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零第一次看見跳舞。悠揚的樂聲響起的時候,她正埋頭吃一塊抹著黃油的吐司,剛剛把吐司上的草莓咽到肚子裏,一抬頭,就看見晝焰行牽起蘇婭的手繞到了舞池裏。三三兩兩閑聊的人識趣的散開,阿零愣愣的看著那巨大水晶吊燈下仿佛周身都染上了光暈的兩人,第一次在吃東西的時候分了神,一小塊黃油從吐司邊緣滑落,滴在了她雪白的裙擺上。

    舞池中央,晝焰行一如既往的清冷,蘇婭一貫如常的淺笑,金色的裙擺繞著黑色晚禮服輕轉開來,猶如一片能融化所有寒冰的豔陽。那一刻,周圍投來的目光或豔羨或深長,蘇家家長望著一雙璧人嘴角噙笑,更多的人卻是在心底輕歎,這位身份高貴的蘇家小公主,真的會是終結晝少情史的女人嗎?

    舞曲還在繼續,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執著手步入舞池,加入了翩然的行列。各位長輩紛紛退到了舞池邊,相攜著談談這家公子說說那家小姐,順便留心替未婚的子女物色一個聯姻對象。樓梯邊,蘇晴倚著立柱淡淡望著舞池中央笑得一臉燦爛的妹妹,臉上神色略微複雜,直至盛著淡金色蘋果汁的高腳杯遞到了眼前,才微微收迴了視線。

    晝耀天一手持著高腳杯,一手閑閑插在褲袋裏,衝著蘇晴一笑:“學姐,喝點東西。”

    蘇晴看他一眼,接過杯子來,看著那金色液體中優雅浮動的氣泡,淡淡勾起了嘴角:“你到是有心,弄個蘋果汁都能整出香檳的感覺來。”

    “這不是學姐你講究這些麽~”晝耀天淡笑開口,聽這說話的語氣倒是和蘇晴十分熟絡。

    “這次迴來還迴美國麽?”

    “暫時不迴了,至於以後怎麽打算,倒也還沒想清楚~”

    “是麽?”蘇晴聞言掃了晝耀天一眼,那個眼神倒是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審視。晝耀天仍舊笑得淡淡的任由蘇晴看了片刻,直至她輕歎一聲,放下手中的果汁轉開了頭去。

    “要說你們這些年輕人裏頭,倒是耀天你最合我的心意,隻是可惜啊…可惜…”落下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蘇晴轉身離開,晝耀天微微偏頭望向那步入人群的優雅背影,嘴角笑容未變,微微眯起的眼底卻是帶上了冷意。

    可惜什麽呢?可惜,他不是晝家和嚴家共同的血脈,隻是一個私生子的兒子所以配不上蘇家血統高貴的公主麽?學姐,這麽多年你的性格還真是一點沒變呢,毫不顧忌隨口就說出傷人的話來,這也是你那高貴的靈魂享有的特權麽?

    想著,晝

    耀天靠上立柱重新將目光放到舞池,在看見那臉色蒼白如同一朵不勝涼風的嬌花般輕晃到舞池邊的安子惜時,唇邊的笑容加深了幾許。

    安子惜再次出現在嚴銘麵前的時候,嘴角揚著一抹冷笑:“嚴少,今天你來蘇家的目的你忘了麽,如今焰行陪著蘇小姐跳得開心,你就這樣在場邊看著,真的好麽?”

    嚴銘微微蹙眉望上安子惜慘白絕決的臉,淡淡開口:“安小姐是什麽意思?”

    “邀你共舞的意思,”安子惜笑著,伸出纖纖玉指:“嚴少素來謙和有禮,應該不會拒絕主動向你邀舞的女生吧。”

    ——

    舞曲還在繼續,場上眾多的男女,最出挑仍是晝家大少和蘇家小姐。隻是隨後,不少人的目光便被另一對初入舞池的舞伴吸引,那一襲白裙翻飛純淨,那一張俊顏淡雅出塵,那一對,不正是晝少的前未婚妻安小姐和情敵嚴公子麽,眾人麵麵相覷,目光開始意味深長起來。

    就在眾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舞池無暇分心的時候,小小的白色身影從椅子上爬下來,繞過人群朝著宴廳大門走去。相比燈火通明的宴會大廳,門外的空間便顯得有些灰暗,阿零去了衛生間,踩著小椅子把手洗了洗,然後抬頭望了望那放在高高架子上的擦手巾,將濕濕的小手在裙子上抹了抹,走了出去。

    她沒有立刻迴大廳去,而是在屋外遊蕩起來,初秋的晚風從窗口吹進來,微微的涼意讓人覺得很舒服。廳外一個人都沒有,昏暗的空間顯得沉寂,阿零在一片空地站了好一會兒,忽然抬起肉唿唿的小手,原地轉起圈來。

    合著大廳裏隱隱飄來的音樂,她邁著有些淩亂的步子在空地上畫出一個又一個的圈。是這樣的嗎?好像,應該是這樣的…她微微抿著小嘴,臉上的表情有些固執也有些倔強,笨拙的身影在月下搖晃,落在了不遠處坐在黑暗中的男孩眼裏。

    “你的步子不對,動作也太生硬了。”淡淡的評價從黑暗中飄來,幽幽傳到了阿零耳朵裏。她停下迴頭,看見暗處緩緩走出個人來,閑適的動作,清淡的表情,他看了她一眼,輕聲開口:“你想學跳舞?”

    阿零盯著男孩看了好一會兒,才在那若有似無的鼻息中確認了他是個人。此刻,他們正站在同一片月光裏,男孩的臉上有些斑駁的樹影,一雙眸子微微眯起,裏頭的光彩比月色明亮:“想學我可以教你,不過我學的是女步,所以你要學男步,明白麽?”

    阿零隻是想,這會不會是除了她家主子之

    外她見過的第二好看的人了,這樣的人真的不是妖怪麽?然後,那比妖怪還好看的男孩子便上前一步搭起她的手來,另一隻手落在了她肩上:“開始轉了啊,跟上了。”

    兩人一起動起來,還是和剛才一樣畫著圈,一圈又一圈,繞著地上的樹影,和著遠處的音樂。她總是一會兒就出錯了,不是邁錯了腳就是弄錯了方向,然後也不知是被自己的笨拙逗樂了還是怎麽的,阿零突然咧嘴笑了出來,笑著一下分了神,左腳跨過一道隱形臨界線,那一刻心口一窒,竟是倏地疼出一滴眼淚來。

    同樣的痛楚在那一刻傳迴宴廳,那一刻,激昂的韻律中,場上的年輕女孩兒們正脫開舞伴的手,輕快旋轉起來。那金色的裙擺一瞬綻放成了豔麗的牡丹,那白色的衣袂亦刹那舒展成了傾世的雪蓮,一金一白兩朵名花在那傲然如帝王的男子眼前盛然綻放,那一刻他卻蹙眉轉身,冷冷朝著場邊空位望去。

    樂聲戛然而止的那一刻,蘇婭止住腳步詫異迴眸,安子惜控住身形含淚咬唇,視線交疊之處,隻餘一個斷然離去的背影,和圍觀群眾摸不清狀況的疑惑表情。

    宴廳之外灰暗的空間裏,兩個孩子沉默相對,阿零愣愣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抬眼對上男孩不解的目光。

    將濕了的小手在裙擺上擦了擦,阿零伸出手去:“我是阿零…”

    這個說笑就笑說哭就哭突然又自我介紹的奇怪丫頭讓男孩有些摸不著頭腦,猶豫了片刻他才伸出手去在她指尖象征性的握了一下:“我是嚴景。”

    ------題外話------

    啊啊,這章寫得有些壓抑哈…白想說,這似乎是白第一次正麵描寫阿零的感情,這種目前還完全處在阿零認知範疇之外卻真真切切存在的情緒,今天呆萌的小阿零終於體會到了…

    其實,小孩子的感情往往比我們以為的要豐富得多,即便年幼的時候她並不懂那意味著什麽。也許有的親會覺得虐了,但是身份擺在那裏,年齡擺在那裏,有一些東西必須經曆,沒有逃避可選。

    —

    另,白的取名任務今天受到了大家的熱烈響應白很開心,這裏有兩點說一下:1。親們取名時可以先適當自己刪選一下,名字在精不在多,這樣更容易入選哈~2。如果有重複名字出現,一旦選用,以先提出這個名字的親為先發放獎勵,特此公告,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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