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住了接近半個月的院,身體也漸漸康複了,打算今天下午辦理出院手續。


    在這半個月裏,邵君離遵從約定,果真沒有再出現在她麵前。


    其實她也不確定究竟“一段時間”是多久,可能是幾個月,也可能是幾年……


    也不知道這些天他身體康複的怎麽樣了,雖然是她提出兩個人分開一段時間的,可是她卻每天不由自主的想著他。


    “邵君離”這三個字就如同深深烙刻在了她的生命中一樣……


    就在這時,容蕙走到她床邊,遞到她麵前一隻剛削好的雪梨,抱怨著:“話說你那三個兒子怎麽就這麽薄情啊,你住院到現在都快半個月了,也不見他們來看看你!”


    “難道你還希望他們來啊?你也知道我跟他們處的不好,他們巴不得我早點死呢,就算來也是來奚落嘲諷我的。”季雪慢條斯理的吃著雪梨,滿不在乎道。


    “呸!瞧你這話說的,什麽死了活了的!”容蕙翻了個大白眼,怒嗔著她。


    “好啦,我錯了還不行麽?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最近跟林逸怎麽樣?”


    “額……他最近處理總公司的事,等他處理完之後,說帶我去見他爸媽。”說到這裏,容蕙一改往日的糙漢形象,一臉嬌羞。


    戀愛中的女人啊……季雪無奈的笑了笑,其實她真的很羨慕容蕙,從小到大都過著平靜的生活,有完整的家庭,殷實的家境,整天樂嗬嗬的,無憂無慮,也用不著考慮很多,不像她,命途多舛……


    就這樣想著,病房門象征性的敲了幾下,還沒等他們說“進”,那人就很不禮貌的推門而進。


    “是誰啊?!這麽沒……”容蕙剛要說的話停在了嘴邊,隻因為來人是李俊楓。


    “小媽,別來無恙啊!”李俊楓關上門,找了張凳子,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季雪抽搐了下嘴角,很快便恢複了慣有的清冷:“你怎麽來了?”


    “怎麽,不歡迎我?說實話,要不是老頭出事了,我還真不願意來……”


    “你說什麽?!紳和出事了!他怎麽了?”聞言季雪再也無法平靜,慌亂的抓住李俊楓的胳膊,急切道。


    李俊楓嫌棄的甩掉季雪的手,不耐煩的說著:“老頭今天上天進了急救室,現在兇多極少,你過去看看吧!”


    雖然看似是很淡定的表情,但季雪卻看到了他黑色眼眸深處掩飾不住的哀傷。


    季雪黯然,雖然他們三兄弟表麵上跟李紳和親情很是淡薄,但畢竟血濃於水,李紳和出事了他們幾個心裏不好受那肯定是必然的。


    “好,我這就辦理出院手續跟你去一趟。”季雪說完便開始收拾東西。


    國際聯合醫院。


    季雪跟李俊楓三兄弟坐在醫院裏的長廊中,幾個人各懷心事,但焦灼擔憂的心情卻是相同的。


    期間,季雪的心一點一點的被揪緊,雖然知道他命不久矣,可是她沒料到事情來的這麽突然,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雖然跟他接觸的不多,但是在心裏她早已把他當做一個父親的角色,同時他也是自己的恩人,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麽事……


    等待是一個格外漫長的過程,季雪感覺一秒鍾都能被拖成了幾十分鍾一般,在醫院走廊等候的過程,她覺得就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就在這時,主治醫生推門走了出來,他摘下臉上的無菌口罩,詢問道:“誰是李紳和的家屬?”


    “我是!”季雪跟三兄弟一齊站起身來,異口同聲道。


    話音剛落,四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季雪識趣的自動退後了一步,而李俊楓則上前一步來到醫生麵前,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慌亂:“醫生,我父親怎麽了?”


    “搶救無效,你們節哀吧。”說著,醫生平靜的遞給李俊楓一張死亡通知單,示意他簽字,放佛這件事就如同喝水吃飯一樣的平常。


    在這諾大的醫院中,醫生早每天都見證著不同人的生老病死,這些對他而說的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李俊楓顫抖著手,一點一點的接過醫生手中的筆,僵硬的握著筆在那張死亡通知單上一筆一劃的寫著。


    他整個動作極為緩慢,就像是陳舊老膠片上一幕幕的畫麵,同時,他寫的又極為認真,盡管他極力想把他的名字寫好,可顫抖的手就像不聽他使喚似的,字跡看上去還是很潦草。


    所以李俊楓寫了又批掉,批了又寫,放佛這樣可以延長李紳和在世上存活的時間。


    見狀,連平靜無比的醫生都有些動容,他竟不忍心催促麵前這個喪父的年輕人。


    看到這裏,季雪再也忍不住了,她捂著唇無聲的哭泣著。


    看到她這幅模樣,一旁的李俊池嗤笑:“季雪,你有什麽好哭的?!難道你不應該高興麽?老頭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分割他的財產了?!不是麽?”


    話音剛落,一個清脆的掌聲“啪”的一聲便落在李俊池英俊的臉上。


    這一巴掌,季雪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聞聲,三兄弟都一臉震驚的看著季雪,尤其是被打的李俊池,冷冷的一擦嘴角,挑釁似的瞪著季雪:“你敢打我?!你以為你是誰?!”


    “這個巴掌,就當做是為了你父親教訓你!”季雪厲聲指責著李俊池,清秀的臉上盡是不可侵犯的凜然,讓人不禁對她生出一種敬畏來。


    她清冷的目光在峻峰俊秀身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李俊池身上:“你父親現在死了,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關於遺產!難道在你眼裏二十多年的父子情還比不上一點錢?!


    我知道,你們都認為我是因為你父親的錢才嫁給他,的確在外人眼裏我是傍上了大款,而且對方還是可以當我父親的年紀!可我到底是不是這樣的人我自己心裏清楚!


    你們以為我是喜歡你們家的錢對吧?!我一分不要統統給你們!遺產,股份都是你們的!這句話我說話算話,醫院的監控可以作證!”


    三兄弟先是訝然,接著又是感到無地自容。尤其是俊池,在這個身高比自己矮一截的女人麵前,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的確她的話說的句句在理,讓人想不出任何話來迴駁她,同樣,這些話也句句直指人心,戳到了三兄弟的痛處。


    自從母親出事後,三兄弟便把對母親的死全部遷怒在了李紳和身上,一年到頭幾乎沒給過他好臉色。父子幾個說話最多的時候恰恰是要錢的時候。


    雖然在親情上給他們的關愛很少,但是在物質上都極大限度的滿足他們。


    老大毀掉上億的法拉利老頭沒說什麽,老二給女人買各種珠寶首飾把老頭給的金卡刷爆了透支了,老頭也沒說什麽。老三收藏的那些人體標本至少也得是上億,這些老頭統統都沒說什麽。


    其實,物質上也是父愛的一種。隻不過,他們明白的太晚了。


    “怎麽沒話說了?你們還杵在這裏幹嘛?不去看你們父親最後一麵了?”季雪說完,三兄弟如夢初醒,將心頭洶湧的那些情緒一一壓在心頭,然後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進去。


    現在李紳和就平靜的躺在病床上,臉色蠟白的就如用紙片一樣,臉上帶著淡然的神情,就好像他已經從塵世中解脫了,現在正在去往極樂世界。


    季雪的淚又要洶湧而出,她微仰著頭,努力不讓眼淚溢出眼眶。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一心尋死,隻是掛念著這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很遺憾,她沒見他最後一麵,但是她知道他托付給她的使命。


    她迴眸一一掃過俊楓他們,唇角揚起一抹苦笑,現在的她難以服眾,她怕辜負了他先前對她的信任。


    不過,既然選中了她,她就會好好完成他交代的事,她會努力的將紳和集團給撐起來!


    ……


    葬禮如期舉行著。


    這天來了很多人,而大部分是季雪不認識的,對於這一幅幅陌生的麵孔,一道道或是探究或是譏諷的目光,季雪紛紛視而不見。


    她一襲黑色禮服,烏黑瑩亮的秀發僅用一朵小白花挽就,素雅的小臉上不施粉黛,更是平添了幾分莊重與不可褻瀆的清貴。


    遠遠望去,就如同一隻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讓人隻可遠觀不可褻瀆。


    這天邵君離也來了。


    他一直在遠處隔著人群深深的凝望著她,之前聽她說過,她對李紳和懷著感激之情,並當做父親一樣看待,現在李紳和去世,她一定很難過吧。


    就像是當初母親去世的心情,應該是別無二致的吧。


    其實,這對他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他承認他很自私,但是這樣一來他跟季雪少了不少阻礙。


    隻是,接下來,紳和集團群龍無首,旗下估計很多分公司會方方寸大亂,到時候可有她忙活的了。


    不多這正是鍛煉她的時候。


    小雪,你要撐過下麵這段艱難的歲月!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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