    電話就這樣掛斷了。


    程成現在的時間過的快慢不一,碎片化而又繁雜。


    陳晨說好是兩天,但是到第三天才來。


    再次給他電話的時候,是在晚上八點多。


    程成從浴室裏出來,看到了未接來電才知道。


    他撥迴去,對方說話了,聲音換了。


    陳晨就在他們小區的門口,因為小區需要人格驗證,所以他沒進去。


    他走到門口,四處看了看,看到一個頭發花白,六十出頭的老人,他正坐在門口綠化帶的台階上,一手拿著一袋子的麵包,另一隻手拿著一瓶礦泉水。


    看樣子是在吃飯。


    注意到他的注視後,對方的眼神也開始盯著他,剛開始是一種警惕,但很快變得疑惑,驚喜,然後是羨慕,再後麵,就是更複雜的東西。


    是他,程成走上前去確認:“陳晨?”


    “對。”


    “找個地方聊聊?”


    “行。”陳晨費力的咽下一口水,擰好瓶蓋,又把麵包小心的收起來。


    程成注意到了他的這個動作:“怎麽?你還不至於窮的吃不起飯吧。”


    陳晨搖搖頭:“老習慣了,吃不慣陌生地方的東西。”


    “哦,還怕被下毒?你置換了誰會毒你。”


    但這話剛說出口,程成就知道自己說錯了。


    這個時代給別人下毒是很正常的,別說是那些有惡意,故意害人的了。


    很多人沒有惡意,僅僅是為了防備。


    很多人會故意在家裏的食物儲藏裏,放幾份帶毒的食物。


    不是為了想害誰,而是為了擔心家裏的其他置換,可能產生惡意。


    如果置換來的人好說話,沒惡意,那就告訴對方。


    如果換過來就犯罪,那這些毒藥也有可能未來給自己報仇。


    現在如果一個人出現在陌生人的集體生活中,比如家庭,宿舍,或者什麽團體的集體生活區域。


    那最好什麽東西都別亂吃,什麽也別亂碰。


    很多地方真的是碰一下會死人的。


    程成用自己的身份給陳晨找了一個單獨的房子,就在他們小區邊上,也是金石的房源。


    原本據說是一個互助站的地址,但現在改用途了,變成了出租屋。


    程成現在的保密級別,是可以給熟悉的人一定的保護的——陳晨住在這裏,就可以以線人的名義。


    但真實的情況他也會寫報告,單獨給金石內部的審查部門。


    “東西都是我買的,一個朋友過來住過一段時間。”也就是上次徐向東來,他專門給他租的,隻不過沒想到過去這麽長時間還沒租出去。


    程成讓陳晨用一個金石內部情報員經常選的,臨時性的假身份登記入住,拿到電子鑰匙之後,幫他看了一下租期:“臨時性的身份,最長就一年了……你先住吧,一年後再想辦法。錢我幫你給,你在這裏的生活費,最好也用我的卡——你自己的錢……”


    陳晨沒有說話,伸手從兜裏拿出一塊東西,放在程成手裏。


    沉甸甸的,拿起來仔細一看,認出來了,金條。


    “這玩意……”程成笑笑,“現在變現麻煩也挺大的,你平時去超市總不能刷金條吧。你自己留著,一年後再說。你有錢我知道,但你的錢和你的人一樣,短時間也見不了光。”


    陳晨沒收,執意把金條放在程成的手裏:“這不是客氣,更不是收買……我的身體拿一趟不容易,就當是寄存在你這的存款……你看我的身體,過段時間肯定要換的,那個時候這玩意反而是個大麻煩。”


    程成點點頭,沒說話,收下了東西。


    陳晨就繼續:“另外,我想再問一問……”


    陳晨神色不安的看了看左右,似乎是在確認周圍是不是有什麽看不見的鬼魂在偷聽:“你和方一鳴……他們……還有聯係嗎?”


    程成看著他,仍然沒說話。


    但陳晨已經看懂了,他略帶激動的說:“幫我找找他,我的事,現在也就他這個級別的,能真的幫上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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