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久賀館要結束晨練,迴到了家中的道館。


    久賀館流的道館並不大,隻是小小一間,地段也不好,比較偏僻,在東瀛,這樣的小道館隨處可見。


    戰後,因為不被允許擁有軍隊,東瀛政府隻能寄望於培養民間力量,是以在全國範圍內大肆宣傳武術,一時之間,大大小小的道館在全國各地興起,而和所有產業一般,在經曆一番野蠻生長之後,一些大流派的道館不斷做大,穩穩占據了這波風口的絕大部分利益,而那些小流派則因為各種原因沒能收到太多學徒,沒能擴大自己的影響力,那一波風口過去之後,道館的生存環境變差,就更加難以發展了,久賀館流便屬於其中之一。


    和那些分館遍布全國甚至開到海外的大流派道館不同,久賀館流的道館有且僅有這麽一個,而且顯得頗為破舊,雖然久賀館要聽說久賀館流也曾經輝煌過,自己的爺爺久賀館彈祁更是武術界有名的杖術大師,但那都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起碼自久賀館要懂事起,久賀館流的道館已經是這樣一間破舊的,無人問津的道館了。


    這種小道館因為政府的扶持,雖然沒辦法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所以久賀館要對此也並沒有什麽不滿。


    隻是因為爺爺老年癡呆,道館內也沒有其他師範,所以久賀館要隻能自己練武,這也是她之前加入“諸神黃昏”的原因,因為當時“諸神黃昏”傳聞背後有大高手,隻要在裏麵表現得好,就可以得到大高手的指點,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此時久賀館要已經脫離了“諸神黃昏”,和南條紀紗羅等人組成了反抗“諸神黃昏”的組織,和一群可以托付後背的夥伴一起練武,久賀館要的武藝提升隻會更快。


    進入道館,久賀館要正想再練一遍杖術然後去學校上學,便看一個矮小的禿頂老頭正在道館裏靜坐。


    “爺爺,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久賀館要覺得很奇怪,自己爺爺年事已高,還有些許老年癡呆,往常這個時候應該還在房間裏睡覺,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道館裏,這實在有些奇怪。


    唔……不對,考慮到他有老年癡呆,應該是做出什麽事情都不奇怪才對。


    此時,久賀館要的爺爺,久賀館彈祁睜開了眼睛,原本渾濁的眼睛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明,他對久賀館要道:“小要,坐。”


    久賀館要鮮少見自己爺爺這麽清醒這麽嚴肅,一時之間竟是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在本能的驅使下跪坐在爺爺麵前。


    望著自己的孫女,看著久賀館要男孩子氣的打扮,看著久賀館要臉頰上淺淺的傷疤,久賀館彈祁歎了口氣:“小要,這些年總是讓你照顧我這個糟老頭,實在是辛苦你了。”


    麵對爺爺的異常,久賀館要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她連忙搖頭道:“爺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照顧你怎麽能說是辛苦呢!”


    久賀館彈祁露出慈祥的笑容:“嘛,我知道的,我們家小要雖然性子好勝了點,但一直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被爺爺這麽誇獎,一直在下手麵前以“大姐大”的強硬形象示人的久賀館要忍不住兩頰羞紅:“爺爺,你突然之間說這些做什麽啊!”


    久賀館彈祁驀地收起笑容,從懷中掏出一卷卷軸放在久賀館要麵前。


    “爺爺,這是?”


    久賀館要一臉疑惑地道。


    “這是我久賀館流杖術的奧義。”


    久賀館彈祁迴答後歎息道:“小要啊,實在是對不起,因為我不希望你被卷入武術界的紛爭,所以隻傳授了你久賀館流杖術的皮毛,以至於你為了精進武藝,居然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這些都是我這個做爺爺的失誤。”


    “爺爺……”


    久賀館要一驚,她之前加入“諸神黃昏”是瞞著爺爺的,當然,以爺爺平時老年癡呆的狀態,久賀館要實際上瞞不瞞都不要緊,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爺爺居然知道這件事。


    “小要,你不用說了,爺爺知道你已經和他們斷絕關係,爺爺很高興,你終於收獲一群可靠的朋友了。”


    久賀館彈祁微笑著道。


    對於孫女的交友情況,久賀館彈祁和任何一個爺爺一樣,都無比關心和在意,所以當以前久賀館要和“諸神黃昏”那群家夥混在一起的時候,久賀館彈祁非常擔憂和心痛,現在久賀館要交上了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他也真心替久賀館要感到高興。


    久賀館要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爺爺一般,不清楚為什麽自己爺爺會對這些事情這麽清楚,她從來不在爺爺麵前說自己的事情,主要是說了也沒用,畢竟爺爺已經老年癡呆,說了他也聽不懂、記不清,她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爺爺的老年癡呆實際上是裝的,久賀館彈祁看似什麽事情都不管,實際上一直在暗中觀察久賀館要的成長。


    “小要,爺爺要外出修行,道館就交給你了,另外,久賀館流杖術的奧義也要練起來,爺爺在上麵進行了注釋,你對久賀館流杖術的基礎練得很熟,隻要有耐心,一定可以練成上麵的武功。”


    久賀館彈祁說完之後從地板上站起,這時久賀館要才發現,自己的爺爺居然換上了許久未穿的正裝。


    久賀館要大急:“修行?爺爺你現在這個狀態,還要去哪裏修行啊!等等,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我們去醫院吧!”


    在久賀館要很小的時候,爺爺久賀館彈祁確實經常外出修行,但是在久賀館要的父母死於意外後,久賀館彈祁就再也沒有外出修行,再過不久,人就患上了老年癡呆,一直待在道館幾乎不再外出,現在爺爺突然說自己要去修行,久賀館要怎麽可能讓久賀館彈祁離開家門。


    至於說現在的久賀館彈祁看上去清醒無比——老年癡呆症也不是說會一直癡呆,總也有清醒的時候,這並不能說明久賀館彈祁的病已經好了,甚至搞不好是迴光返照,命不久矣,所以久賀館要才會擔心地要送久賀館彈祁去醫院。


    久賀館要大急之下想要攔住爺爺,卻被久賀館彈祁輕鬆避開,顯露出了完全不屬於他這種耄耋老人的敏捷身手,手上的木杖對著久賀館要輕輕一點,立刻使其癱軟在地。


    癱在地上的久賀館要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酸軟,根本爬不起來。


    “爺爺,你這是做什麽……”


    久賀館要艱難道。


    “小要,家裏,就拜托你了。”


    久賀館彈祁背過身,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然後頭也不迴地離開道館。


    道館外,一個和瘦小的久賀館彈祁截然相反,身材異常高大的老人正在等待,看到久賀館彈祁出門後,他道:“準備好了?”


    久賀館彈祁神情肅然:“準備好了,接下去,就讓我們和‘暗武’再鬥一場吧!”


    “好,那就讓我們就去和‘暗武’再鬥一次吧!”


    那高大老人豪邁一笑道。


    “暗武”為禍多年,自然不可能隻有“梁山泊”在和其不斷戰鬥,事實上,武術界中不乏有看不慣“暗武”行事的武術家,在或明或暗地和“暗武”作對,久賀館彈祁和高大老人便是其中的一員。


    久賀館彈祁是東瀛武術界少有的杖術大師,堅守“神武不殺”之道,和秉承“殺人劍”、“殺人拳”之道的“暗武”可以說是天然的對立關係,所以在很多年前,他便和一幹誌同道合的夥伴同“暗武”作鬥爭,他以修行為名遊曆全國各地,摧毀“暗武”在各地的據點,打擊“暗武”的勢力。


    隻是終日打雁,哪有不被雁啄的道理,“暗武”更不是什麽好脾氣,久賀館彈祁和他的一幹同伴雖然沒能讓“暗武”傷筋動骨,但總有隻蒼蠅在身邊“嗡嗡嗡”的,是個人都會不爽,終於有一天,“暗武”針對一直襲擊他們據點的久賀館彈祁等人布下了天羅地網,想要將其消滅。


    那一戰中,“一影九拳”和“八煌斷罪刃”的多名成員出動,其餘出“神”高手亦是不少,久賀館彈祁和他的同伴雖然單對單都有著和“一影九拳”、“八煌斷罪刃”中成員一戰的實力,但是在對方以眾擊寡,以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久賀館彈祁等人還是死傷慘重,隻有久賀館彈祁和高大老人勉強活了下來,逃出生天。


    隻是事情並未就此結束,“暗武”深知斬草除根的道理,在知道久賀館彈祁的身份後,“暗武”便以踢館的名義打上久賀館流道館,久賀館彈祁當時身受重傷,迎戰便是死路一條,久賀館彈祁的兒子為了救父親一命,替父出戰,最後被“暗武”的高手活活打死,他的妻子在丈夫死後,情緒激動之下當場自盡。


    一天之內,久賀館彈祁失去了兒子和兒媳,心中悲痛欲絕,但他知道“暗武”不會善罷甘休,隻能將所有悲痛咽下。


    為了保住唯一的孫女,久賀館彈祁騙年紀還小的久賀館要說她父母是死於意外,然後自己則開始裝老年癡呆,以此來麻痹“暗武”。


    久賀館彈祁在東瀛武術界素有名望,“暗武”雖不信久賀館彈祁是真得了老年癡呆症,但若是對著裝癡呆的久賀館彈祁斬盡殺絕,必然會引起整個東瀛武術界的憤怒,當時的“暗武”勢力還沒有現在這麽大,在東瀛也是偷摸著發展,沒必要為了區區一個久賀館彈祁而惹得眾怒,便暫且放過了久賀館彈祁。


    為了讓久賀館要平安長大,久賀館彈祁這些年來忍辱負重,甚至當知道久賀館要加入“暗武”的下屬組織“諸神黃昏”,他也強行忍耐了下來,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暗武”對自己的試探。


    好在前段時間,自己孫女終於幡然悔悟,退出了“諸神黃昏”,和其他可靠的少年成為了朋友,總算是讓久賀館彈祁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原本以為,久賀館彈祁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失去兒子和兒媳的他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氣魄,隻想將自己的孫女照顧孫女至長大成人,但是就在前兩天,自己的老友找上門,說“暗武”這些日子已經惹得天怒人怨,有一位素有名望的議員決定召集武術界的高手,向“暗武”發起進攻。


    按照那名議員的說法,他手上掌握著一份“暗武”勾結政客,擾亂國家治安的證據,隻要將這份證據在國會上提出,就可以讓“暗武”萬劫不複。


    隻是國會正常的召開時間是在每年的一月至六月,現在才十月,距離國會還有不少時間,他雖然動用其政治影響力提出召開臨時國會,但最少也要在十一月舉行,而“暗武”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準備對其進行截殺,為了消滅“暗武”,為了保護東瀛的未來,那名議員號召東瀛有良知的武術家聚集到他身邊,保護他直到臨時國會舉行。


    那名高大老人是最先受到那名議員號召的武術家,他第一時間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久賀館彈祁,不過他也和久賀館彈祁說了,此行異常危險,可能會有性命之憂,所以如果不是做好了不惜性命的準備,還是不要來為好。


    隻是,對於自兒子兒媳死後,每一天都活在煎熬中的久賀館彈祁來說,隻要能讓“暗武”死,他就算陪葬又如何?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隻是在去之前,他需要安排一下後事。


    現在,久賀館要長大成人,並且有了可以依靠的朋友,在將久賀館流杖術的奧義留給久賀館要之後,久賀館彈祁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去找“暗武”報仇了。


    隻是,這個時候,無論是久賀館彈祁還是那高大老人,都不知道他們麵臨的並不是消滅“暗武”的大好機會,而是“暗武”為他們這些反抗“暗武”的人精心編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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