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街離美食街不遠。


    一行四人吃完火鍋,選擇步行前往。


    雖然叫做古玩街,但是街口卻都是賣盆栽和魚鳥的店鋪。


    從街口走進去。


    呂言皺了皺鼻子,各種花香、盆栽和寵物糞便的氣味混雜在一起。


    包裹著藍色塑料皮的鐵絲籠子在店鋪門口整齊排列。


    兔子,烏龜,金魚和各種鳥類,各種寵物的種類應有盡有。


    不像古玩街,反而像是一個花鳥市場。


    繼續往裏深入。


    一人一凳一桌,桌麵擺著八卦圖,大寫著算命算卦等字樣的攤子多了起來。


    不少算命攤旁邊的地麵還墊著一層紅布,紅布上擺滿了看起來老舊的物件。


    勉強能感受到老玩意的氣息了。


    “好家夥,這年頭算命都搞兼職了。”


    彭智看著麵前的地攤,嘟噥道。


    段建輝眼睛酸疼,眼白都能清晰看到血絲,實在困得不行,跟呂言他們打了聲招唿就跑到樹蔭下補覺了。


    呂言則隨意地在攤位邊上晃悠。


    那種染著泥土和銅鏽的銅錢最為普遍,幾乎每個攤位上都擺放著那麽一堆。


    事實上除了銅錢看起來正常以外,其餘的東西在呂言看來都充滿了怪異感。


    作為一個活了數千年的真正老古董,現在所謂的古董文玩,對他來說就隻是他某個時期的生活用品。


    隨著時代的發展逐漸變化審美罷了。


    古玩界的掌眼、專家需要龐大知識儲備,呂言和這些職業不同。


    是不是老物件,是什麽時期的,他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就像現代人不會認錯冰箱,電視的品牌一樣。


    可是這些攤子上的大部分物件,在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蘋果手機裏麵裝著安卓係統一樣,極為怪異。


    連仿造都造得不專業。


    呂言腳步不急不緩,一路晃悠,順便掃一眼攤位上的仿造品,打發著時間,一副悠閑的模樣。


    突然,他腳步停了下來,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盞色彩豔麗的茶杯上。


    他稍微加快了腳步,走到這個攤位上蹲下來,把這個茶杯拿起來仔細打量著。


    彭智一直在纏著趙小棠問這是個什麽,那個是什麽。


    出於禮貌趙小棠倒是一直在給他解答,但是大部分注意力一直放在呂言身上。


    此時眼看呂言似乎對某個茶杯很感興趣,連忙湊了上去。


    攤主是一個中年漢子,麵色潮紅,像個莊稼漢。


    故作感慨地哀歎了一聲,解釋道:“小夥子,眼光不錯啊,這盞明成化鬥彩異獸紋杯可是俺的家傳物件,傳到俺這代,要不是俺實在困難也不會擺出來賣了,你要是瞧上了,五萬塊拿走。”


    呂言並未理會攤主,隻是沉默著將這個茶杯拿在手中把玩。


    彭智聽完,語氣調笑地開口說道:“老哥,你還是太保守了啊,隔壁攤的一開口可都是周秦漢唐的物件。”


    彭智那一頭黃毛配上花臂還是挺唬人的,至少這個攤主被他取笑卻也不敢發作,訕訕一笑。


    但還是梗著脖子,堅持說這就是明代成化年間的茶杯。


    趙小棠躲在呂言身旁,也看了一會了,差不多確定之後才開口說道:“大叔,成化官窯瓷器胎質潔白細膩,釉麵光滑瑩潤,構圖疏密有致,多為造型小巧的器物。


    您這杯子占哪樣了?也就占了個小巧吧,而且就這小巧一項還不符合規格,還五萬,您這是在義鳥小商品店五塊錢收的吧?”


    事實上呂言手中的這個茶杯,還真談不上好看,胎質灰白,釉麵也是坑坑窪窪。


    攤主被趙小棠這一頓說,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道:“謔,小姑娘還是個懂行的,那你能出多少?”


    擺地攤這行,能薅隻肥羊就使勁薅,沒有肥羊,那也一樣賣。


    賺錢嘛,不寒顫。


    “你這個杯子吧,色澤黯淡,弦紋也不飽滿,也就做舊工藝還行,三十塊吧,你還有得賺。”


    趙小棠語氣清脆,一頓貶低之後,直接從五萬砍價到了三十塊。


    攤主有些猶豫,三十塊雖然也有得賺,但是離他的心理價位差得太遠,似乎還想開口提提價。


    “夠了。”


    呂言平靜的聲音響起,他對趙小棠的這一番評價很不喜,“我沒說要買。”


    說罷,將杯子放下,站起身來,轉身朝著段建輝所在的樹蔭下走去,他突然沒有再繼續晃悠的興致了。


    因為這個鬥彩異獸紋茶杯。


    他用過。


    盤腿坐到樹蔭下,左手托腮,瞳孔失去焦距,似乎陷入了某種迴憶。


    ……


    “啊!你怎麽隨便殺人啊!”豆蔻年華的少女捂著眼睛尖叫。


    少女身前,一個男人持刀而立,刀尖正在往下滴著鮮血。


    男人容貌俊美,卻是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男人並未迴話,轉頭就欲離開。


    少女愣了愣,衝過去把男人抱住,鼻涕眼淚蹭了男人滿身。


    男人一開始身體不自然地掙紮了一番,後來似是認了命,一臉嫌棄的任由少女揉蹭。


    “我家沒了。”


    少女涕泗橫流,哭得稀裏嘩啦,終於暈了過去。


    少女本是官宦之家,後來因為父親酒後失言,觸犯了龍威,被斬首示眾,府內人員被流放。


    在流放的途中,押送人員被路過的男人殺掉。


    少女醒來過後,男人便轉身離開。


    可是少女卻一直跟在男人身後。


    “你想有個家嘛?”少女怯生生地問道。


    男人神色冷漠,腳步不停。


    “你應該也是一個人吧,我也隻剩我自己了。”少女輕聲細語,“也算是多個伴,我會煮飯的哦。”


    男人冷漠地直視著少女的雙眼,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少女跟著男人迴家。


    是一個茅草屋,房間裏隻有一張稻草堆砌的勉強算是床的東西,甚至沒有任何鍋碗瓢盆,真正意義上的家徒四壁。


    少女氣鼓鼓地看著男人住的地方,突然懷疑她是不是做了什麽錯誤的決定。


    這人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少女踮起腳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喂,悶葫蘆,你叫什麽名字啊?總不能一直這麽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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