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展翅九萬裏,壯懷歌罷點江山。”木華黎隼站在一艘大船的船頭感受著鋪麵而來的濕潤水汽不由張開雙臂高聲大唿道。


    這樣子看起來與大虞皇朝的儒家之人沒有什麽區別。


    “薩滿大人您怎麽也學起大虞皇朝那些酸溜溜的文人了?”萬俟嶽勒看著木華黎隼壯懷激烈的模樣不由好笑地說道。


    “雖然大多時候儒家的那些所謂大儒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夥,但是他們所寫的這些詩歌還是很值得肯定的。”木華黎隼卻是麵色嚴肅地說道。


    “一群隻知道傷春悲秋卻有眼高手低的家夥,大虞皇朝要不是因為這些人也不至於會弄到如今這個地步。”萬俟嶽勒冷哼一聲說道。


    他一直就對大虞皇朝懷有著極大的敵意。在他看來大虞皇朝的所有人都是低賤的,他們隻配成為草原部族的奴隸。


    “萬俟嶽勒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一統草原,那麽到時候我一定不會支持你的。”木華黎隼雖然語氣很是平淡,但是聽在萬俟嶽勒的耳中卻無異於是嚴厲的警告。


    “薩滿大人還請恕罪!”萬俟嶽勒雖然不明白為何木華黎隼會說得這麽嚴厲,但是他卻明白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一統草原必然少不了狼居庭的支持。


    “你何罪之有?”木華黎隼依舊語氣冷淡地說道。


    “這······”被木華黎隼這麽一問萬俟嶽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搭話。


    “慕容通微你覺得如果草原部族有一日能夠入主中原,你是草原的天可汗你會如何對待大虞皇朝?”木華黎隼隨即便掉頭問一直守在他身後欣賞淮水兩岸美景的慕容通微。


    “薩滿大人說笑了,我這種愚笨之人怎麽可能成為天可汗呢!這種事情該是你們狼居庭的諸位薩滿大人該操心的事情,我隻負責完成狼居庭的指令便可。”慕容通微大大咧咧地說道,而且他說的話也是真誠無比。


    一旁的萬俟嶽勒不由皺起了眉頭。以往的時候他一直是將萬俟嶽勒當作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傻小子看待的,甚至在他的心中還曾不止一次覺得土穀族傳到慕容通微的手中簡直就是土穀族的滅頂之災。


    甚至其他的部族可汗和王都已經在私下裏開始謀劃如何在這一次的戰事結束後將土穀族吞並掉。


    對此雖然有土穀族人發現了其他部族的敵意,可作為土穀新王的慕容通微卻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也正是因此各族的可汗和王們都已經確定了這個慕容通微乃是十足的傻子。


    但是剛才的慕容通微說的那一番話卻讓他開始懷疑這慕容通微平時是不是刻意偽裝成胸無點墨大大咧咧的模樣。


    不過在看到慕容通微的表情和神態卻又不像是偽裝的樣子。


    “我說的是假設,假設狼居庭將決策權都交給你了你會怎麽辦?”木華黎隼見慕容通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他不由繼續微笑著說道。


    “這······這······薩滿大人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麽腦子,我可沒什麽想法!”慕容通微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不用緊張,你想象一下你現在就是草原上的天可汗,所有部族都聽從你的建議你們已經成功占領了大虞皇朝你接下來會怎麽辦?”麵對結結巴巴的慕容通微木華黎隼並沒有惱火,他依舊耐著性子繼續問道。


    在麵對木華黎隼和善的詢問慕容通微連思考都沒思考便開口道。


    “如果是我,我會將所有草原部族整編在一起,然後將他們全部都分散到大虞皇朝的各地讓他們去和大虞皇朝的女子結婚,為我們草原部族增加更多的人口。”在聽完慕容通微的想法之後,萬俟嶽勒卻是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在他看來慕容通微的想法實在過於可笑。首先他想要將草原部族的各個部族全部都整編到一起就是異想天開。


    且不說各部族之間風俗習慣完全不同,但是各部族上千年的仇怨就不是能夠輕易化解。


    一旦真的要將各部族強行整編到一起,不出幾年大家就會亂成一團。至於將草原部族之人分散到整個大虞皇朝更是個可笑的想法。


    本來草原部族能夠與大虞皇朝抗衡憑借的就是草原部族的力量絕對集中,反觀大虞皇朝一直都被草原部族壓製就是因為大虞皇朝的力量太過分散。


    但是如果草原部族將自己的子民全部分散到大虞皇朝各個地方,這便是將自己最大的優勢給放棄了。


    而一旦失去了這些優勢草原部族在大虞皇朝麵前就會變成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


    最終他們的結果隻會是被大虞皇朝的慢慢地吞並掉。到時候整個草原部族就將徹底消失在曆史的長河裏。


    不過對於慕容通微的想法木華黎隼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屑,他在聽完之後卻是慢慢地盤坐在船頭陷入了沉思。


    此時他們所乘坐的戰船順著淮水繼續一路南下,兩岸的燈火隨著滾滾的淮水在不斷地倒退。


    相較於木華黎隼他們,其他船上的草原部族之人現在全部都是無精打采。


    由於他們從來沒有過乘船的經驗,因此他們大部分人坐在船上都感覺天旋地轉,而且胸口也像是被東西堵住一般。


    時不時他們的還會感覺到一陣陣惡心的感覺。不少草原士兵都軟綿綿地趴在船邊吐個不停,甚至有士兵已經將胃裏的黃水都吐出來了。


    雖然草原部族士兵暈船但是卻也有好處。由於大部分的士兵們都有暈船的現象,這也導致他們的胃口變的極差。


    所以自汴州乘船南下以來他們軍糧的消耗速度比預想的要慢得多。而正是由於他們暈船嚴重影響戰力加上軍糧消耗速度較慢,所以這也是他們放棄進攻壽州城的原因之一。


    “現在其他船上的士兵們情況如何?”坐在船頭沉思了許久的木華黎隼看著漫天的星光和狼牙月緩緩開口道。


    “迴稟薩滿大人,據其他船隻上傳來的消息現在已經約有六成以上的部族勇士都暈船了,如果情況再繼續下去,我怕再過一段時間別說讓他們作戰了恐怕就連讓他們騎上戰馬都很困難。”一個草原部族的將領彎腰迴稟道。


    “那我們的戰馬情況如何?”他們這一次乘坐船隻的除了兩萬人的草原部族士兵,還有五千匹戰馬。


    原本他們的戰馬有兩萬多匹,但是在考慮到汴州船隻有限最終他們隻能選擇攜帶五千匹戰馬。


    不過木華黎隼有信心僅憑這五千騎兵便可在大虞皇朝南方縱橫無敵。雖然大虞皇朝的南方乃是大虞皇朝經濟最發達的確,同時也是人口最稠密的區域之一。


    但是正是由於這裏經濟發達人口稠密,所以相對北方而言這裏的戰事也就少上很多。


    加之南方諸藩林立,各藩之間相互牽製相互提防因此他們的軍隊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聚集到一起。


    而自己所帶來的這兩萬草原部族士兵都是在草原上身經百戰的,並且還有這五千騎兵對於大虞皇朝的士兵來說更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明天下午之時我們估計會到泗州州城,這裏就是我們補給和修整的地方。”木華黎隼仰頭看了看天空中的繁星和明月然後長長唿出一口氣,一道白色的熱氣在寒風中瞬間就飄散開來。


    “薩滿大人,如今兒郎們有一半都暈船上了岸短時間內也很難恢複全盛的戰力。”萬俟嶽勒有些擔憂地說道。


    在他看來進攻泗州州城乃是他們南下的第一戰,同時也是他們獲得補給進行修整的第一戰。


    如果他們能夠順利拿下泗州州城將會給後麵的戰鬥解決掉很多麻煩,甚至能夠震懾後麵的守城士兵。


    如此一來在接下裏的攻城戰之中他們便可以事半功倍,到時候必然會有一些藩鎮望風而降。


    可如果他們在進攻泗州州城時受挫的話會給兒郎們的信心造成很大的打擊,同時大虞皇朝的諸藩們也必定會抵死抵抗。


    “放心好了,泗州州城隻是一座不大的城市,而且由於大虞皇朝南部承平上百年他們的武備鬆弛,士兵也是疏於訓練這樣的一座城市即便是我們出動三千人也能輕鬆將之拿下。”木華黎隼胸有成竹地說道。


    “薩滿大人是如何知道這泗州州城的具體情況的?”萬俟嶽勒一臉詫異地看著木華黎隼,他沒想到這木華黎隼竟然對泗州州城如此了解。


    “這個你就不用去過問了!”木華黎隼並沒有迴答萬俟嶽勒的問題,他隻是冷冷說道。


    萬俟嶽勒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詢問的這個問題有些觸犯到木華黎隼的底線了,他立刻恭敬地垂首道。


    “薩滿大人恕罪,在下不該打探狼居庭的秘密的!”


    “有時候人要擺正自己的位置,知道了太多不該自己知道的事情未必是一件好事!”木華黎隼的話像是萬年的寒冰一般讓萬俟嶽勒一下子就感覺渾身冰涼。


    他雖然看似魯莽無腦且手段兇殘,但是那隻不過是自己可以表現出來的而已。


    在狼居庭的薩滿麵前他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別看他現在成為鮮卑可汗,但是現在隻要狼居庭一聲令下他這個可汗隨時都有可能被拿下。


    “謝薩滿大人指點!”雖然此時已經進入了冬季,而且夜晚的淮水之上寒氣更甚,但是萬俟嶽勒還是被嚇得一頭冷汗。


    相對於萬俟嶽勒的戰戰兢兢慕容通微則要顯得坦然得多。此時他也不顧木華黎隼那冰如寒霜的臉直接開口道。


    “薩滿大人,我希望這一次攻擊泗州州城讓我做先鋒!”


    “哦!你有信心拿下泗州州城?”木華黎隼原本冷峻的臉色立刻由嚴肅變得柔和起來。


    “薩滿大人你可不要小瞧於我,我之前雖然是土穀王子但是我平日裏最愛的便是打仗了。”慕容通微一臉自信地說道。


    “好,不愧是土穀王有氣魄,那麽接下裏的攻城戰就看你的了。”木華黎隼一臉欣慰地拍了拍慕容通微的肩膀說道。


    “薩滿大人你就放一百個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慕容通微則是一把摟住木華黎隼非常自信地說道。


    對於慕容通微的動作木華黎隼並沒有躲閃也沒有流露出不高興地神色來。


    他隻是一臉笑意地在慕容通微的胸口悄悄地錘了一拳。隨後幾人便迴到各自的船艙裏。


    “通微這木華黎隼看來對您的印象不錯,而那萬俟嶽勒卻是十足的蠢貨。”慕容通微的船艙中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開口說道。


    “大伯,現在說此話還是太早了!”慕容通微則是搖了搖頭說道。此時的他目光深邃聲音低沉哪裏還有剛才的那種毫無城府大大咧咧的樣子。


    “通微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被慕容通微喊作大伯的人乃是慕容勤友的親哥哥,也是慕容通微的親大伯。


    不過雖然他作為慕容通微的大伯他卻在慕容勤友被殺後的第一時間就選擇支持慕容通微登上土穀王的寶座。


    他之所以會這樣做與其他人想要立弱輔政不同,他是打心底裏認同慕容通微這個土穀王的。


    或許在外人看來慕容通微隻是個沒有城府魯莽無知的蠢貨,但是作為看著他長大的大伯慕容章元可是非常清楚自己的這個侄兒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雖然土穀族的王位之爭比其他部族要和平的多,但是這其中也免不了各自暗地裏相互拆台。


    但是慕容通微卻可以以幾乎全體土穀高層的同意程度登上土穀王位,可不光是靠著自己裝傻充愣。


    其實土穀族不少人都是在他的各種收手段下被迫同意的,而更加關鍵的是這些人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的背後都是那個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慕容通微所為。


    “大伯你覺得我剛才為何要說這一次打頭陣?”慕容通微問道。


    “當然是為了搶奪一些功勞,好讓其他幾個部族有所忌憚啊!”慕容章元皺著眉試探性地說道。


    “哼!大伯你覺得事情難道就這麽簡單嗎?”慕容通微一臉不屑地說道。


    “難道這其中還有其他的原因?”慕容章元一臉不解地問道。


    “那是當然,我這一次原本並沒有想要出這個風頭,但是木華黎隼那隻狐狸卻是看出了我的偽裝,他剛才問我的問題其實就是在試探我!”慕容通微一臉邪意地說道。


    “他剛才提出的那個問題就是一種信號。一種表示他已經看出我破綻的信號!”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這木華黎隼畢竟是狼居庭的薩滿我們也不好對他動手啊!”慕容章元有些憂慮地說道。


    “不用對他動手,我之所以會選擇親自率領部隊進攻泗州州城其實就是一種投名狀,這是在告訴他無論如何我都是站在狼居庭這一邊的,我隻是狼居庭的一把刀而已。”慕容通微一字一句地講述著。


    “這狼居庭真的像是一柄懸在我們頭頂的劍,我感覺早晚我們會被這柄劍所傷。”


    “大伯慎言,小心額牆有!”。慕容通微一把就將慕容章元的嘴巴給堵上了。


    此時慕容章元也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再想到如果自己剛才說的話被人聽到怕是自己也會和以往那些反對狼居庭的先人們一樣突然消失。


    念及此處慕容章元的臉色冷汗唰的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伯父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們周圍的幾個艙室都是我的心腹。”慕容通微在發現了慕容章元那恐慌的模樣後,也隻好出聲開口安慰道。


    “通微啊,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啊?”慕容章元見周圍並沒有什麽異常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道。


    “早晚會結束的,這一次看似我們得了一個天大的機緣能夠暢通無阻的一路南下,但是在我看來這件事絕對沒有那麽簡單。”慕容通微繼續說道。


    “你的意思這一次我們能夠在大虞皇朝如此輕鬆地南下其實是大虞皇朝設下的陷阱?”慕容章元也不是笨人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侄子話中的意思了。


    “事情可能不止如此簡單,我們很可能已經成為了大虞皇帝手中的一把刀。”慕容通微盯著艙室中的油燈緩緩說道。


    “大虞皇朝的皇帝是要借刀殺人?”


    “沒錯,大虞皇朝的皇帝現在很有可能是準備借我們這柄刀去殺他想要殺的人!”慕容通微給出了肯定的迴答。


    “這大虞皇朝不都是大虞皇帝的嗎?難道還有人敢與他作對?”其實慕容章元能夠問出這句話並不奇怪,雖然他們土穀族也時常會有勾心鬥角之事發生,但是他們是很少會鬧到兵戎相見的地步,並且他們是絕對不會引入其他部族的勢力來幫助自己奪權的。


    一旦有人違背了這個禁令他們將全族都會將之驅離出部族之中。


    “大虞的皇帝雖然說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但是他卻也是整個大虞皇朝最辛苦最煎熬的人!”慕容通微苦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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