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昨天剛剛通過了安樂死的相關法律。


    今天醫院裏就已經開始排隊了。


    方一鳴現在還有一個新職位,是防疫政策觀察員。


    嚴格來說,安樂死也是現在防疫政策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和林曉一起過來的,他很懷疑林曉的動機——他純粹是為了看熱鬧。


    在得知這個政策的時候,林曉就咬牙切齒的跟他打過賭,這次熱鬧一定小不了。


    他們所在的醫院是當地最大的一個三甲醫院。無論是人員還是設備,以及對政策的理解,都是最頂尖的。


    新成立的安樂部門放在了一樓,據說是為了方便來這裏的病人。


    他們停車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停車場裏幾乎都被停滿了。


    絕大部分過來做“安樂”備案的病人,都是以家庭為單位來的。


    走廊上排隊登記的基本上都是男主人,女人陪著老人在車裏等待。


    也有老人單獨來的,臉上的表情都是陰晴不定,他們出現在排隊的隊伍裏,很自然都引起了周圍人的圍觀。


    方一鳴和林曉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證件,穿過排隊的人群,直接進入了登記室。


    登記室被特意設計成審訊室的模樣,非常的狹窄逼仄,裏麵隻能容下一個小桌子和兩把椅子,所有做登記的人都會在進去之後產生這樣一種錯覺——他們在這裏進行的任何事情,都是隱蔽而見不得光的。


    所有的登記都是有錄音的,一個醫生負責提問,病人負責迴答。


    “你是自願進行安樂死備案嗎?”


    病人顯然有些焦躁不安:“我先問一下,你們這個安樂死,到底是讓誰死。我兒子跟我說我不會死。”


    “當然不會讓你死,我們現在做的都隻是備案,你的身體還算健康,保守估計都能活一二十年,國家不會強製要求任何一個健康公民無辜進行安樂死。”


    “那這個備案……到底是什麽意思。”


    “備案的意思是,你對你的身體進行登記,同意國家在必要的時候——對你的身體進行人道終結,也就是安樂死。當然,你本人永遠擁有最後時間的否決權。”


    對方似乎還沒有太明白,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所以隻是以後讓我死?那我以後想死的時候再來登記不就好了麽?”


    醫生再次強調了一下安樂備案的重點:“未來可能你並不能夠進行這樣的決策,你現在已經被感染了,對不對?數據顯示有百分之一的置換,是在睡眠狀態中因為臨時衝動決定的……”


    對方終於明白了:“你們的意思是,如果我換走了,你們就……有權對我的身體,安樂死?”


    醫生輕輕的用簽字筆敲了敲桌子,表示肯定。


    林曉在辦公室裏哈哈大笑起來:“想起這種政策的簡直就是天才,我懷疑他肯定是受到了救助站的啟發。救助站是讓人簽合同接受‘治療’,這裏更直接,讓人先簽合同接受死刑。”


    方一鳴看著林曉,看他笑了很長時間終於停下的時候,才開口說:“這個政策是我提議的,當然,我不確定安樂死法律的出現是不是因為我的提議,也許提議者不止我一個。”


    林曉驚呆了,臉上的笑容就像融化的糖漿一樣,開始扭曲起來。


    方一鳴語氣很平靜:“在現在這種狀態下,人的生命權不再是私有的,天然神聖的東西了,它是一種公共的公有產品,而且具備一定潛在的危害性。讓國家來掌握它,總比讓一些私人組織掌握更可靠。”


    林曉喃喃自語:“這樣……除了能殺一些置換者,還能幹嘛?”


    “能殺到一些置換者,就等於恢複了部分法律的威懾能力!這對恢複秩序是最關鍵的一步。”


    “那這種做法……和青年人類有什麽區別?對老年人的身體進行大規模登記,以後進行大規模的安樂死……”


    “區別在於我們隻選擇性對有過惡劣犯罪曆史的人格,進行安樂死!我們備案了所有的老年人,他們隻是所謂一個死刑的備用池……”


    “但這樣做依然是等於承認,老人的身體不如年輕人,應該更早被淘汰。”


    “你說的沒錯,從現實來說,的確是這樣。但殺死老人隻是手段,老人身體的社會價值比青年人更小,這是事實,我們的目的,是為了殺死那些真正邪惡的靈魂。”


    林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大腦都有些眩暈感了。


    在不知不覺間,方一鳴似乎已經走到他無法理解的遠方。


    但林曉不排斥這種感覺,對於置換時代道德的演變,他和方一鳴是有過很多的討論的,他想過有朝一日,他們需要為了生存犧牲一些東西。


    但沒想到犧牲來的這麽快,這麽直接。


    “所以……這些備案人的身體,隻是法律工具。”


    “對,你可以把所有備案人的身體想象成一張網,專門針對惡意的置換犯罪者的網。為了對犯罪者進行懲戒,犧牲一些本就沒有太大價值的身體……”


    林曉幹笑了幾聲:“是不是因為站裏最近犧牲的人有點多,你才……”


    “我們互助站的犧牲率並不高,到現在也不超過千分之一,跟警察都差不多。但真正犧牲率最高的是什麽人群你知道嗎?就是普通人。法律秩序一天不恢複,這種情況隻會愈演愈烈。要知道,現在感染率還沒有超過百分之40,我很擔心感染率再上去一段,所有人的信心都會崩潰。”


    方一鳴說完,又在電腦上打開另一個直播。


    “你們是誰?要對我幹什麽?我有錢,放我走,要多少錢給你們多少?……”


    “你還是拒絕配合嗎?”


    “配合什麽?我都說了我不記得了!誰記得那麽多置換……”


    “原始身份呢?也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我得了失憶症,真的,我穿越到一個老頭身上,他有帕金森綜合症,我把過去都給忘幹淨了……這是什麽?你們沒權力對我這麽做!”


    唿喊停止了,聲音漸漸的微弱了下去,但還能聽到清晰的的唿吸聲,但這唿吸的間隙越來越長,唿吸的幅度越來越小。


    終於,一切停止了。


    整個視頻都被錄了下來,而且預計會在各大平台直播。


    播出後會有什麽迴饋,方一鳴和林曉都不敢想。


    但他們都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人權的神聖,生命權的神聖,甚至人類法律的神聖,都被徹底扔在了地上。


    而這顯然隻是個開始。


    …


    感謝“玉鳴清風”的打賞


    這幾天還在捋劇情,明天跟後天單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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