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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兩天,丞相府的長史賀隰因負責追查私鹽的任務,一直以來都沒有怎麽休息過,就在今天,事情已經有了眉目,他興高采烈的便朝丞相府的書房裏跑去。


    時值深夜,身為大晉當朝丞相的王導一般情況下在這個時候都會待在書房裏,此次也不例外,王導正手捧著書籍忽然書房外麵傳來了一個高亢的聲音:“長史賀隰,求見丞相!”


    王導一聽到賀隰的聲音,便立刻放下了手中正在閱讀的書籍,他的嘴角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料想是追查私鹽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了,便衝外麵喊道:“賀長史快進來!”


    賀隰大踏步的跨進了書房,徑直走到王導的麵前,先是向著王導拜了一拜,這才開口說道:“啟稟丞相,私鹽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了!”


    “快快說給本相聽!”王導迫不及待的道。


    賀隰道:“經過一連數日的暗中監視,以及跟蹤那個最可疑的黑衣人,最後可以確定,在幕後操縱鹽幫的人,就躲在青溪的一處宅院裏麵,如今那處宅院已經被我們嚴密監視著,隻要丞相一聲令下,便可進去抓人進行拷問。”


    王導笑道:“賀長史的辦事效率真高,不愧是本相的左右手。你說的那處宅院,在青溪的什麽位置?”


    “在青溪最右側的一處宅院,那處宅院的主人姓李,叫李羆,因此這座宅院便被叫做李園。”賀隰匯報道。


    李羆!


    王導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時,胸口就像是被人用重物猛擊了一下,同時腦海中如同爆炸了一般,疼痛異常,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癱一樣坐在那裏,臉上更是充滿了驚恐。


    王導捂著七上八下的胸口,目光裏充滿了疑惑,這件事的結果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丞相長史賀隰就站在王導的麵前,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王導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剛才王導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賀隰急忙關切的問道:“丞相,你沒事吧?要不要讓人叫太醫?”


    王導擺擺手道:“不用了。賀長史,這件事一定要保密,絕對不能對第二個人講起,現在請你立刻去李園那裏,撤走一切人等,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本相自會處理!”


    賀隰皺著眉頭,內心是一陣的疑惑,忙道:“啟稟丞相,關於私鹽一案,所有的矛頭都已經指向了李園,屬下更是在李園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隻要丞相一聲令下,李園裏的人一個都跑不掉,眼看這個案子就要告破了,怎麽丞相卻讓屬下撤走所有人?這樣一來,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王導陰沉著臉,冷冰冰的對賀隰說道:“賀長史,你難道要違抗本相的命令嗎?”


    “賀隰不敢!”賀隰急忙拱手道。


    “既然如此,你還不快點按照本相說的去做!”王導道。


    賀隰心中雖然不怎麽情願,但還是“喏”了一聲,緩緩的退出了書房。


    王導擔心賀隰不按照他說的去做,便喚來王準,讓王準親自跟隨賀隰一起去處理此事。


    這之後,王導便喚來近衛,詢問道:“悅兒可曾在府中?”


    近衛道:“大公子外出尚未歸來!”


    王導道:“一旦悅兒歸來,便讓他立刻來書房見我!”


    “喏!”


    書房裏的燭火忽明忽暗,王導的心情正如那燭火一般,當他聽到李羆二字時,便知道私鹽這件事絕不是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而且自己的兒子王悅也居然牽扯進了裏麵。


    青溪的李園,主人雖然叫李羆,但那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李羆不過是掛了一個虛名,實際的主人卻是李羆的主人,也就是王導的長子王悅。


    李羆是王悅身邊的一名護衛,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而且王導還清楚的記得,是他把李羆安排在王悅身邊的,主要目的是保障王悅的安全。


    這個結果不是王導想要的,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王悅,居然會牽扯到私鹽的案子上。


    王導獨自一人在書房中踱著步子,他的腦海中卻思緒如飛,一直在想為什麽王悅會牽扯到私鹽的事情。


    忽然,王導眼前一亮,登時聯想起前兩天的聖旨一案,先是聖旨一事牽扯到了庾亮,緊接著私鹽一案牽扯到了自己的兒子王悅,這兩件事看似是兩件毫無牽扯的案子,但隻要細細一想,就不難發現,這兩件案子都和一個人隱隱有關,那個人就是太子司馬紹。


    庾亮是太子的大舅子,王悅和太子是莫逆之交,如果說這兩件事和太子沒有一點關係,王導死都不信。


    漸漸的,事情都已經浮出了水麵,王導再聯想起最近太子一黨的所作所為,就不難發現其中的蛛絲馬跡。


    太子司馬紹聰慧過人,文武雙全,且善於禮賢下士,和朝中大臣都保持著微妙的關係,朝野上下對這個太子都讚不絕口。


    雖然王導也十分看好太子司馬紹,但是最近太子的一係列活動卻有些反常,難道是太子按耐不住寂寞,想要提前登基嗎?


    王導越想越覺得後怕,不敢再接著往下想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王悅來到了書房,見到王導後,便畢恭畢敬的拜道:“父親,您找我?”


    王導見王悅到來,登時板起了臉,怒不可遏的對王悅道:“逆子!跪下!”


    王悅被王導弄得一頭霧水,但還是跪在了地上,拱手道:“父親,不知孩兒做錯了什麽事情,竟惹得父親如此生氣?”


    王導陰沉著臉道:“你自己幹的好事,居然還問我?我給你提個醒也好,鹽幫之事,你可知道?”


    王悅一聽到鹽幫二字時,眉頭便皺了起來,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仍然說道:“孩兒不知道父親說的鹽幫是什麽……”


    王導怒道:“逆子!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如果我不是掌握住了確鑿的證據,我如何敢跟你說鹽幫之事?你不承認是吧,既然鹽幫你沒有聽過,那麽李羆的李園你總該知道吧?”


    王悅的心中一顫,以他對父親的了解,王導如果沒有掌握住什麽,斷然不敢妄加推測,於是王悅便不再隱瞞,反問王導道:“父親可是在調查私鹽猖獗之事?”


    王導道:“私鹽猖獗之事,我本以為隻是小事一樁,但沒想到最後會把李園牽扯進來,李園名義上是李羆的莊院,但實際上你我都清楚,那李園的真正主人就是你!我實在不敢相信,居然是你在背後操縱鹽幫販賣私鹽牟取暴利!”


    王悅隻是低著頭,卻一言不發。


    王導稍微緩了緩,看著王悅一言不發,他基本上可以斷定,王悅確實參與其中。於是,他又試探性的問道:“這件事究竟是你自己做的,還是有人暗中授意?”


    王悅依舊沉默不語,但內心卻已經七上八下了。


    “是太子的意思嗎?”王導繼續問道。


    王悅仍舊是低著頭,也不說話。


    知子莫若父,王導見王悅如此,心中基本上已經有了答案。他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的在王悅的肩膀上拍了拍,緩緩的說道:“為父當初讓你和太子為友,意在延續我王氏宗族的鼎盛,並不是讓你和太子同流合汙。不管你們是出於什麽目的,我希望今晚過後不要再做出任何傻事來。過了今晚,鹽幫便會從此消失,所有的罪責也全部會由鹽幫一力承當。我希望你替我轉告給太子一句話,請太子稍安勿躁,不管什麽時候,我琅琊王氏都會鼎立擁護太子,但前提條件是,太子必須賢明。”


    王悅知道王導已經猜測出了一些答案,聽王導說完這句話後,王悅再也沒能忍住,忽然抬起頭,望著王導說道:“父親,最近孩兒還聽說,陛下準備罷黜父親的丞相之位,父親對陛下忠心耿耿,可是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連太子都替父親叫屈。如果太子能夠早一點登基的話,以太子對父親的敬重,必然還會對父親委以重任的,也絕對不會出現類似的事情,所以孩兒才……”


    王導怒道:“住嘴!太子雖然是陛下的兒子,卻也是臣子,你我身為人臣,理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豈敢心存一絲一毫的雜念?你迴去轉告太子,不管他現在在幹什麽,請立刻停止一切非法的活動,否則的話,就是與我琅琊王氏為敵!”


    “父親……”


    “滾出去!”王導怒不可遏的道。


    王悅見王導在氣頭上,他知道王導的脾氣,索性站了起來,急急忙忙的跑出了書房,然後直接出了丞相府,朝著太子府便去了。


    王導看著王悅離開的背影,心中卻蒙上了一層陰影,這幾年他一直勤於政務,疏忽了對兒子王悅的管教,不想王悅已經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竟然夥同太子幹起了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過王導並沒有怨恨王悅,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王悅如此極力的討好太子,無非也是想等太子登基之後能夠成為新皇帝的心腹而已。


    但是,王悅太急功近利了,以至於做事不計後果,這一點卻一點都不成熟。王導自幼開始便培養王悅,希望王悅能夠成為自己的接班人,可是卻從這件事上看出了王悅的不足之處,覺得王悅還太年輕,還需要一番磨練才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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