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張臉這時寫滿了焦慮,那長長的睫毛一根一根地往上翻,任君飛知道,裏麵蘊藏的是無比的焦慮!


    “莫書記,這路真不好走啊!”任君飛有個毛病,就是最見不得女人在他的麵前捉急,不管她是急著去找葉市長匯報工作也好,約會也罷,他都想幫她,但是安全第一,他也不能拿書記的命開玩笑。


    “小心開好你的車就是!再快點!”


    “嗯,莫書記,為了安全,你還是把安全帶係上了吧!”


    “笑話!這點常識我還沒有?看好了,一上車就係上了,這不!”莫喬恩稍稍坐定了身子,把安全帶往外麵拉了拉。


    女王就是女王,小小的一個動作都有範!任君飛點了點頭。


    嗯,是的,真係上了!特緊!剛才那是勒得太緊,都深深地嵌到胸脯的肉裏麵去了,這個角度,任君飛當然看不見。


    不過因為她有意地把安全帶往外麵帶了帶的緣故,裏麵的白襯衫竟然脫了一個扣子,哇哦!任君飛一陣暈眩:


    絕對的波濤洶湧,壯觀!


    絕對的黑色白色,經典!


    因為莫喬恩右手掛到上麵抓手上,套裝很自然一邊提起,白色前衣內那驚豔的黑色和雪白的溝壑,更富有色彩和層次感。誘惑啊,極品的誘惑!


    然則就是這樣的極品,市長一個電話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當市長就是好啊!


    “你嘴張那麽大搞什麽?你怕……”


    “嗯,我是想說,雨下得太大了,可這爛打火機,雨括器都不給力!”


    “那你好好地看路,瞪我搞什麽?”


    任君飛聽話地把頭扭正了,“都快夏天了,一下了些雨,氣溫還是蠻冷的啊!”


    他偷偷地把空調擰大了點!


    這個小動作卻讓莫喬恩看到了,狠狠地剜了任君飛一眼,兀自把襯衫的扣子給係上了。


    “小任,不要拿餘光看人,知道嗎?這樣別人會很不舒服,覺得你的心裏很猥瑣!”


    “嗯,莫書記教導的是!以後我一定注意!”任君飛被打了臉,心裏有些不悅,暗道,我再怎麽猥瑣,但也是心裏想想而已,遇到好的風景,我拿眼睛看看也不行啊!


    一道閃電撕破了黑幕,嘎地一聲,


    “快往右打,往右打……呃,你想死啊!”副駕駛室的女人兩手死死地撐著台麵,兩隻筆直的腿用力往前蹬!


    車子靈敏地躲過了前麵一塊大石頭,莫喬恩的身子才稍稍坐正了些,右手不住地拍著胸脯,吐著小舌頭,


    “好險啊,好險!”


    任君飛自己也嚇得不輕,但他還得裝作鎮定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為啥,不能讓人家瞧出都是因為自己分神了啊!


    那麽大的一塊石頭橫在路中間,你看不見!


    “嚇死我了,小任,小任,看不出來,心裏素質蠻好的!”莫喬恩拍了拍胸口,再不吹氣若蘭了。


    這是誇我?你聽那語氣怪怪的,還有那稅利而諷刺的眼神,不對勁啊!


    “莫書記,我臉皮厚,顏色變了你看不到!”


    這話水平高!小詼諧很好地掩飾了領導的尷尬,果不然莫喬恩一張玉臉頓時鬆馳下來,語氣也平和了不少。


    兩人拉了一會家常,問到任君飛家裏的一些情況,說到爹媽的時候,莫喬恩問怎麽不把父母接到城裏共享天倫之樂,子欲養而親不待啊,任君飛說自己的工作還沒穩定下來,接來讓老人操心啊,莫喬恩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任君飛心裏相當感激。


    一個女書記,操心的事情那麽多,能放下架子和一個普通幹部聊這麽多,那已經算很平易近人的了,就是前任柳書記也沒有這麽過。


    “小任,你真的很在意這個位置?”說話時,莫喬恩伸出蘭花指捋了捋額頭間散落的幾綹秀發,她的頭發就這麽聽話,讓這纖弱消瘦的小手指這麽一捋,就這麽整齊地掛到耳朵邊,露出了潔白如玉的俏臉和脖頸,任君飛定了定神,方說:


    “莫書記,是的,我很在意,一個幹部,如果沒有失職,也沒犯錯誤,為什麽要拿拿掉他呢!哦,就因為他跟錯人了麽?對書記忠心耿耿,那不是他的錯,那是他的職責所在啊!”


    “嗬嗬,誰要拿掉誰了,小任,你聽誰說的,我這個黨委書記都不知道,你怎麽就知道啦,看不出,你情緒蠻大的!”


    “一朝君子一朝臣,黨委早就想要拿掉我,政府上上下下早都傳開,全世界恐怕都知道了,莫書記,你說你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麽呢,不過要拿掉我,我也沒有怨言,我隻是想不通,也想組織給個說法,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看來你說的不是假話,小任,你一個大男人,奮鬥目標隻是一個小小的鎮辦公室主任?”


    “莫書記,那我還能怎麽樣?要不然我說我想當縣長,當市長甚至當省長,那就是理想麽!不,顯然不是,對於我們這些一沒出生,二沒背景的農村娃娃來說,那些隻是空想,是天方夜譚,是癡人說夢……”


    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尚朝不保夕,還談什麽大理想,大目標,莫喬恩不解的目光在任君飛看來是一種譏諷,他情緒有些激動。


    任君飛是個有理想的人,他想當大官,做大事,可是崇高的理想被殘酷的現實撞擊得搖搖欲墜。


    前年參加公務員招考,任君飛考了個全縣第一,公布成績的當天,他接到了組織部副部長兼人事局長劉明鬆的電話,說請他到辦公室談談。


    好事!任君飛去了,找房東借了五百元提上兩條煙和兩瓶酒去了。


    從頭到尾,劉明鬆都像尊大佛笑眯眯的,還把禮物退了迴來,“小任啊,看得出,你很樸素,也很接地氣,這煙你拿迴去給老人家!”


    蓋白?街上那些扛鐵鏟打臨工的都不太愛好這個煙!


    一個星期後任君飛拿到派遣單,蒙了,怎麽是城關鎮啊!倒數第一的那個都還進了縣委組織部呢!


    沒辦法,這是命,得認!


    好在城關鎮也不算太差,書記高掛常委,副處級單位,而且還在縣城裏,找女朋友方便!


    任君飛很滿意,報到是自己去的,按道理都應該有組織部的人介紹,劉明鬆說人手不夠用。


    城關鎮,這裏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任君飛才發覺人世間才是那麽的現實,象他這樣泥腿子裏走出來的貧二代誰會注意。


    在這裏,他受盡了冷眼和排擠,工作除了打掃衛生還是打掃衛生,間或食堂大師傅忙不開的時候,負責一下吃飯打鈴。


    一筆好字,一手錦繡文章,終於得到了柳書記的重視,把他提撥當了辦公室主任,還說要……可惜上個月,卻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比及帶來的悲慟,任君飛一點不遜於柳書記的家屬,任君飛哭了整整一個星期,隻不過眼淚流到心裏麵,別人看不到。


    完了,一切都完了,人走茶涼,誰還會用前任的親信呢!


    更何況還有一些不小的傳言,柳書記的車子裏還有一個死者,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死的時候,手裏還捏著一個套子,捏得很緊,家屬使勁掰開她的手指才扯下來的,是第六感,那年頭很流行這款。


    還有人說,紀檢委的來到城關鎮好幾次,都是為著柳書記的事情而來的,好像也沒下什麽結論。


    不過到了任君飛這裏卻出結論了,大家都像看到怪獸一樣的眼光看到他,遠遠地躲著他。


    任君飛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把城關鎮政府的派係鬥爭也說到了,時不時地噴出了粗話。


    給我說這些,這小子在試探我?


    莫喬恩越聽越不對勁,趕快岔開了話題。


    “小任,技術蠻好的,駕照拿了幾年了?”


    “嗬嗬,駕照?駕照還沒拿呢!”


    莫喬恩啊的一聲,瞬間捂住了嘴巴,


    “那你還出車啊?膽子未免也太……”


    哼,嫌我沒證麽!


    “莫書記,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駕照沒拿到,你還敢跟我跑車?你當我這個書記的命不是命麽!是啊,你書記的命金貴,我們老百姓的命賤,說實話,拿你的生命開玩笑,我不敢,也不想,何苦呢,在寢室裏睡得好好的不好,可你是書記,是領導啊,一句話還不是給你叫來了!”


    “嗬嗬,我一句話就招來你那麽多牢騷,看來你對現實很不滿意啊!”


    “事實就是如此嘛!”想到自己的境遇,任君飛不假思索道。


    “那你具體說說,人家都怎麽對你了?”


    “莫書記,反正我們以後共事也不會一天兩天,我這個怎麽樣,你以後慢慢評價吧,別人背後不亂嚼舌頭,這是做人起碼的道德品質,你不會為難我吧!”


    “小任,你說這話,我都不知道怎麽看你了,是虛偽呢?還是狡猾呢?”


    “反正都不是什麽好詞,莫書記,你怎麽看我,那是你的事,雖然混得不乍滴,捫心自問,我任君飛還從來沒在背後說過任何人的是非!”


    “真的是這樣!”


    “那還用說,天地良心!”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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