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入近衛議員在鳥取縣深山中的別墅,久賀館彈祁就感覺到了其中的戒備森嚴,而牆垣的破損和地麵的坑窪,也都在告訴久賀館彈祁,這裏剛經曆一場惡戰。


    鷹司勝介望著殘破的別墅,忍不住道:“可惡的‘暗武’,果然連這裏都被他們找到了嘛!”


    在他離開之前,這個別墅還是完整的,現在卻變成這樣,顯然是“暗武”的手筆,而在這之前,他們已經連續跟換了好幾個藏身地,和“暗武”惡戰了好幾次,折損了很多對抗“暗武”的同伴,現在,連這最後的藏身地也被找到,看來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拚的地步了。


    久賀館彈祁對此卻並不在意,他和“暗武”鬥了那麽多年,又豈會不知“暗武”是何等的兇殘,他問鷹司勝介道:“鷹司,這裏變成了這樣,你說的那個近衛議員,會不會已經……”


    鷹司勝介果斷搖頭:“不會的,如果真發生了什麽,我這不至於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久賀館彈祁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進到別墅內,相比於外部,別墅內部就完整了不少,起碼可以住人,久賀館彈祁一下子見到了不少人,其中有幾人帶傷,但整體精神麵貌卻並沒有顯露什麽頹勢。


    見到這些人,鷹司勝介卻是眼皮子跳了一下,因為他發現,自己認識的熟麵孔中,有幾個不見了。


    “發生了什麽事?”


    鷹司勝介連忙問道。


    有受傷的武術家非常冷淡地道:“還能發生了什麽,當然是被‘暗武’那群雜種給襲擊了。”


    連日激戰,已經讓這些武術家的精神和肉體都進入了疲憊狀態,若不是陸續有生力軍加入,恐怕這些人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這裏已經暴露,為什麽不轉移?”


    鷹司勝介道。


    近衛議員身邊雖然已經聚集了不少武術家,但是想要和“暗武”正麵硬剛,仍可稱得上是螳臂當車,所以近衛議員以一直以來的策略還是以躲藏為主,躲不過再打,打完之後再找地方躲,現在這地方明顯已經暴露,一眾人卻並不撤離,這自然讓鷹司勝介覺得奇怪。


    “鷹司先生,除了這裏,我們已經沒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一個中年男人從樓上下來,正是近衛議員,而他的身後,一個身材魁梧,霸氣外溢的男人正默默注視著新來的久賀館彈祁和鷹司勝介,那銳利的眼神,看得兩個成名多年的高手都是一陣心驚膽寒。


    這是哪來的高手,為何我從未見過?


    久賀館彈祁和鷹司勝介心中同時道。


    作為東瀛武術界的名宿,東瀛武術界有什麽高手,他們全都如數家珍,現在突然出現一個不知名的高手,難免會令兩人心裏感覺到一些異常。


    鷹司勝介用充滿忌憚的眼神望了近衛議員身後的男子一眼,然後道:“近衛議員,你說已經沒有其他藏身之地,這是什麽意思?”


    近衛議員苦笑一聲,對鷹司勝介道:“實不相瞞,這裏已經是我最隱密的藏身地,結果連這裏都被‘暗武’的人找到,那我再躲去其他地方,也不過是多費周轉而已,還不如留在這裏,和他們決一死戰,隻要將時間拖到臨時國會開始,就是我們的勝利。”


    “這……”


    鷹司勝介遲疑,“暗武”勢大,他們能和“暗武”周旋至今,靠的還是不斷轉移陣地,若是固守一地,死的絕對是他們。


    看出鷹司勝介的擔憂,近衛議員讓開身子,掌心向上指向身後的魁梧男子,為鷹司勝介隆重介紹道:“我知道鷹司先生在擔心什麽,這位是新來支援的絕先生,之前鷹司先生離開,‘暗武’來襲,我等原本已經抵抗不住,多虧絕先生及時趕到,殺退了‘暗武’的殺手,這才保住了我等性命,絕先生武功高強,有他坐鎮,再加上鷹司先生等高手齊心協力,我想即便是‘暗武’也不足為懼!”


    鷹司勝介自然是一早就注意到了近衛議員身後的魁梧男子,隻是近衛議員不說,他也不好直接打聽,現在聽近衛議員直接說起,他連忙道:“這位絕先生氣勢非凡,又打退了‘暗武’的高手,想來武功一定高深莫測,不知絕先生師承何處?平時又是在哪裏修行?”


    和久賀館彈祁裝瘋賣傻後幾乎不理武術界的事情不同,這些年,鷹司勝介一直沒有放鬆對武術界情報的了解,希望有朝一日,能拉攏更多的同伴對抗“暗武”,所以東瀛武術界有什麽高手,他門清,眼前這個絕先生看著四五十歲,正是武術家黃金一般的年齡,怎麽都不像是初出茅廬的樣子,他卻從未在武術界聽說過這麽一個高手,難免會引起鷹司勝介的疑心。


    那個絕先生沒有開口,近衛議員卻是先一步道:“哦,這個啊,絕先生他是家傳武功,此前一直在北海道隱居,這次也是受到朋友……也就是大穀先生的邀請,所以才會來保護我。”


    “大穀?”


    鷹司勝介立刻想起一個非常健談,樂天向上的中年武術家,可是剛剛進別墅的時候,他似乎並沒有看見大穀。


    絕先生突然殺氣騰騰地道:“大穀是我摯友,‘暗武’殺我摯友,我必將其碎屍萬段,方泄心頭之恨!”


    鷹司勝介後退一步,用充滿警惕的眼神望著絕先生:“絕先生,你練的是‘殺人拳’?”


    和“暗武”作對的武術家,大多是信奉“活人拳”、“活人劍”這條路子的,而這位絕先生殺氣外溢,卻是再正宗不過的“殺人拳”,這自然讓鷹司勝介警惕心大起。


    絕先生望著對自己充滿警惕的鷹司勝介,不屑地冷笑道:“哼,你們這群人,就是總之計較什麽‘殺人拳’、‘活人拳’,武功才會一直沒什麽進步的,要我說,拳就是權,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這等無上的權力,那便是‘拳’!執著於‘殺人’、‘活人’,你們的觀念,太落伍了!”


    絕先生一番話,不僅令鷹司勝介和久賀館彈祁臉色大變,連其餘來保護近衛議員的武術家們也都皺起了眉頭,但有些武術家皺眉之後又很快舒緩了下去,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絕先生將所有人的表情變化放在眼中,嘴角微微勾起,近衛議員見鷹司勝介想要反駁,立刻上前拉住鷹司勝介的手道:“鷹司先生,謝謝你為我招來久賀館先生,我也是久聞久賀館先生的大名了,今日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幫助,一定是如虎添翼,你們剛剛趕到,一定累了,快去休息一會,不然等到‘暗武’上門襲擊的時候,精神不濟,那可如何是好!”


    鷹司勝介想說,他們武術家,趕路的這點辛苦不算什麽,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絕先生發生衝突的時候,隻能道:“好,我知道了。”


    鷹司勝介和久賀館彈祁暫且離開,近衛議員和絕先生一起返迴了二樓。


    來到書房,絕先生確定沒人偷聽之後,對近衛議員道:“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近衛議員微笑著道:“不急,這才哪到哪啊,那些放出去請人的人還沒全部迴來,怎麽也要等他們迴來再說,還是說,你怕了?”


    絕先生不屑地冷笑道:“我會怕他們?一群老不死的東西,哪怕他們聯手,我又何懼?”


    近衛議員維持微笑。


    他怎麽會讓絕先生將那些武術家趕盡殺絕呢,若是能將他們收入麾下,那將是多麽美妙的事情啊!


    和之前“梁山泊”的師父們說的一樣,近衛議員祖上是未被清算的軍隊高級將領,本人則是東瀛政客中的極右派,也就是俗稱的“右翼分子”。


    他和“暗武”合作,一起演出了這場好戲,但卻也不是真心為“暗武”辦事,他同樣有著自己的利益訴求,那就是,修改憲法,恢複東瀛的軍隊,同時將武術家也編入軍隊。


    在戰敗之前,東瀛的武術家本大量依附於軍隊,是軍隊的重要力量,隻是後來東瀛戰敗,國家被改造,軍隊解散,依附軍隊的那些武術家自然也就四散分離。


    後來那些本該被清算的戰犯不僅沒有受到懲罰,反而成為政客,而那些從軍隊退出的武術家則因為東瀛的國家政策而享受到了各種福利待遇,成立一個個武術流派,兩撥人漸行漸遠,隻是那些高級將領總是試圖恢複往日的榮光,所以一直沒有放棄拉攏武術家。


    近衛議員的祖父便是那些對舊帝國仍心存幻想的軍隊高級將領之一,近衛議員從小接受祖父的培養和熏陶,也對東瀛恢複軍權和將武術家編入軍隊充滿了執念。


    和那些靠“暗武”上位的政客議員不同,近衛議員自己就有著很深的政治根基,又是東瀛政壇中的派係領袖,日前,東瀛最大派係的領袖“音容猶在”之後,他也是迅速吞食了一部分他遺留下的政治勢力,使得他的影響力越發壯大,未來甚至有望穩定首相之位。


    這樣的他本是不必和“暗武”勾結在一起的,但是因為“暗武”提出會幫助近衛議員達成修改憲法的目的,所以近衛議員才會選擇和“暗武”合作。


    要知道,在東瀛,成為首相並不難,但是那麽多有誌於修憲的首相運作了那麽多年,憲法還是沒有被修改,這便足以說明修憲的難度,遠在成為首相之上。


    對於近衛議員來說,成為首相並不算太誘人的事情,畢竟以他的政治實力,隻要按部就班的,他早晚能登上首相之位,但是若是能成為完成修憲,將軍隊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上的首相,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將被載入史冊,成為東瀛戰後最偉大的首相。


    而想要成為東瀛戰後最偉大的首相,甚至將“戰後”這兩個字去掉,他就必須培養自己的武術家力量,那些為了保護他而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武術家就是他首先要招攬的目標。


    在東瀛,右翼的後代,他必然是右翼,反過來,左派的後代,他不一定是左派,這是由東瀛的社會大環境決定的。


    這群為了對抗“暗武”而前來保護近衛議員的武術家中,並不都是意誌堅定的“活人拳”、“活人劍”,他們中部分是和“暗武”鬥了大半輩子,有親友被“暗武”所殺的複仇者,有部分是繼承先人意誌和“暗武”戰鬥,但卻對“暗武”沒有深入骨髓的仇恨,真正是為了理念之爭和“暗武”作對的人,反而是少數派,而那些少數派,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因為在“暗武”的一次次襲擊中,這些少數派大多英勇犧牲了,至於為什麽會是他們最先犧牲,當然是因為,他們不能為近衛議員所用了。


    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請來這些反抗“暗武”的武術家,殺掉一部分人,收下一部分人當狗,這便是近衛議員的計劃,一旦計劃成功,他將擁有一批忠誠於他的武術家。


    而他也不擔心那些武術家會察覺他的計劃,武術家出“神”之後可以讀取別人的情緒,這種能力讓他們在普通人麵前無往不利,所以非常迷信這種能力。


    但總有意誌堅定之人,在經過訓練之後是可以迷惑這種能力的,而這個近衛議員便是這樣的人,不然“暗武”也不會選擇讓他成為吸引那些反抗“暗武”的武術家的“餌料”。


    在那些保護自己的武術家麵前,近衛議員成功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個霸道、有野心,但卻真心為這個國家而戰的戰士,讓他們心甘情願為保護近衛議員去戰鬥,去死,卻不知道這個近衛議員是個徹徹底底的野心家。


    那些反抗“暗武”的武術家看不清近衛議員的險惡用心,同樣的,“暗武”也察覺不出近衛議員打的什麽主意,又或者說他們也不在意,隻要近衛議員能完成他們交代的任務就好,其他的,他們自會想辦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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